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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这些人喜欢她都出于什么目的,事实上是这些人的的确确是打心眼里喜欢过,也宠爱过她。
那时的小丫头生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性子更是开朗而活泼,整就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萝莉,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都丝毫不为过。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小嘴又甜,任谁见了都要夸她一番。
可自护国寺上香却遇叛乱一事,宓妃救母重伤获救回府之后,小丫头几番在生死一线间徘徊挣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身子却是全毁了。
时好时坏,有时候染个风寒都要将养上一两个月才得痊愈。如此这般悉心养到五岁,却又因高热而彻底被烧成了一个哑巴。
自此,宓妃饶是还拥有相爷跟温夫人的百般疼爱,府中其他人却已是不再将她放在眼里。
一个哑巴,即便再如何受宠,那又能如何呢?
宓妃哑后性格大变,完全不见以前的乖巧甜美,玉雪可爱,聪明伶俐,而是变得极其的自卑怯弱,胆小又孤僻,性子更是尖锐不讨喜,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只局限于碧落阁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老夫人见她毁了,倒也对她没了旁的心思,甚至连每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一直到郑国公府世子退婚事件的发生,一直到事隔八年之后,宓妃站在这慈恩堂的正厅之中,无悲无喜,从容果决的下令杖毙那一干污蔑她的丫鬟小厮,直接将老夫人气得晕死过去。
那是宓妃留给二房三房四房等人最后的记忆,这些记忆里面有惊,有惧,有好奇,有疑问,还有一些他们说不出的向望。
如今,又时隔半年,谁知道此刻站在他们面前不辨喜怒,神色平和从容的,看起来温婉乖巧,端庄娴雅的宓妃,究竟又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因此,听了宓妃这满是嘲讽的话,虽个个都面露不愉之色,却愣是没有哪一个甘愿做那只出头的鸟,硬是忍着一口气保持了镇定,美其名曰,他们是长辈不跟小辈一般见识。
毕竟谁也没有跟宓妃相处过,对于她的性情也只是表面上知道的那样,一时间谁也不敢冒然开口,就怕把自己给陷入尴尬之地。
倘若自己开了口,那岂非就是承认自己是温夫人说的戏子?就是宓妃暗里明讽不待见她的人?
甭管是哪一个,都讨不了好。与其争一时的口舌之快,倒不如暂且退一步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静看宓妃先出招,而后她们再接招便是。
“宓妃给老夫人请安,来得迟了些,还望老夫人见谅。”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宓妃莲步轻移,走到大厅中央的位置站定,语气平和温婉,却是没有一丝敬重的开了口。
要她尊老爱幼,那也得那个老的有让她尊敬的地方才行,至于爱幼嘛,宓妃自认她没有摧残过什么幼苗,心地其实还是挺善良的。
在她眼里,没有老幼病残之分,亦没有男女之分,有的只是她在意的,跟她不在意的。
一般情况下,不管你是老人也好,小孩儿也罢,只要不招惹到她,那么她会给予你一切可能的尊重与尊严。
如若不然,管你是老是幼,惹到姑奶奶照样修理你,绝对没有二话。
“起吧。”话是这么说,但老夫人看向宓妃的目光可不是表面那么温和的。
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硬刀子,恨不得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哪有孙女儿久不向祖母请安,不但不下跪不说,就连身子都不福一下的,她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有她这个做祖母的,派去自己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亲自去请她,那是给了她多大的脸面,偏她来迟了不说,居然一进门就说那样的话,这…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呐。
造孽哦,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欠了什么债,这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孙女。
“半年前孙女受伤,皇上可是说了,孙女是见君都可免跪的,莫不是……。”有时候说话是一门艺术,宓妃显然深谙其中之道,把握起分寸来,的确有气得人吐血的功力。
很多时候,有些话不说完的效果,比说完的效果要有意思得多。
瞧瞧,老夫人那黑得快要滴出墨汁来的脸,可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么。
想要她福身,甚至是下跪,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样的资格,或者说你有没有那样的命。
前世受过她跪拜之礼的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今生么,除了便宜爹跟便宜娘,还没谁能受得起她那么大的礼。
哪怕是师傅药丹,都还没有受过她的拜师之礼,老夫人心里的想法不但可笑,而且还很可悲。
“明个儿就是除夕夜了,宫中要举行宴会,咱们一家也不能围坐在一起吃团年饭,今个儿是二十九,晚上大家就都留在慈恩堂用饭,当是吃团年饭了。”老夫人自知在行礼一事上说不过宓妃,于是聪明的立马就转移了话题。
她敢说,她的身份比皇上还尊贵么?
