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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说:“你才是个糊涂的,以前寿辰节气的礼,都是她备下的吧?”
我说:“我来了就一直是的。”
爷说:“我猜测,她跟你在庄子上住的时候,有机会跑出去玩,留了心弄到这些物件………………”
我泄了气,说:“府上规矩严,在庄子上我就放松了些,由着他们闹去,想着她们都是天真未凿的孩子,困在深宅大院也忒可怜………………”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得想办法给这个糊涂丫头求情。
爷说:“她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原想着过了年,从庄子上挑些家生奴才,放她们出去成个家,也是美事。”
我说:“她对爷的心事,爷真的不知吗?她懂人事起,见过的男人就只有爷,你能让她怎么想?我常开玩笑试探她们,霜菊和雨荷还懵懂着,她的心事一心却都在你身上啊。这些年我们见面不多,她哪一天不是望穿秋水………………”
爷叹了口气,说:“规矩就是规矩。这闺阁之事,我也不想张扬。她若愿意,守住口,出去配小子,过平凡日子,算我为儿孙积福。如果一心攀高枝………………”
他的冷哼让我毛骨悚然。
我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说:“好歹你让我见见她。”
爷拍拍手,小盛子进来了。爷沉声说道:“你带格格去见那个贱人………………”
我怨恨地看了一眼这个薄幸男人,抬脚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不想死人的,可是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四)
雪梅关在紫竹苑的柴房里,一个小丫头守着门。见我走过来,小丫头福了福,说:“格格,雪梅一直不肯吃东西,哭了一夜,现下没有声音了。”
我说:“打开门。”
小盛子打开门,一见这可怜孩子,眼泪就禁不住要流下来。
雪梅躺在柴房的地上,粉色的衣裳沾满泥土,披头散发,脸上脏脏的,泪水落下来,脂粉和灰尘混杂着,双眼紧闭,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我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她醒来,见是我,忙起身跪下,泪如雨下。
我骂道:“好个糊涂丫头,你在干什么啊!”
雪梅哭道:“奴婢猪油蒙了心,做下糊涂事,让格格蒙羞了,格格你罚我吧!”
我叹口气说:“这几年来,我们情同姐妹,你一天天大了,我哪里不知?只是这缘分强求不得。你做下这糊涂事,哪里是我能做主的?”
雪梅抹了一把泪,说;“这里脏,格格请回吧。雪梅犯的错,不敢连累格格。”
看她毅然决然的口气,我有些生气,说:“不敢连累,却也连累了,爷让我问你,可愿意出去配小子,若是能守口如瓶,也还能过平凡人家的日子。你不是不愿意在宫里吗?”
雪梅说:“自德娘娘让我跟了四爷,我就是四爷的人,想赶我出去,是万万不能的。”
我叹道:“你何苦如此执着?傻丫头,四爷,是我们都爱不起的人啊!”
雪梅抬头盯着我,黑黑的睦子,森然之气让人心惊,她质问道:“如果不是小格格夭折,四爷不敢查办凶手,你也会如此拒绝四爷吗?”
我大惊失色,说:“你胡说什么!”
雪梅说:“小格格并不是意外仙去的,你一直知道这一点。虽然格格一直假装失忆,我却知道,格格是恨爷太深了,不想再伺候爷。格格常说,男人是女人的靠山。可你的靠山连你的幼女都保护不了,知道凶手却不敢惩办。”
我大怒,说:“雪梅,你不想活了吗?”
