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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楚锦然,叼着雪茄,走到她的身边,用鼻孔将深深吸进去的雪茄的烟雾呼了出来,伸出双手,拍了拍楚锦然的肩膀,便转身向书房走去。
走到一半儿,又回头说道:“伯雅,家里的事,你多张罗吧。”
“是。”楚伯雅温和的应了一声。
楚龙韬赶在这天傍晚回家了,今儿晚上的团圆饭,人是难得的全,连楚老爷和大太太都在了,但因次日是三太太出殡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笑容,气氛是沉闷的。所以这场团圆饭,散得便也比平日里更早。
第五十六章 楚府一夜
“依我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芸太太用一把硕大的木梳,对着镜子梳着自己浓密的头发,她的眼睛盯着镜子里映着的,自己的闺女的脸。
楚嫣然歪倒在沙发上,皱着眉望着镜子里的母亲,道:“有这么邪乎吗?”
“我的小姑奶奶!”芸太太惊呼一声,放下手中的木梳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盯着楚嫣然,转尔又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你没见三太太的下场吗?楚星朔那死丫头是吃素的?她是活脱脱的阎王爷托生的,谁招惹她,她就要谁的命!”
楚嫣然冷哼一声,不服气的把头转向了一边儿。
“我的小姑奶奶,”芸太太叹了一声,起身走到楚嫣然的身边,双手捧着她的脸,带着怜惜与欣赏的神色看着她,“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怎么舍得让你去冒险?相信妈的话,我们俩加一起也不见得是那丫头的对手。与其把精力都放在对付那个死丫头上面,还不如趁早给自己选个金龟婿,找个大靠山来得实在。”
这个提议大概很让楚嫣然受用,她微微的皱了皱眉,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的好宝贝!”芸太太在楚嫣然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拖着身上的那件缀满了蕾丝的丝绸睡问:“我去给老爷送点人参汤,这件衣服如何?”
说着,径自在地上转了一圈,她的身段还算不错,丝薄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自有一种地言的诱惑。
楚嫣然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芸太太便咯咯的娇笑着,一扭一摆的走出了屋子。
“反正,我还有一张牌。”楚嫣然盯着被关上的房门自言自语道,脸上,浮现的,是一抹冷笑。
楚龙韬打开窗户,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斜倚在窗边,凝望着宁静无边的夜色。一种暗涌的情愫在心底浸透了一个小洞,随即又一点一点的漫延,就像是被注入了水的容器,那水在一点一点的上涨,还在轻轻的摇摆着,仿佛要将自己淹没。
他站不下去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突然不想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待着,这无边的宁静让他难以忍受。他走了出去。
抬头,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清辉四溢,惹得这无边夜色也无端端的跟着尽显温柔,如同,衬着银白的深蓝绸缎。含着花香的风,扑在他的面上,更让人心如水。
楚龙韬眯起眼睛凝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宁静、清透、明亮,仿佛不惹一丝尘埃,他看着月亮,月亮好像慢慢的变成了一张粉嫩娇巧的容颜,一会儿浅浅的笑着、一会儿轻轻的颦着眉,一会儿,那双清澈的眼里又慢慢的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一丝微笑浮上他的嘴角,他低下头摇了摇,自嘲的叹了口气。
脚,却不由自主的来到了清扫房的门外。
沈清弦正捧着一摞本子,将它们整整齐齐的码在桌上,那是王妈准备要清点、核对的清扫房物件儿的账本。刚出去前,王妈嘱咐沈清弦一一的搬出来,然后摞好。沈清弦的额头上挂着汗珠儿,认真的码着、翻看着。灯光把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棂上,衬得夜色更加的可人。
楚龙韬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这个纤巧忙碌的影子,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子又酸又涩的味道,那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
第一次,楚龙韬第一次有了一种希望自己是一个完美好男人的感觉。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自嘲的笑,他漂亮的唇上扬着,突然轻笑出声。
“楚龙韬呀楚龙韬,”他笑着,重新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道,“你在干什么?嗯?”
