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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苏焱披头散发,浑身水淋淋地坐在甲板上,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嘴一扁,放声大哭,把周围人吓了一跳。子瞻这时也为自己刚才的轻薄举动后悔得不得了,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激烈,结果差点把命送掉。想到刚才的事,就忍不住一阵后怕。他坐在她身边,看她哭得伤心,有心想好好抚慰她,又怕更加触怒了她,只得轻声道:“焱妹,是我不好……你,你不要哭了啊……”
事情发生到现在,也不过须臾之间。子由和鲁直只看到后半场,此时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满脸不解。子由走过去在苏焱身边蹲下,替她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焱姐怎地会掉落湖中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苏焱哭得更夸张了。她先前溺水之时,一度消极地以为自己大概就会这么死去了,忍不住一阵的悲哀。那瞬间脑海里仿佛放电影一样出现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各位亲朋好友的脸,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就算了,居然还在这平行世界中就这么死掉,还是溺死这种十分难看的死法,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是自己搞得自己掉下水的,死得未免也太冤枉了!!
大家见她情绪激动,也不敢再问她,便转过来开始询问子瞻。子瞻红了脸,偷眼看了看苏焱,半晌才嗫嚅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要……”
苏焱却忽然间止了哭,转向子瞻大叫了一声:“不许说!!!!”想起先前她和子瞻之间那股暧昧,她就羞不可抑,本来因为惊吓而发白的脸这时又满布红晕——自己居然因为害怕过度而掉进西湖里,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苏焱的脸从此往哪搁?况且要是子瞻把她背出那首《饮湖上初晴后雨》的后两句的事说出来,她也根本没法解释。便干脆胡搅蛮缠道:“子瞻你不许说,那件事也绝对不许再提!!!”
子瞻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地问道:“为何?可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你难道不怪我?我那样对你……”
“啊!!!!”苏焱惊慌失措地从地上弹起来,扑上去就要捂住子瞻的嘴,自己还一壁嚷着:“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了!!”说完抬起头来满脸恳求状看着子瞻道:“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嘛!”
子瞻被她弄得没法,只得点了点头,这时嘴唇上感受到她因为浸了湖水而冰凉的手指,不禁又是一阵心驰神荡。子由则被他们搞得一头雾水,看看他们,又抬头看了看鲁直,鲁直却在一边打趣他们笑道:“哎哟,怎么了这是,小两口儿平分了一个秘密么?”
苏焱闻言立刻回过头去对着鲁直阴恻恻地低声道:“鲁直兄,怎么该‘英雄救美’的时候不见你有动静呢?”这话立刻让鲁直闭了嘴,老老实实一边待着去了。只有子瞻,还在为他那句“小两口儿”出神,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情愫漫延开来。
只是苏焱对于子瞻这心境的变化却是浑然不觉。她于这方面本就迟钝,身在现代时就是个恋爱白痴,心思从来也想不到情爱上去。所以子瞻这次对她的暧昧举动,她也只是单纯地觉得花花大少又在恶作剧地欺负她罢了,没多久就不放在心上了。
又过得几日,一天吃饭时苏洵说起,当朝王宰相的儿子上月来访临安,知道他们从外地回来,昨天特意送了帖子来请求拜访。苏焱当时就差点没被一口饭噎死,急得子瞻帮她拍背,子由赶忙倒水,半天才缓了过来。然后就见她睁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洵道:“王、王宰相??不就是王安石吗??”
苏洵一愣,点了点头,却笑道:“焱儿,这是家里,也就算了,宰相的名讳可是不能直呼的。”
“啊……是,女儿知错了……”苏焱赶紧小声道歉,私下里却是一肚子的疑问——正史中王安石推行新政,而苏洵是保守派要员,因此这两人是出了名的政见不和,为什么西宋这里却搞得跟哥俩好一样?居然王安石他儿子来个临安都要特意上门?啊……也保不准是被苏门这几个大文豪所吸引?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王安石他长什么样啊?年纪应该和苏洵差不多大才是……说起来对他的儿子还真是一无所知呢……嗯,不管怎么样,他的散文和诗词自己还是相当欣赏的,那他的儿子估计也不会差,自己就小小地期待一下好了~
苏焱还在兀自胡思乱想,子瞻却轻拍她脑袋一下,微笑道:“你啊,贵客面前,可得把你平时那些气焰收敛收敛,别让人家回了京城后到处宣传我们苏家有个野丫头才是正经。”
“切~”苏焱白他一眼,低头扒饭,心里却满是不服气,不就是装个纯么?也太小看我了!看我那天保管装得你们个个不认识我是苏焱了!!
