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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走了,你得偿所愿了?”风无痕看着他古怪的举止,冷声道。
在他带着轻微嘲讽声中,颖离缓缓的回头,清透的眸子望向了风无痕,但手臂轻颤无力,却坚定无比的指向了宣凉:“抓住他。”
宣凉凤眸一眯,背脊发寒,眸子却更加冰冷。
他在风无痕疑惑的目光下,在颖离笔直的手臂指着的方向上,缓缓逼近了颖离,而后凑得极尽极尽在他耳边道:“你想死吗?颖离?”
彼时的宣凉,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负手贴耳在颖离耳边说话时,却用着一种一夜之间迸发出来的阴鸷,森冷的威胁。
而颖离,终于将目光移到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王爷的身上,而后他勾唇淡笑。
在宣凉怔愣的一瞬间,如法炮制的贴近了他的耳边,嘴唇轻启:“我死了,殷奚就完了……”
一抹深思,从宣凉眸中划过,而后他淡漠的拉开了自己与颖离之间的距离,凤眸中是掩饰不了的鄙夷与轻蔑。
他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如同一只傲慢的黑天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魅生的颖离,而非……殷奚的颖离吧。如此关心殷奚的未来,你们的君上,就这么大度吗?”
嗤笑,在宣凉猝不及防的眼神中,缓缓的在颖离的脸上荡漾开来。
“你所想到的殷奚,就只是一个国家,而非……一片大陆吗?”颖离清浅的反问,毫无逼迫色彩。
却让风无痕,在宣凉之前,眸色一冷!
他扫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凤仪殿,才用着堪比宣凉的冷意说出了,宣凉方才的话:“颖离,你找死吗?”
被点到名字的男子,似是极其无辜。
他悠然的踱步,在月色下显得闲散而慵懒。
“这是命,你们……哦,当然也包括我,是抵挡不了的。这种宿命……”他缓缓走到了宣凉的身侧,漫不经心的环绕着他,“如同车轮碾压而过,用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席卷着一切。比如……”
忽的!
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时机,颖离口中慢悠悠的语气,猛地一紧!
那一瞬间,宣凉浑身肌肉紧绷,天生的警觉猛地提醒了他有危险!
但来不及了,他只觉手臂一痛,似乎针扎一样,而后身子便重重的往后倒下,落在了面如死灰,倦怠而冰冷的颖离的手臂间。
“你要干什么……”
风无痕只觉,此刻的颖离如同着魔一样。
但他没有等到颖离的回答。
他只听到了一句:“还不出来吗?”
而后,沉沉的踱步声,就在他身后响起。
是宣止的声音。
他嗓音,竟然出奇的低落,脸上是与明黄龙袍不相符的挣扎与犹疑:“非要如此不可?”
“除非你有其他办法。”颖离漠然的看着来人,在风无痕探究的目光下,终于象征似的,交代了一句话,“放心,他不会死的。不过是……换命而已,哪儿那么容易死?”
话尾,已经有了轻飘飘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味道。
宣止,似乎是终于被说服的。
他缓缓走进了颖离,借过了真真正正的沉睡不醒的宣凉,沉着的走回了,那一件苍凉的镜屋。
风无痕看着他们奇怪的举止,似乎透着一股宿命似的倦怠。
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为什么要……换命?”
回答他的,是颖离与宣止,步步消失在镜屋门扉阴影中的,背影。
如同被黑暗吞噬的二人,带着意识不醒的宣凉,走进了沉沉的阴影中。
不知怎的,风无痕发觉自己竟然没有迈出一步,阻止他们步伐的脚步。
直到……
“牵一发而动全身。”氏渊波澜不惊的嗓音,缓缓的打破了困在混沌中的风无痕。
如一泓清泉,干净却冷冽。
风无痕愣愣的看向抱着希泠,走出凤仪殿的氏渊,只觉有完全不懂得他们打的哑谜。
氏渊眸色沉入水,如千年古井的平静无波,又如苍茫大海的暗流涌动。
竟罕见的出声解释,只是眉眼竟是不多得的倦怠。
“颖离的意思恐怕是……殷奚大陆的平衡又一次被打破了,要维持残酷却必要的平衡,殷奚与魅生也要有一个平衡,所以,宣止不能死。那么牺牲的,就只能是宣凉。”
一种,宣告似的话,从氏渊削薄的唇中吐出,带着一种不可扭转的洪流般的力量,侵袭而入。
风无痕只觉,每一句话的意思他都明白,但连在一起,却什么都不懂。
于是,他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为什么平衡会被打破?”
他话音刚落,便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
依旧没有醒来的女子的面容,映入了他的眼帘。
风无痕敛眉,不知该说什么。
——希泠的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秘密?
“回魅生。”氏渊淡淡的说。
毫无缘由的,风无痕不明白此时回去的意义是什么,但转念一想,若是不回魅生,流下来的意义,又有什么?
“如此,请君上先行一步。”
风无痕在氏渊身后说道,祁小小还在轻尘楼等自己。
“嗯。”
氏渊回眸,淡淡一瞥。正欲先走,却倏忽被风无痕手指上淡淡的荧光给吸引住了视线。
他心下一沉,却不动声色的询问:“你不能用那枚戒指,告诉祁小小吗?”
