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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松开对方,气息有点紊乱。
我看着他灿若星子的眸,一下又一下,慢慢地轻抚他的背。
好像这样可以把他从前受的苦拂去,好像这样就可以安慰一个寂寞受伤的委屈的孩子,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他错过的童年。
“洛宇,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一个女孩有一个很美丽的梦想。她希望遇到骑着白马的英俊王子,和他厮守一生,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勇敢地踏上寻找的旅程,披荆斩棘,找到了第一个王子,并深深地爱上了他。她是那么地爱那个王子,以为他就是她要共度一生,白头到老的人。可是才一年,那个王子厌倦了,无情冷酷地抛弃她,跟别的女人欢好。
女孩哭了很久很久,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悄悄离开,又开始了新的寻觅。这一次,她又遇到了一个王子,并重新付出自己真诚的爱。可王子的父母,师长,同窗都反对他们,而女孩也发现王子和她的性子格格不入,于是他们分开了。
女孩又哭了很久,她受了很重的伤,再也没有力气上路,也没有勇气去爱。直到一天,一个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可是她却不敢相信,那么美好,那么温柔,那么完美的王子是属于她的。
我痴痴看他的眼睛,“宇,你说,那个会是真正的白马王子吗?”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漆黑眼珠里有一个傻女子。
“我想,是的。他会永远守候在她身边。”
他的声音低低的。
“王子不会在意她的过往吗?”
洛宇亲了亲我的鼻梁,“女孩虽然受了多次的伤,失掉了勇气,但还是一个好女孩,依然值得一份真挚完整的爱,你说对不对?”
“可是……她还被皇上……侵犯过……”
我一下子哭了。
洛宇用力地抱紧我,将我按在怀里,“这并不妨碍白马王子爱上他的女孩,并且爱得很深。”
我抓他胸前的衣服,吮吻他凉凉的脖子,迫切想汲取他的气味。我甚至扯掉枕头,抚摸他滑顺的头发,动情地蹭他的腰。
他也从我的额头一直吻到脖子……
我们热烈烈地纠缠。
然后他轻轻推开我,有点咳嗽,“咳,悦儿,我虽然是个没有用的病夫,可也是男人……”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我明白,我又不是古代对性一无所知的闺阁女子。
我勾出一个妩媚的笑,翻身坐起来,为他盖好被子。
坏坏笑道,“你说得对,你还没有手捧鲜花向我跪下求婚,我怎么能给你这么早占便宜吃豆腐。好啦,我回自己房间了,不给你机会!”
说完跳下床,穿鞋,一溜烟跑出门外。
水琪大哥看到我衣衫不整跑出来,不禁发愣,我调皮地朝他扮一个鬼脸,轻快地跑回房间。
我似乎心情很好。
4。兵符现身
回到屋里,启云果然在等我。
深夜了,更漏滴滴嗒嗒的声音格外刺耳。隔着重重帘幔,她静静坐在炭火盆边,瘦长的身材,细细的眉眼。看到我推门进来,她像往常一样,给我一个温暖的笑。
我把门关好,走过去把脸埋在她膝盖间,把一切脸部动作敛去。我觉得很累,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想放松面部肌肉。
我只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女人,在现代的时候连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坏脾气倔得跟我老爸一样到处得罪人。出社会几年,情形虽然有所改善,毕竟本性难移。
要面对那么多复杂可怕的事情,我只想把它们都甩一边去。以前,不想理会人事可以躲屋子里上网打游戏天昏地暗,没有人会管我。可是现在,我无处可躲,麻烦会不断自己找上来,稍不小心就会送命。
我真佩服那些政治阴谋家,他们不累么?
舔舔干裂的唇,我抬头看那个温柔细腻的女子。
本来和启云一起蜷到床上的,可是我怕她万一捱不住睡着的话,会有顽皮的小动物爬出来,藏在我床上。对于她身上的虫子毒物,我始终无法完全放开芥蒂。想到有奇奇怪怪的活物伏在身上,我就会起鸡皮疙瘩,觉得很害怕,恶心。
“启云,我想把小紫过继给宇少爷,好吗?”