于是到了那天,苏焱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换了N套衣服才捡出一件颜色明丽而不失优雅的裙子来。又对镜化了半天,娥眉淡扫,薄施粉黛,因为前晚特意睡得早精神也不错,镜子里看上去还真是满有千金小姐味道的。最后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装模作样地调整了半天音调,总算把自己骨子里所有隐藏的淑女细胞全部调动出来之后才满意地踏出了房门。
在去会客厅的路上苏焱还遇到了子由。她隔得老远就向他颔首打招呼,待子由走近了,见她今天明显不同于往日的姿态,不免吓了一跳,虽然眼前这个淑女版苏焱貌似也有模有样,但他还是打从心眼里觉得平时那个活蹦乱跳的苏焱比较好。至于旁边那被她的“温柔贤淑”和“纤细嗓音”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吴侍卫,更是连看都不敢再看她,脸直接别到一边去了。
“切,没见过世面……”苏焱瞪了吴侍卫一眼小声嘟哝着,心道等今天过去了再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迈着小碎步跟在子由后面往会客厅走,听子由说客人刚刚到了,苏焱顿时又开始在心中幻想对方的长相和才学。毕竟苏洵说过此人和子瞻一般同是未及弱冠便中了进士,不知道有没机会要个签名……
就这么一行人到了会客厅,却见苏洵和子瞻已经在和客人寒暄。来人正背朝着门口,从后面看去,倒是颇高的身材。子由和苏焱一起站在门口道:“父亲大人……”
随着他们的声音,来客也转过身来。苏洵笑道:“子由,焱儿,来得正好,这位便是王宰相的独子,王雱公子,你们也快来见过。王公子,这便是老夫小儿子由,义女苏焱。”
苏焱和子由却仿佛都被雷击了似的,盯着来客那张脸动都动不了,两人全是面如死灰,下意识地彼此看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堪和尴尬。来人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如那天般的不动声色。
这来客,居然正是他们偷偷跑出府那天遇到的企图调戏子由的登徒子——冰山面具男!!!
第三十一章
苏焱虽然震惊,但她反应敏捷,心下立时已打定了主意,打算来它个死无对证。便放松了表情,面带微笑,对着王雱轻声细语道:“小女子苏焱见过王公子。早听说王公子天资聪慧,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做呕吐状,看到这叫王雱的家伙这张比吴侍卫还僵尸的脸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明明长得还可以,可没事装什么酷啊?
王雱沉默了会,才淡淡开口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与姑娘……还有这位小公子,”他指指子由:“并非初次相见吧?”
一边子瞻见苏焱装腔作势,正觉得好笑,忽然听王雱来了这么一句,不由一愣,皱眉看向苏焱和子由道:“你们见过?何时?”
死~~~~~~~~~苏焱顿时黑线,她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揭穿她,立刻在心里问候了姓王的他全家,连王安石都没放过,脸上却做出天真无辜状,强笑道:“王公子真爱开玩笑,小女子一向足不出户,公子您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哦?”王雱冷笑一声,道:“那位在市街之中呵斥在下、令在下回家调教下人的姑娘,难道不是苏姑娘你么?”
这小人……居然这么记仇?!苏焱下意识地就去偷看子瞻的表情,果然见他正对着自己满脸怒容。完了,穿帮了!她平时就老是骂子瞻“欠调教”,他听到这句话基本也能肯定是她苏焱没错了。事到如今,再想掩饰也是白搭,便索性撕破了脸算!反正这里是苏府,是她苏焱的主场,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于是苏焱立时收起满脸温柔笑容,换上一张冷冰冰的嚣张面孔,用睥睨的眼神斜着王雱道:“哼,王公子记性不错嘛,那敢问公子回去调教了没有呢?”
一边苏洵听得是一头雾水,子由则是胆战心惊。子瞻走到苏焱身前,对着王雱道:“王兄,小妹不懂规矩,还让王兄见笑了,似乎王兄和小妹之间有什么误会?可否告知在下经过呢?”
