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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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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愉快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终于充满了恐惧。

    ***

    伊尔妲抬起长剑,挡住了一个食人魔挥下的长柄斧,随即让它沿着斧刃滑下将斧子推往一边,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握着的短剑划出弧线,穿过食人魔防守的空档,刺中了他的肋下——食人魔出一声暴躁的怒吼,转过身去面对这个原先他没怎么在意的对手,他的身高高过伊尔妲三尺,体重则是伊尔妲的两倍,浑身长满了鼓起的疣子——他毫不犹豫地收紧手臂,夹住了伊尔妲刺入他身体的短剑。

    女性精灵放弃了她的短剑,第二个敌人就在此刻冲了过来,他的身体里显然流动着兽人肮脏的血,身材并不惊人,但大腿格外粗壮,手和脚的指甲就像是弯曲的爪子,嘴唇裂开的幅度格外的大,舌头细长,带着倒刺,周围围绕着密密麻麻的小牙齿——晃动着一副沉重的钢制连枷。

    而伊尔妲已经跳起“旋舞”,精灵们常用的武技之一,关键在于如何恰当地舞动你的两柄武器与尽可能快地转动你的身体,在你面对比你更多的敌人时——凯瑞本和伊尔妲是这种舞蹈的佼佼者。

    她旋转,跳跃,扭动腰肢,耸起与垂下肩膀,脚步比山林中的风更轻盈与难以捉摸,虽然她只有一柄长剑,但武器相交击打,金属清脆的撞击声持续不断,食人魔与半兽人都开始迷惑,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敌人,但她就像是长了六只手臂和十二条腿。

    如果没有第三个敌人加入,胜利必将是属于伊尔妲的。

    那是个狡猾的半食人魔,和那个半兽人一样瘦小(相比起他的同伙而言),他蹑手蹑脚地爬过去,举起了他的十字弩。

    但就在他预备松开手指的时候,一道炫目的光亮照进了他的眼睛,他惨叫着丢下十字弩,昏头昏脑地反身冲进了燃烧着的槭树林。

    伊尔妲击中了那个半兽人,一记准确凶狠的斩击,劈开皮甲,裂口从他的肩膀直到他的胸膛,并借着它的惯性转动身体整整半周,再度面对食人魔,在之前的战斗中,精灵五尺长,微微弯曲的长剑已经砍掉了他未曾持斧的那只手,并在他的腹部留下几道伤口——她踢起一块依然带着暗红色余烬的树枝,让它去灼烧敌人的脸,在食人魔抬起仅有的手臂阻挡时,她挥动长剑,把它砍了下来。

    他向伊尔妲冲过去,而女性精灵只是向右跨了很大一步,她的长剑在食人魔的颈脖侧面制造出了一个致命的伤口。

    在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交战后,伊尔妲才有时间去找寻那个给了她帮助的人,她露出笑容,因为她看到了克瑞玛尔,黑的施法者正漂浮在裂缝槭树的上方,挥动着手臂施法掀起一阵狂风,而他的脚下正有一个小点在光。

    伊尔妲从背后取下长弓。

    一道银光擦过巫妖的视野边缘,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被精灵长箭钉死在裂缝槭树枝干上的半兽人,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十字弩。

    ***

    作者有话说——5月31日获得【分类频道新闻位推荐】推荐!当日双更以表感谢!谢谢大家的一贯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双城之危(下)
    (两章合一)

    芬威对已迫在眉睫的黑暗毫无所觉。

    他翻阅着那本法术书,上面的文字与其说是颤抖着,不若说是正在舞蹈,它们大声唱歌,用粗陋嘶哑的深渊语言,配合着狂乱无章的节拍,夹杂以不定时的叫嚷鼓噪,它们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喜悦与憎恨——为即将降临的灾祸。可惜的是,它们唯一的听众无法理解其中深藏的含义,他将之归咎于紧张和疲累带来的幻觉或是耳鸣——所有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啦,传信者剩余的部分也已经被隐形仆役裹带出去丢弃——伊尔妲与其他精灵正在追逐芬威交换得来的变形怪,直到罗萨达的荣光铺满整个密林时才会回来,而那时,他的法术业已成功,痕迹打扫干净,而这本万恶的法术书与剩余的材料,也都会被销毁殆尽。

