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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明知道陌殇是故意把宓妃穿过的长裙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也是故意给他看,刺激他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酸涩与难过。
这一刻,他深深的嫉妒着陌殇。
“二选一,请。”陌殇偏爱各种各样的玉石,他用的东西也多为玉制品,眼前的棋盘乃蓝田暖玉制成,以墨玉与白玉精雕细琢打磨成棋子,极尽奢华之能。
棋盘之上,是由青玉制成的两个雕云纹玉盒,内里分别装有黑子与白子,上面盖着圆形小盖,通体青翠欲滴,只瞧一眼便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
“左还是右?”
“客随主便,左也好,右也罢,你先选。”
墨寒羽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冷声道:“我选右。”
“那我选左。”
两人同时伸手,陌殇抱回左边的玉盒,墨寒羽抱回右边的玉盒。
“黑子先行,请吧。”揭开圆形小盖,陌殇执白子,墨寒羽执黑子。
按照规矩,黑先白后。
墨寒羽先执黑子落于棋盘正中位置,陌殇执白子紧随其后,两人看似落子随意,却自选子之时就已经较量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陌殇与墨寒羽就已经各自落子二十余颗,你来你往之间,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若有旁人观棋,定会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不够用了。
高手过招,落子如电,棋局更是瞬息万变,不得不说精彩纷呈的同时,又险象环生,一步走错,必然满盘皆输。
此时此刻摆在陌殇与墨寒羽之间这盘棋,仿佛就是他们的战场,只能不断的前进再前进,绝无可能后退一步。
哪怕退一小步,兴许就会抱撼终身。
“我是不会认输的。”
“我也不会。”
陌殇与墨寒羽对视一眼,各自眼中都燃起浓浓的战意,竟是互不相让,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哪怕两败俱伤,后退都绝无可能。
墨寒羽落子之后轮到陌殇落子,此时棋盘之上,黑子压制着白子占据着大半的疆域,反观白子似是处于弱势,渐渐失去反抗的能力。
“本世子不喜旁人相让。”陌殇心如明镜,或许他各个方面都略胜墨寒羽一筹,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硬伤。
寒王中的毒尚有可解之法,而他的身体乃先天顽疾,压根就没有治愈之法。即便有宓妃在他体内布下了一个生命法阵,却也难保会有那么一天他就那么去了。
这是他的弱势,唯一一点让他想跟墨寒羽争,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方。
别说因着他这样的身体,爱女如命的温相夫妇,宠妹如命的温家兄弟不会愿意把女儿妹妹嫁给他为妻,就是换作其他的父母也鲜少有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
并非是他不够好不够优秀,而是不能看到他们爱着的人为他守活寡。
“我不会。”母后曾经对他说过,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让,但唯独感情不能让。
墨寒羽一直都牢记着韩皇后说过的每一句话,其中犹以这句话让他印象最为深刻。
倘若他的母后不是那么善良,也没有那么心软,手段残忍狠辣一些,是不是她就还能好好的活着陪着他长大。
如果他的母后没有秉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初衷,牢牢的霸占着父皇的宠爱,没有将父皇让出去,是不是就能有不一样的格局。
时至今时今日,墨寒羽都还清楚的记得,韩皇后临死前拉着他的手,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对他说:寒儿,如果将来遇上你喜欢的,深爱着的姑娘,切记要牢牢牵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更不要因为还有别人喜欢她,就选择退让,成全,那样是懦夫的行为。
如若墨寒羽尚未清楚的认识到宓妃于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或许因着陌殇是他的表弟,他会选择放手,选择退让。
但是,在他明白宓妃在他心里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之后,哪怕陌殇是他的表弟,他也不会退,更不会让。
他可以跟陌殇公平竞争,但他绝不会未战便先认输。
除非某一天,宓妃真的认定了陌殇,或许那个时候他会放手。
现在,没可能。
“正好我也不会,那咱们就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白子落定,棋局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被压制的白子悄然逆袭成功,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直将黑子占据的领域一分为二,本来握有主动权的墨寒羽开始变得腹背受敌起来。
他剑眉轻蹙,深邃的眸底似是涌动着一股暗流,周身都凝聚着慑人的气势,高高举在指间的黑子久久未曾落下,明明他是胜券在握,又岂料会突生这般变故。
幼年时,不怪皇爷爷总是拿他与陌殇作比较,那时尚未中毒的他,也总是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好歹要比陌殇那个病秧子强吧!
