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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笑得风轻云淡,将我自地上捡起,朝我蔼然一笑,又摸摸我满是尘埃的毛发,和着身上干枯了的血迹,淡然道,“唔,小猫伤得忒重了,某便将你养上一养吧。”
这念头来得甚为蹊跷,也不知是从哪个不知名旮旯里蹦出来,我摇摇头,将这神出鬼没的幻象抖到西边去,倒趴在床榻上苦不堪言的想,难怪人参娃娃见到我便笑谑我是个奶油包,果然童言无忌得很。此番我的这个遭遇,不正十足像是包子店里任人翻拣的生煎包么。上头盖着粉粉嫩嫩的蒸笼盖子,下面是油厚火热的砂锅,煎一煎,翻过来,再煎一煎,这生煎包便算是出炉了,外酥内软,可口软香。
身子火热滚烫、浮浮沉沉之时,我隐约似还听见早市里,包子婆婆推车小车子吆喝着,“卖包子咯,新出屉儿的热包儿热的咧!”
我想得自个儿嘻嘻傻笑,阿君将我翻了个个儿,凑在我耳旁喘着粗气,“小猫在笑什么?”
我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上,扑哧一笑道,“包子,阿君,我觉得我像刚出炉热乎乎的包子,快要被你蒸熟了。”
他扯出来一个嘴角,勉强笑了笑,伸手刮了我一鼻子,批判道,“就你在这种场合还给某笑场。”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便听到他侧身在我耳边,喃喃道,“小猫,某改变主意了。”
我抬眼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头深邃静稳得如同镜子的一面,倒影出懵懵懂懂傻傻乎乎的我来。
他将我揉进怀中,顿了半晌,在我耳根呢喃道,“某既然同小猫行了夫妻之实,必然要给小猫一个名分的。”
似有一盆凉水,兜头兜面朝身上泼下来,我身子一僵,结结巴巴道,“压、压寨夫人?”
我挣扎着要离开,被阿君一把揪住,“怎么,想跑?”
我手忙脚乱套上一件薄外衫,笼着宽松的袖子咳了两声,堆出阿谀的笑来,“阿君,你的手力真不赖。”
他一爪子拎起我的衣领,将我抛到身前。
我嘿嘿傻笑,往他的身子蹭了蹭,狗腿道,“看起来脚力也不错。”
他终于抬起眼皮觑了觑我,面容恬淡,唇边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我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摸着下巴,揣摩着语气道,“也不知腰力如何呢?”
他愣了愣,叠了笑,眸子里闪出狡黠的光,“小猫想再试试?”
“不,不是……”我慌忙摆手,双手复挡在胸前,“我的意思是,下次搬家的时候,可以找你帮忙嘛……”
阿君紧了紧搂住我的手臂,在我额头上印下了淡淡的吻痕,“小猫想搬到哪个院子,某使个术法便是,不消你一眨眼的工夫。”
我脑中又炸出数颗爆米花来,莫非阿君方才所言不虚,乃是真心诚意想要娶我这个半吊子又徒有虚名的小猫妖?
他又何苦呢?
我糊里糊涂拣了一个仙术高超,样貌俊俏标志,那儿也好使的神仙当相公,我是美得直冒泡,白拣一个大便宜了。奈何这位神仙,只是因着稀里糊涂与我行了一趟春宫图,便作此打算,我倒是不大应承的。假若当真因此成就一对怨侣,也是我所万万不想的。
我抱着胸冥思苦想了许久,方作苦恼状问他,“阿君,除去方才的缘故,你有想过,为什么要和我成婚吗?你喜欢我什么?”我脸稍微红了红,腆着声音道,“抑或是,我身上有着什么难以察觉的优点?”
阿君沉默了一会儿,邪魅透出一个笑来,将我的鼻子捏了捏,轻巧道,“某觉着小猫的性格很好,神经大条,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
换做是其他人,大抵要误会我是拐着弯儿在阿君嘴里撬出情话来,也难得他思虑了这般久,说了这般冗长的优点来。
我垮了脸没答话,过了半晌才幽幽叹出来一句,“阿君,我没听错的话,你方才说的都是我的缺点吧?”
