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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珞恹恹倚在榻上,气若游丝:“好……好过冬了。”
“你一直在喝药,却不懂得爱惜自己。现在好了,别没日没夜地绣花了,慢慢绣,不着急。”
“你可知这些要以什么为代价?”沈云珞忿恨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连自己都守不住……”
我垂目不语,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归置好,恰逢太医院送药来,我接过一看,除了平日里那红木药碗,还多了一青花瓷盅。“咦,这是什么?”
小宫女答:“是药膳,非常滋补的汤。”
“娘娘的膳食不是裕华宫小厨房做来么?”
“这是皇上特别吩咐的,因此是御膳房做了送来,彤史大人说药和汤可以并用,不打紧。”
“哦,我知道了,多想彤史大人。”我一路小心翼翼端着回殿里去,搁在桌上,轻轻揭开瓷盅盖闻了闻,那药膳的味道并不好,撇撇嘴,唤沈云珞来喝药。
日复一日,这样的汤药和药膳按时送来,皇上却没再来裕华宫,随着秋叶飘零,日寒霜落,吴千雁那也逐渐冷清了。抽空时常来与沈云珞闲聊,或者品茶、下棋。
彤史大人时不时会派人来询问可有什么缺的东西,我也就厚着脸皮要木炭,要香烛。虽然我这样的宫女不够享用炭火的资格,不过既然能手到擒来的东西,为何不要?于是我自己的小屋里生了三盆炭火,烧得火旺,昼夜不熄。凌湘便时常跑来与我挤一床睡了。
小橱柜上,俨然摆着一尊泥像,前面端放着一只精巧的香炉,我手持三炷香虔诚拜了几下,插在香炉里。
凌湘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说:“你天天拜这个不知名的菩萨,还不如弄个观音来拜拜。”
“我告诉过你了,她叫白娘子,很灵验的!”
“还有你枕头下放一个泥人,不嫌脏吗?”
我笑眯眯在她身边躺下,摸出枕下的泥像,“这是个高僧,会保佑我的!”悠悠烛光下,罗净的面庞不再冷漠,我伸出中指在泥人头上揉搓,窃笑。大师啊大师,我不止摸到你的光头了,还每天摸呢……
吹熄了烛火,听得凌湘在耳边抱怨道:“皇上不知怎么了,好久没来看吴美人。”
“后宫这么多女人,吴美人这几个月也算享尽圣宠了。”
“只有短短两个月,自从立秋之后,再也没来。”
我叹了口气,侧身贴着凌湘暖和的身体,“别想了,反正也与我们无关。”
窗外的光秃枝桠印在花窗上,像张牙舞爪的鬼影,想起沈云珞脸上的指印、暗夜中皇上肃然的轮廓、还有白衣女子的如花笑靥……我一头迈进被窝里,紧紧抱住凌湘:“我想出宫,我要出宫去!”
“于归?”凌湘惊诧拽住我的手,“逍遥王不是喜欢你么?你跟他走就是了!”
我心慌意乱望着她晶亮而天真的眸子,“真的要做人妾么?”
“总比在宫里强。”
我一手伸入枕下,紧紧握住罗净的泥像,暗暗对自己说:我要受劫飞仙,即便再苦都要撑下去。
这日做了美梦,梦见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花轿上摇晃颠簸,一路吹吹打打进了秦府。激动之中,醒了过来,却觉得窗口透进来的白光耀眼刺目。我支起身子,轻轻推开窗,纷纷扬扬的雪花早已将一切覆成白色,宁静无声。
关上窗,下床去加了些炭火,穿上厚重的粉色深衣,去伺候沈云珞起床了。捧漱盂去,她漱完口,又含了一会花露,盥手毕,蘸水轻轻擦拭脸面。更衣梳妆妥当,她捧了小熏笼在绣架前坐下,又开始了一整日的穿针引线。
真不知她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见殿外不少宫女结伴而行在雪地里玩耍,我也揣了个熏笼在怀里,迫不及待跟沈云珞说了一声便出去了。冬天都穿得厚重了,连吴千雁那样窈窕的身量都显得臃肿,她看见我,粲然一笑,酒窝深深的。我踏着白雪走过去,回望,一串脚印子,很是可爱。
她亲切问:“于归,怎么一个人?”
“沈美人畏寒。”
“这第一场雪应当要出来才好。”
我朝凌湘吐吐舌头,与她们走在一起,“你们要去哪里?”
