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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姑娘直说无妨。”她的眸光如此清透澄澈,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你当真要我嫁吗?”她问得真切。
“嗯?”
“我只要冷公子的一句话,你真要我嫁给江喜福吗?”她轻声问。
“所有事前的准备我都会……”冷惑心被她的眸光瞧得有些狼狈。
“我只问—”上官颐截断他的话,“你要我嫁吗?”
“……如果上官姑娘肯帮忙,在下感激不尽。”咬咬牙,他说出违心之论。
“是吗?你要我嫁?”上官颐深深凝望他,眸中包含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上官姑娘……”
“好,我嫁!”上官颐翩然旋身不再看他,泪水已然溃堤。“冷公子,请你回去转告江喜福,请他准备八人大轿来迎娶我。”
“上官姑娘,王爷那里……”没料到她会答应,冷惑心不禁一怔。
“既然是冷公子的要求,我怎么可能拒绝?王爷那儿我自有说法,”她也想狠下心不理他,但是再见到他时又心痛、又心动的情绪逼得她几乎发狂。“冷公子请回吧!我会遵守诺言。”
这样也好,她已经好累、好累,就让所有的事情做个结束。
“我会做好一切准备,绝对不会让江喜福有机会碰上官姑娘一根寒毛,你尽管放心。”冷惑心低声道。
“无所谓,我已经不在乎了。”艳红的唇瓣扬起一抹飘忽的笑容。
红巾盖头,龙凤烛光摇曳。
上官颐身著大红喜服静静坐在床杨旁,房门外传来的喧闹声一点都不真实,她小手紧握的,是寒气逼人的锋锐匕首。
其实她会如此乾脆的答应冷惑心不是没有原因—
她已打定主意今晚要和江喜福同归於尽。
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上官颐背脊一僵,冰凉的小手紧握住匕首。
从红色盖头下望出去,停在她面前的是双黑色布靴。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於开口。
听见熟悉的好听嗓音,上官颐激动地掀起红巾,圆睁的美眸惊愕地望住眼前似乎有些憔悴的男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仔细装扮过的她更是美得教人不敢直视,冷惑心不著痕迹地蹙眉,朝她伸出手。“我不可能让你嫁给他的。”
喉中像梗了硬块,吞不下也吐不出来。上官颐好久才找回声音。“别忘了,是你开口要我嫁的。”
“我後悔了,我办不到,”冷惑心俊美的脸庞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人,我不会让你嫁给江喜福。”
美眸里慢慢泛起泪光,上官颐轻吸一口气,倔强地别开脸。“我不走。”
“不走?”他错愕。
“是的,我不走。”上官颐毫不犹豫地道。
她已经没有心再让人伤害了,也没有力气再回去过那样的日子,与其行尸走肉的过下去,她宁愿和江喜福同归於尽。
“由不得你,快跟我走。”她心灰意冷的表情狠狠扎痛他的心,冷惑心一把握住她的皓腕。
“冷惑心,你没有资格要我走,”上官颐用力收回手,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
“当初是你要我嫁的!”
“但是我现在要你走,”顾不得会抓疼她,冷惑心这一回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我不会让你作践自己!”
“你放开我、放开我!”上官颐奋力挣扎,冷锐的匕首锵一声掉落地面。
顿时,两人的动作一僵。
“原来这就是你的打算?”冷惑心变了脸色,前所未有的怒气在胸臆间燃烧。
“你要和狗官同归於尽?”
上官颐咬紧唇,别过小脸。
“回答我!”冷惑心咬紧牙根,要她面对自己,“你是不是想和他同归於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会在乎吗?”上官颐讥诮地反问,“我只是你达成任务的棋子不是吗?”
“如果我当你是棋子,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冷惑心气得气血翻涌,仿佛自己一张口就会呕出鲜血来。
一想到她竞有这种傻主意,他就骇得全身血液泛凉。
“不然你当我是什么?好玩的玩具?得意有个傻女人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我喜欢你,”被她咄咄逼人的嘲讽语气逼到无处可退,冷惑心咬咬牙,说出心底话。“我只是不能信任感情,所以才会忍不住试探你,我……我并不是真心想伤害你。”
心头重重一震,上官颐怔怔的望住他,不敢相信方才所听见的话。
原来……他对自己也是有情意的。
“所以不管你愿或不愿,我都不会让你留下来,”一向平静的俊颜难得流露强烈的感情。“更别提你的傻主意!”
