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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子太棒了,反正雪鸽本来就是要来讨钱用的。
“掌柜的,请等一下。”她高兴地搓着双手,眸瞳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给我两天的功夫,我马上就有钱还你了。”
“混帐东西!又想狡赖?我刚才不是说过,醉迷楼不给赊帐的吗?”
裙儿涎着笑脸。“通融一下嘛。”
通融?“给你两天的时间筹钱?你早就不知逃到哪个老鼠洞去了;再说,咱们也忍受不了你这么臭。”派人看管她的任务,一定没人想顶。
敢情他想在她还钱之前,都让她维持“原汁原味”?
“真要通融你,就三个时辰!”伸出肥肥短短的三根指头,不可能再多了。
“三个时辰!”裙儿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七天的单趟脚程,雪鸽怎么可能在三个时辰内往返,不如她把雪鸽给宰了,让它去跟爹托梦还快。
“三个时辰不够你逃,是吧?”掌柜露出野蛮的笑容。能请走这个小瘟神真好!“那就上路吧,姑娘!”
他合掌一拍,守在门外的两大打手就闯了进来。
“带她到寻春院,请鸨娘掂掂她有几斤重。”这是要估她身价的意思。
裙儿开始有些着慌了。伶牙俐齿只是保护色,心底最深最深的恐惧开始泛滥。她真的要去当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妓女?呜,她不要,她好怕手会断掉啊!
谁好心来救救她?裙儿不安地瞄着韩锐盟,他则悠哉悠哉的回以微笑。倒是小信子看不下去了,弯腰问道:“爷儿,您真的不管她?”
韩锐盟耸耸肩,用裙儿听得见的音量,“秘密”地说道:“这跟咱们无关,跟到这儿来纯粹是想凑凑热闹。”
“爷儿……”
“小信子,我这是如你所愿哪,你不是希望我不惹事吗?”韩锐盟深谙笑脸踢皮球的道理。他将手一摊。“我只好什么都不管了。”
被当作小鸡似的拎起,裙儿很慌很慌。她开始不争气地想要哭爹喊娘,但溜出口的却是眼前这个臭男人的罪行。
“都是你害的、你害的!”她的双腿乱踢,扭身挣扎,却怎么也离不开两条大汉的钳制。
“怎么说?”韩锐盟站起身,好整以暇地问着。
“要不是你在门口跟我抢着进醉迷楼,我就不会势在必‘吃’;要不是你点菜时,洋洋得意地看我一眼,我就不会跟着你点那么多菜了。都是你、都是你!”现在思前想后,才终于发现,自始至终都是他在耍激将法。
哼,搞不好他这个烂肚肠的,就是醉迷楼与寻春院的幕后大老板,专使下流手段来骗她这种美少女上当!
“老实说,我点的菜味道不错吧?”话锋一转,韩锐盟笑容可掬,亲切得可疑。
“是不错。”转不过脑筋,裙儿呆呆地承认。
在他调侃的笑容之下,她才恍然,啊啊啊,又被拐了!
正想指名道姓地骂他,顺便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却发现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倒是通她心意地自报姓名。“韩锐盟。”
“韩锐盟,”有个名字真好,不然劈头乱骂实在很没满足感。
“我跟你势不两立!今天你见死不救,他日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臭韩锐盟、死韩锐盟,你给我记住!”
他亲切的微笑,就像一盅醇美芳香的毒酒。“姑娘的伶牙俐齿与满身异味,要人想不记住都难。”
“哼!”裙儿死忍着不流泪,真的被他扎伤了少女芳心。“不救我就算啦!”
除死无大事!
就让她堕落风尘、随风飘零吧!面对羞辱,她会咬舌自尽的,到时候全天下都会传诵她死守贞节的高尚行为,诗人会为她写诗、同行姐妹会崇拜她、景仰她,而在人们为她感伤时,她正好化作一抹厉鬼去搔韩锐盟的脚底板,让他不得安宁……
“我为什么要救你?”他丢来一个问题,耸耸肩,像要把她含怨的眼光都抖掉。
因为爹看过的许多艳情奇情小书,里头的男人都会对落难女子很好很好;爹有交代过的,不会出错。裙儿恨他恨得牙痒痒,检讨他的同时,丝毫没想到自己其实也不太符合待救女子的柔弱形象。
“你为什么不要救我?”裙儿含着泪泡地反问回去。
韩锐盟没有说话,眸中的锐芒让人怎么也识不清。
到底他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无动于衷?
“爷儿,我们可以带她走了吗?”掌柜问得心惊胆战。
韩锐盟真的不想救她,只打算袖手旁观吗?