雪梅说:“从被关进这里,我就没打算活了。格格,小格格是金麽麽下的手,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是失忆了,怎会对爷如此冷淡?三年来,你绝不伺候爷起居。别的福晋费尽心机想要把爷抓住,你却一直躲在庄子上,即使回府,也从不管事。你不是忘了,你只是心死了。如果是忘了,你和爷应该不记前嫌,好好过日子才是。你虽然不及李福晋美貌,但与爷同甘共苦,也是爷的心头肉。爷常常得罪谁,都不会得罪格格………………”
这傻丫头,真是痴了。
我软声说:“雪梅,你听我的话,好好活下去。你一时糊涂,却罪不至死。你又是德娘娘宫里出来的人,爷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嫁人,我不会让你寒酸的。”
雪梅说:“我已经是爷的人,死也是四爷府上的鬼。你别想赶我出去。”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这傻丫头。
雪梅说:“格格,奴婢死了,你要万事小心。霜菊喜欢上侧福晋的哥哥,好多下人都知道,只有你还蒙在鼓里。要么你早些成全她,要么她也就是我一样的下场。”
我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离开柴房,我也没向四阿哥告退,就匆匆出了紫竹苑。
霜菊和雨荷在喂鱼,见我出来,赶紧迎上来。我一句话不说,闷头往桃苑走。
第二天一大早,小盛子过来说:“格格,雪梅她………………”
我摆摆手,让他离去。
红李正伺候我吃早餐,笑到:“格格,你和小盛子打什么哑谜啊。”
霜菊进来说:“格格,绿珠来说,侧福晋我要得空我去帮她打络子,格格您………………”
我想起昨日雪梅的话,说:“你去吧,叫侧福晋得空到我这里来一趟。”
霜菊匆匆去了。
我对红李说:“你给我把雨荷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检讨。和老公吵架;生气;就把雪梅给毖了。这是我小姑子的名字。顶锅爬走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五)
我坐在炕沿上,瞪着雨荷,一句话不说。雨荷和我闹惯了,嬉笑着说:“格格你今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冷声说:“雨荷,跪下。”
红李在一旁吓着了,说:“格格,今日是怎么了?”
我摆一摆手,让红李下去。
红李退下去了,我无奈地叹气。少女怀春,本无可厚非,只是在这个礼教吃人的社会,谁又爱得起呢?
雨荷跪下,说:“格格,奴婢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请格格示下。”
我直接问:“雨荷,霜菊是如何攀上舅老爷的?”
雨荷没料到是问这事,磕头不已,说:“格格恕罪,奴婢不知。霜菊一向只听雪梅的话,她们当我不懂事,从不与我商量的的。”
我厉声说:“你就是个不懂事的。我问你,多久了?”
雨荷哭到:“舅老爷来的那天,霜菊去找绿珠描鞋样子,后来,后来就爱往侧福晋的院子里去………………”
这世界上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是偶然的吗?
我说:“你为什么不回我?”
雨荷默不作声。
我说:“你不愿意出卖朋友,对不对?你可知道,雪梅昨天夜里死了!”
雨荷大惊,看着我,见我严厉,跪行至我膝前,哭道:“格格,你为什么咒雪梅死?雪梅怎么会死?昨天你去了紫竹苑,应该看见她了,怎么会?格格,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心情已经很低落了,无力地说:“罢了,你如果要眼见霜菊步雪梅的后尘,你什么都不必说,下去吧,我要静一静。等下侧福晋会来,你去外边候着吧。”
雨荷说哭道:“格格,我把知道的都说了吧,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霜菊说了,她只想等到二十五岁,出去过平静日子。据说舅老爷一表人才,侧福晋院子里的丫头们都眼馋,可舅老爷………………”
李氏貌美如花,其兄定然也差不了。我打断了雨荷的话,说:“你也说不清楚,算了,出去看侧福晋来了没有,来了回我。”
李氏的声音在门外想起,笑语殷殷,说:“难得格格好兴致,可有什么吩咐。”
我站起身,说:“侧福晋请坐,雨荷看茶。”
李氏着一身湖绿色旗袍,绣着金色的牡丹,招摇生姿。她在炕沿坐下,说:“格格今日脸色难看,可是奴才们伺候不周?”
我看着眼前娇笑的美人,冷冷说:“侧福晋安排好日子了?”
李氏一楞,说:“什么日子?”
我说:“霜菊过门的日子啊。我这里一向省事,少两个丫头也没什么。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侧福晋还等什么呢?难道德娘娘宫里的出来的丫头还辱没了舅老爷不成?”
李氏说:“既然格格都知道了,那我也就说到明里。我哥哥进京前,一个得宠的小妾难产,过世了。那日在我屋里看见了串门的霜菊,姿色竟与小嫂子有几分神似,遂上了心。格格一向愿意成人之美,不如就回了爷。我屋里的丫头随你挑。”
我冷笑道:“侧福晋好算盘。使唤我的人如此顺手,何不自己回了爷去?”
李氏为难道:“霜菊是你的丫头,你放出去是你的恩典,我却是不好开口给自己兄长张罗娶嫂子。”
我好笑地看着这个聪明的糊涂人,说:“德娘娘的人岂是你我能做主的?”
