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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由也不说话了,莫世遗的脸上毫无表情,可那双眼里的情绪看得他很不舒服。他抬手就捂住了莫世遗的眼睛。
“你的面具戴了太久,脸皮都不会动了。以後你得学著笑,学著哭,就跟我一样。当然,我不会哭,但起码得学会笑吧。”
任月不由捂著,莫世遗问:“你真的,快五十了?”
“……”月不由的嘴唇动了动,这要他怎麽回答?
“如果有难处就算了。”莫世遗并不强求,谁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
另一手习惯性地挠挠头皮,月不由纠结地说:“哎呀,其实我不是不愿告诉你,而是……啧,我是怕说了你接受不了。”
“你的事,我都能接受。”这样的话就这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月不由的嘴咧开了,他放下手:“你笑笑我就告诉你。”
莫世遗拧拧眉:“我,不会。”
“那还不简单。”月不由两手轻轻捏住莫世遗的脸颊,往上提,“这不就笑了?”
“那你能说了吗?”他的脸,早已忘了笑。但此刻,他的心里,是笑著的。
放开莫世遗,月不由不笑了。
“你真能接受?”
“能。”
又挠挠脑袋,月不由咧咧嘴:“那好。等咱俩洗完了回屋里说。”
“好。”
月不由有兄弟,但也仅是血缘上的兄弟。可以说,他没有朋友、没有兄弟、也没有亲人。他是武痴,是疯子,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对此,月不由从不在乎,别人不喜欢他,他还不喜欢那些人呢。可是,有时候,他也想要一个兄弟,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和他说说话,聊聊天,一个不讨厌他的朋友或兄弟。
所以,当他终於找到了(遇到了)这麽一个人之後,他就特别高兴,特别高兴,高兴得很庆幸自己跳了崖。
浴池边上,就听月不由的嘴巴不停。说他怎麽打败那些高手,说他怎麽被人追,说他怎麽教训胆敢打劫他的人。不是他话多,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缓解一些些自己的无措。对,无措。这种从来不会出现在月不由身上的情绪,在今天、这一刻,出现了。为啥?因为有一个人正在给他搓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莫世遗。
在月不由的记忆里,只有在他小时候他娘给他搓过背。那还是十分遥远的记忆了。此刻,在这间并不算大的浴堂里,有一个人主动给他擦背,擦得很认真,很仔细。想他送成棣回来的路上,成棣只会嫌他脏,可这个人会给他擦背。这就是太子和庶民的差别啊。
“莫世遗,等会儿我也给你搓。”
“好。”
面前的人比他想像中的精瘦了许多,身体也不像成年的男子会有的成熟。套句成棣说过的话——毛都还没长齐呢。莫世遗几乎可以肯定月不由并不像他说的快五十岁了。给这人把脖子和後背,还有胳膊都搓乾净了。莫世遗从池子里舀起水,冲掉月不由身上的污物。
“你坐下,我给你搓。”
冲乾净了,月不由拿过莫世遗的布巾。莫世遗背对著月不由坐下,心里同样不平静。自从他离开莫家之後,就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了,更别说让别人给他擦背。
月不由很过分地摸了摸莫世遗宽厚的脊背,羡慕地说:“再过几年,我也会跟你一样壮了。”
心在月不由摸他时漏跳了几拍,莫世遗暗暗深吸了几口气,看了眼自己的腿间,奇怪……
学著莫世遗刚才给他搓背的动作,月不由也很认真地给莫世遗搓了起来,小声说:“难怪成棣会嫉妒你了。和你相比,他真是瘦得没法看。”
腿间怪异的感觉瞬间消失,莫世遗的双眼暗沉:“你看过成棣的身子?”