    首先被投入法阵的是半精灵们的内脏,除了心脏,这不是法术所需要的材料,而是抛给恶魔的祭品,在恶魔的皮肤满意地起伏,嘟哝并蠕动着吞没这些内脏的时候,芬威开始念诵那个牢牢记在脑子里的兀长咒语,他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会带走他的一点精力,并在记忆里留下一个白色的空洞。

    施法者需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被法术可能失败的恐惧控制,他的身后没有可供后退的余地,而且他也并不想后退,早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长时间的憎恨与鄙视自己。

    内脏一会儿就被吃了个精光,恶魔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一点血渍粘膜,看上去还是那样光亮柔滑,精金的线条也未被污染,施法者拿出了第一个半精灵的血,法术书上有写到纯种的血是最好的,但半种的血也可以将就——如果它不是那么说,芬威可能在一开始就把它销毁了。

    精灵是不同的。

    他将瓶子里的血倒进法阵,它还是热的,红的发亮,就像刚从心脏里迸出来,浓郁的腥味里带着蜜糖的甜香,恶魔的皮肤兴奋地嘶叫,持续不断地皱起和瘪凹,争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吞下最多的血液,纵横其中的脉络变得薄而肥大,液体的流动趋向清洗可见,它近似于贪婪地享用着,但这不是祭品,是材料——芬威拿起依照法术书要求预备的,魔鬼的指甲和触须交合而成的鞭子,他大力地抽打那张骨白色的皮肤,直到它变得顺服——只吃掉那些渣滓,留下纯净的精灵的血。

    芬威抓紧时间,将第二瓶与第三瓶血倾倒进法阵——这些血液大概可以装满两个八升的玻璃酒樽,但在法阵里,它们就像是将一小杯水倒进被阳光晒得发焦的沙子里,嗤地一声就没了。

    法师念诵下一段咒语,将魔鬼的黑色血液均匀地洒在恶魔的皮肤上,两个老对头立即争斗起来,但处于级别与魔力原因,恶魔很快便败退了,在血液开始吞噬皮肤之前,芬威扔过去一颗心脏,它和血液一样,也还都是活跳跳的。

    有着丑恶颜色的血液聚拢起来,吞掉了那颗心脏,法师的咒语转向第三段,也是最关键的一段,他将剩余的心脏捧在手里,直到恶魔的皮肤将吞进去的血液还回来——不是混杂的,脏污的血,是经过提纯与澄清的血,精灵的血,它们在顺滑的皮肤上凝结,沿着一个边角滴落,芬威用一个水晶杯子接着它们。

    精灵的血也是红色的,但那种红色如同冻结的晨曦又如同融化的石榴石,没有一点杂质,分量并不多,也仅仅够填满一个杯子而已,芬威将它妥当地收进匣子里,施法保证它不会倾翻或是移动——然后他从容不迫地转向法阵,将两颗心脏投掷进咆哮的深色血液里,在魔鬼忙于咀嚼时,他大声念起了最后一段咒语,并飞快地逐个拔掉了秘银钉,获得自由的恶魔皮肤就像误入渔网的章鱼那样疯狂地收缩起来,一瞬间就将魔鬼的血液包裹了起来。

    芬威精妙地翻转手腕,一个施加过禁锢类法术的匣子准确地将恶魔的皮肤与魔鬼的血液罩了起来并收入其中,他马上盖上盖子,任凭里面碰乓作响。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将那些提纯后的血液和巨龙的血混合,喝下去。

    它既苦又冷。

    ***

    “我得说,人类始终是种奇怪的东西,”德蒙的导师说:“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却很愚笨;有时候很慷慨,有时却很吝啬;有时候勇敢,有时候却很怯懦——看似谨慎细微,事实上却鲁莽得像是从未有过理智这种东西。”

