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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城一愣,眼前情形如真如幻,她忽然流下泪水。呵,不是他。这人一身青衣,笑容温和淳朴,哪有半点像那个忧伤偏激的暗族少年?那个人,他现在如何了?这五年来叔叔把她藏得严严实实,暗皇定是找不到她吧?他想必以为她死了,他还好吗?她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那人微微一笑,神情竟然像极了暗皇当日和她说话的模样:“我是海伯家族的三皇子。”
玉连城心里悄悄叹一口气,知道自己的痴心毕竟可笑。她感觉到自己真实而清晰的心跳,有个困惑慢慢升起,想到:“当日我为暗皇祈祷,下了焚心涸血咒,现在怎么会没事?难道光之天母八大法器的力量,可以让心也重生么?”
记得昏倒之前,是在无光族的血池边,也不知后来三皇子怎么救出她的。她看着清雅沉静的三皇子,心头又是一阵恍惚,这人模样虽不同,某些情形却像极了暗皇。可他们再像,毕竟不是一人啊。想起了和暗皇之间的前尘往事,却要她情何以堪?
玉连城迟疑一下,低声道:“安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三皇子浅浅一笑:“安罗在外面,一直等着你醒来。我让他进来吧。”他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幸好有翡翠法戒和镇魂钉的力量召唤我,否则,安罗可能真的杀了你。看来我们毕竟有缘。”
玉连城正想说什么,三皇子已淡然微笑而去。她一阵困惑,喃喃道:“翡翠法戒和镇魂钉召唤三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不知道么?世人都以为一万年前光之天母炼化妖魔,得到八大神器。却不知道神器其实有九件,海国三皇子就是九大神器之首的天心鉴转世,九大神器本来就能互相呼应啊。”却是安罗推门而入,顺口答话。此时他脸带笑容,居然没什么敌意了,只是头上包了一圈乱七八糟的绷带,看上去再无大元帅的气势。
玉连城没想到他会这个神情,疑惑道:“安罗,你不恨我了?”
安罗脸一红:“本来我要杀你,正好海伯三皇子赶到,打昏了我。掸窬帝魂魄已从血池脱困,特意托梦给我。我明白一切,自然不敢再对娘娘无礼。”他说着忽然懊恼起来:“看我又胡说,你要嫁给海伯三皇子,自然不是我们的娘娘了,该叫大小姐啦。”
玉连城想着安罗被敲破头的情形,心头好笑。可一念及暗皇,不禁又悲伤起来,叹道:“我已经想起一切,不能嫁给三皇子啦。”
安罗一愣,皱眉道:“为什么?是暗皇害死皇上,不怪大小姐啊。”
玉连城摇摇头,苦笑:“安罗,我的事情,连三皇子也惊动了,暗皇知道吗?”她心里不安,想着那翡翠法戒上接连几次发出刺目的红光,那分明是暗皇的极夜之光。看来,暗皇一直在她的附近了,他为什么不出现?
玉连城情思动荡,不知为何,心头又隐约绞痛起来。看来,这颗心经历了焚心涸血咒,毕竟有所不同,总在想起与暗皇那段旧情的时候,痛得难当。
安罗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抓了抓头,诚恳地说:“当年不是你,咱们早就灭族了。这大恩大德,我安罗怎么也报答不完。如果暗皇要找大小姐的麻烦,我们无光族一定不会不管的。”
玉连城淡淡一笑:“谢谢了。”心想:“如果暗皇出手,无光族也是自身难保啊。奇怪,暗皇这么恨无光族,居然放过他们。看来这五年来他变了太多。”忍不住问:“安罗,难道这几年你一点也没听到关于暗皇的消息?”
安罗困惑道:“昆山血战之后,暗族就封闭了。没人进得去,也没人出来过。有人猜测,可能暗皇也在灭天血咒下受了伤,所以收敛许多。”
玉连城摇摇头,看着翡翠法戒上隐约流动的红光,她知道,暗皇就在身边。他为何不肯出来见她?即使面临的是暗皇的杀机,她也但愿能再见他一面。耳边,依稀是暗皇的低语:“我只需要你一个。”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玉璞看到侄女神思不属,以为她受惊过度,于是与三皇子商议,把婚期延后一个月。三皇子暂时离去,玉璞则把玉连城带回家休养。
“叔叔,我想退掉和海伯一族的婚事。”
正在喝茶的玉璞忽然哐当一下,打破了心爱的紫砂壶,失声道:“你说什么?”玉连城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我要退婚。”
玉璞顾不上心痛紫砂壶,跳了起来,怒道:“胡说八道!花轿都出门了,你还退婚!”
