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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的主任牧师对此报以讥讽的轻笑,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却有着四十岁女人才有的风情与成熟,或者说,还有着八十岁的老妪才有的疲倦与衰弱。
“你说的是罗西,她死了,”她声音沙哑地说:“不是疯病,是发热,我们把她烧了。”说完她就不再去理睬安东尼奥,她和这个法师打过交道,他就是个被施加过石化术与冰冻射线的老顽固,而游侠凯瑞本呢,假如有机会她会亲手割了他——她只对那张陌生的新面孔感兴趣,他还是个孩子呢,那双黑眼睛漂亮得难以形容。
“她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一些衣服。”弗罗的主任牧师,一边无聊地拨弄着腰上的铃铛,让它叮当作响个不停,
“还有饰品。”安东尼奥法师知道一个弗罗的牧师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东西。
“是的,一些饰品,”弗罗的主任牧师无精打采地说,她盯着克瑞玛尔:“让那个黑眼睛的小家伙跟我来,否则什么都没有。”
克瑞玛尔只是眨了眨眼,“好啊。”他说。
过了大概吃完一顿午餐的时间,克瑞玛尔和弗罗的主任牧师一起从通往二层回廊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克瑞玛尔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别忘了你说过的;”弗罗的主任牧师说:“你要把所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的送回来。”
“即便送不回来。”克瑞玛尔说:“我也会送回相同价值的金币。”
“好孩子,”弗罗的主任牧师柔声说:“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伤心的。”
“她做什么啦?”在回程的马车上,安东尼奥法师问,他还想要施放一个法术,被克瑞玛尔及时地阻止了。
“她什么也没做,”克瑞玛尔无可奈何地说:“那些东西就被放在二层回廊的第一个房间里,她只是让我和她坐了一会,那里有一面全身镜,能从里面看到整个厅堂,她就在那儿大肆嘲笑你们坐立不安,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这样。”
安东尼奥拧了拧自己的胡子,而凯瑞本笑着摇了摇头。
令他们失望的是,弗罗牧师的箱子里除了些香气浓郁的丝绸衣服和珠宝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徽章,没有书信,也没有卷轴。安东尼奥法师施放了一个检测类法术,也没能从里面找到任何魔法用具。
克瑞玛尔遵守诺言,将所有的东西放回箱子送了回去。
弗罗的主任牧师正在接待一个重要的“朋友”,另一个牧师接过了她的工作,她在清点了一会后神情古怪地抬起了头。
“有什么问题吗?”克瑞玛尔问。
她的视线先是在克瑞玛尔的黑色丝长袍上停顿了一会,然后转向他的氟石领针,再转向他的秘银腰带,最后落在那只几乎覆盖了一个指节的红宝石戒指上。
“也许是我记错了,”她缓慢而犹豫地说:“我记得罗西应该还有一枚金铃,有榛子那么大,镶嵌着宝石。”
“我们……”克瑞玛尔想说他们确实没看见,但他随即顿住了:“她有这枚铃铛很久了吗?”