“来不及了,堂已经拜了,还有你的帐册怎么办?”
“帐册我自己会想办法弄到手,你是非走不可,”冷惑心深深望入她的眸,握住她的手就像从前般温暖。“很抱歉曾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我是无心的,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上官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住他漂亮的凤眸,任仿佛滴不尽的泪水哭花了脸上的脂粉,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算她没用吧!有他这句话,从前种种的委屈她都不在意了。
垂眸望住她艳红的唇,冷惑心心一动,俯头深深吻住她的。因为今夜一别,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江喜福是不可能会放过上官颐,他必须尽快找出他的罪证呈给首辅大人。
“记住,”不知过了多久,冷惑心轻轻退开,清冷的瞳眸中有著不容质疑的坚定。“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她和殷柔不同,她肯为他牺牲所有,这样的感情螫伤了他,也螫伤了她自己。
不让她有说话反驳的机会,冷惑心点住她的昏穴,抱著她隐入门外的夜色中。
“二哥,你把新娘给藏在这儿,回去怎么跟狗官交代?”扮成车夫模样的易羽寰靠在门边小声嘀咕,“别忘了咱们还要帐册呢!”
为什么每次做坏事都有他的份啊?这样会不会太苦命了点?
“狗官那儿我自有办法,你别操心,”冷惑心将昏迷的上官颐轻轻放在床榻上。“洪嫂,麻烦你照顾她了。”他回头和守在一边、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说道。
“二当家,我会的。”洪嫂点点头。
“等她醒来後,千万别告诉她我的行踪。”
“是。”
“为什么不跟她说啊?”易羽寰又有意见了,“你不是喜欢她吗?讨回去做老婆不就行了?”
“我希望她能把过去不开心的事都忘了,等她醒来後,回复过去萧颐儿的身分,而不是“女儿红”的当家上官颐。”浓密的长睫掩住他复杂的心思,冷惑心低声解释。
“可是这样对她会不会太不公平?你就这么把她丢下,说不定她想跟著你!”
易羽寰还有话说。
“我去拿帐册了。”猛地截断他的话,冷惑心旋身离开房内,刻意逃避这个话题。
他曾经对她做出很伤人的事,并不认为她跟著他会幸福。
“怎么拿?你和上官颐同时消失,江喜福一定会怀疑到你头上,你还能轻易的取得帐册吗?”
“哼!那就来硬的吧!”冷惑心轻吸一口气,凤眸里冷光乍现。“拿刀抵著他的脖子,看他交不交出来!”
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上官颐倏然睁开美眸,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顶。
上官颐连忙翻身坐起,全然陌生的环境教人心惊。猛然回想,最後的记忆停留在冷惑心深情的吻—
冷惑心他人呢?
破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探进门的是洪嫂圆圆的笑脸。
“姑娘,你醒了?”
“这里是……”上官颐匆匆下床,绝美的娇颜透著一丝惊慌。“我怎么会在这儿?”
“是一位公子送你来的。”洪嫂微笑,“你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
“那送我来的公子呢?”
“他走了。”
“走了?”血色瞬间刷白,上官颐双肩一垮,“他走了?”
“嗯,他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後就离开了。”洪嫂解释。
“他有没有跟您说他要去哪儿?我要到哪里找他?”小手紧抓住洪嫂的衣袖,上官颐不争气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洪嫂见她掉泪,忍不住轻声劝她,“姑娘,你别哭啊!”
“所以,他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听不见洪嫂劝慰的声音,上官颐的声音显得空洞。“在他说喜欢我後,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洪嫂轻拍她的肩,“别难过了。”
心空荡荡的,一如他当时离开的时候。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表白之後又一走了之?她真的不懂他在想什么?