“看过啊。他洗澡都在房里洗,我当然能看到了。”给莫世遗搓耳根,月不由嘲笑道:“他又瘦又白,骨头都一根根的,那小腿跟你的胳膊差不多粗。你说别人不杀他杀谁?要我看,他就是太养尊处优所以身子才这麽差。”
这人也看过成棣的身子啊……而成棣,竟然也不避讳……莫世遗有点胸闷,不同於以往成棣生病时对他造成的胸闷。
莫世遗不说话,月不由也不说了,专心给莫世遗搓背。他的气息喷在莫世遗的後背上,对方的眼神闪了又闪,透著些许的疑惑。
“哗”
洒在背上的热水唤回了莫世遗的思绪,接著他就听身後的人说:“好了。你摸摸,乾净没有。”
“乾净了。”没有摸,莫世遗转过身。月不由把洗乾净的布巾交给他,眼睛盯上了他的胸口。
“怎麽了。”
“我再看看,上回屋里黑,没看清楚。”
看了好半天,月不由这才回到浴池,在心里决定了一件事。
两人都用了比平时久了许多的时间洗完了澡。回到屋内,莫世遗倒了两杯茶,在桌旁坐下,并指指另一张椅子。月不由笑著走过去坐下。大口喝了两杯茶,他抹抹嘴。
“我说了你可别怕啊。”
“不会。”
“那我说了哦。”
“说吧。”
“嗯嗯。”清清嗓子,月不由开口:“其实我真的没骗你。我今年确实不是四十八,就是四十九。只不过是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
莫世遗的眼睛瞬间瞪大。
※
天黑了,还是昨晚的那个时间,两道黑影从客栈的窗户跳了出来,直奔西边的那处有猫腻的院子。莫世遗记下了那院子的位置,两人比昨晚还要快地抵达了那处院子。仍是趴在那个屋顶,月不由盯著那方小院子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屋里有人。”
“嗯。”和昨晚不同,屋内此时点著油灯,窗户上映出了三个人的身影。
“过去听听。”月不由先下去了。莫世遗紧随其後。
两人如鸟儿般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月不由从衣襟内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在身周晃了晃,又在莫世遗身周晃了晃,然後朝莫世遗点点头。他猫低身子悄悄潜到窗户根。莫世遗在他身後蹲下,月不由一手举著瓶子,对著门的方向。
屋内有说话声,很低。如果是别人肯定听不到在说什麽。但莫世遗和月不由可称得上是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两个人了,他们自然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麽。
“还没有查到那个劫匪的身份?”
“没有。江湖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小二’的人。”
“也许是我们的消息来源不准确。毕竟中原的人对我们有所忌惮,他们很可能没说实话。”
“对,很可能。而且我怀疑这个‘小二’还在太子身边,并且是个厉害家伙。太子刚一回来我们的咒坛就被破了,肯定是这个‘小二’做的。太子没这个能耐。”
月不由的眼神变了,莫世遗的眼神也变了。
“那怎麽办?找不出这个‘小二’,我们先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太子很有心计,又狡猾,而且疑心病又重,恐怕就是对皇后他都不会说实话。”
“那我们岂不是找不出这个‘小二’了?”
“所以我才让你们过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不除掉这个‘小二’,我们就动不了太子。太子回京,我们直接下手就更难了。而且太子‘病死’远比被人杀死来得好。”
听著屋内的人怎麽商量除掉太子,月不由和莫世遗几乎可以肯定太子遇刺一事就和这些人有关。可是太子怎麽会惹到苗人的?苗疆距离中原十万八千里远,太子又极少出门,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江南那一带,这些人又为何对他恨之入骨呢?
莫世遗和月不由都没有动,一直等到屋内的人暂时商量完了。月不由扭头朝莫世遗指指後方,莫世遗点点头,两人悄悄离开。
返回屋顶,月不由这才出声:“怎麽说?冲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莫世遗想了想道:“先不要惊动他们。我们去找成棣,听听他的意思。”
“好。”这种勾心斗角的事他们两人都不擅长,不如去找擅长的人。
两人立刻往东宫而去。
知道今晚莫世遗和月不由会晚点过来,成棣也不著急。出席了父皇为他准备的压惊宴後,成棣又跟父皇谈了会儿此次去江南的事情这才返回了东宫。一回来,成棣就让太子妃和侧妃带著孩子去休息,他独自回了太子寝宫,屏退侍从。吹熄烛火,等著两人的到来。
窗户开了,又迅速被关上。躺在榻上假寐的成棣马上坐了起来,直接问:“事情查得怎麽样?”
这回月不由没被吓到,他也直接回道:“有人要杀你。”
成棣立刻冷了脸:“是谁!”
