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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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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手,拥紧了她,在她仍错愕时,又放开。

“我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很用心去爱,到现在想起,心都还会隐隐作痛。和妳初次交集的那一年,正是我和她分手最痛苦的时候,我和她,都不是不爱了,在还深深吸引着对方的时候分开,那种感觉除了悲伤,还有遗憾。

“我用打球来宣泄痛苦,让自己累到没办法多想,回家可以倒床就睡。遇到妳的那一天,我收到她的信,在我和她之间的恋情完完整整画上句号。我──情绪绷得很紧,需要一点什么来发泄,所以……很恶劣地利用了妳。

“我知道妳喜欢我,十七岁的小女生,眼里的迷恋根本不懂得怎么隐藏,我捉弄妳、故意看妳慌张失措的样子,就像一个心情不好,也要恶作剧把邻居小女生弄哭来平衡心理的恶劣顽童。

“其实,我不曾喜欢过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捡到妳的画册时没有,妳为了我一句戏言成为我的学妹时没有,玩笑似地提出交往宣告时没有,交往过程中更没有,我一直可有可无地看待我们的关系,哪天分手了,也不会有丝毫难过不舍。”

“我……知道。”她唇色微白。一直都清楚他无心于她,只是不懂他突然向她坦承这些是何用意。

“妳该生气的,我一直都在骗妳,一次次地迟到、一次次地失信,妳明明很委屈。”

“都结束了……不是吗?”

“嗯,结束了。”他放柔神情,轻抚上她冰冷的面颊,温声道:“告诉妳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再骗妳,把那些欺瞒的、辜负的、错误的,都留在过去做个结束,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骗妳。”

“什么……意思?”这不在她预期之中,她……解读不出来。

“不懂吗?向晚,我错估了妳,也错估了自己,虽然目前无法和妳对我的心意相比,但我确实是心动了,妳得给我一点时间追上妳,好吗?晚晚,从头来过,让我学习怎么去爱妳、珍惜妳。”

“可是……妈妈……”以往,她可以想着只要陪着他就够,从没真正认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在他的感情世界中占一席之地,所以不曾索求。但是当她在医院醒来,母亲担心憔悴的面容让她好自责,她不能那么自私。

“令堂不同意,无非是因为我对妳轻慢的态度,如果我可以让她相信,我有能力把妳照顾得很好,她不会反对的,而我正在努力这么做。晚晚,妳相信我吗?”

“嗯。”我相信你,子霁。

那么骄傲自负的他,已经为她拉下身段,做了许多从前不曾做过的事,不是吗?她在心底,坚定告诉自己,要用全部的自己,去信任他。

许久以后,她才发现,他在首页那么细的字迹旁,补上几行字:我没有深厚的国学素养,写不出美丽婉约的词句,但是晚晚,我想守护妳。

“对不起,晚晚,我不知道会伤妳这么深……”

“真的对不起我,那就回到我身边来……”

“我没有办法……”柔沈男音,流泄几许忧伤。“我回不去了……”

“你骗我,你骗我,承诺要陪我一辈子,却没做到,承诺要一直、一直爱我,也没做到,到现在,你还要骗我……”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对不起,欠妳的,我会想办法还……”

“向晚、向晚,醒来!”

“不要、不要……为什么要骗我……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向晚!”

睁开空洞的眼眸,视线与他衔接上,有一瞬间,眼前这张脸与梦中重迭,合而为一。

“醒了没有,向晚?”杨品璿有些担心。明明正看着他,眼底却空茫得什么都没有,眼泪无意识地泛流。

唇瓣传来温热的感觉,她眨眨眼,他双手贴在她颊侧,眼对着眼,唇对着唇,胶着纠缠。

“怎么了?”吻与吻的间隙,她吐出话来。

“妳一直在哭。”

“我在哭?”摸摸泪湿的颊。“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要问妳。妳梦见什么了?谁骗妳,让妳伤心成这样?”杨品璿盯着她,神情专注。

“伤心……”是的,她很伤心,直到现在,胸口仍觉痛彻心肺,但是──

别开眼,避开他透视般的眸光。“不知道,想不起来了。”第一次,对他有了秘密,不再全无保留地将梦境告诉他。

杨品璿目不转睛地盯视她,而后,坐起身,突如其来地开口。“向晚,妳听过梦游症吗?”