“姑娘,或许那位公子有他的苦衷,”见她哭得伤心,洪嫂也心软了。“他不是故意要扔下你的。”
哭红的美眸怔怔望著洪嫂,委屈的泪水再度涌上眼眶。
“如果姑娘有心,或许还能见著他的。”洪嫂语带保留地道,“你就别再哭了。”
三日後,首辅大人将江喜福和白公公的证据罪状呈给皇上,龙颜震怒,江喜福、白公公罪及九族,萧氏一门沉冤得雪。
第十章
细雪纷飞的腊月天,天地冻成一片霜白。
“大尧,你知不知道那位客倌究竟来多久了?”店老板窝在火炉旁,用下巴努努坐在角落的黑衣人。
“不知道,”大尧摇摇头,“好像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就来了吧?”
“哦!这么算来也一个多月了。”店老板点点头。
“是啊!他天一亮就来,坐到咱们打烊才走,应该是在等人吧!”
“天气这么冷,谁会没事跑出来闲逛啊?”店老板狐疑地咕哝,“你知道他等的人是谁吗?”
“我有问过,”大尧搔搔头,“他回答的我听不懂。”
“他说啥?”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欠他一辈子的人。”
“哦!敢情是来讨债的,所以堵在这个官道口等他……”店老板摸摸胡子。
“大尧,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好像是马蹄声!”大尧侧著耳朵听了好一会儿。
“那你还不快去招呼客人上门,”店老板瞪他一眼,“只知道躲在这儿跟我取暖。”
“哦!”大尧不情愿地应声,搓著手臂来到店门口。“客倌里面坐。”他热络的招呼。
“奔雷交给你照顾了,”男子的嗓音落在好听的中音段,“一壶热茶,一笼包子。”
“是,马上来。”眼前的客倌不是第一次来了,手中的长剑和那匹特别高大的骏马是他最明显的特徵。
“客倌,你的热茶和包子。”将马伺候妥当後,大尧端来热食。
“谢谢。”男子对他点头微笑,伸手摘下帽。
霎时间,大尧的眼睛瞪得好大。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眼前俊美的相貌的确教人雌雄莫辨,大尧越说越大声。“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客倌,我懂你的意思了。”
角落的黑衣人听见他的叫喊,激动地站起来。
“店小二,你—”冷惑心蹙眉,不懂他在鬼嚷什么。
“客倌,有人等你好一段日子了。”大尧解释。
“等我?”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何时会经过这条路,是谁在这里等他?
“你欠他什么,快还一还吧!”
“还?还什么?”冷惑心眉头蹙得更深。
“用你的一辈子来还。”倏然,他身後扬起幽幽的嗓音,“这是你欠我的。”
一时间,心好像猛然撞进了什么,冷惑心回头。
“那一夜就这样抛下我,让我在全然陌生的地方醒来,这就是你回报我的方式吗?”萧颐儿泪眼迷蒙地凝睇他。“又一次不告而别,这一回我连去哪里找你都不知道。”
“上官姑娘,我——”没想到会再遇见她,冷惑心千言万语全化作云淡风轻的一句问候。“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我可能会好吗?”萧颐儿咬紧唇,深深望住他的美眸充满埋怨。
“我一直、一直找你,却不知从何找起,最後只能等在这里,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冷惑心不著痕迹地蹙眉,“所以—”
“我是不想原谅你,自从喜欢上你之後,我就一直追寻你的身影,追得我……”萧颐儿吸吸鼻子,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快撑不下去了。”
“上官姑娘。”
“皇上已经还我爹娘清白,如今我的名字是萧颐儿。”
“萧姑娘,”冷惑心无声地叹口气,惭愧自己总是让她哭泣。“我无心伤害你,我那夜说的全是肺腑之言,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我也不想再继续伤害你。”
“冷惑心,我只问你一句话,其余的废话我都不想听,”萧颐儿红通通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这一回,请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萧姑娘请说。”
“冷惑心,你到底要不要我?”萧颐儿将泪水含在眼底,“你若是不要我,我马上就走,从此不再出现……”她的话尚未说话,整个人已被纳入温暖的怀抱里。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冷惑心紧紧抱住她,内心激动不已,这期待已久的人儿啊!“这一年我来回江南与北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