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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密蠕动着干燥泛白的嘴唇道:
“水……水……”
小忠立即起身招呼道:
“小牛,你和我一起去那边的水潭取水。”
小牛跟着就走。
何伯嘱咐道:
“你们当心点!”
他们刚一出去,小豆子便抱着一堆枯枝跑进来,笑道:
“哈,竟给我找得一些于柴呢,大家可以借火生光了。”
李存孝立时反对:
“不行!生火只会引起浓烟,令杀手更快发现我们,而且洞内热得惊人,生火还不把我们全部热死,宁愿暗一点好!”
这话无疑是极有道理,小豆子一摊手,扔下了干柴,叹道:
“说得是!暗一点总较热一点好!”
他的这句泄气话,刚一说完,孩童们便叫了起来:
“咦,小马哥的创口怎么自行止血啊?”
李存孝懒懒应道:
“想必因过于酷热,鲜血便很快疑结吧!”
说话间,心里不由得无比沮丧道:
“怎么就没有一个来关心我呢?”
这时,关心他的人己到了他跟前
小豆子拿着两根枯枝,怪可爱的望着他的腿道:
“独脚哥哥,你的腿骨断了,用这两根树枝支撑会好过点。”俯下身,帮他绑起腿来。
李存孝一喜,高兴得什么也似的,一连道:
“好!好!谢谢!谢谢!”
似乎忘了正处身于一个酷热的山洞,浑身凉梭梭的。
但他忘了,别人却没忘,小石于忽然拉开了衣服,叫道:
“啊……不知怎的,热得心也在发烫啊!受个了,我要到洞外歇一歇!”
话没说完,人已跑到了洞外,但没过多时,却又仓惶的奔了回来,火急道:
“糟了!洞外有不少爪痕,这里可能是猛兽的巢穴!”
李存孝振奋道:
“不用怕!我有这柄护身匕首,区区野兽,足可应付!”
何伯却仍不放心道:
“为策安全,咱们出外做一些防御布置吧!”
众孩童一齐赞同道:“好呀!”又一齐涌了出去。
洞内立即静了下来。
静得只有一种声音:
“荷,荷……”
赫然是李存孝用一只独腿,匍匐着缓缓向杨行密逼去。
“此际已无任何阻碍,若要报仇,正是千载难逢之机!”
李存孝的资质与武艺俱远逊于杨行密,现在如不杀人,恐怕今生今世都再无机会下手。
但匕首举至半空,整个人都又凝住,内心私下犹疑:
“杀,还是不杀?”
想起恶战时,杨行密曾挺身相助他解困,更强忍重伤,拼命挟着他一起逃亡。
李存孝发觉一一一
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杨行密……
可杀父仇人就躺在眼前,且毫无还手之力。
他终于等至今天,却又不忍刺下。
刀,似有千斤之重……
“罢了……杨行密,大丈夫岂能乘人之危,这次就放过你吧,可是日后我又怎样才可报仇?唉………”
李存孝长叹一声,匕首将放未放时,突然闯进来两个孩童。
一一一小忠与小牛。
这两个本记得洞口不远处有一处水潭,但没想到潭水竟在短短时日,赫然蒸发。
水潭己化成湿辘辘泥地。
两孩童只有无功而返,无意中撞到这一幕,立即大声叫起来:
“啊!你在干什么?”
“你……你竟想杀小马哥,”
外面的孩子们闻声一拥而进,将李存孝重重拦住,争着怒责道:
“现在大家身处险境,本应同舟共济才是,但你还要杀小马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马哥纵是失血过多,仍然带着你一起逃,你这样真是恩将仇报!”
说话间,另两名小童己将杨行密拉至安全之地。
小忠由此更是大声叱道:
“我们不喜欢你这种人,快给我们滚!”
李存孝本亦想杀杨行密,自然心中有傀,百词莫辩,默然不能作声。
但这时,一直昏述不醒的杨行密忽然清清袅袅的说了一句:
“小忠,不可无礼!”
众孩童立时惊乍道:
“啊,小马哥……”纷纷回首一望,杨行密却又昏厥了过去。
李存孝脸上更是惊得煞白,暗道:
“什么,他竟然早已醒转,那……为何不早呼救?难道……他想成全我?”
只听小忠大声道:
“好!瞧在小马哥为你求情,就饶恕你一次。”
转脸又对小伙伴们道:
“今晚我们切不可以睡着,一定要合力守护小马哥!”
于是,小豆子拾来的一些本无用的干燥木棍倒派上大用场,一人持一个紧守着杨行密四面。
小豆子忽又想起自己曾用此木棍给李存孝夹过腿,更愤然吼道:
“倘若你再想对小马哥不利的话,我们便绝不客气!”
李存孝满心歉然,缩在一角,过不了多时便昏昏睡去。
众孩童因白日过于劳累,也熬不了一盏茶时,便各自七歪八仰的倒头大睡。
于是,杨行密毫无戒备,也毫无守备,两个人影缓缓而到,杀机陡现……
正是——…
夫残,妇花。
 ;。。。 ; ;
不断的杀,不断的杀
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钱柳缓缓的张开眼,只见正处身一石屋内,满室弥漫着一片药香。
这迷漫药香,令钱柳脑袋昏昏沉沉。昏沉中左臂赤痛。但觉此臂软弱无力。
左腕己血肉模糊,左臂更支离破碎,他尝试运劲,却始终无法提起。整条臂膀己被黄巢所废。
但这次在恶战中竟然能死里逃生,钱柳顿感意外。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这石屋四周的布置。
除了四个斗大的,在烈火中冒着腾腾热气的古鼎外,还有一些水晶器皿。
钱柳好奇的凑近一看,竟是以药水浸存大小不同的手臂,不觉心头一寒……
朝外望去,只见正站着打水的一老一少。
那中年汉子左臂纹有饕餮标记,正是——
铁甲钢拳于岳。
此时己值寒冬,于岳兜头一桶冷水泼下后,反手忧怨的轻抚臂上的饕餮。
钱柳看着这头饕餮,蓦然间勾起了少年恶梦,身躯不由得微微发抖,只是仍一声不吭。
旁边的打水少女,正是其女——
袅袅!