凌湘神气答:“太液池结冻了,这会又下雪,很好看。每年这个时候,三宫六院都会去,皇后娘娘也会去。”
我笑道:“你跟着吴美人不是常见到皇后娘娘么?还如此惦念?”
“那当然,皇后娘娘气质雍容,深明礼义,谁见了都会心生仰慕。”
我才不信,若真是深明礼义之人,便不会与淑妃斗成这样了。
第八章 66、锁寒窗…3
太液池边果然华冠丽服、佳人云集。放眼望去,周遭围绕的树木也纷纷银装素裹,整个池面如冰镜一般。透过冰面,还能瞧见水中的红鲤成群地游来游去,只是白雪悠扬,依稀盖住了池下的这番风景。
只有少数女子打着伞,大多都不打,任由白雪落得浑身皆是,也算玩得尽兴了。冰天雪地里,难得这样热闹,我玩心顿起,凑过去与其他宫女一块堆雪人。忽然听得旁边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叫唤:“是皇上!真的是吗?”
“没错,不然,怎么侍卫全守在那不让人过去。”
“皇上呀?这么远,看不见呢!”
“不止皇上,还有逍遥王也在!”
此话一出,无数目光齐刷刷朝我看过来。我耸耸肩,逍遥王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主子,或者说,我已经成了他的附属品。
通常人们都说:她就是于归,逍遥王看中的那宫女。
为何不这样说:他就是华容添,看中于归的那王爷。
症结在于他是王爷而我是宫女,尊卑分明。我手下滚着雪球,瞥了周围一圈,“你们还堆不堆了?”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小跑至我跟前,笑道:“于归姑娘,皇上和王爷有请。”
我抬眼一看,好像认识他,不就是逍遥王身边的人么?我挠挠头,纳闷嘀咕:“这么远,他怎么可能看见我?”
“王爷说乍看身影有些像,便命奴才来瞧瞧,还真是姑娘!”
真怀疑华容添是不是也能闻见妖气,这么十几丈都能看见我。无奈,只好挂上淡定的微笑,乖乖跟着内侍走了。
在阶下蹭干净鞋上沾的雪,方进了亭台。一抬头,发现玉临王竟然也在,只是因为个头小,又披了洁白的狐裘,远远看去便与雪景浑然一体了。亭台虽四面临风,石桌上却燃着一座小炉子,除了暖手之用,顺便还煮了酒。沸沸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酒香四溢。我分别给他们三位请了安,对着华容添小声问:“不知王爷传于归来有何吩咐?”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目光轻柔:“谁说是本王传你来的?”
我一愣,听得玉临王清了清嗓子说:“是本王有事找你。”
我马上换了个方向,朝玉临王俯首问:“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那些芸香被冻坏了,本王实在不会侍弄,你何时得空,去我那园子里照料一下。”
“奴婢遵命。”答完话,各人都沉默着,我站在那形如木雕,气氛尴尬。
终于,皇上发话道:“于归也来饮一杯酒罢,暖暖身子。”
我垂目接过宫女倒的热酒,毕恭毕敬道:“多谢皇上赐酒。”
皇上咳了两声,语带埋怨:“逍遥王何时也变得婆妈起来,放着这样的绝色女子在宫里迟迟不领回家?真是越来越不懂怜香惜玉了。”
华容添呷了口酒,叹道:“唉……这女子固然美丽,可惜臣弟要不起啊!”
“什么?”皇上嗓音一沉,喝道,“小小宫女居然敢拒绝逍遥王?”
我将酒杯搁在石桌,急忙跪下了,隔着厚实衣物,大理石的冰凉还是侵入骨髓。
“真不愧是一对主仆!”皇上的怒气好似越来越盛,好怕他一个耳光过来,就像对沈云珞那样。
“臣弟不过在说玩笑话,皇兄何必动怒!”华容添连忙上前扶我,低低的话语念在我耳畔,“地上凉,傻丫头,你不会说句话么?”
我举眸望着他,委屈嘟喃:“可这是事实,奴婢有罪。”
华容添转身,伟岸的身躯挡在我面前,“皇兄,小小宫女怎敢拒绝我?哈哈……其实是我不要她了。”
皇上神色缓和,“你不是喜欢她么?扭头又不要了。”
“喜欢归喜欢,可不适合我。”华容添回头露出一个叫我放心的微笑,“虽然美丽,却不解风情,尝鲜可以,相处久了难免觉得缺乏情趣。呵呵……想必换了皇兄也是看不上的。”
皇上威严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许久才说:“原以为你找到了,却不过是图新鲜。”又沉沉叹了口气,“三弟,朕有多期盼你能找到自己的逍遥王妃。”
“臣弟府中不缺女人。”华容添笑得浪荡不羁,狐裘的茸茸黑边衬得面庞越发英气,一举首一投足都是风华绝世。我站在他身后,自惭形秽。
华容添复坐下,继续饮酒。皇上淡淡问我:“你主子呢?”