后来,他身中冰火之毒,方才体味到陌殇有多么的不易,皇爷爷又为何对他赞誉有加。
放眼整个金凤国,真正能与他相争一较高低的人,非陌殇莫属。
趁着墨寒羽凝眉沉思之际,陌殇的脑子也在高速的运转着,反反复复推演着棋局,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
宓妃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个他愿意让她走进他的世界,也愿意让她走进他心里的女人,不知何时眼里就有了她,也不知何时喜欢上的她,更不知那种喜欢何时就变成了爱,且非她不可。
他陌殇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他会竭尽所能得到他喜欢的人,哪怕使尽阴谋阳谋不择手段,他所谋求的从来唯她一人而已。
再次端起茶壶,陌殇先是替墨寒羽满上一杯,又替自己满上一杯,神色沉静如水,倒也不急着让他落子。
他跟他,同时爱上一个女人,直白的说这盘棋就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场战争,为了胜利他们步步算计,步步谋划,落下的每一子都经过他们的深思熟虑,反复琢磨,生怕一子落错,弄得满盘皆输的结局。
甚至他们都幼稚的认为,谁赢了这盘棋,谁就能拥有宓妃。
明知这样的想法很可笑,但两个在棋盘上厮杀得红了眼的男人,却是宁可拼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也不愿后退一步,更别说认输什么的。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墨寒羽举在手中的黑子终于落下,棋盘一分为二,他与陌殇竟然成了对峙之势,各自占领着一半的江山。
“该你了。”轻抿了一口茶,混沌的脑子似是清明了一些,墨寒羽一时也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抱着一种什么想法。
他偏执的认为不能输,绝对不能输,一定要赢了今日这盘棋,一定。
突然,陌殇的举动将他惊醒,只见他把指间白色的棋子扔回玉盒之中,嗓音依旧温润淳厚的吐出两个字,仿如沁人心脾的丝丝清风,“和局。”
以他跟墨寒羽的棋力,胜与负早晚都会分出来,哪怕彼此间仅是输赢半子的差别。
可陌殇不想再继续了,宓妃不是他手中的白子,不会也不可能完全听从他的指挥,他说走哪里就走哪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宓妃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主见的人,她的喜恶不是他能左右的。
同样的道理,宓妃也不是墨寒羽手中的黑子,无论这盘棋他们谁胜谁负,其实什么都说明不了,只是证明了他们两个有多么的幼稚罢了。
“对,的确是和局,目前为止咱们谁也没输没赢。”墨寒羽一愣,继而神色一变再变,最终恢复平静。
想他也真是魔怔了,竟会有那样疯狂偏执的想法。
“的确,不过今日过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陌殇抚了抚眉心,指尖划过那点朱砂,唇角笑意加深,似是想到了宓妃羞恼的模样,之前因弱势带来的彷徨消失了。
或许他是真的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在他死之前,必定会倾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宠爱,最好的一切,不说让她一世无忧,却能让她展颜欢笑。
他只想活在当下,至于那么久那么远的事情,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
至少为了宓妃,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哪怕每日要忍受噬心断骨之痛数十次,他亦不会皱一下眉头。
更何况,他的付出不是单方面的,他的丫头心里是有他的,虽然那丫头缩头乌龟似的愿意承认。
“明日本王还要上朝,这就先回了,咱们改日再好好的手谈一局。”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墨寒羽起身,容颜如画,神色如常。
“随时奉陪。”陌殇抬了抬手,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手谈一局也好,十局也罢,哪怕不是因着宓妃的关系,他也不会退让一步,否则岂不显得他的棋艺很差劲儿?
“告辞。”
目光晦涩难懂的扫过陌殇俊美无双的侧脸,珠帘晃动间,墨寒羽已经出了马车,冷声对幽夜苍茫道:“回府。”
“是。”
幽夜苍茫无奈的耸肩对视一眼,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主子动了怒,不由咧嘴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快步的跟了上去。
“喂,你说咱们家世子爷跟寒王殿下到底谁赢了?”无悲用手肘捅了捅无喜的腰,朝他挤眉弄眼的道。
“不在道。”
“哎,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木头,你看看寒王殿下离开时那怒气冲冲,仿佛天下人都负了他的模样,我猜一定是寒王输了。”
无喜抽搐着嘴角望天,赏了无悲数对大白眼,冷硬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寒王殿下那般模样了,你可真能吹。”
墨寒羽动怒是有的,但也不是无悲说的那样好伐!
堂堂的寒王殿下岂会对自己的情绪这般没有把握,纵使发怒也绝对不可能在外面,尤其是当着他跟无悲的面,那样无益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懒得搭理你。”
“别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怎么你就那么肯定不是寒王输了?”
“不过一盘棋而已,谁输谁赢都说明不了什么。”无喜面无表情的陈述这个事实,“如果让温小姐知道了今晚的事,咱们家世子爷跟寒王殿下都别想有好日子可过。”
在无喜的心里,宓妃是‘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切实执行者。
“貌似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想到宓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有可能的反应,无悲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那女人可以讨好,切记不能得罪。
“温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可不是一盘棋的输赢就能决定的。”
“啧啧,敢情你才是那个明白人?”无悲嘻笑着打趣儿无喜,两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咬耳朵说话。
无喜推了推无悲的脑袋,翻了一个白眼,撇嘴道:“装什么装,你不也瞧出来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其清,他们守在外面的四只,其实都瞧得清楚明白,就只有身在局中的那两个不明白而已。
“嘿嘿!”无悲笑着没有反驳,实在忍不住满心的好奇,不禁又道:“你说是咱们家世子爷能抱得美人归呢还是寒王殿下能?”
“世子爷。”想也没想无喜就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家世子爷为了温小姐那可是节操都碎了一地,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干得出来,貌似寒王一直都是高冷的范儿,很难在温小姐的面前放得下身段儿。
马车里棋盘仍在,杯中澄澈的茶水冒着热气,茶香越发的沁人心脾,陌殇却又躺在了贵妃椅上闭目养神,他的两个属下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很小,又岂知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陌殇的耳中,让得听他们谈话的陌殇嘴角狠抽了抽。
果然么?
欲在棋盘之上一较高低,争出一个输赢的他们,在别人眼里就是幼稚而可笑的。
“将马车赶回王府。”
“是。”
……我是可爱分割线……
日子一晃转眼又是三五日悄然而逝,宓妃白天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碧落阁哪里也不去,乖得不得了,让温绍云温绍宇兄弟不禁都觉得,是不是他们逼得太紧了,以至于让得宓妃又变得孤僻不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