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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掐住我的下巴,“不要躲,让我看看你。”
我垂下眼帘,无法动弹,心里盼望着启云快点回来,她怎么泡壶茶都要那么久。
“竹悦……”他忽然这么唤我,轻轻地,温柔地。我迟疑着,略抬了抬头,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一刹那的犹豫。
“你愿不愿意进宫?”他粗糙的手指磨着下巴上的皮肤,有些生痛。
我屏住呼吸,做好被他打的准备,一口气说道,“你不是才选秀完毕纳了好多女子吗?还不满足?听说皇上不避非议,隆恩眷顾,把国色天香的叛臣之妹岳小眉也纳入后宫。不过真可怜,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原本想着皇后宝座已是囊中之物,却只封了小小才人。”
长孙熙文猛然放开我,眸光深了又深,在夜色中格外幽暗。我却不知死活,打定主意要他死心,“对了,听说大皇子上个月出生了,曹娘娘被册封为贵妃,位居后宫之首,席妃娘娘有没有闹意见?”我冷笑着,紧接着说到,“皇上知道我是为什么离开楚世子的。我爱世子之深之切,我自己很清楚,但是我还是选择离开。”
我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仍努力咬字清晰,“我受不了,我承认自己心胸狭隘,犯七出之罪,无妇德不遵妇诫,我不要看见我丈夫跟别的女人一起,我妒忌得发狂。宫里不能要我这样的女人,对不对?……”
“哐当!”长孙熙文猛地站起来,撞到花架嗡嗡作响,震动着,打断我的语无伦次。
启云正好端着茶来,惊愕地看着他,“皇上,茶……”
“不用了,朕回宫了。”他的声音冷静如昔,身板挺得直直的,还照例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不要让她在明王府出差错给人抓小辫子,也不要乱跑,好好吃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奴婢遵旨。”启云福身应对。
我看着他和白林两道身影在夜色中远处,一时间心乱如麻。
4。花间田里
“这是一月八号到四月八号的账目,前面蓝色的五本是总店商号的账本。二月份的时候钱庄在京都新开了三间分号,投进了整整两百七十多万两银子,这个月已经开始盈利。这三本绿皮的就是新分号的帐。”
走在野外田间的小路上,雪池手捧着几大本写着密密麻麻数目的账本,给我说钱庄的运行状况。
路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好像谁讲了一个笑话,把一地的花儿都逗乐笑开了脸。阳光不算猛烈但也灿烂,暖融融地照耀着。
“这生意你干得真大胆!”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摇头,笑着,“要是折本了,我看连总店都开不下去,我们两年多的心血就打水漂了。”
雪池侧过头微微一笑,复低头仔细翻阅着绿皮的账目,口气却是异常淡定自然,“我哪敢拿这个开玩笑?其实是年初的时候户部收回好些特别有赚头的地段——官场里的老惯例了,有油水自己先分,然后再顾别的。我就琢磨起京都分号的事情,分号开张之前,我跑遍了整个京都调查市场,计算成本和收益,托关系找优惠的装潢材料,关照老客户什么的,铆足了劲定不会做亏本生意。还好手中有权,弄几间不错的铺头不是难事。嗯,对了,我还调了总店的三个掌柜过来,他们熟悉情况,也多亏他们京都的生意才能这么快走上正轨开始赢利。等稳定下来,让他们再回总店主持大局。”
“应该好好酬谢人家,就从我的份额里抽百分之十的红利给他们吧。”我想了想做这个决定。收买人心政策是要懂的,要不谁给你卖命!