她眼中慢慢浮现泪光,低声道:“叔叔,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怎能嫁给别人。”玉璞面色一变,半响小心地问:“你……想起暗皇了?”她幽幽道:“是,叔叔!我记起他,我要见他呀!”
玉璞缓缓道:“他可是对你下灭天血咒的人。连城,你,你怎么还要见他。”她泪水簌簌而下:“叔叔,我知道,可我……情不自禁。”
玉璞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在房中走来走去,忽然一挥手:“没用,你见不着他了。”她一愣:“什么?”
玉璞自知失言,胡乱摇头道:“没什么啊。你又去不了暗族,自然见不到他。”神情却颇不自然。
玉连城叫道:“不对,不对!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手上的翡翠法戒似乎感应到她的悲伤,又开始发出隐隐的红光。
她含泪把手高高举起:“叔叔,这红光,是暗皇的印记,他在附近!”看着玉璞不自然的脸色,越来越怀疑,叫道:“叔叔,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玉璞额角冒汗,笑道:“混蛋丫头,胡思乱想。”
玉连城盯着叔叔,摇头道:“叔叔,你一说谎就冒汗,我看到了。”
玉璞脸上的冷汗更多,勉强道:“我还有事情。”说着就想逃开,玉连城拉住他,叫道:“叔叔,你快说啊!”心绪激动之下,翡翠法戒的红光越发激烈!
玉璞被逼得情急,忽然大声道:“算了,说了让你死心!”他看着翡翠法戒,眼中现出古怪之色,一咬牙道:“暗皇五年前就不见了,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活得回来?”
玉连城大惊,一时间耳边嗡嗡作响,厉声道:“不对!我是靠八大神器复活的,是一万年前光之天母炼化的神物救了我!”混乱之下,眼前一阵阵发黑,竟是摇摇欲坠。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玉璞一把扶住侄女,看着她青白不定的脸,下了决心,沉声道:“连城,暗皇真的不见了。否则,以他的性情怎么会五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你想想吧!”玉连城尖叫道:“我不信!”
玉璞只觉她全身都在颤抖,心头一阵悲伤,暗道:“不说清楚,她定不肯嫁给三皇子。”狠下心说:“是真的,你听我说。”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似乎想起了五年前惨烈的往事。
“那一天,暗皇下了灭天血咒,我正好被一块巨石挡了一下,逃出性命。可地仙、无光族战士死伤无数,连你也被斩首为七,心口忽然飞出一朵水晶花。他拾起附在花上的咒文,一看之下,就呆住了。连城,你为暗皇施展了焚心涸血咒,是吧?”她木然点点头。
玉璞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脸上会有这样惨痛的表情。暗皇发了一会呆,忽然疯狂似的想把你的血肉拼凑回来。可那是灭天血咒啊,就算他是宇内法力仅次于震锝大神的魔神,也不能改变灭天血咒的结果。我忍不住对他说,古书上记载,昆山之下,有光之天母的八大神器,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他听了愣一下,忽然笑了,神情越发惨然。”
玉连城越听越是不对,厉声道:“他做了什么?叔叔,你快说啊!”
玉璞道:“暗皇越笑越大声,断断续续道:‘世上哪里有光之天母!那是震锝神故意制造的传说啊!因为……震锝是战神,而人心需要宁静和希望,震锝就编造出了一个光之天母的故事!没有光之天母,自然也没有八大神器!’”
玉连城不禁茫然。没有光之天母和八大神器?可镇魂钉、翡翠法戒明明就在这里啊,这是怎么回事?她心跳如鼓,不详之感越来越重。难道……难道……
却听玉璞道:“我当时也呆住了,叫道:‘怎么是假的?光之天母只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暗皇本来神情狂乱,听了忽然好像想到什么,说:‘既然是想出来的,相信她存在,她就存在。’他神情变得冷静异常,对我说:‘我会逆转鸿蒙,回到一万年前寻找光之天母。昆山之下,你一定能找到八大神器。请代我救回玉儿。’说罢,他忽然剜出了自己的心,放入你胸腔。”
玉连城尖叫起来:“什么?”玉璞声音也有些颤抖:“是,连城,你的心,本是暗皇给的。你为他不惜施下焚心涸血咒,想不到他虽然暴虐,也是至情之人,竟然还心于你!”