阿君挑了挑眉,毫不思索便道了声,“某觉得和小猫在一块儿,每时每刻都充满欢乐,日子肯定过得十分舒坦。”
这回阿君倒是极其爽快的,只不过我约莫揣度了会,才觉着,这句话又是一句拐着弯说我大大咧咧脑袋里粗线条的大实话。
无论如何,我俩成亲这件事,便也算用锤子锤上铁板,打上钉钉的事了。
阿君果然是一名雷厉风行的神仙,将我这名抢来的新娘掳上斐弥山之后,将彼时定亲的玉佩一断为二还给诗娘,这么一纸婚约便不算数了。就这么一出,为我与诗娘的梁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她怨我怪我,我皆是无可驳辩的。
阿君不算是普通的神仙,我也不是没有身份的世家之人,婚事办得从简仓促,只不过在斐弥山上略略摆了几十个桌子,将方圆数百里的神仙妖子请过来好吃好喝一顿,名分便算是定下来了。
新婚那日,骅登接了帖子,人却没来,只命尾山上的仙官递了一副丹青过来。上头寥寥几笔却已窥得他绘画的功力,灼灼漫漫的竹林间,只一名着红衣的女子,旁边衬着一轮火橙色,似是火麒麟的身影。
阿君见了,倒只一味的哂笑,大大方方道,“他倒真真是没打算把自己给绘上去。”又斟酌着,“人生若只如初见,想来他见到你的时候,你便是这般样子的吧。”
我撇撇嘴,心中暗忖着,我那日穿的,明明就是你那套新裁的颜色怪异的衣衫。
我与阿君成亲之后,日子过得宠辱不惊,也算是乘风归去的一只闲云野鹤。我作为与神仙成婚的普通人,初为人妇,在斐弥山上做了许多偷鸡摸狗的混账糊涂事。每每犯错,便拍拍手一走了之,留下一个烂摊子于阿君去收拾,阿君却从未有过半分的怨言。
成亲两年,我也未替他生出过一只半只小狐来。我曾问过阿君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诸如“狐狸和小猫,莫非生出来会是一窝小狸猫?”
阿君敲了敲我的小脑壳,十分不耐道,“生下来的属性归灵力大的一方,小猫与某生下的,自然是九尾狐了。”
我不服气,自然要与他辩上一辩,“难道我没有灵力么?我也有灵力的,你待我慢慢修炼成仙,定然要与你分出个高下。”
阿君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眉开眼笑道,“某觉着小猫灵力没有多少,傻气倒是挺多。”
我胆子炼得颇肥,与他顶嘴道,“自我与你成婚以来,你灵力没有提升多少,取笑我、拿捏我软肋的功力倒是越发高明了。”
阿君但笑不语,大抵是应了他说过的那番话,唤作是同我处在一块,每时每刻都充满欢乐。
成婚之后阿君便时常拿着我的傻气大做文章。
我记着每回他接了帖子出外办事,归家的那日我总是在斐弥山口干巴巴的等着。斐弥山上长年累月积雪,雪积得厚实,一踩下去脚丫都没了影儿。
倒不是我俩鹣鲽情深,乃是因着每次他回来,总会带些好吃的,每次想起祁蒙山上的嫩笋,王母娘娘园子里的蟠桃,太上老君小厨房里偷偷做的新菜色,我便馋了嘴,情不自禁站到风口上,掠过崇山峻岭寻找他的身影。每每吃到美味,便是喜不自胜。
有次他晚了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我差点儿成了雪人。阿君搂着我暖了一宿。隔日我睁开眼睛,便见他坐在床前,与我认真道,“小猫下次别再犯傻在山门口等某了。”
我耸了耸肩膀,嘿嘿傻笑,“这样你回来就见不着我啦。”
他愣了一愣,随之失笑道,“唔,只要小猫一日在山上,斐弥便跟着冒傻气。”又刮了我一鼻子,“所以,小猫不出来,某也看得见你的。”
我也只得弱弱的应了。
离歌之司命
自阿君捅我一扇之后,这些往日里互相调戏的、讨好的、情深深雨蒙蒙的场景,那些看似情深似海的桥段,我再记不清楚了。
唯一记着的,便是他在最后的当口,似足无奈的捅了我一个大窟窿,鲜血在我眼前糊开,似极我嫁给他那日穿着的大红嫁衣,上头缀满了珍珠,像是讽刺我自以为如珠如宝,免不了吐沫咸鱼眼珠子的命途。
阿君待我,除却最后的一刻,也算不薄。只是我时常想不明白,待我千百般好的狐狸相公,为何会在众狐面前硬下心肠捅我一扇。时隔世易,这个疑问,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成为我心中无法解开的两大难题。