风无痕一愣,似乎没想到似的,经他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
而后,在氏渊的凝视中,将一股内力倾注于那一枚戒指中,但却没有反应。
“看来不行。”风无痕低声道。
这枚戒指,是祁小小给他的,说是她娘临死前留给她的什么秘密。
小小说她猜不出来,就分一个给他,让他帮忙猜猜。
氏渊眸色微凝,却不急不缓的说:“用血试一试。”
风无痕被氏渊奇怪的话弄得莫名,却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意见。
将手指割破,流出了一滴血落在了那一枚戒指上,而后,一股热流,顺在他的手指似乎有生命似的,顺着他血液的流动,侵入了血脉中。
他的手指,用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一种莫名的感应,从风无痕的心底升起,似乎他能够通过这枚戒指,让祁小小感受到自己的想法。
“君上,你怎么会知道?”一时间,他抬眼有些意外的问起。
却撞进了氏渊凝重的双眸。
风无痕见状,敛眉低声说道:“怎么了?”
心中有些忐忑。
最近怪事太多,让他都有些心有余悸。
氏渊似乎有什么不确定似的,竟没回答,却为了确认什么似的说:“你过来,把手上的戒指给我看看。”
风无痕也没犹豫,一边走向他,一边扯着手指上的戒指,却发现根本扯不下来。
这一幕,让氏渊心中一沉。
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风无痕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递到氏渊眼前。
良久,在氏渊的注视下,心中一空,默默的问道:“怎么了?”
“风,你认不出这种戒指吗?”
风无痕仔细端详,脑中却一片乱麻:“君上,你直说吧。”
氏渊启唇,皱眉却开口道:“你和祁小小,有血缘关系。”
……
魅生,一向清冷凛然的风光,映在了氏渊的眼中。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竟然给苍茫大地染上了残阳泣血的颜色。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混乱交错,迷蒙而混沌的一段光阴。
白驹过隙,他数百年来时光的阴翳,大概就是从风无痕完全失去了潋滟色彩的桃花眼中开始的。
颖离脑子迷蒙昏沉,酿跄的从宣凉痛苦的低吼,泣血而生出重瞳的凤眸逃出。
“阿莲……”
噩梦一般的场景,由他满手的鲜血鲜明的提醒着自己,那是真是的,由自己亲手造成的惨剧。
如果……他没有把希泠从雪山谷带回殷奚。
如果……他没有蔑视自己的天赋而忽视了希泠身上奇怪的力量与浩劫。
如果……他没有救下拼命闯进魅生的阿莲。
如果……他没有阻止族人对希泠的痛下杀手。
……
他仿佛一个失心疯的旅人,怀揣着不切实际的空想与悔恨,甚至带着鬼迷心窍的假如,走到了静默照料希泠的氏渊面前。
在他愈发冰冷的浅眸中,对着昏迷不醒的希泠说:“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
“啪!”
狠厉的掌风,将颖离猛地送出了门外。
而后是随之而来的一巴掌,清脆的一耳光,狠狠的拍醒了颖离被逼得几近临界的懦弱。
氏渊漠然的收回了手,却语调冷酷淡静到了极点:“你为何不说,当初希泠没有救下你就好了!你死在雪山谷中就好了?!”
因为换命的颖离,近乎失了半条命。但氏渊这句话,却让他似乎从迷津中看到了希望。
“如果……我不存在的话……”他迷蒙的说。
“……就好了。”他继续呢喃。
而后,在氏渊的视线中,他仓皇的离开了,拖着孱弱的身子,奔回了府中,却带回了一把斩魂剑。
他狼狈异常,如同从刀山火海中走了一遍。
眸中却带着解脱。
他忽的跪倒在氏渊面前,不知是真的跪下,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但氏渊只记得,那一日的颖离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举动,对得起他曾经被赋予的无数称赞与褒奖。
他破败不堪的水蓝色衣衫,凌乱而灰败的紫发,在凛冽的雪山映衬下,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那一双紫眸,是他身上唯一发光逼人的地方。
细微却夺目的光彩,从他的眼睛里绽放而出。
“若说希泠是异数,我便是将异数带到现世中的人,或许,我本就该与她一同被掩埋于雪山谷中。”他语速较快,氏渊俯瞰着他,明明听不清他飞速的语句,却明明白白的看懂了他将斩魂剑递上来的动作。
“我想了那么久的对策,其实不过是让一切回到原点。回到,我濒死之时,而希泠还一无所知之处。”
氏渊不记得,他是如何拿起拿一把剑的,只记得,他回过神来时,颖离已经被一尺长剑,刺穿了心口,血从他的心口,浸染了他的衣衫。
而那把斩魂剑,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他唯一的私心,尽数用在了希泠身上。
所以,他其实不明白颖离让他这样做的理由,但他却无意识的选择了这样做。
仅仅是,命数对他而言,无所谓……
而他一生唯一的浩劫,是两个字——希泠。
启唇,吐出。
泛着冷意的两字,就是他一生的劫难。
明亮的阳光,不像是初升的朝霞,更像是浓烈的要灼烧一切的夕阳。
远远的站在不远处的,不知何时出现的阿莲母女二人。
她们的目光,死寂而灰败。
却没有一丝责难,只有颓然。
但氏渊,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个嗓音温柔的女子,最柔和也最狠毒的一句话:“希泠……在你的身后……”
直到,目送了她们母女二人的离开。
氏渊才漠然的,面无表情的回身,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