“好。”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她。
平静带点悲伤的面容,清明的眼神,不像说笑,也不像发疯。
“你……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她会答应,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静,连原因都不问就答应了,我甚至在肚子里准备好了说词。
“小紫一直跟在你身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才来告诉我了。”
我有点羞愧,觉得自己像个重利轻义的商人,背地里将战壕中的同伴卖掉了。
“小姐,无论你做什么,小紫,我,月儿都会支持你的,不必担心。”启云抚摸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梳理,温暖而缓慢。
她细长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酸楚,却又温和坚定。然后却流下两行清泪,在烛火光中很明显地发亮。
“云……”
她摇摇头,捂住我嘴巴,示意我不要多说。
我便不再矫情说什么,在昏暗的烛光中和她静静依偎。静默了好久,炉火将息,启云走过去加了点炭。
我赖在褥子椅子上,看着她,“启云,喊小紫出来吧。”
启云看我一眼,缓缓道:“它不一直在角落看着你么?”
说着她指了指屋角阴影。
我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闪着一抹幽幽紫光的“巨眼”。
晕,被一个怪物躲在暗处偷窥,感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全身的皮都紧了,“小紫……”
庞大的蜘蛛精挪出来,爬了两步,知道我害怕它,就停下了,粗大的八只脚蠕动着。
启云幽幽叹息一声,清楚我是不可能敢摸小紫的。
她走到小紫身边蹲下,伸出手抚摸它皮球一样拱起的背。小紫把一只筷子粗的毛茸茸黑脚搭上她纤巧的小手,叽叽咯咯说着什么,就像撒娇的孩子。
我瞪大眼睛,感觉如果我意志力稍微再薄弱一点,就要呕吐了。
“小紫,你不是想和小姐告别吗?”启云对它说。
小紫发出“咯咯”的怪声,又爬近两步。
我紧张得抓紧褥子,不敢眨眼。
“咯……咯……”小紫怯怯地停下,无辜地挥着脚,像在说什么。
我和小紫对峙僵持着,大眼瞪小眼。
“咚!”
小紫弯曲獠牙不断抖动的嘴里吐出两小块金灿灿的东西,然后默默挪着滚圆的深紫的身躯退到五丈远。
我突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伊索寓言里有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难道小紫也能产金子?
那只紫色巨眼好像在直直望着我,一系列稀哩呼噜的声音,我听不懂,只好看向启云求助。
“咦?”启云奇怪的看着小紫,皱起眉头,翻译给我,“小姐,这个是您以前交给她保管的,现在要离开您了,把东西还给您。她一直好好保存着,没弄坏。”
我和启云面面相觑。我只好壮着胆子走过去捡起那两块类似金子的方块牌。
端详一会儿,我的动作一下子呆滞了,震惊不已。
启云走过来,拉我胳膊,“小姐,怎么脸色这么差,小紫吓着你了?”
我掀掀干裂的嘴唇,抬起有些慌乱的眼睛,“云,这是我们找了很久的……禁军和御林军的……兵符啊……”
启云立即一把捂住我的嘴,压极低的声音,“隔墙有耳。”
“呜……”我点点头,她才放开我。
天啊!乔小姐啊乔小姐,你可真会找地方藏啊!怪不得怎么都找不着,原来你把它们喂到怪物肚子里去了,当然任谁都找不到,找到也拿不到,拿到命不保啦!
我有一种被人耍得团团转却又不得不佩服的无奈感。
启云担心地看着我梦游般的神色,包住我的手,“手这么凉!”
