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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晃动着。
映在格子门上的两个身影纠缠着。
金熊童子发出愉悦的悲鸣声。
“嘁。”酒吞童子跳下树。
“不看了吗?”明月般散发着辉光的男人也跳了下来。他用袖子挡着脸,拿下之后一张薄薄的面具盖在了脸上,光辉被遮挡住了。
“我可没有这种兴趣。”
“啊……这个嘛,我以为酒吞大人是在担心金熊大人所以才要看的。”
“那是当然的,毕竟是我手下的大将啊!”酒吞童子抱着手臂,“一定要这样不可的话用上次的那种方法就行了啊,真是恶趣味。”
“上次的方法?”
“就是用在我身上时候的方法。”
“这样啊……伊吹春日彦,想要与他在梦中相会的话现在的我也不是做不到。”
“混蛋!”酒吞童子抓住他的衣领。
“不想见他吗?”
“那是假的吧!”
绵津少童握住他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最初连提到那个名字也不愿意,现在已经可以知道在梦中相会的并不是真正的他,我感到很高兴呢。”
“可恶!”
酒吞童子推开他。
最初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幻术而上了当。在幻梦中与心中恋慕的那个人交合,并且让那个人叫出了自己最初的名字。因为这样才会被这个男人控制。
后来为了阻止他生啖人肉的**,这个男人就用锁链将他捆缚起来奇香。
在那珊瑚珠的茧子里,每一次伊吹春日彦都会入梦来。
那是无比真实的幻像。连皮肤的温度都能够感觉到。每一次醒来都无比欢愉也无比痛苦。
酒吞童子知道,生啖人肉的**是与伊吹春日彦这个人分不开的。
恋慕着他,无法得到回应的情感就变成了吞噬的渴望。
渐渐地,梦中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
有一天终于醒悟到,夜夜与自己欢好的伊吹春日彦并不是真正的那个人。
只是寄居在你心中的鬼。绵津少童是这样说的。
从那以后,即使进入梦中也抗拒着那个人。
伴随着抗拒的心情,许多刻意被遗忘的事情逐渐地记了起来。
“因为金熊大人的情况跟酒吞大人你是不同的。”绵津少童忽然说道。“酒吞大人的心中压着记忆的鬼,而金熊大人的思恋则变成了妖魔。因为太过思念那个人。这种思念变成了咒,渐渐地,自己就变成了那个人。特别是像金熊大人这样,有着窥探人心的能力,所以很容易就能够做到。这份执念将他一分为二。当他说希望摘下无面男的面具,想要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心中的妖魔就出现了。”
“你是说里面的两人都是金熊?”
“是说那是他自己好还是说那是他的半身好呢……”绵津少童叹息着。“酒吞大人问我想要做什么,我想把金熊大人脸上的面具拿下来。”
“面具?”
“酒吞大人也注意到了吧,自从将他带到身边开始,戴上的那张面具再也没有取下过,那张面具正是金熊大人所化的妖魔。”
“取下那张面具的话会怎么样?”酒吞童子想到自己所体会过的事情,“就像是拿毒药给他吃一样。”
“揭开伤疤,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伤口想要愈合的话就非要揭开伤疤不可。是看着他马上饿死好呢还是给他慢性的毒药至少让他吃饱好呢……”绵津少童交叉着手指。“解药也放在他的身边了。吃下解药会像吞下红炭火那样痛苦,他会选择活下去,还是选择在慢性的毒药中安然死去呢……”
绵津少童转过脸来。
“摘下面具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酒吞大人,是你的话,烧红的炭火一样的解药会不会去吃呢?”
虽然有面具遮挡,但酒吞童子还是觉得绵津少童的视线透露了出来。
是会让人觉得害怕的严厉视线。
“你到铁铸之城来是为了什么?不要再说为了安慰那样的谎话。”
“我跟大人说过的,我离开海中之城是因为受到拜托前来找一个人。要找到那个人就必须要停留在铁铸之城。就像刺绣的丝线打结,必须要从最下面开始解开,否则丝线就会被拉断,大人是能够理解的吧。”
“不过,”绵津少童将双手拢在袖子里这样说着,“插手大人的事是因为想要安慰大人,这件事情上我也没有说谎。不相信的话我可能是难过的啊。”
“谁会管你啊!”
“呵……时间也差不多了。”绵津少童向渐渐安静下来的金熊童子的寝房走去,又忽然回过头来,“酒吞大人的名字我是知道的,是酒坊尊阎魔,那么我的名字也告诉大人知道吧,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叫做‘梅利思安’最后一页。”
“梅利思安?”
“嗯。”
古怪的名字。
酒吞童子说了这个古怪的名字之后,不知怎么地,觉得透过那个离去的背影看见了绵津少童的笑容。
那一夜过去之后,樱花在一夜间落尽。
仿佛是在应和无面男与金熊童子共同所做的那首和歌一样,金熊童子并没有在寝具上看见无面男的身影。
一夕欢好之后,那个男人消弭踪迹。
君来如樱绽,秋日无踪影。
花落仍会开,君去可再来?
金熊童子推开寝具赤着脚走出去,然后在外廊上看见了昨夜一同欢爱的那个人。
外面下着雨。
十分暴烈的雨。
暴烈的雨将视野变成了灰白色。
无面男就坐在外廊上,一边挥动手臂驱逐雨水,一边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
“种继。”
金熊童子所呼唤的那个名字正是藤原种继。长冈京之祸的时候,传说藤原种继是被早奈良亲王等意图谋反之臣所派出的刺客杀死。
那之后搜到了早奈良亲王与反臣的密谋信,所以桓武天皇才忍痛将这位最为疼爱的弟弟流放。
在流放的途中早奈良亲王死去了。
此时,金熊童子叫着种继这个名字向无面男走去。
无面男并没有回应。
直到金熊童子握住他的肩膀他才忽然抬起头。
“啊……是金熊大人。”
“你在干什么?”