王妈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浓郁的檀香气味让她差点窒息。她皱着眉,走到窗户边儿上,一只手掀起窗帘,另一只手推开了窗子。
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屋子里顿时清透了不少。
“坐吧。”一个低沉的女声轻声道。
王妈回过头,看着这烟雾缭绕的房间里,跪在一整面墙的那排佛像前的一个瘦弱的人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一把红檀木的八仙椅上,坐了下来。
“你瘦了。”王妈道。
那人影微微的颤了颤,没有说话。
“不要总把自己憋在这间小屋子里,”王妈微微的皱着眉,语重心长的说,“事情既然已经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罢。”
“不憋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跪在佛像前的女人,依旧声音低沉平淡,仿佛没有了一丝关于生活的希望与激情。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一尊尊神态各异的佛像,这些佛像有的慈祥,有的宁静,有的雍容华贵,有的怒目圆睁,她的眼睛从这一尊看到那一尊,每一尊似乎都在控诉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她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角颤抖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好歹你还有龙韬。”王妈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道,“我可是一无所有。”
说着,又略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有些无谓的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想了想,却又放了回去。
“你恨我吗?”跪着的女人,慢慢的站起身,徐徐转过身来,看着王妈。她脸上的皱纹很深,每一道似乎都刻着苦涩与愁怅,她忧伤的看着王妈,眼睛里的是痛苦与欠疚。
王妈轻轻的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将视线移开,手不自觉的又伸进口袋里去摸烟,摸出一个精巧的烟盒来,却又抬眼看了一眼满室的佛像,依旧又将烟放回去了。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王妈淡淡的笑了一下,抬眼道,“如果恨你,当初就不会答应你留在楚家。”
“老爷要你做管家。”那女人道。
“呵呵,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王妈轻笑着站起身来,优雅的抱着双肩道,“放心,管家这职位,我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既然是素云的女儿要我帮个忙,我是不好推拖的。我倒是看中了一个好苗子,待我好好培养培养,提拨了她,自然还是会回到清扫房去。”
那女人的嘴张了张,随即低下头来,沉思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去,轻声道:“淑雅,我依旧自私。”
王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很由衷、使得她脸上那两道看起来颇为严厉的弧线也变得柔和起来。
“放心,”她说道,“我会陪你待在这个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地方,一直到你死,或者我死。”
背对着王妈的女人,嘴唇又动了动,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在微微的颤抖着。
“您早点休息吧,我就先下去了。”王妈的脸上挂着笑,谦卑的鞠了一躬,道:“晚安,大太太。”
第五十七章 三太太的葬礼和楚府的大清理
逝者在第三天出殡,这是自古延续至今的习俗。
楚府的葬礼,而且还是楚府家的三太太,场面自然是不用说的隆重,更何况还是大少爷楚伯雅亲自张罗的,礼数周全,程序井然,整个过程,无论是自家人还是外人都挑不出半个毛病。
任谁,都得竖个大拇指的。
三小姐楚锦然几次哭得晕厥过去,都是大夫在旁边儿跟着。参加葬礼的人无不唏嘘,陪着落泪。程家的两位太太和程家的两位公子也到场了,程世雄和程世英更是不离楚锦然左右,时时伴着她,劝解着。楚家的上上下下也都挂满了白,一片肃目。
赶在上午出了葬,在选定的吉时将那口上等的棺材葬进了选定的墓地里。身为楚家的太太,本应是该葬在楚家的祖坟里的,但有算命先生说,楚家祖上已经有过一位因水而亡的先祖,如若再葬进去一位因水而亡的,恐怕会影响今后楚家儿孙的运势,便又寻了一块风水宝地下葬了三太太。