掌柜捏把冷汗。换作是别人,他早就不买对方的帐了,不过这位爷儿却不容小觑。韩锐盟年纪虽轻,已经名震天下;他好巧不巧有个当朝皇帝的舅舅、公主出身的娘亲和威霸四方的将军阿爹。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身怀极其厉害的武功,行事作为难以一般常情推论;他亦正亦邪,率性随意,向来只按自己的意思出手,谁也捉摸不了他的心意。
“请便。”韩锐盟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客随主便地摆摆手。
就是那个笑容,格外令人胆战心惊。“走!”掌柜头皮发麻地下令。
两个大汉腾空将裙儿转个向,然后往门外走去。
裙儿眸里堆起泪雾,要走了、要走了,她就要往烟花飘零的生活步步接近,他日要是有人问起飘堕风尘的理由,别人都有千把辛酸泪,唯独她因好吃而沦落……
太悲惨了!她光辉即逝的惨澹人生。
“慢着。”就在裙儿的身子要腾越过门槛的时候,韩锐盟终于开口。
裙儿眼中灵光一现,掌柜头皮痒得想用手去抓。
韩锐盟,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裙儿满怀欣喜地被旋过身,要不是被拎着,她真想冲上去,匍匐在他脚边哭泣。
“姑娘。”精光尽敛,韩锐盟露出温文儒雅的笑容。
他此时的笑,会让屋外的朗朗艳阳天相形失色。
“嗯?”说吧,说你要救我,说你不忍心见我沦落风尘,我会爱死你的。裙儿灵溜溜的黑眸激射出最强烈的渴望讯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收起了象牙扇,韩锐盟露齿一笑。“你我相逢总算有缘,为你做一、两件小事亦不足挂齿。”
“所以?”勇敢地、大声地,把你的主张轰轰烈烈地吼出来吧!
他微笑、启唇、低沉的嗓音蛊惑似的响起。“你的爱马‘多多’爱上了我的‘破敌’,为了表示善意,如果‘多多’还有心有力,我不介意让它跟‘破敌’春风一宵。”
“多多”……有心有力?“破敌”……春风一宵?
裙儿茫然地眨了眨眼,看他笑咪咪的神情,登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这个黑心肝的,他哪是要救她?他只想笑她啊!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裙儿的眸中迸射出熊熊怒火。杀、杀、杀死他!“我要拿菜刀砍他、拿鞋子砸他,放我下去,听到没有?”
“带走!”游戏完毕,韩锐盟替掌柜悠然下令。
转瞬间,裙儿已被带走。
看着韩锐盟莫测高深的神情,掌柜的脸色已经跟小信子一样惨白了。
“这样好吗?爷儿?”酒楼生意打出如此阵仗,掌柜的心脏可受不住啊。
“那只小蝌蚪,”韩锐盟敛着的眼帘,覆盖了许多迂回的心思。“需要的是教训。”
寻春院是富阳城里首屈一指的妓馆。
这里的鸨娘够俏,姐儿也很正点。富丽堂皇的摆设、蜿蜒曲折的廊弯包厢,结着彩缎飘丝;一踏进寻春院,幽香与酒香四溢,简直就是男人们心目中的红粉天堂,寻春院的重点地带,平时开张时,姐儿们就是站在这里,等待被人挑选。
几个龟奴到附近七乡八镇九城通风报信后,此时寻春院里爆满了旧雨新知。
风韵犹存的鸨娘正笑呵呵地站在楼梯上招呼来客。“李大爷,请站前面一点,好把货看清楚;周员外,您也靠过来,放心,打手们不会放您家的母老虎进来!”
“翠娘,听说今天刚来了个新鲜货?”许多男人摩拳擦掌,准备采阴补阳。
“我王翠娘敢拍胸脯跟各位保证,这货鲜得很,可是很补很补的哟。”
“那怎么还不拉上来?”有人猴急得摸摸腰间的钱袋,嗯,够沉够重。
“快了快了,再等等啊!”鸨娘对一旁的手下点头示意。
不及眨眼,当当当,新鲜货来也——
“哇,谁放屁?怎么那么臭啊?”有人当场毫不客气地大喊出声。
鸨娘的笑容乍然有些狼狈。
“放开我、放开我!”娇脆的大呼小叫声惊传而来。
两个大汉架着一个嫩生生的小丫头,从二楼包厢走了下来。
“咦?这是今天在醉迷楼吃饭,付不了帐的小丫头嘛。”
“这位大爷好眼力,您可以帮翠娘作个证,这丫头的确嫩,才刚下海的呀。”
“可是,她怎么脏成那副德行?”下半身沾满棕色的可疑物体,还飘散出一阵阵异味。唔——一个男人掩住口鼻,都快夺门而出了。“你们也不将她洗一洗,她这样,谁想出价买?”