“不,”那个牧师说:“只有两天,或者一天,就在她发热死去之前,我不知道——就算是她之前得到的,那么至少她没给任何人看过——那枚铃铛很奇怪,”她说:“它没有声音。”
***
下集预告:
——召唤牧师或者祭司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巫妖说。 罗萨达的牧师被关在最小的监牢里,也就是牢狱的守卫戏称为“小小安乐窝”的地方,比“炉膛”还要不如,因为那些洞穴被刻意开凿成了倒立的半圆锥体形状,在里面的人既不能躺,也不能坐,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这种姿势维持个几分钟,你的脊骨就会疼的像是快要断掉了。
从那场致命的疯病中侥幸生还的人并不多,受伤的人没有得到清洗和治疗,在这种地方待上一两天就被感染了,伤口肿胀、发黑,流着脓液,而且好几个人都在发热。
“您们想讯问谁呢?”守卫之一说:“清醒的人不多。”
“主任牧师。”安东尼奥法师说:“也许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守卫向他鞠了一躬,“是的,尊敬的法师,”但他随即讥讽般地纠正道:“曾经的主任牧师。”
他把他们带到了关押着“曾经的”主任牧师的洞穴前,将墙壁上的火把摘下来靠近他的脸,那是个枯瘦的老人,和其他囚犯一样**全身,满是污秽与细小的伤口,他的一只手腕脱臼了,手掌无力地耷拉在小臂下面。
守卫将火把捅进铁栅栏里,火星飞溅在他的脸上,老人痛苦地叫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但看得出,他的意志仍然处于混沌状态。
“可以啦,”守卫说:“你们要问什么?还是需要我把他拖出来栓在架子上?”克瑞玛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右侧的墙上有着一根大约两个手掌宽,三个手掌深的木梁,颜色发黑,从廊道的这头直至那头,高度和通常的栏杆相仿佛,用大拇指那么粗的钉子钉在墙面上,上面每隔五到六尺就有一个铁环,铁环上系着皮带或是绳索,木梁上摆放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装饰品——起初异界灵魂虽然看到了但完全没有把它们和刑具联系在一起——黑黝黝的金属鞋子、两头长叉、看上去像是鸟嘴的夹子、很大的钩子和剪刀。
“这样就可以了。”安东尼奥法师说,他降下自己的膝盖,抓着铁栅栏,他轻声询问着什么,但老人只会说“水”。
“给他些水。”凯瑞本说。
守卫犹豫地看了精灵一眼,虽然受德蒙法师的影响,如今的白塔民众对这些美丽的非人类抱持着一种警惕与怀疑的态度,但游侠凯瑞本在以往长久的岁月里曾以他良好无暇的品行与值得钦佩的英勇睿智获得过无数赞誉,他不想和这么一个人对抗:“于是他点了点头,“你们可以给他点水。”但他随即补充道:“不过我不觉得这对问话有用。”
另外一个守卫带着克瑞玛尔爬上了阶梯,他们回到连通着厨房的屋子里,在获得允许后克瑞玛尔拿起了一个很大的木杯,里面还残存着一点麦酒。他从水井里打了水,把杯子洗干净后倒了满满一杯,那个守卫好笑地看着他闻了闻水的味道,又尝试性地喝了一口,皱着眉毛,像是被水冰到了。
“这水很干净,”守卫说,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在光线下晃动杯子,杯子反射着光线,泛起明亮的涟漪:“给那些猪猡喝可真是一种浪费。”他不满地嘀咕道,但还是带着克瑞玛尔返回了监牢。
异界的灵魂牢牢地抓住杯子,他的舌头很疼,刚才他狠狠地咬了它一口,滚热鲜甜的液体顿时充盈了整个口腔——他记得巫妖和他说过,流动在这个身体里的是最纯粹的正能量,他做出想要喝水的样子,让巨大的木杯挡住了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血流入杯子里,并且晃动杯子,直到光点散尽,免得守卫生疑,他们显然不怎么想让牢狱里的人获得治疗。
安东尼奥法师接过了克瑞玛尔带回来的杯子,他稳稳地举着杯子,穿过铁栅栏,先是将木杯抵着老友的嘴唇,稍微倾斜一点让他的嘴唇自行碰到水,当他感觉到了,张开嘴,伸出舌头的时候他才加大倾斜程度,他很小心,但一些水还是从囚犯嘴唇与木杯的缝隙间流了下来,滑过肋骨清晰可见的胸膛。
黑发的施法者向前走了一步,像是要听清他们即将开始的对话,实际上克瑞玛尔只是要挡住火把的光亮,免得让守卫发现囚犯身上的伤正在迅速痊愈。
安东尼奥法师也发现了这点,但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主任牧师的眼睛逐渐变得清亮起来,表示智慧与理智正在回到这具身体里,他立刻发现了这个小秘密,艰难地举起一个手指做出推开木杯的示意。