“是苗人,但具体是为何还不清楚。”莫世遗和月不由走到成棣身边,一左一右地坐下。月不由先问:“你跟人说救了你的人叫‘小二’?”
“是。你怎麽知道的?”成棣暗惊。
“你跟谁说过?”莫世遗问。
听出这件事很严重,成棣立马回想,然後道:“昨天回宫後我当著父皇的面说的。在场的有母后、有成谦,还有两位父皇的贴身奴才。”
月不由一脸的严肃:“你昨天说的,今天宫外的人就知道这个‘小二’了。他们说你昨天一回来,他们的咒坛就被破了。你知道什麽是咒坛吗?”
成棣摇摇头,肯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月不由拧著眉说:“咒坛是害人的东西。就好比巫师的祭坛。”说完,他摸摸下巴,自言自语:“看来,我昨晚给你做的破咒术起了作用。果真有人在你的身上下蛊害你。你之前说你病了大半年,看来应该和此事有关。”
“成棣,我们没有打草惊蛇,想过来先听听你的意思。不由说要给你下蛊要么得有你的贴身之物,要么得在你身边放蛊。不管是哪种,都必须有你身边的人来配合。而且能知道你回京的时间和路线,也不是几个苗人就能做到的。”
成棣的脸色只能用阴冷来形容。他冷冷地哼了声,说:“看来想要本宫命的人这次是下了血本。不知他找这些苗人花了多少银子。”
月不由一巴掌拍在成棣的肩上,说:“你要想放长线钓大鱼,我们就不惊动那几个苗人。如果你想泄愤,我们一会儿就去把那些人杀了。不找到要害你的人,我和莫世遗就不走。”
这话令成棣很是感动,脸色也没那麽可怕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交给莫世遗,说:“这是成安、成聪和成谦府上的地形。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看看是谁想要我的命。”
“我破了他们的咒坛,他们起码一年之内无法再用蛊来害你,你也不要太害怕。你只要记著,贴身的衣物穿之前用雄黄熏熏。”
“好。”
月不由站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去你那几位兄弟家转转,你歇著。有我们在,你大可放心。”
成棣站起来,对月不由笑笑:“我信你。”
“那你歇著吧。”
朝莫世遗使个眼色,月不由走了。莫世遗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胸口又有点闷闷的了。
两人走到窗边,身後传来一人的声音:“世遗、不由,你们也要当心。”
月不由猛地扭头,大眼微亮:“你叫我啥?”
成棣哼了声:“怎麽,本宫不能喊你不由吗?”
“呵呵,当然可以。”
打开窗,月不由心情极好地跳了出去,而莫世遗则是拧了眉心。两人走了,成棣关上窗,脸上只剩下冰寒。
出了东宫,月不由回头看了眼,对某人感慨道:“还好你是次子,虽然得一直戴著面具,但好过在这种地方憋屈地过活。”说罢,他戳戳某人,再次问:“等他等了基,你来投奔我呗。”
“……”莫世遗看著月不由,不答话,心里在闷。
月不由不乐意了:“投奔我怎麽了?你就那麽不愿意?”
“你……”莫世遗出声,“可有想过,投奔,成棣?”
月不由当即就摇头:“他?算了。他嘴巴那麽坏,我又不能揍他,还不活活气死我自己呀。再说了,你没听过‘伴君如伴虎’麽,谁知道他当了皇上会不会还这麽好说话。还是咱俩作伴比较合适。”
心里立马不闷了。莫世遗道:“等成棣等了基,我就去投奔你。”
月不由的眼睛弯了:“你说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没有纠正他的错误,莫世遗郑重地点头:“我不打诳语。”
“呵呵呵,莫世遗,怎麽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怦怦!正在屋檐上飞驰的莫世遗差点脚下不稳摔下去。
“怎麽办,莫世遗,我好欢喜啊,哈哈哈,我好欢喜啊,从来没有这麽欢喜过。”月不由压低声音直喊。他高兴地窜上附近的一棵树上,又跳到莫世遗的跟前,欢喜的行为都混乱了。他的欢喜感染了莫世遗。但莫世遗不会笑,只能那麽看著欢喜的月不由,让对方看出自己眼里同样的欢喜。
将近五十年都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