我咧开干燥的嘴唇苦涩笑笑,蹲下身,远远瞅着小紫。
小紫虽然外表狰狞可怕,但实际它很乖很老实的,怕吓着我,从来自觉远离五丈。
“小紫,谢谢你。”
我哑着嗓子,除了这句谢谢,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为了我爱的人牺牲它,我是多么地自私。
心里很难过。真对不起小紫和启云。
洛宇说过,这世上没有两全之法,此刻我觉得他说的真对。
我怀里掏出一枚蜡丸,蜡丸是夏神医给我的,里面封着洛宇和我的血。
“这是新主人的血,你吃了以后,就过去跟他,好好照顾他知道吗?他好我就好,他不好我会很心疼,所以,小紫,我把他交给你了。”
我把蜡丸放在地上滚过去。小紫伸出一只粗脚压住蜡丸。
启云也走过去,身形一晃,衣衫飞舞,她身上不知道哪里的毒虫掉出来,五颜六色奇形怪状一片把小紫包围了一圈。
我早转过头不看,蹲在那里没有力气。
过了一会儿启云把我拉起来,她抱着我,我抱着两方兵符。
没有找到兵符的时候,迫切想找到它,现在它们突然出现了,被自己抓在手中,更加茫然。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给洛宇么?他不想做皇帝。给楚泽王么?他会逼洛宇做他不愿做的事。
给长孙熙文么?他的确是做皇帝的最好人选,天下交给他没有问题,可是他是那么狠决无情的,一旦根基稳定下来,肯定就会开始铲除异己,而他那么憎恨洛宇……
或许……洛阳王长孙禛阳?可我对他实在不甚了解。
5。清泉变质
一直到四月底,洛宇的身体才渐渐暗调理好,不再整天沾着床榻了。
我每天陪着洛宇,不让他偷空做事。病情稳定下来,寒毒的发作没有每天一次那么频繁了。夏神医一天天的叹息,如磐石压在人心,我从来不敢问他洛宇的病情怎么样了。
搜肠刮肚把以前看到过的笑话、趣味短信讲给洛宇听,让他心情愉悦。或者写点诗歌,跟他探讨意境韵味,咬文嚼字;还悄悄唱一些情歌,哄他跟我一起唱。偶尔他精神好,就缠着他下棋,极少时候他会画画给我看,评论。
反正就是尽量找轻松愉快的事情来做,让他保持心境平和,撇开一切俗务琐事,过清静日子。
洛宇的才华常让我折服。丹青他是极在行的,曾一次他寥寥几笔,勾勒出水琪的脸,极其传神。
我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很少佩服什么人,以前只佩服我白手起家的那个老板,一个成功男人的典型。
或许只有比我更出色更骄傲的人才能震得住我。从心理学角度来讲,洛宇淡泊冷漠,是他比任何人都要骄傲,心比天高的缘故罢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草木都郁郁葱葱起来。淫雨天气一连个把月,敲打在江南的心弦上。连绵的深深浅浅的绿色倒让我很舒心,因为它们象征着蓬勃葳蕤的生命力。
终于放晴,洛宇每年的例诊快到了,我们提早一个月出发去横县的落雨行府,沿途顺便视察楚泽王在各地的产业。
我这才深刻体会到楚泽王权势遮天,富甲天下的意义。
他拥有铁矿,煤矿,铜矿,银矿的开采权,而且控制兵器,钱币的铸造。发达的水系成为航道运输枢纽,唯一不足就是船只制造的技术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长孙皇朝生产稻米的良田几乎集中在吴楚一带,于是粮食命脉操纵在楚王手中是理所当然的。生丝、茶叶、水果、矿石、白瓷等也是得天独厚独在楚地。
最致命的是盐业也被楚王牢牢抓在手中,生活不可一天没有盐。这项生活必需品的生产流水线全在楚地境内,外人半点染指不得,怪不得洛宇能把长孙熙文气得这么厉害。
我们悄悄达到落雨行府的时候,月落雪池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主仆三人抱头痛哭一场,欢喜参忧。
穿着红衣绸裙的雪舞最不耐烦,冲上来抱住我的腰,仰脸献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居然成了一个壮实的小妞,圆脸像大红苹果一样,叽叽喳喳说嬷嬷的故事不如我讲的好听,她有多努力学习练剑等等。她伸出小手掌给我看,掌缘有一层薄薄的黄茧,那是长期握剑磨出来的。
一位素白衣袍,头带葛巾,长得斯文清秀的书生走上来,三十岁上下,温和带笑,领着几个人跪下,“草民木书简,参见楚泽王世子、安琴郡主千岁。”
洛宇下车正好走到我身旁,微笑,“书简,不必多礼。”
“木书简,木部?”
我挑挑眉,看向洛宇。
“书简是木部领主。专管商业这一部分,我让雪池跟着他。”洛宇说。
“雪池颇有天赋,学东西可快了。”木书简站起来,摇着一把纸扇,笑道。
雪池加入木部了?我暗自一惊,不敢动声色。
午时,洛宇照例要泡药浴,我不能跟去。
落雨行府根去年没多大两样,依然很多青翠欲滴的竹子,静静在某一隅布下深深浅浅的影子,幽寂而悄创,凄神寒骨。
月落帮我把雪池叫来。
我站在回廊下,正好面对一丛竹子,脚下是片片狭长枯黄的残叶。听雪池说他一年的情况。
夜以继日的背书,学习权谋之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