雪池看了我一眼,把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项赤竹笔写的数目,说:“我已经给他们很大的分红了,喏,这是记录。乔姐姐不必担心,这点功夫雪池还是会做的。”
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阳光洒在本子上反着点点耀眼金光,刺得眼睛看不真切。
我抬头看看雪池。站在我身边的男子,已经比我高半个头了,穿着平常的布衫也掩盖不了俊秀的眉眼和夺目的气质。光线透过他的睫毛射进我眼睛里,我笑起来,顿了顿,说,“看来以后我都不用费煞心提点了,雪池做事很叫人放心。”
他睁大眼,料不到我突然有此一说,眼瞳清澈地看着我,倒映着我死气沉沉的脸孔。
“你真的长大了,雪池,真叫人欣慰。”我真心地说,转开自己的脸,忽然觉的自己说的东西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不由又笑起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风景处处,春风流连在颊边引起阵阵惬意的触感。
雪池并不接我的话,快步走几步赶在我前头,弯腰捡起一块砖头垫在路中央的一个小水坑里,“小心脏了裙子。”
我踏过去,回头跟他说道:“啊,以后资金不紧了,参些稳妥的生意吧。干钱庄这行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家底就赔上去。咸鱼翻生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那么容易。”
雪池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也不再多嘴,他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加上在户部浸淫了两年,比我精明熟悉多了。
我加快脚步向花田走去,哼起小歌,放开心情。其实,天蓝蓝的,水清清的,自由自在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花田里,启云青色的衣裙在红色花朵里格外惹眼,她和一群农人站在一起,正和一管家模样的人争论着什么。
远远看到我,她招了招手,“小姐,雪池,我们在这里。”
然后她回头对那个管家说,“我们管事的来了,你和他们说。我们不会生意行的,老被你油嘴滑舌的骗了……”
“就是就是……”
“云姑娘怎么这样说话呢,生意大家好好做,哪里骗不骗得……”
我们走进花田里,雪池首先迎上去,“这不是明王府西山别院的汪管家吗?来这里采购鲜花?”
汪管家精明的双眼往来人上下一扫,见气度不凡,不敢太过怠慢,拱手道:“正是区区。阁下是……?”
雪池回礼:“不才替安晴公主看管庄园,只是这一片的小小总管罢了,姓林,以后请汪管家多关照。”
“原来是林总管。失敬失敬!”
雪池看着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位是……”
“我是林总管的姐姐,平常跟着他学着管理庄园一些事情的。”我自己开口介绍自己,胡编了一个借口,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姑娘!”王管家顺手给我作礼,并不太放在心上。我暗笑着,要是他知道我是花田的正经主人,不知道还不会不会这个表情呢。
王管家客气完毕,直奔主题,“林总管是个明白人,汪某就不拐弯了。贵园种植的迷罗红开势好,精神,确是上品,价格也公道。若是林总管没有别的的问题,就这么定下吧。没三天贵园就送一次花,每次三百盆,盆里不得少于五个花苞。”
我点点头,“汪管家够爽快,我也不多啰嗦。只是一点,这以后西山别院的迷罗红都得由安晴庄园来供货,若是发现别院联系了别的货源,那么损失的那部分西山别院要赔偿三倍的违约金。”
汪管家自是答应,又说:“契约上可得说明,安晴庄园送来的迷罗红得与我今日看到的质量等同,每百件中要是出了三盆的次品,西山别园随时有权终止合作。”
“这是自然。”我顿了顿,又说,“送货的运费得西山别院出……”
一番争论,我们把运输、检验、结帐等方面的细节一一敲定,白纸黑字,两份契约出炉,签字盖章,生意谈成。
送走汪管家,我长长嘘一口气,“累死了,和精明人打交道就是累,半分神都不敢松懈。”
启云拉我在田垄上坐下来,“哎呀,这些事情何必这么精打细算,双方让点利不都好说话吗?”
我刮她的鼻子,“你当我为谁这么拼呢?不就防着咱俩以后喝西北风啊!就你的让利,真要被人宰死了。商号要都拟这样的做法,还怎么养活一大票人马啊。精打细算是商家的本能!”
