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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喘了几口气,就是你了!
好不容易蓄一点力气,我带着一身伤扑过去拉住他的衣摆,几要虚脱,哭着说:“求你……救救我两个姐妹……求求你,求你……”
我使劲咽了一口水,没想到声音这么喑哑,快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生平第一次下跪这样不要脸地求人,浑身发抖,顾不上羞耻。
见他冷冷不说话,一把抱住他的腿,用尽力气叫喊:“大哥,我求你了!她们要被那些禽兽杀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都可以!”
我眼神流露出来的悲怆不是假的,可是那倨傲的青衣男子眸子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是隐藏太深,还是本来就没有感情?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吩咐旁人:“来人,将她拖到一边,让马车先过,别惊了少爷。”
说完他挥脚轻而易举把我甩到一边。剧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背部,眼前一阵发黑,我绝望了,陡然间恶念横生,我不能让月落启云白白送死,就是死也要拉人陪葬!
我猛地拔下青丝上别的罗玉桃花簪。
“呀——”
我冲上去,没想到自己动作还能如此迅猛,一把扳过青衣男子,冷然把簪尖抵在他咽喉上,阴森恻然惨笑,“去救我的姐妹,否则我杀了你!”
听到周围家丁刷刷亮武器的声音,我又是恶毒一笑。
青衣男子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斜眼睥睨我,满是不屑。
又惊又恐,我抖着手把桃花簪往前一松,簪子尾部很尖,刺破了他的皮肤,立即有鲜红的血珠渗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很狼狈,发髻散落,乱蓬蓬沾满泥沙,全身是血,衣服又破又烂挂满泥屑叶片,手臂上还缠着脏兮兮的纱布,活生生一个疯子。
青衣男子眼睛无声的嘲讽彻底让我凄厉尖叫起来。“说呀,你开口啊,叫他们去救我的姐妹,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大概没有女子如我这般狂相,我惨然笑着。
一阵夜风吹过,那边马车上的窗帘动了动,一把很好听的男子声音夹带着浓浓倦意传来,只轻轻唤了两个字。
“水琪。”
仅仅两个字的轻声呼唤,一把陌生男子的好听声音,一切都那么诡异。
我不认识车里的人,但我却能清清楚楚明白他呼唤的意思,甚至还能听见他心里的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我能明白他话里的蕴意,那一霎,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
他的意思是,叫青衣男子去救人。
我保持着惨笑,心一松失去了所有知觉。
很久以后,我还是奇怪,那种危急情况下,连亲生兄弟都未必可信,为什么我如此信赖那把声音?
这就是缘分么?
6。荷塘月夜
我哭得声嘶力竭,跪在医院擦得发亮的瓷砖上。粗大的绳索束缚着身体,使我不能追上去,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绝然冷酷的背影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我拼命挣扎想爬过去,疯了一般大喊大叫,“爸爸,不要去赌了……留点钱给妈妈看病吧,爸爸!不要离开啊……”
回答我的是哭嚎的回音,空落落飘荡在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白衣天使仿佛看不见我的存在,表情漠然地一次次穿梭于我身旁。
突然束缚的绳索消失了,脚边赫然是启云月落的尸体,她们的身体冰凉,紧闭着眼睛。我扑过去摇她们,惊慌地大喊,“醒醒,不要死……呜呜……启云,你睁开眼睛啊……呜……月落,说话呀……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天边飘来令人心安的话语,“小姐,您的两个丫头都救回来了,只受了重伤不能过来看您,您安心歇吧。”
救回来了?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就好。又听得那声音道,“我们一定尽力救她们的。”
我放下心来,昏沉了过去。
好几次攒起力气,使劲想睁开眼睛,总不能如愿,眼前一片漆黑,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又有如千斤的重力压在眼皮上。
“可怜样儿的,睡都不安稳,为俩丫头担心。”
“可不是!那感情厚的叫人眼热。那边丫头睡着也一样不踏实,一个劲唤姐姐,小姐的。”
“你说小王爷……少爷从路边捡回小姐,还叫咱好生伺候着,是什么来头呀?”
“会不会是他的老相好?”