玉连城忽然明白,为什么一想到两人旧日情事,就会心痛难当。那是……暗皇的心在悲伤。她全身颤抖,不能言语,昏昏沉沉中,脑海里盘旋来去,只是暗皇的名字。
她的光穹呀!失心之后,就算是神族,也只能活三日。这么说,暗皇果然早就死去了。她复苏之日,他就已无声无息死在一万年前的洪荒世界中!
她颤抖着,深深吸了口寒气,低声道:“后来,叔叔果然找到八大神器了?”
玉璞点点头,神情还是有些困惑:“不错,暗皇一消失,我忽然看到昆山之下宝光大作,于是拼命寻找,竟然真的找到了八大神器。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暗皇说光之天母本不存在,可八大神器却实实在在出现了。直到前年遇到云神,他学识渊博,终于解我疑惑。原来,上古第一禁断魔法,不是灭天血咒,是丹鼎大法,可以用魔神的血肉,炼出至高无上的法器,以魂魄为宝石,以骨血为神铁……”
玉连城厉声道:“不——”却已清楚知道,叔叔的猜测,只怕就是事实!她一直觉得暗皇还在,那也没错。他已化身为八大神器,七星镇魂钉是暗皇骨血所化,翡翠法戒就是他的魂魄炼成,他一直在她身边。
她心头忽然一阵钢刀剜割之感,不得不弯下腰去,冷汗涔涔地按住心口。玉璞一惊,连忙扶住侄女。过一阵,玉连城缓过气来,直直瞪着手上的翡翠法戒,看着上面跳动激烈的红光,呆愣良久,忽然厉声号叫起来!
当年施展焚心涸血咒的胸腔旧伤口,痛得似乎在烈烈燃烧。万事万物似都染上昏沉血腥的颜色。玉连城就如一只绝望的小兽,叫得声嘶力竭。光穹,她的光穹啊……
玉璞听得恐惧起来,也顾不得许多,抓住侄女的肩膀使劲摇晃,喝道:“连城!你别犯糊涂!”
玉连城恍惚的眼神忽然清醒了一些,奋力甩开叔父的手,叫道:“我不信!我要去昆仑看一看!”身子一顿,忽然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却是已祭起千里悲风咒离去。玉璞大惊之下,连忙跟上去,可他法力远不如侄女,一下子就失了她踪迹!
昆山之巅,怒雪崩云,朔风狂啸。
数年前昆山一战后,这里就是九天三界公约的禁域,受震锝大神咒令镇压,所有术法之力都会大打折扣。玉连城连祭腾云、驭风、徊雪数种咒术无效,索性顶着风雪,跌跌撞撞爬行在山道上。她手足都已破损,却毫不迟疑地继续走着,冰雪中留下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血印,随即凝结成冰中一道淡淡的血色。大雪却一发铺天盖地了。
一路所见,只有当日战场的惨烈遗迹。破碎散乱的三族战士尸骨早已风化得看不出本来面目,被强大术法片片分崩的巨大山石更是让终年不歇的寒风磨出一道道深刻的风痕。昆山之上,只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玉连城狂乱之下,嘶声大叫起来:“光穹,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不是要报复么?出来——报复我——”她的声音迅速被厉风刮去,只留下一个呜咽颤抖的余音。
颠倒痉挛之中,玉连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勉强挣动了一下,再也无力爬起来。热泪从她的眼中流下,一滴一滴落在翡翠法戒上,迅速变成细碎的冰珠。
她痴了一会,烫热的头脑微微清醒,心里清楚,叔父说的一切,只怕就是真相。当年,暗皇就在这里毫不犹豫地迈向万年之前鸿蒙吧?
翡翠法戒红光流转,若有所诉。现在她知道了,那是暗皇的魂魄。暗皇死去了,在一万年前的最初。
夜深了,不知何时风消雪停。猛一抬头,玉连城看到脉脉的星光,忽然就想起暗皇带着柔情的眼睛。恍惚中,玉连城淡淡微笑了:“光穹,对不住,我知道得太迟。现在……我来了……”她舒展了一下身子,静静躺在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