启云掩嘴而笑,“就你叫‘精打细算’,那次还不知道是谁把我放在房里的毒药当成杀虫剂,浇坏了好大一片花苗。”
我撇撇嘴。启云一身的毒总算有用处,能够把田地里的害虫毒死而不伤害花骨朵。“谁让你把它们都放在同样颜色的瓶子里,我哪里分得清嘛。”
“分不清?里面的液体一个乳白,微酸,一个浑浊,苦涩,这还难分清楚吗?”启云跳起眉毛看着我,笑道。
我翻个白眼。
雪池在那边交待好农人工作,让他们先回去午休,就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渴了吗?要不要喝水?”他自随身带的牛皮袋子里拿出水瓶。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又与人讨价还价一番,经这么一提醒,还真感到口干舌燥。
我刚要接瓶子,启云伸手夺过去,拍拍我头发说,“我来吧。”我的手僵在那里。
雪池递一方帕子给我,也柔声说,“休息一下吧,折腾了一个早上,等我去那边看看咱们就回去了。”说完他转身向农田另一边看守农人的房子。
启云用衣襟擦了擦瓶口,倒出一杯清茶递给我,然后摆弄自己的去了。没有人看到我的脸色。我怔怔看着她塞给我的杯子,又看看她忙忙碌碌的背影,一阵茫然。
“启云,”我喊住她,等她回头望过来,我动了动口唇,却泄了气,“我不是废人……”
她眼神微闪了闪,“小姐?”
我咬了咬唇,“我不喜欢你们什么琐事都替我做得无微不至。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成易碎的瓷娃娃看护着呢?连倒杯水都要人代劳,叠被子洗衣服甚至洗浴都得帮着我。我……我觉得什么都是你们打理顺当的,我不习惯这样……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不是相国千金,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姐……。”
启云在我身边坐下来,细长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举起手在我额头上把汗水擦去,叹了气,“对不起……我总是忘记,你不再是在我怀里撒娇耍赖的那个小姑娘了,你大了……”
你大了……
我一愣,刚刚我也对雪池说过这样的话。忽然有只手紧紧揪住心脏,我真是太自私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启云的感受。是的,我纵然不是真正的乔竹悦,可是在启云看来,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眼中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她用心疼爱守护的小姐,甘愿付出一切的小姑娘。
我对雪池一句感慨长大了,都能无端生出那么多心酸沧桑来。更何况一心向主的启云被我无端埋怨呢?她又该做何想呢?我受了伤,只懂躲在她和雪池身后,把不想去面对的东西全丢给他们。而她受伤的时候,还要心心念念维护着我。原来自以为大度的我,才是最最自私的。
“对不起……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我喃喃道,微风送来迷罗红甜腻的香味,几片殷红的花瓣飞落在她乌鬓上,秀美如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伸手将她头上的花瓣摘下来。
“好啦,谁叫我们家小姐长得这么可爱,老让人想疼着。”启云拍开我的手,把垂下肩膀的青丝往后一拢,流光一转说,“我们准备回去吧。对了,那个板车在那里晒太阳不好吧。哪个偷懒的农人不收拾好就急死去吃饭休息了。”
我顺着她所指看去,果然一辆大约用来运花盆的空板车停在烈日的曝晒之下,车轮下黄泥干裂爆开,斑驳支离。
“这里离停放农具的草棚不远,我们把它搬回去好了。”
“嗯。”
谁知那板车看起来轻巧灵便,实际上非常难操纵。你要它向左,那个车轮向左滑,却不知道怎么的僵住了往右走。推不到两步,一不小心被田里的石头磕碰到,整个车身就往下倒,拉都拉不住。
我和启云两个成年人推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却只推出了几步路。我们看着那倒在地上的板车面面相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我们只好把板车扶起来。它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不肯好好上路,在小径里歪歪斜斜向前蛇行,让我们费好大劲。
恰好此时雪池回来了,看了看狼藉的现场,似乎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唇角忍不住就往上翘起来,快步走过来把我拉开,抓着板车把手中间立起来的一个小杠杆,忍笑说,“蛮干!板车是由中间这个杆控制方向的,不是你们这么推的。”
说着他一个人推车,很容易就把车推进了草棚里。到底是从小做工的!就是不一样!出来看到我和启云汗粘着头发贴在额上,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失笑,把账本水瓶和我手上的东西都接过去自己扛,招呼道,“回去吧,大娘应该做好了午饭,等我们回去。今天我带了新鲜海鱼来让她做,肯定合你的胃口。”
我收起嘴巴和心中的懊恼,问道:“你有跟大娘说,一份做清淡口味,一份多放调味料吗?”
雪池答:“说了,大娘记着呢,你是一点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