    “就算只有一半,”他的魔宠附和道,它用尾巴卷起金杯,在里面倒上一点蜜酒,点上一点毒液,挥动利刃般的尾巴挖出一只新鲜的眼球——从一个颤抖着的人类孩子的眼眶里,那个孩子痛苦地长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喘息声,他没有舌头,声带也被提前割断——眼球落进杯子里,立刻被毒液融化了,金黄色的液体也随之变成了会让任何一个人类为之心迷神醉的祖母绿色,前提是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主要成分:“那也是人类——一个低贱愚蠢的种族,比精灵好一点儿,但比不上兽人和巨人,遑论其他,”它继续说道:“他们总是犹疑不决,反复无常,一丁点儿可见的利益就能动摇他们的信仰,遮蔽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与可预测的陷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还很虚伪,他们甚至会欺骗自己,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光明的、无私的,但事实上呢,尊敬的主人,就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可怜而卑微的,臭烘烘的,蜷曲在一起寻求残羹剩饭的脆弱虫子,为了满足自己的**而无所不为。”

    “但这没有什么不好,”魔宠的主人说:“对我们而言。”

    “确实。”毒蛇咝咝地说,它从未对它的法师主人产生过任何悖逆之意,至少在表面上,至少在他还很强大的时候,“德蒙就很好用。”

    “他是我的弟子。”

    毒蛇审慎地反刍着主人的回答:“弟子之一,”它说,“不过他还是蛮听话的。”

    “暂时,”德蒙的导师说:“在我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时,他会是条冲着别人汪汪乱叫的可爱小狗,但如果我给不了食物,他会试着从那只喂食的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和其他人类一样的野心勃勃,不择手段,”魔宠点评道,“也同样地蠢。”

    施法者点头同意魔宠的评论,“我只需要一小段时间的忠诚,”他说:“不会很长时间。”

    “那么。”他的魔宠说:“等到了那天,我可以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浸在酒杯里吗,我觉得他的眼珠子会有巧克力味儿。”

    “颜色是没有味道的,”德蒙的导师纵容地提醒道:“祖母绿色的眼球也不会有薄荷味儿。”

    “可我总觉得它们应该是有味儿的,准是德蒙没找对人的关系,”双首毒蛇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我觉得绿色的眼珠子就该有薄荷的味儿,蓝色的就该有酸甜味儿,琥珀色的就该有蜂蜜味儿……”

    “黑色的呢?”

    “苦味?”双首毒蛇拿不定主意:“但布林和椹莓也是黑色的,它们是甜的。”

    德蒙的导师站起来,掀开窗帘的一角,倾听着黑暗中的声音,细密的雨丝击打在玻璃上,招牌上,石头格子路上,几只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小鸟争夺着干燥的屋檐,蹲在檐下的猫儿发出如同婴儿哭泣般的喵叫声,马和骡子在棚子里咀嚼着甘草,打着不安的响鼻,

    而后是属于人类的,一声凄厉可怖的嚎叫声。

    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

    ***

    芬威喝下了血液,涓滴不剩。

    它又冷又苦,滑下喉咙后却变得灼热而甜蜜,芬威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是如何侵入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它非常执着,又异常强大——赤褐色的液体从芬威的眼睛、鼻子、耳朵,身上每一个孔洞里流出来,他依然**着,污秽的黏液涂满了皮肤的每一寸,他无法看清东西,也无法听见什么,更无法呼吸和喊叫,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所有的内脏和液体都像是变成了半溶解的岩浆,他努力回忆着那个法术,想要分析其中的问题,却一无所获。

    他张开了嘴。

    火焰流动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落在地上,芬威无法看见——从他嘴里流出的东西是活的,虽然它的颜色你只能在死者的舌根下看得到,它在银冠木的地板上流动,留下焦黑的灼烧痕迹,它是一种如同磷火般的青色与白色,越往上就越透明,到了最上面几乎是无色的。

    它蔓延的速度是那样的快,转瞬之间就流出了芬威的房间。

    一只松鼠端端正正地坐在宽大屋檐下的檩条支架上,卷着尾巴,半睡半醒,活着的火焰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鹰隼那样猛地扑上了它,它轰地一声烧了起来,连声吱叫都没能发出来,只留下了还不足以填满一只小手指甲盖儿的灰烬。

    火焰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并不满足,它左右摆动,分裂成一百条或者更多,它们就像是刚出生的小蛇,迅速安静地分散,游往四面八方。

    它们是那样的贪婪——槭树、灌木、草、昆虫、从飞舞在空中到深埋在地下的……只要活着的,有生命的就是它们的食物,它们曾经细弱得就像是随时可能消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从人类手指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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