“听过。”但不是很清楚。

“梦游症又称睡行症,通常发生在睡眠时段的三分之一,轻微的梦游症患者,常在入睡后坐起,喃喃呓语后又睡去。而较为特别的案例,可以在梦游中行走、进食、穿衣等等,进行种种繁复动作,只是眼神呆滞,动作较为迟缓,对外界讯息毫无接收能力,并且,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隔日醒来后也不会记得自己昨夜做过什么。”

视线的落点,停在她缠裹着OK绷的手。“这样的案例在医学中时有耳闻,有些人是压力造成,也有些是过度压抑需求,造成在梦游中满足白天所无法满足的事物。有没有听过一个女孩子怎么减肥都减不成功,后来才发现她患了梦游症,会在睡梦中爬起来狂吃?这就是典型的压抑需求。当然,更有些是隐藏情绪,当超出自身所能承载的极限后,便在梦游中宣泄。”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难不成想告诉她,她真的在半夜起来种花?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下床,转换话题。“早餐想吃什么?还是吐司加鲜奶?”

她跟在身后来到厨房,见他打开冰箱观望了下。“鲜奶没了,我先做吐司给妳,等会儿再去买。”说着,已经洗好平底锅开炉火,动作纯熟地煎好一颗完美的荷苞蛋及火腿片。

将小黄瓜、番茄酱、玉米粒夹上,盛盘。

季向晚盯视他的举动。“你为什么从不加美乃滋?”她很早就想问了。

“妳不爱吃啊。”答案完全不需思索。

连她都不知道,他又怎知她不爱吃?

“先吃,我去买鲜奶。”端上桌后,他拿起车钥匙出门。

“杨品璿。”喊住在玄关换鞋的他,目光无法由他手臂上移开。“你的伤──”

他摇头。“不碍事。”

他根本不该在这时出院的,雨天令她有莫名的恐惧感,这场雨下了一个礼拜,他也陪了她一个礼拜,直到今天才放晴,他的伤口真的不要紧吗?

“吐司带去车上吃,鲜奶半路买,我们去医院。”

她很少强势表达意见,杨品璿点头,顺她的意。

来到医院复诊,医生看到他的伤口直皱眉头。“杨先生,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清楚伤口的恶化程度。”

“很……糟糕吗?”一旁的季向晚轻蹙细眉,他仰眸,笑笑地抬起空闲的另一手,指腹柔柔抚平她眉心的痕迹,此举惹火了医生,加重处理伤口的动作。

“伤口溃烂,细菌感染,肌肉组织坏死,你继续不当一回事没关系。”

这么严重?!那他为什么不讲?她完全可以想象会有多痛,那几天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他刚来的那天,还是他抱她上床的……

“帮他办住院,他得留院……”

“不。”

“什么?!”另外两个人愕然瞪视。

“不,我不住院。”杨品璿加注详解。

医生简直气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有这么死性不改的人。“请给我一个理由。你知道伤口恶化的严重性!”

“我没时间。”答得理所当然。

“会有什么事比自身的身体健康更重要?”这种人见多了,成天忙工作、拚事业,结果呢?赢了财富,却输了家庭、输了健康,让人很难给他们好脸色看。

“有。”不愿多说,他拉了季向晚。“走吧,晚晚,我们回家。”

“等、等等──杨品璿──”被拉着走的她,踩了几个紊乱的步调,才搭上话。“什么事我帮你处理好不好?你先住院。”

“不。”

“可是──不痛吗?”看得出来医生的动作很故意,他却一声不吭。

“对我来说,这还构不上痛的等级。”

“……”心知沟通完全无效。“好吧,你先去门口等我,我替你拿点药。”

看出她极度挂意,他点头接受。

于是,她绕回去取药,并问了医生注意事项,以及处理伤口的细节,离开前,医生似是想到什么,连忙唤住她。“对了,季小姐,上回你们一起被送来医院时,院方为求谨慎,做的各项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妳有空的话去取一下报告了解详细情形。”