嘴角抽搐着,鸨娘笑得好不牵强。
废话,她也知道,货品不够光鲜亮丽,是很难吸引这些挑剔的大爷。不过,这丫头就像只小泼猫,又咬又叫的,谁制得了她?
怕是还没把她押进澡堂,就被她给跑了,她才不敢冒这个险!
唯今之计,就只好卖弄口才讨巧了。
“各位爷儿,别走啊。”鸨娘笑得很沧桑,银子难挣啊。她从姐儿的手中,抓来两根萝卜。“各位爷儿先瞧瞧,这两根白萝卜,哪根新鲜?”
“当然是那根刚从土里拔起来的最新鲜喽。”
“这就对了。”鸨娘抛开萝卜,眉开眼笑地一拍掌。“萝卜呢,是带红土的最新鲜;同样的道理,这姑娘家呢,是维持原样的最嫩味儿。为了让各位大爷明白她的纯洁无瑕,咱们可是连洗都不敢洗她呢!”
“但,等会儿拔了头筹的男人,怕是熏也被她熏昏了,怎么洞房?”
“大爷,寻春院可曾上过带着泥土的青菜给您尝?”她满面春风地继续乱掰。“不曾嘛,是不是?所以请您宽心,我们自会把这小嫩草弄得香喷喷,等您享用。”
“享用个屁!”裙儿实在气坏了,之前两大打手捂住她的嫣唇儿,不让她一骂为快,幸好她牙儿够利,咬得他们不敢造次。
“谁敢动了我,我就跟谁没完没了!”
“哟,这妞儿想跟男人没完没了那!”暧昧言语飘来荡去。
“够味儿,我喜欢!”
试想一个香喷喷、嫩呆呆、软呼呼的丫头片子,是多么销魂的床上极品?光用想的,骨头都酥了。
众人满意了,开始喊价。“我出五十两!”
“太少了太少了,大爷们瞧清楚,这可是根没人碰过的小嫩草哩。”
“我出八十两。”
“来点诚意好不好?”
“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一千两。”随着洪钟似的男性嗓音破空而来,一只沉甸甸的钱袋也抛落到鸨娘眼前。
还不及伸手去捞,钱袋就击破楼梯板,一路掉下幽深黑洞。
“有人出到一千两!”众人窃窃私语。“才买个初夜权而已,手笔可真大啊。”
不住咒骂,却被喊价声浪淹没的裙儿呆了呆。这声音、这口气、这是……这是……
她突然一愣,极目四望。那个杀千刀的,他来了!
“出一千两的爷儿在哪里?可别真人不露相,快来让翠娘瞧瞧你!”鸨娘兴奋得舌头都快打结了,看着身前的地板大洞,就可以知道那天外飞来的银两有多重。
发啦发啦,这下子寻春院可发啦!
只听见风声飒飒、衣抉震动,还搞不清声现何方,爽俐黑影就纵落在鸨娘面前。
“呃,是韩家爷儿!”定睛瞧瞧,鸨娘吓了一跳。
韩家虽然不在富阳城,可是有地位、有靠山、有财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韩锐盟莫测高深,要是哪句话惹着他,她王翠娘还要活不活?
“不知道爷儿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韩锐盟!”旧仇加新恨,裙儿气急败坏。“你这个恶棍又来做什么?”
韩锐盟用扇柄轻点了两大打手的臂膀,他们立即酸麻地缩了缩。“你这是对救命恩人该说的话吗?”
凌空被丢下,裙儿咕咕咚咚地坐倒在地上。哎,好疼啊!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的命了?”她捂着屁股,大声质疑,却没有发现周围的声浪已经平息,所有的人都既惊且惧地瞪着他们俩。
“现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将她打横抱起。
脚下轻点三两步,他便跃上梁柱,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裙儿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人生会有因为热呼呼的洗澡水而痛哭流涕的一天。
“大娘,再来一桶热水!”她登高一呼,水花四溅,嘹亮的嗓音远在城门外都听得见。来桶热水,来回奔波,手臂已经开始发抖。
暖呼呼的热水灌进浸身浴盆,裙儿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谁想得到,韩锐盟那个臭鸡蛋,竟然在千钧一发之刻大发慈悲?
她搓着曾经沾上臭臭马粪的双腿,总觉得那味儿似乎已深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