她当然不敢,宓妃连见了皇上都可以不跪,她一老太婆又算得了什么。
那份圣旨至今都还供奉在祠堂的香案上,难不成还要将圣旨请出来?
想想老夫人就浑身都不得劲,心里就跟扎了十根八根针似的,一动就疼得厉害。
宓妃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齐眉的刘海将她半张脸几乎都给遮盖了起来,旁人实在很难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来。
其他三房的人还有不少事情要倚仗老夫人,因此谁也不能不给老夫人面子,于是就顺势接过她的话,一个接一个的说了好些动听,喜气的话,颇有过年的那么些热闹氛围。
“妃儿给爹爹娘亲请安。”这次丹珍没有开口,而是宓妃站在温相跟温夫人的身边,伸出白嫩的小手打着手语。
“妃儿定是一路劳累,一会儿回去要早点儿上床歇息知道吗?”温相看着宓妃略显疲惫的小脸,语气满是怜惜,他从宫中回来已未时三刻,跟三个儿子在书房谈完事情出来,就已到申时,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被老夫人叫到慈恩堂,这一坐就又是一个时辰。
原本他还打算去碧落阁看看她,瞧瞧她好不好,自己也好放心,哪里知道他的母亲大过年的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来他的宝贝女儿回到碧落阁,一定还没有休息,就被叫来了这里。
几天没有见到宓妃,温相真真是想念得紧,想到三个儿子说她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在药王谷又该吃了多少苦头,温相这颗为人父的心,一时间真就是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齐聚心头,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叹呐。
若是时光能够倒回到十一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那么他一能倾尽所能,哪怕是背上不孝的名声,他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这份罪,吃这份苦。
这些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欠宓妃的,又该如何疼爱她,才还得清。
“妃儿知道了,爹爹不要担心。”宓妃惯会察言观色不错,但她可没有读心术,也不知道她家老爹就这么几天没有看到她,一看到她心里就想了那么多,那么多。
她只是浅浅,柔柔的笑着,那笑干净而明媚,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特有的娇气,煞是好看。
“好了,娘亲知道你是乖孩子,快些坐到你三哥身边去。”温夫人看着女儿的小脸就觉得很幸福,她相信等她的宝贝女儿会张口说话后,那声音一定是甜甜糯糯,软软的,就跟她小时候说话的声音一样。
冲着温夫人俏皮的扯了扯嘴角,宓妃转身走到三哥温绍宇的身边,又比划道:“妃儿给大哥,二哥,三哥请安。”
在自己所珍视的人面前,宓妃的礼仪规矩绝对是没得挑。
至于马姨娘跟柳姨娘,不过只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哪有资格受宓妃的礼。
相反,身份低微的她们,见到温绍轩三个嫡子跟宓妃这个嫡女,非但要向他们行礼不说,甚至在他们坐着的时候,不得允许她们也是不能坐,只能站在一旁伺候。
这便是正室与妾室的区别,也是嫡庶之间,最大也是最不可逆转的区别。
不过么,老夫人特许了她们入座,温夫人是不计较这些,也懒得计较,更是不屑去计较,温绍轩兄弟三人是不好跟她们计较,但宓妃么,眼里可揉不得半粒沙子。