“回皇上,沈美人在绣千手观音呢!”
“朕不是命她好好休养么?”
“沈美人想早日给太后交代。”
皇上脸色沉沉说了句:“立春之前,她必须把身子给朕养好了!”
我俯首应着,可她身子好不好,完全无法预料,即便他是皇上。正寻思着如何退下,忽闻身后一片惊呼,众人纷纷起身望去,不一会,一名宫女自雪地里踉跄奔来相告:“皇上,吴美人晕倒了!”
皇上朝旁边的内侍吩咐:“胡总管,你去看看。”
我惊异于皇上的神色如常、气定神闲,究竟他也宠了吴千雁几个月,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么?内侍总管张罗着将吴千雁送回宫,一面派人去请太医。我向他们告退了,跟着吴千雁一起回了裕华宫。
第八章 67、锁寒窗…4
我和凌湘将她安置好,过了不多久太医便赶到。吴千雁平日里能吃能睡,性情开朗,如何会晕倒?凌湘紧紧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肉里去了,我暂且忍住。虽然她担忧吴千雁,也不能如此对我吧。
“别怕凌湘,太医都是医术高超的。”
太医只稍作把脉,便喜逐颜开道:“胡总管,要祝贺皇上大喜了!”
我还在纳闷,什么大喜,胡总管喜出望外问:“是有喜了?”
“是喜脉没错。”
凌湘惊叫:“真的?娘娘有喜了?!有喜了!”她拉着我又叫又跳,我凑到她耳边问:“究竟什么喜?”
凌湘又恢复规矩正经的样子,微笑对我说:“娘娘怀上龙胎了!”
我恍然大悟,就像小狐狸要产崽,桃树要结桃子一样!我羡慕不已,感慨:“真好,吴美人真有福气。不知道沈美人何时也能怀上。”
凌湘眼神古怪扫了我几眼,上前问太医:“娘娘既是有喜,为何晕倒?”
“只是有些气血不足,无妨。”
胡总管与太医商量片刻,决定一同去回禀皇上,交代凌湘拿方子随医女去领一剂药,我先在此看着吴美人。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我将熏炉内的炭火烧旺了些,坐在床头不断打量熟睡中的吴千雁。怀了孩子的人看上去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我更好奇怎样才能怀上孩子。
不久,皇上匆匆赶来,神色与方才大不相同,甚至有些容光焕发。他不顾众人,直接扑到床边唤:“卿,你真是大功臣!快快醒来,朕要重重赏赐你!”
鸾凤帐下,吴千雁半睁开眼,微微蹙眉:“臣妾让皇上担忧了。”
凌湘呈了汤药上来,皇上亲自将吴千雁搂在怀里,一点点喂她,小心翼翼、关怀备至。既然凌湘回来了,我便告退。
殿前的皑皑白雪已经被众多脚印点缀得斑驳凌乱,而另一边,却没有丝毫痕迹,连我出来时的脚印都完全不见了。我慢慢迈着步子,听布鞋踩在雪地里吱嘎的声响,抬头间,冷不丁见沈云珞正倚窗远眺,神情落寞。
我进了殿,她甚至没有发现,就像被冻住的冰雕。雪花落在她单薄的肩上,渐渐化开。
“娘娘,吴美人有喜了。”
她猛地缩回身子,手顺势带了一下支架,花窗“啪”地一声合上了,将寒天雪地关在了外面。一双含情美目幽幽望着我,“这样……我该准备点贺礼去道喜才是。”
“娘娘,你……怎么了?”她那样的神情,仿佛夹杂着些嫉妒,令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我?没什么?”她慢慢走到绣架前坐下,“吴美人既然有了身孕,离晋封也不远了。”
“是么?那她要迁走?吴美人带着凌湘走了,我们这岂不是更冷清了?”我不禁搓搓手,方才玩雪冻得通红,到现在还未消。
沈云珞笑了笑,“你呀……不就是想有人暖被窝么?”
我坐在熏炉边朝双手呵气,嘟喃着:“凌湘的身子就是比我暖嘛……”
“于归,明日领俸银,你顺便请人帮忙捎封家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