只是耗尽我一辈子的时间,我再也探寻不出真相了,因着我再也看不见他。
我的魂魄轻飘飘自体内浮上来,一眼便瞥见一黑一白两个小神,舌头拉得老长,顶着高高的帽子,后头还用绳索系了一串痴男怨女,两条队伍走得甚是歪曲。
我捂着小心肝叹了叹,唔,他们俩时辰还掐得真准。
爹爹常说,不要害怕死亡,那只不过是轮回,不要惧怕黑白无常两位司命,被他们接引并非坏事,说明还处在轮回里,没有成为孤魂野鬼游离人世。也有命途不凡之人,生来便是仙胎,在亡故之后会有佛祖的接引,仙乐飘飘,莲花飞散,上达极乐,那只是一小部分阶级分子才能拥有的殊荣。
于我,大抵还没有那般超凡脱俗的灵性。
我甚不习惯腾空的感觉,再者见到自己的肉身还大喇喇躺在阿君怀里,身上戳一个大洞,血哗啦啦流了一地并一池子,委实不光彩。
我只灰头土脸的朝黑白无常两位司命飘过去,拜下身子诚恳道,“觉年见过两位司命,问两位司命好。”
他俩倒是一幅见怪不怪的神色,其中一个翻开本子,与我细细的核对身份样貌,免得抓错了人。另一个见我后头风云变色的景象,不禁叹道,“原着你是被你相公捅死。”
黑无常翻完账子,甚为惊异拍拍我的肩膀,“喲,不容易啊,还嫁了位神仙。”
我嘿嘿干笑两声,与他打着干哈哈,“还不是被捅死了。哎呀,两位司命还真不容易,三更半夜的,还要累你们俩跑一趟。”
这一回生两回熟,只消几句来回,我与两位司命倒混了个脸熟。他俩其实好说话得很,装出一副吓人的样子,也不过是为着工作的需要白白添了几分煞气。除去这个的因素,他们俩比谁都合颜悦气。
在我们谈话的间隙,后头还时不时的有刚吊死的冤魂朝我直摆鬼脸。哎呀我的娘,他那副脸蛋儿,是真真没法子看了。我强忍着倒退几步,只差两位司命将绳子往我手上一扣,便可随他俩下去阴曹地府走一趟。
大抵是我狗腿拍到了大腿肉上,白无常见我一副不舍的姿态,便随手将我推上一推,很八卦的说,“今夜时间也不赶,便再给你一炷香时间回去看看,和你那神仙相公说会儿体己话,要不,将他砍两招也成哇。下了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包你想记得杀你的人是谁,还真记不上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刨了头不过碗大个疤。要说阿君是我仇人,我还真不敢去报复。
虽则如此,我还是腆着脸轻悠悠的飘过去了。后头白无常似还在抹着眼泪义愤填膺的说,“多可怜一孩子,多听话一娃呀。造孽了。”
黑无常也摇头,感叹着,“仙凡之恋,也不过如此。”
大抵真是一幅生死别离的惨状吧,虽说是阿君先对不住的我,我却着实没脸去见他。
我在他脑袋上飘了好一会儿,发觉忍不住想哭,抹抹两边的脸,却干巴巴没一丝温软的触感。噢,对了,我才晓得,我是一名新生的游魂,又哪儿来的眼泪呢。
黑白无常给我这么一个登台献艺的机会,我嗓子眼干得慌,着实想不出,应当怎样说着这开场白。
我记着凡间有一出十分出名的皮影戏,里头有一位唤紫霞的仙子,生得貌美端庄。至尊宝与她表白说的那段话,流传至今,赚人热泪,也成了一句闪着金光的名句。镇上小伙每每表白心迹,开头便拢总如此“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他们却不识,这般语重心长的一段话,乃是自尊宝与紫霞仙子道的一个大谎话。
彼时我在学堂上写文章,写到最后总是落得先生一句忌讳莫深的点评“跑题严重”。自此以后,我唱曲儿跑调,成婚落跑,老与“跑”字分不开边儿。就在这么严峻的时候,也会跑思路,想到旁的事情去。
我和阿君,犹如吃饭搭伙,又谈何爱情?
我在阿君头顶上盘旋了半柱香时间,抱着胸冥思苦想了良久,方咳了咳,低声与他道,“我阿爹阿娘现今也不知在何处,我想是没法子去寻他们了。若你还能见到他们,是生是死,替我敬了此生的孝道。我也不求你服侍他俩,只求你在他俩百年以后,莫要让他们草草一席给葬了……你好歹也替我烧些买路钱,让他们可以贿赂贿赂司命神君们。你知道的,我阿爹不似我一般舌灿莲花,死的能掰成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