李氏不屑道:“不管她从哪里出来,总是奴才。”
这个李氏是撞了狗屎运,做上了皇子的侧福晋。当时若进了宫选秀,早就骨头都没剩下的了。
我说:“我位分低,即使是我的丫头,也由不得我做主。侧福晋是正经主子,你若愿意,就去回了大福晋,霜菊今日也就不用回我的院子了。你若是不愿意,明日我遣了她去顶雪梅的差。”
李氏惊道:“雪梅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霜菊顶差?”
我说:“她病了,要另外派人去紫竹苑伺候。你们二位有小格格小阿哥,断是抽不出人手。爷那里等着呢。侧福晋早做打算。”
李氏沉吟道:“雪梅这病可是真不凑巧。那我就去大福晋那里求个恩典。爷那里我先让绿珠顶着。这丫头伺候惯了的,爷用着也合适。”
李氏告辞而去,我唤了红李和雨荷进来,说:“我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心中可有人了?”
二人跪下,都说没有。
我说:“若是有,只要老老实实回了我,我还能给你们做主。若像雪梅和霜菊这样,谁也救不了你们。闹到如今,我也只有撒手不管了。”
雨荷流着泪求道:“格格帮帮霜菊吧。雪梅死了,不能让霜菊也没个好结果啊!”
我说:“你们四个一起来伺候我,露叶去了正房,那是她自己愿意的,也是德娘娘的意思。为了成全雪梅,我让她代我去伺候爷,她自己糊涂,自作孽,不可活。本来德娘娘的人,我是不敢做主的,大福晋如果不糊涂,也是不敢做主的。侧福晋此去,肯定要碰钉子。你们如果有了心事,要早早告诉我,事到临头了,我想帮也帮不上。”
雨荷哭道:“雪梅为什么会死?谁害她的?”
我说:“她自己害自己。我劝她不听,谁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好;老是更新不了
5.波刺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六)
四阿哥将霜菊的事情回了德娘娘。娘娘却已经记不起这个人了,但听说是李氏的兄长,又是偏房,故有些不乐意,然而她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了。贵妃娘娘去世以后,后宫由惠妃打理,皇长子军功赫然,一时间也没有人能撼动惠妃在宫中的地位。皇上如今只宠南边来的汉人女子,这些人由曹寅亲自挑选,琴棋书画,歌舞弦乐,各有精通,裹着小脚,走起路来如弱风扶柳,风情万种。德娘娘自知圣宠不再,遂收起锋芒,重新过起藏愚守拙的日子,每日只是伺候皇太后,培养幼子,闲时念念佛,一日也就过去。
因此,四阿哥做主,将霜叶许配给侧福晋的兄长,令择日完婚。李氏兄长为迎娶新娘,在京城置下宅院,不再寄居四阿哥府。
我的院子里一下子去了两个丫头,冷清了不少。经历一番变故,雨荷成熟起来,挑起了大丫头的担子,红李也不再懵懂度日,女红针线上的事情做得多了。王婶感叹道:“还是要经历了,才能懂事。”
李麽麽上了年纪,我回了四阿哥,帐房上支给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回儿子家去养老。临走,麽麽有些不舍,原来两个儿子媳妇,虽然过得还凑合,但小户人家出身,少了些大度,故不免过得磨摩擦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几个是日子过得舒坦似神仙呢?不过,到府上伺候不过三年多,就有这么一大笔养老银子,她也是千恩万谢地去了。
偌大的桃苑只剩下四个女人。卓雅说,等过了年,再给我派人手过来,我谢绝了。这个年代的女人,大多是可悲可叹的命运在等着。雪梅自己吊死在柴房里,家里人来领了抚恤银子,也就罢了。就像雪梅说的,我是心死了,不愿多要一个人陪我在这深宅大院里受苦。
十月,李氏兄长参加会试,落榜,带了霜菊回南边去。临走,过来向我辞行,两月不见,出挑成小妇人的模样,有了几份成熟的韵致。
她进来时,我正在给院子里的几盆菊花剪枝,雨荷欣喜地迎上前去,红李接了我手中的花剪,进屋倒茶。秋风和暖,阳光澄澈。我招呼她坐下,她却跪在我脚下。
我忙扶起她,仔细打量,妆淡淡的,干净自然,只用一根金钗盘着辫子,一对耳环还是几年前过年我让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