“啊!!是他、是他……”苏焱跳起来就想恶人先告状,却立刻被子瞻回头狠瞪了一眼,只见他恨恨地对着苏焱小声说:“一会客人走了再跟你算账!”顿时苏焱熄了气焰,只得嘟着嘴躲在子瞻身后用眼神杀王雱泄恨。
“呵……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王雱居然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苏焱的眼睛里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只是像令妹这样的姑娘相当少见,令在下印象深刻。”
苏焱听他出言讽刺,一肚子的不爽,但碍于苏洵和子瞻在,她只得忍气吞声去了一边坐下,同时心里开始发愁:好不容易收买人心,瞒了子瞻那么久,想不到不小心坏在这个姓王的手上!子瞻一会问起来自己该编造个什么理由才比较说得过去呢?呃……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将子由扮作女性……苏焱越想越恨,却抬眼看到王雱正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莫非她主场就这么认输了不成?
而王雱今日拜访便是为了与苏氏父子讨论文学。他幼时便已甚为聪颖,读书过目不忘,十五六岁时已著书数万言,十八岁时便中头名状元,在京城享有盛誉,王安石也很为这个唯一的儿子骄傲。他于今年清明时节来到王家位于临安的别邸小住,一方面也是为了拜访同样被称为青年才俊的苏轼,结果一经打听,却听说苏轼已随他父亲去了外地,要过得月余才回得来。于是他闲暇之时,便去临安市街上游玩,却碰巧遇到苏焱带着子由出游。他在京城之时,也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一贯受女性青睐,只是他本身恃才傲物,并不将普通女子放诸眼中,一概冷淡相对。那日见子由扮作的“苏姑娘”玲珑可爱,颇有别于一般庸脂俗粉,又见全临安的百姓称之为“才女”,才有心结交一番,却不料被苏焱痛骂了一顿。结果这么一来,反倒是苏焱代替了子由,给他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待到今日得以亲自拜访苏家,他这才发现苏焱当日玩的把戏,心下对这位“与众不同”的正牌苏姑娘大大起了兴趣。
这时子瞻问道:“王公子来临安这些日子,可曾做了些什么诗词?一直听闻王公子善于吟诗填词,可否让在下拜读一首?”
王雱看他一眼,便知他是想试探自己一番,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双手呈给子瞻道:“在下前些日子写就,这里就献丑了。”
子瞻接过去展开,见词牌是《倦寻芳》,后面写道:“露晞向晓,帘幕风轻,小院闲昼。翠径莺来,惊下乱红铺绣。倚危栏,登高榭,海棠著雨胭脂透。算韶华,又因循过了,清明时候。倦游燕,风光满目,好景良辰,谁共携手?怅被榆钱,买断两眉长皱。忆得高阳人散后,落花流水还依旧。这情怀,对东风、尽成消瘦。”
苏焱坐在子瞻身边,见他一边读一边点头,颇有赞许之意,便也探过头去看,见这阙词写得笔锋细腻,用语婉媚,韵致翩翩,心中倒有点佩服,但她一抬眼却看到王雱正坐在对面盯着自己,想到这等婉约雅致的好词居然是这个无情当众揭发了她的冰山面具男写出来的,她就决定对人不对事的进行打击报复,便鼻子中哼一声,满脸不屑道:“新奇藻丽有余,含蓄雍容不足,难成大器呀~”
大家都被她这话说得一愣,子瞻正要叱责她无礼,却听得王雱沉声问道:“那敢问姑娘觉得什么人的词做得成大器呢?”
苏焱瞥他一眼,忽然就指着子瞻狡黠地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我们子瞻哥哥呀!你难道没听过‘东坡风骨,豪放与婉约兼济,侠骨共柔情并存’这一说么?”
王雱被她说得怔在那里,这首《倦寻芳》不仅是他最近得意之作,词中也隐含了点点相思之意。却不料这苏姑娘不但不解风情,还批评得一无是处,最后直指苏轼远胜自己,心下又是不服又是郁郁。而子瞻闻言却是惊喜交集,他与苏焱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白地夸赞他,虽然对她的话不甚理解,但她对自己的这份欣赏却是毋庸置疑,当下默默看着她,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