季向晚点头,取了报告明细,又到放射科取抹片。

走出医院,她脑海嗡嗡作响,久违的阳光强得令她感觉有些晕眩。

“怎么了?”这异样惹来杨品璿的关注,轻轻碰触,她的肌肤竟是冰凉的,却诡异地冒着汗。

她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震惊、混乱、疑惑、心慌、痛感……不知什么成分居多。

直到夜深人静,枕边人已然沈睡。

医院里那番话又在她脑中浮现、交错。“骨癌……恶性病变……已到末期……依癌细胞扩散程度看来,原则上不可能撑到现在……”困惑半晌,医生接续:“当然,医学上的奇迹案例也不是没有,不过是在接受治疗为前提下。冒昧请问一句──他是否接受截肢?”

……

不,他没有截肢、未接受治疗,却──活到了现在。

她坐起身,环抱住冰冷颤抖的身体。

他看起来如此健康、自信、风雅,毫无病容,要说他能活得比她久都没人会怀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拥有一副早该死亡的身体……

难怪他说,他没时间。

她不晓得是什么样的执着与信念,让他咬牙撑到现在,那个他拒绝住院的理由,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会是什么?还有可能是什么?

“睡不着吗?”耳边传来睡意浓重的嗓音,而后,她被揽进胸怀最安适的角落。在那一个礼拜的雨季中,他养成浅眠的习性,她稍有动作,他便会立刻醒来。

她静止不动,倾听他胸膛之内,那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跳动。

“杨品璿,那个此住院还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如她所预料,他没有回答,只是轻抚她的发。“睡吧!明早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但,人生也能如此吗?睁眼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第八章

大学毕业那年,他选择到一家颇具规模的外商公司任职,由基层做起,他告诉她,他给自己五年的时间爬到主管职务,再多五年,位居要职。

她相信他,只要是他说的,她全都无条件相信。

事实上,不到三年他已连续升迁。他很拚,也很努力,有时看他疲惫倦累的模样,她都会忍不住心疼,要他别把自己逼太紧。

他却笑说:“不拚一点,怎么给妳幸福?”

他,已经有了肩上必须担负另一个人幸福的认知了。

她在毕业后的三个月,找到一家杂志社的工作,隔月,有男同事送她回家,再隔一个礼拜,她糊里糊涂被男友拐去同居。

她的母亲笑他醋劲大,他轻哼,事后对她爆料:“妳以为是谁向我告密的?”

“妈妈?!”不会吧?原本还对他颇有微词的妈妈,会窝里反?

“我看她还满想把妳扫地出门换人养。”

那也是因为他三天两头地死赖到她家吃饭,饭后自动自发挽起袖子洗碗,那姿态做来可一点都不别扭。本来妈妈的态度是很保留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会向他通风报信,真没节操!

搬去和他同住的那天,她大致整理好日常用品,走出房门时,正巧听到他对妈妈说了一句:“晚晚受到委屈,我头一个不会原谅自己。”

她含泪,动容地笑了,知道这男人有多么珍惜她。

两人第一次上床,让她整整酸痛了三天,他怜惜又自责,好一阵子不敢再碰她。后来,他养成习惯,在温存过后为她放一缸热水,倒上舒缓筋骨的精油,这确实也达到了效果。

她很好奇,他怎会知道要这样做?

“妳妈告诉我的。”

“……”他跑去问妈妈这个?!完全可以想象他会有多别扭。

“当然别扭!她简直一副看我笑话的嘴脸!”也不想想,女儿是她的耶!

除此之外,他相当重视居家环境品质,几乎每回做爱过后,都会将特地挑选的防螨床套换洗,床边绝对不摆绒毛布偶,地板三天两头地拖,没见过比他更洁癖的男人,尘螨、细菌一丁点生长空间都没有。

“我洁癖?!妳可以再没良心一点。”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气喘、呼吸道过敏的人可不是他!

他不送她花、不养小狗、不带她进电影院,许多正常男女交往的模式都不被允许,她明白为什么,每当她愧疚时,他只会无聊地瞪她一眼。“花粉会造成呼吸道过敏,妳没有捻花惹草的本钱,想都不要想我会送来让妳活受罪!早过了风花雪月的热恋期,都快像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花耍浪漫?改天送钻戒。养不养狗是其次,我只想养好妳;没人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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