老法师将木杯交还给克瑞玛尔:“也给其他人,”他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别让我问话的时候还要等。”
克瑞玛尔拿着木杯走开,他先喂给罗萨达的牧师们,他们都很聪明,虽然察觉到了水里的异样却没一个嚷嚷出来的,其中一个在喝了两口后喘息着告诉他亚戴尔就在他隔壁:“给他更一点水,”他将句子混杂在颤抖的呻**吟里:“他伤得很重。”
亚戴尔佝偻在一个“小小安乐窝”里,他的脸被猛烈地殴打过,下颌碎裂,眼睛又肿又紫,遍体鳞伤,腰肋处有着一条宽而深的伤口,就像是随时都会令得他一折为二,这也许是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口,之所以说也许,因为他不得不曲着身体,两只手夹在两腿间,手指几乎能碰到自己的尾椎骨,克瑞玛尔看不到他的胸口也看不到他的腹部,但确实有粘稠的血从他的身体下面流出来,润湿了肮脏的地面。
克瑞玛尔感应了一下守卫的位置,他们正站在安东尼奥法师那里,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了他们的对话上,没人注意这里,他旋转手腕,奢侈地清洗那个狰狞的伤口,在看到它不再缓慢地流血后才将杯子压向那双发白的嘴唇,失去了意识的亚戴尔微微地动了一下,发白的嘴唇急切地吸吮着潮湿的杯子边缘,但囚禁着他的岩石洞穴简直就像是一口精心制作合乎尺寸的贴身棺材,他根本没法儿抬起头来,克瑞玛尔悄悄舞动手指,杯子里冒出了一个活泼的小水球,只有弹珠大,它直接跳进了亚戴尔的嘴里。
罗萨达的年轻牧师吞下了好几个水球才清醒过来,一但他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幸而他之前吞下的那些也已经差不多够了,他的伤势正在好转,克瑞玛尔将手指伸入铁栅栏,从地面上挖起一些……他尽量不去想那些湿腻腻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反正它是黑的,带着血,他把它擦在亚戴尔的脸上,遮住了已经消除了肿胀的眼眶与鼻子。
他的手指在缩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撩起了亚戴尔的头发,才发现除了表层的那些,里面的头发都已经褪成了毫无生命力可言的铅白色。
亚戴尔看着他,克瑞玛尔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了,随后他发现牧师正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
他发出的声音又轻又乱,和一团被风吹走的蛛丝没什么两样,但克瑞玛尔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任牧师已经喝过水了。”他说。
亚戴尔继续眨着眼睛。
“其他人也是。”克瑞玛尔直言不讳地说:“你是他们之中最糟的那一个。”
“……谢谢……”他艰难而模糊说。
异界的灵魂无声地叹了口气。
***
“门罗是掌管圣水室的人,”安东尼奥法师说:“他侍奉光耀的罗萨达已有四十年,所以,虽然知道他的信仰不那么虔诚,主任牧师仍然允许他在圣所中工作——至于他们为什么让他掌管圣水室,”老法师摇了摇头,“因为它既简单,又安全——不,调换受祝福的净水球当然不会有危险,他们的意思是,如果让门罗去管理捐款,圣物室或和那些商人打交道,他会接受贿赂抑是从中贪污——门罗和主任牧师曾被同一个老师教导过,他不想看着门罗一路滑进无尽深渊里去,但即便是他,也无法相信门罗会突然变成一个诚实的好人,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所有可能导致门罗堕落的事物隔绝在外。”
“也就是说,”凯瑞本说:“他们安排了一个极有可能为了一袋子金币而出卖他们和圣所的蠢货来管理最重要的圣水室。”
“之前大概没人想到过圣水室会被动手脚。”安东尼奥法师愁眉苦脸地说:“管理圣水室所能犯下的最大错误也就是忘记了换净水球。”
“那么,”克瑞玛尔问道:“那个拿出了一袋子金币的人又是谁呢?”
“有人在疯病爆发的前一天看到门罗和一个弗罗的牧师在一起,”老法师说。 第五十二章监牢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略有修改……啊,抱歉,不过建议还是再看一下……那个……
***
安芮正在用餐。
餐桌上摆满了食物,这些食物很难让人相信是提供给一个半精灵而不是某个巨人或一群半身人的,却很适合一个富有的领主。
最接近安芮,也是她最喜欢的两种食物是肉卷与泥饼——肉卷是由切的很薄的咸味熏肉包裹着鲜肉一起烤制而成的,烤制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