“去你的!少爷从不喜女色,再说了,少爷的眼光可刁了,什么样的美女老爷没送过给他?他瞅都不瞅两眼。何况这位……”
“说得也对,这小姐也就勉强过得去的姿色,难不成少爷大发慈悲,他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编排主子的事!滚,到暗房领罚去!过两天少爷就回来了,仔细你们的皮……”
……
等我真真正正张开眼睛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慢慢了解到,伺候我房里的有四个大丫头,分别唤金兰,金菊,金竹,金梅,外有使唤的八个小丫头,也全叫金某某什么的,还有两个跑腿的小厮。启云月落那也各有三个小丫头伺候着。
我暗暗乍舌,好气派体面的人家,不知道原来的相国小姐有没有那么多丫头?
启云月落似乎伤得十分严重,听说一直没有醒,躺在床上靠流食吊着。我几番要去看她们,总被金菊金兰劝阻,不让我下床。
我更担心了,嚷着一定要看见她们才行,闹了几天无奈下一个管事的丫头勉强抬来一顶软轿,将我裹得密不透风然后送到东厢房窗边瞅一眼,急急忙忙做贼般又送我回房躺下了。
我确定躺在东厢房内的两个人是启云月落,脸色岁惨白但确实有呼吸,也就放心了,不再为难她们。毕竟是别人家,不好任性。
醒了五六天,由于发烧的缘故,一直被丫头们按在床上。我也只得等启云月落醒来再作打算。
我旁敲侧击不下十几次主人家的来头,竟一无所获。那些丫头提及这个问题就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少爷每年会在盛夏时节来住一个月,老爷是从来不出现的,府中女眷更没影子,至于主人家干什么营生,就更加茫然了。启云月落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不消说,她们也不知道。
看来此处府宅只是财大气粗的主人家的一座别院,院名非常别致,曰“落雨”,位于横县的西北近郊。主人行动如此隐秘,仆人们连主人名字都不知晓,那个所谓“少爷”家大有来头啊。
一直没有主子级的人物出现,我想打探都无从下手。问起来她们都说只管安心养身子,否则上头要怪罪下来的。
其实除了一直低烧,头痛昏沉外,我也没什么大碍了。手臂的伤虽未见长新肉,但已不似当初那么狰狞了。
丫头们伺候得我像宝贝儿似的,床不让下,风不让吹,太阳不许晒,被子不许掀,这般炎热的七月,屋里气闷像蒸笼,稍微动一下都一身汗涔涔,我哪里能坐得住?
四个大丫头轮流看护,我心里暗自叫苦不迭,还得严严实实裹着丝被,否则就会招来喋喋不休的“温柔劝解”。感觉自己捂在床上都发臭发馊了,浑身汗渍油腻腻的。
我终于抓狂,向天下所有敢在暑天坐月子的伟大妇女们颁发最佳勇气奖和最佳忍耐奖,致以我莫迟歌最崇高的敬意!
这天晚上睡觉前我假装乖乖盖好金菊抱来的棉被,闭眼睡了。终于熬到夜阑人静的时分,金菊她们也都睡去了。
我轻轻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蹑手蹑脚溜到启云月落的东厢房。厢房里没有其他人,只闻她俩微弱但平稳的呼吸。
我坐在床头,抚摸她们的额发和脸庞探探温度,然后握住她们的手,我生病时妈妈就是这样抚慰我的。我相信她们一定能感觉到我的触摸和怜惜。看的出来她们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连带我的心也松了一点。
拉起她们的手放在我脸上,哑着嗓子小声说话,“启云,月落,今天是七月七日,我莫迟歌的生日呢。你们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明明有千般疑问却想不出一个答案,他们是哪路人?这个生日好孤单,没有爸爸妈妈陪,没有生日蛋糕和礼物,只有我一个人冷冷清清。”
“你们不要睡了,是我不好,就只会连累你们。或许我不该来的,以前的小姐还会武功,还能为你们挡刀,我呢……”
糊里糊涂哭诉了好一会,我才给她们拉好被子悄然离开。
孑然一身站在院子里,庭阶寂寂,桂影斑驳,明月半墙,风移影动。
了无半点人气,顿觉凄然,暑气也似不那么逼人了。奇*|*书^|^网
我动了动鼻子,问到一股幽幽清香伴清风送来。
我寻香而去,穿过曲曲折折的碎石小道和几道圆弧洞门,跨进一道竹篱小门,眼前豁然开朗。
清香的来源就是这里了——南国人最熟悉喜爱的荷花清香啊!