尤其今个儿她刚回府,就无意中听到有些丫鬟婆子背地里在议论,说是近来马姨娘跟柳姨娘不安份得很,明里暗里仗着老夫人的势力,在温夫人的面前蹦哒得越发的厉害,让她娘受了不少的委屈。
甚至还从慈恩堂,品梅苑传出老夫人有意让温相立平妻的心思。
于是,暂且不管这些背地里嚼舌根的话是真是假,宓妃当时就动了气。
本以为她们是个安份的,这此年温夫人身子不好,她们倒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然而,现如今看来,不是她们没有那样的心思,而是所图谋的东西更大。
既然是她们自己不要脸面,那就休要怪她出手,让她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妄想那些不属于她们的人或者物。
“明个儿除夕宫宴,宓妃见到皇上皇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起在嫡子嫡女的面前,小妾跟小妾的女儿不但不向主子行礼,甚至还敢坐在嫡子嫡女的旁边,这规矩都是谁教的。”
此话一出,刚刚有些热络的气氛又再次凝结成冰,那些个姨娘庶子庶女莫不脸色大变,一张张精心描绘过的脸霎时惨白,指尖都微微泛着青白之色。
金凤国上至皇室,下至各大高门贵族,对嫡庶之分要求尤为严厉,妾室与庶出子女,在嫡出子女的面前,不但丝毫没有可比性,更是没有任何的身份地位可言。
因此,但凡出身名门的闺秀,是断然不屑与人为妾的。
哪怕是普通的家庭,若有能力纳妾之人,嫡庶之间的区别都很大,庶出子女是绝无可能越过嫡出子女去的。
“宓妃你说什么混话呢,马姨娘跟柳姨娘那是你的长辈。”老夫人觉得自己今个儿指不定就得被宓妃给气死,而且还是活活的被气死。
马姨娘跟柳姨娘那是她做主抬给温相的,哪怕温相只碰过她们一次,此后她们就过着守活寡的生活,但好歹还是有几分顾忌她颜面的成分在里头,老夫人也就顺坡下,不再计较那么多。
好在这两个姨娘肚子争气啊,就那么一次就怀了孩子,虽然生下的是两个庶女。
但是这两个庶女模样生得不错,嘴甜又惯会讨她喜欢,老夫人指望不上宓妃,也指望不上温夫人,自然是要维护马姨娘跟柳姨娘,还有她们所生女儿的。
想她也是正室夫人,年轻的时候没少费尽心思对付夫君的那些个妾室,可算计来算计去,仍旧不还有二姨奶奶,三姨奶奶跟四姨奶奶生下了孩子,留在府中膈应她么。
纵使打心眼里瞧不起妾室,可老夫人却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表现得极为大度,极为维护马姨姨跟柳姨娘才行。
温绍宇受伤之后,温夫人不但没有被打倒,反而一点一点将权利都收回了自己的手里,老夫人如今手上是什么也没有抓到,心里的着急可想而知,故此,她越发不能让马姨娘跟柳姨娘被打压,否则她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不不不,那绝对是不可以的。
“长辈?”宓妃莞尔,语气满是嘲讽,冷声道:“凭她们也配。”
怒极反笑,宓妃当真是被老夫人说出来的话给气得笑了。
她就不相信老夫人这个正室,在年轻的时候没有想方设法,费尽心思的收拾铲除已死去祖父的妾室,临老了这般不顾颜面的维护妾室,不觉可笑至极么,难不成这也算是一种报应?
明明心里恨极了妾室,打骨子里就瞧不起妾室,偏偏还要死命的护着妾室,这耳巴子打在脸上可真真是响亮极了。
“你……”
“姨娘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比奴婢高贵那么一点点的奴婢,庶女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奴婢所生的罢了,真要算起来,姨娘那种东西还没有普通的奴婢高贵呢,她们所生的子女在本小姐眼里,比起奴婢还要低贱。”
宓妃的话狠绝冰冷,字字如针,针针见血,不是她瞧不起庶出的,而是这些人就是那么不安份,就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