袅袅拿起一块干毛巾,轻声道:
“爹,让我替你抹干吧!”
于岳淡淡道:
“不用了。”
说话间,内劲一运,在臂顿时转为火红,饕餮标志更显张牙舞抓,令人望而生畏。
而且,散发出一道奇特热劲。身上的水份迅速被烘干,地面之水也化作蒸气消失。
更可畏可怖的是,方圆数十步内,树叶亦被热劲所的,尽皆枯萎脱落。
钱柳倒吸一口气,暗惊道:
“好骇人的功力!”
就在这时,鼎内之药也被热劲带动,煎势更急;药鼎受热劲影响,亦加速沸腾起来……
突然,一人手持双斧,凌空翻身而至。
正是救钱柳的怪人。
他突然向于岳左臂疾劈而下。
因来势太过于猛急,于岳避无可避,立时血溅当场。
左臂更惨被齐肩劈断。
这一剧变陡生,钱柳大吃一惊,手臂无意中一拂,“啪”一个药罐倾倒堕地,摔得粉碎。
那怪人立时惊觉,霍然转身。
钱柳顿只见一道寒锐无比的眼与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同时逼了过来,不觉惊叫一声。
这一叫便叫醒了过来。
原来是南柯一梦。
但不醒来尤好,一醒来,钱柳更呆住了。
但发觉身处的房间,赫然是和梦境一模一样。
一一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左臂传来阵阵隐痛,钱柳右手一抚,才发觉手臂已被包扎妥当。
但他的在臂明明寸断,又怎会完整无缺?
心下狐疑,钱柳遂站起来游目四顾。只见卧榻之侧,正放着一夺目刺绣。刺绣上的图案异常独特。
——个身形高大威猛的汉子正挥拳痛击一头饕餮。
甫见饕餮,钱柳内心蓦然涌起一份奇怪的感觉……
身后一个温柔清脆声音传到:
“啊,你醒过来了!”
钱柳转身一看,正是那打水少女——
于袅袅。
于袅袅端着一盆水,热切道:
“你的伤势未愈,要好好休息。来!用温水抹个脸,精神会好点的!”
钱柳并不想抹脸,他只想出去看看室外是否和梦境一样,但没有办法,袅袅非等着他抹完脸不可,直等他抹完脸,她才肯走出去。
她走出去的时候,钱柳亦跟着缓步而出。
果然,屋外情景尽与梦中一模一样。
那个容貌奇丑的怪人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瞥了钱柳一眼,好整以暇的笑道:
“哈!于老头,钱柳终于醒过来了。我早说过老夫的功夫是一流的!”
目光一闪,又狡黠的笑了笑道:
“如今我己功德完满,你答应给我的条件究竟……在哪儿,快些拿出来呀,”
于岳左边的袖子软荡荡的,浑不着力,竟似废了一般,声音却仍是硬朗道:
“神医,放心吧!我早已给你办妥了。”
钱柳闻言一一惊:
“神医,难道这容貌奇丑之人,正是武林三神中的神医?传闻他己不间世事,怎会在此遇见他?”
不觉得慢慢地走了出来。
神医望望他,再望望于岳,还算比较识趣道:
“你俩还有许多话要说,老夫就不阻你们了!”
说完,身形己掠了出去。
他掠出去时,带飞出儿片落叶。
可是落叶还没落地,他的人己消失无踪。
钱柳和于岳却什么话也没说,只静听着落叶飘落的声音。
但落叶落地,他们又能听什么?
沉默良久,钱柳终于开口问道:
“你,为何要救我?”
于岳仰天叹了口气,道:
“因为在恶战中,我第一眼看见你,便强烈感到我俩有缘!”
钱柳不明白,吃惊道:
“有缘?”
于岳不答,这时一阵寒密吹过,吹起他披在肩头的衣襟。
钱柳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他发现于岳左臂竟真的被齐齐削断,不觉失口道:
“啊!你手臂己断,莫非梦境是真实的?”
于岳淡淡道:
“那一切都不是梦,你所见的尽皆属实,而我的左臂亦己移植在你身上。”
钱柳惊得一跳。他并不是容易吃惊的人,可这次他却连眼珠子都似凸了出来。
他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他摸自己的手臂,再看着于岳的空袖,才感到这条臂异常陌生。
于岳又慢慢地,平静的道: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等……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钱柳叫道:
“你……究竟为了什么,”
于岳道:
“若想知道,就随我来。”
说完,缓缓的走了出去,钱柳跟着他,脚下亦走得很慢。
袅袅望着他们的背影,正想问你们到底去哪里,胸脯却忽然被人轻轻的摸了一把。
袅袅立即就如猫一般弹开叱道:
“啊!你想怎样?”
正是那容貌奇丑的神医,诞着脸笑道:
“你爹答应给我的人呢。”
袅袅脸上一红,羞怒道:
“呸!谁知道?”
话刚落音,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口道:
“大爷,我己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