我激动地上前两步。这里居然有荷花池。
这一大池似无边际的荷叶,嫩绿嫩绿的。荷仙开得正欢,夜色中正娉娉婷婷旋着粉色的芭蕾舞,悄然绽放着清新爽朗的暗香。一朵挤着一朵,荷箭冲天。
我的眼睛湿润了,朦胧间看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花塘中穿梭。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塘边拍着小手掌,脆生生地朝那大人喊:“爸爸,迟歌要那朵……那朵,最高的!”
男子回头一笑,他有着年轻英俊的脸,他的笑容充满宠爱幸福,生活还不是他要考虑的东西,“好嘞!爸爸先给妈妈摘一朵,再给宝贝迟歌摘最美丽的荷花!”
他们的身影消逝在荷花塘深处,留下泪流满面的我。
我轻轻在池边坐下,伸出手指撩拨了一下水,好凉!
蘸了满手的水,拍在燥热的脑门、脸颊、脖子上,一股透心的沁凉从肌肤渗入骨子。我长舒一口气,真舒服。
水珠和眼泪混在了一起,伸长脖子往水里一探,荡漾的水波映出我歪扭的脸孔和些许红肿的眸。
夏夜凉如水,我望望盈盈芰荷,拭泪满腮。我轻吟出口,一首蒋捷的词。
“我梦唐宫春昼迟,正舞到,曳裾时。翠云队仗绛霞衣,漫腾腾,手双垂。
忽然急鼓催将起,似彩凤,乱惊飞。梦回不见万琼妃,见荷花,被风吹。”(注①)
一把很好听的男子声音幽幽叹息传来,“姑娘,深夜了,荷语凄惨,所梦何事?在下可否与姑娘分忧?”
我怔然回首,一刹那,疑羽化登仙,星落银河。
月色朦胧美好,清华浮动,十丈外的古老榕树下停着一轮椅,上面懒懒斜靠着一病弱的白衣男子,长得非常英俊。
我愣了,为什么他的脸……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那张脸。他也怔怔看着我,思索着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对望了一会儿,好象……心底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他棱角分明的薄唇角正噙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带着浓浓的倦意,一如他声音里缠绕着不可掩饰的疲乏。
我突然觉得我能看到他的内心,似乎看见那明净面容下好似有一颗破损不堪的心,正吟着“归去来兮”,不觉脱口而出——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随着我一字一句念出来,那年轻公子讶然望着我,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我怎么能看到他的内心。其实不难,他身份尊贵,但看他的样子这么疲惫,其实并不愿背负那尊贵位子吧。
在他的紧盯下,我懵然问道:“你就是救我的那个人!你是谁?月亮上的仙人吴刚吗?”
他一愣,没有料到我这傻乎乎的问题。他起身,慢腾腾踱步到我身前站定,嘴角上扬。
“吾非仙人,实乃凡夫俗子,名‘余洛’是也。”
他很高,比我高一个头,也很瘦,略嫌单薄弱质。着一身米白绸袍,浅青腰带,粉底朝靴,玉立秀颀。
我扬起一个笑容,“余公子,你好,我姓莫,叫莫迟歌,就是那天不知死活截了你车队的无家可归的人。”
我已经听出来他的声音,与那日马车里的人是一样的,低沉迷人,想必他就是那尊贵的少爷了。
他挑了挑好看的墨眉。
很久以后我才醒悟当时这个动作的意义——像我这样见了男子不行礼,随口给陌生男人报上闺名,直视他容貌的女性,在这异时空怕是绝无仅有。
我有些被他绝美容颜晃晕眼,“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余洛翩然一笑,礼貌而清淡,一丝笑意似淡淼轻烟。
“在下用过晚膳后就一直在这里。忽见姑娘失魂落魄走进来,竟没有注意到一边有人,独自出神。我闻得莫姑娘悲歌,怕姑娘太过伤心,遂出言询问。莫姑娘……是否想起不开心的事?”
这么说来他把我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我有点不好意思,还好刚才没有太过分的动作。
念及他的问话,心下黯然,我转身面向荷塘,垂下眼帘轻声道:“故胡诌几句,污了余公子的耳,见笑了。”
余洛轻轻摇头,幽瞳深了几分,“非也,莫姑娘文才不凡,一语惊人,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