“在看雨。”
“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什么?”无面男疑惑地问道。
“挥开雨水是因为那时候的缘故吧。在雨天里让你死去,对不起,不会再让你痛苦了。”
“我……”
金熊童子跪下来,捧起无面男的面,然后在大约是嘴唇的地方亲吻着。
“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种继。”
“我叫做无面男。”
“无论你叫什么都好。”金熊童子紧紧拥住无面男,“总之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迟疑了一会儿,无面男还是搂住了金熊童子。
“嗯。”
他抚摸着金熊童子的头发。
灼热的炭火那样的解药你会不会吃呢?金熊大人。 第二天夜里;无面男如约前往金熊童子的房中。
樱花的香气在夜雾中弥散。
明明已是秋季,樱花却仍旧在绽放;实在不可思议。
实际上从几年前开始樱花的花期就渐渐延长。
就像是连月暴雨的那个时候一样,这也成为铁铸之城中不可解的谜题。
不过呢;既然都是妖魔;对这等妖异之事适应良好。
倒是确实在饮酒的时候有人与同伴谈论过这件稀奇事;都说樱花的花期开始改变是在明辉殿离开的那一年开始的。
“明辉殿是谁啊?”
“是酒吞大人带回来的拥有绝世无双之美貌的男子。”
“哦哦,那他又怎么离开了?”
“嘿!你不知晓;就是那种因为嫉妒而错失爱人的故事嘛。”
往往是从这些谈话中才猛然察觉;竟然已经过了这样多年了呢。
然而,并非是要讲关于樱花的事。
但与樱花也略有关联少将要出嫁。
因为无面男与金熊童子的缘正是因樱花而起的。
是一片纤细的白山樱的花瓣,将金熊童子引去了无面男的身边。
于是当无面男穿过金熊童子雅致的庭院;叩响门扉得到回应,然后推开拉门进去的时候,所看见的正是跃动的灯火下金熊童子挥墨的身姿。
所画的,是一株白山樱。
层层交叠的花瓣仿佛漫天云絮,是十分细腻的笔法,如果能够流传定然是一幅名画吧。
在画中,樱树下伸出一只手。
十分消瘦,与柔软啦、美丽啦之类的词汇完全不相符,就是那样的一只手,折下一枝白山樱。
“来。”金熊童子牵着无面男的手走到画案边。
“是一幅名作。”
“来写一首和歌题上吧。我来作画,无面男来提和歌,不是正好吗?”
无面男拾起笔架上的毛笔。
“一时间写些什么好呢……”
“那么就一起来写吧。”
金熊童子站在无面男的身后,握住他拿笔的手。
“既然是知己,‘如同知晓自己的内心,没有不合意的地方’,就来试试吧。”
“请。”
“请。”
浓秋的寒夜之中,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右手相握,控制着细细的笔。
汉字的笔画被工整地写在空白的地方,是和歌的开头两句。
君来如樱绽,秋日无踪影。
站在后方的金熊童子的呼吸喷在无面男的颈间。
气流呼出又重新吸入的时候带进了一种奇异的香气。
是白山樱的香气。
是无需夸赞的高傲与洁净的香气。
“无面男。”金熊童子将头埋在无面男的肩膀上,从后面紧抱住他的身体。
“未免太过悲伤。”无面男这样说道。
他指的是和歌的前两句。
两人的右手还在动着。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无论是角度还是速度都非常统一,就这样合作着写下了下面两句。
花落仍会开,君去可再来?
“无面男过去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一个人流浪之类的。”无面男在未干的墨迹上撒上细盐。“路过铁铸之城的时候忽然厌倦了那种生活,所以就停了下来。”
“是因为什么才流浪的呢?”
“想要寻找某物,又不知道某物到底是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常见吗?金熊大人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吧。”
“我是在等一个人来医手遮天。”
“是吗?”
“跟一个人有过这样的约定。暂时分别,还会再相遇的约定。”
“是在什么时候的约定?”
“一夕相会之后。”
“是这样啊……”
无面男转过身。
仅有猫睛石代替一只眼睛存在的脸对着金熊童子。
两人都戴着面具,但是又略有不同。这是非常明显的。
像是无面男这样的妖魔应该是天生戴着鬼面,面具嵌在脸上,说是面具,实际上则是面。而金熊童子的面具则显然是后来才戴上的,是因为不愿让人窥探到真正的容貌。
这时无面男面对着金熊童子,金熊童子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并没有皮肤温度的‘面’。
“那么,”无面男问道,“又再相遇了吗?”
“与你相遇了。喝酒、赏花、唱和歌,这些事都跟你在做。”
“是说我代替他存在了吗?”
“是你应约而来。”金熊童子这样说道。
“呵……”明明没有嘴,那么发出笑声的时候那些细微的气流是从何而来呢?吃饭的时候也是,是如何吃下的呢?就算仔细观察也没有用,不过妖魔并不会对这样的事感到大惊小怪。无面男说道:“大人认为我是那个一夕相会后又离开的人吗?”
他也伸出手,像金熊童子抚摸他那样抚摸着金熊童子的面。面具是薄薄的陶那样的东西做成的,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