人都说,楚老爷在祖坟里已经给自己搭好了墓,很是气派。因大太太早就言明自己的尸身将来要火化,且骨灰一定要供奉到寺院去,所以楚老爷的墓便是个夫妻合葬墓,墓的右边已经有一位仙逝的女子先驻了,那便是二太太秦素云,左边的自然也就是楚老爷的墓。
楚老爷对于二太太的思慕及推崇也可在此窥见一斑。
楚府的下人们是有得忙活的,这一夜,楚府几乎彻夜无眠。
话说这大户人家,倒也有趣。家中有了葬事也未见人有多么难过,除了三小姐楚锦然茶饭不思,整日病厌厌的以外,其他的人好像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各过起各的日子来。到了第二日,二少爷楚龙韬便起身回了上海。楚老爷子将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吩咐给了楚伯雅和楚星朔,带着随从们又返回了云南。
楚伯雅要忙着应酬外面,家里的一行事宜便由楚星朔协同王妈来办了。
楚嫣然悻悻的。那一晚芸太太有幸伺候了老爷子一夜,便愈发的得意起来,以为楚家的太太就只剩下自己和大太太两个人,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要升上去一些的。却不想老爷子次日便离开家,依然将家中的事情托给了楚伯雅和楚星朔,对芸太太和楚嫣然两人,依旧是不咸不淡,婉若路人。于是楚嫣然便眼巴巴的看着楚星朔从小洋楼走出去,径直走向账房了。
“呸!有什么了不起!”楚嫣然啐道。
王妈与沈清弦正站在账房候着这二小姐呢。
王妈告诉沈清弦,丫头里能识字的并不多,识大体、有眼色的也不多,沈清弦虽还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总好过那些个粗莽的丫头们,所以王妈要沈清弦跟着自己,一方面给自己打个下手,另一方面也学些东西。
沈清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妈,她心里有点感动,也有点激动,她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要比在二小姐跟前做个端茶送水的丫头强出许多许多。
她看着王妈连连点头。
“不过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了,”王妈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道,“我可是个难伺候的人,你要是手脚不勤快,我可是还要遣你回清扫房的。”
“是、是!”沈清弦的脸上挂着诚惶诚恐的笑容点头。
管家的交替,自然还是要从账房开始。
账房的管事,早就在张管家张大福出事后的当天偷偷回了老家,还有物事房的管家和楚主会的买办,全部消失不见了踪迹,颇有趣的现象。
楚星朔坐在账房,伸手翻看着一大摞厚厚的账本,都是张管家在职期间的,身边候着的,是额上大汗淋淋的副管事和其他几个账房先生,还有几个小学徒。
才看了几本,楚星朔便暴跳如雷,她拍着桌子怒道:“这些账你们心里都没有数?莫不是当我们楚家是傻子么?花大价钱养着你们,还个个的吃里扒外?”
一席话说得账房那几人连连做揖,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恨不能跪下求饶。王妈接过账来看着,面无表情。
沈清弦站在旁边儿,看着这一幕,也无奈的叹息。她小时候跟着爹做过一些账,那时候爹还不算很疯,能帮着村里的一些小店铺记记账,还时常的教给沈清弦。所以这账本里藏了什么猫腻,沈清弦看看也是知道的。
这张管家,看样子不仅在外私放高利贷这么简单了,在楚家他也大肆的收敛钱财。物事房那时候常常压扣送菜小贩们的钱,应该也与张管家有脱不开的干系。
到了下午,厨房的一个小丫头端来了一盅甜汤。沈清弦接了过来,端到楚星朔的面前,盛了一碗递给她。
楚星朔抬起头,皱着的眉便也微微的舒展开来,露出了一抹微笑。王妈见状立刻笑着说道:“二小姐,刚还没倒出工夫跟您说,这丫头很能吃苦,办事稳重,话也不多,我见她能识得字,也颇有些眼色的,心里喜欢。想让她给我打个下手,这楚府忙里忙外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跑得过来哟,叫她帮我跑跑腿也是好的,您看成不?”
楚星朔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甜汤,“嗯”了一声,便垂下眼帘,继续看她的账本去了。王妈便偷偷碰了碰沈清弦,沈清弦会意,连忙道谢。
楚星朔又看了一会子账,索性将账本一扔,起身道:“这好死不死的张大福,楚府这些年的钱,都叫他敛到骨子里去了!不看也罢。”
她迈出桌子,在地上来回的走了几步,又打了个呵欠:“坐了这大半天,都累死我了,得出去逛逛。”
“王妈,”楚星朔转过头看着王妈,笑道,“剩下的账就烦劳你了,把你的丫头借我用用,陪我出去逛逛。再不走走我就要给闷死了。”
王妈连连点头,笑着答应。
楚星朔便拉着沈清弦一道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