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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民族,又怎么可能是俄国的对手呢?西伯利亚军区最多只需要出动一个骑兵旅,就足以占领整个外蒙了,帝国打了胜仗,国内的反对浪潮就会平息下去,俄国也将重新赢得西方列强的尊重,国际环境也势必会得到改善。
“给阿努钦复电。”尼古拉二世信心满满地道,“同意出兵。”
尼古拉耶维奇又道:“陛下,是不是电令我国驻北京公使,向清国发出外交照会,以便在国际上制造舆论?”
“这个先不急,等阿努钦的军队进了唐努乌梁海之后再说吧。”尼古拉二世摇头道,“若是现在就向清国发出外交照会,清国那个老女人势必会请求英、法等国出面调停,这样的话,原本该是我们俄国的利益就要被各国分走一大半了。”
“陛下英明。”尼古拉耶维奇闻言顿时佩服无比。
尼古拉二世的用意很明显,如果这事太早捅出去,清政府就很可能不惜出卖主权以换取英法等国的干涉,迫于英法等国的压力,俄军再想出兵占领唐努乌梁海乃至整个蒙古那可就难了,所以,与其高调出兵,那还不如闷声出兵,等到实际占领唐努乌梁海乃至蒙古后再正式发出外交照会,这时候既便由英法等国出面调停,俄国也已经攫取了最大的利益。
………【第58章 煮了他!】………
乌里雅苏台,将军衙门。
身穿从二品副将补服的马亮刚刚走下台阶,大门外就响起了一声极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马亮赶紧跪伏于地,连大声都不敢喘一声。
站在马亮面前的太监捏着嗓子东拉西扯说了一大篇,最后才狞声说道:“着即割去马亮定边左副将军职,罚没所有财产,明日午时,押赴菜市口问斩,所有女眷,一律发往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钦此……”
“啊,饶命,皇上饶命,太后饶命……”
马亮惨叫一声,急翻身坐起时才发现竟然是南柯一梦。
“老爷,你怎么了?”软绵绵香糯糯的声音忽然从耳畔轻柔地响起,马亮有些木愣愣地回过头来,却看到了三姨太如花似玉般的娇靥,还有那两只白生生嫩似莲耦的小手,正压在他胸口轻轻地揉呢,马亮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刚才只是个噩梦。
但是很快,马亮的心便又悬了起来,眼下乌里雅苏台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如果这次危机处理不好,那么梦境很快就会变成现实!这一刻,马亮真恨不得把二少的皮都给剥了,这泼天的祸事,可不就是这家伙给惹出来的么?
看看天色已经大亮,马亮便索性披衣起了床。
洗漱罢又吃完早餐,便有戈什哈进来禀报,说是三音诺颜部的左翼左旗总管巴音图已经带着三百余骑到了乌里雅苏台,召集令五天前就发下去了,距离乌里雅苏台城比较近的三音诺颜部还有扎萨克图汗部已经陆续有人马前来汇合了。
马亮当即让戈什哈把三音诺颜部左翼左旗总管巴音图头人请进了客厅,正叙话间,戈什哈队长巴布图又走了进来,神情古怪地禀报道:“大人,那小子回来了。”
“那小子?”马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哪个小子回来了?”
巴布图有些尴尬地道:“就是挑起乌梁海事件的罪魁祸首,西门老二!”
“西门老二!?”马亮霍然起身,吃惊不已道,“什么?他竟然还能回来!?”
巴布图点了点头,以略带颤抖的语气说道:“大人,这小子不仅带着人马回来了,他还真的就屠掉了克孜勒,又杀了两千多俄国人!”
“你说什么!?他真的屠掉了克孜勒,又杀了两千多俄国人!?”
这一刻,马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西门老二仅凭不足百人的快枪队以及五百多骑的库苏古尔马队,就屠掉了足有四百多俄国把守的克孜勒!?这小子是怎么办到的?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倒是个用兵的天才!
吃惊之余,马亮的怒火很快也爆发了。
不管西门老二是怎么屠的克孜勒,这泼了天的大祸总是他惹出来的!
“他还敢回来!?”马亮重重一拍桌案,冲巴布图怒吼道,“把他带上来!”
“遮!”巴布图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巴布图就带着两名戈什哈押着二少进了客厅。
堪堪走进客厅,二少就挣脱了两名戈什哈的控制,从容不迫地向着马亮拱手作揖,旋即朗声说道:“草民西门牧马,参见将军。”
“西门牧马!”马亮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恕在下愚钝。”二少淡然道,“大人何出此言?”
“好,好,好!”马亮怒极反笑道,“好胆色,竟然还敢反问本官!”
说此一顿,马亮又怒形于色道:“本官问你,你为何要在博勒图斯还有克孜勒对俄国友人痛下杀手?”
“俄国友人?”二少愕然道,“大人,在下没有听错吧?不错,在下的确在博勒图斯还有克孜勒两地杀了三千多俄国人,可那都是意图窃取我大清财物,更试图窃取我大清锦绣河山的强盗,又哪里是什么友人了?”
马亮怒道:“这么说,你杀人还有理了?”
二少答道:“凡窃取我大清国土者,皆我死敌,人人得而诛之!”
“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马亮怒不可遏道,“本官今天就先诛了你,来人,给我架锅升火,煮了他!”
“大人,杀我容易,一刀下去,人头就落地了,可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本官将你这个挑起两国纷争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难道也有错?”
“大人,那就请尽管煮了在下吧,如此,既成全了在下‘千古义士’之美名,却也替大人在史书上留下了千年骂名!”
“这倒是新鲜。”马亮怒极反笑道,“哈哈哈,你这个滥杀老幼妇孺,造下无边杀孽的刽子手,死了还能成就千古义士的美名?而本官,杀了你这个为大清国招来刀兵之灾,连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反倒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年骂名?”
“大人此言差矣!”二少昂然,“在下杀的都是妄图害我大清,亡我中华的俄国人,何谓滥杀无辜?在下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维护我大清之领土完整,皆是为了维护我中华之主权完整,我若死,是为我大清而死,是为我中华而死,难道还当不得义士俩字?”
“而大人你呢?”二少说此一顿,又冷冷地盯着马亮,语含不屑地道,“却下令活煮了扶清灭夷之仁人义士,如此行径,自不免遭到后人之谩骂评说,更不可能逃脱撰史者之口诛笔伐,如此,可不得在史书上留下千年骂名?”
马亮闻言顿时一愣,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西门老二虽然杀不了不少老幼妇孺,可那都是俄国人。
对于俄国人来说,西门老二固然当得起“刽子手”的称号,可对于中国人来说,可不就是“驱逐俄夷”的民族英雄?而他马亮呢?却下令活煮了“驱逐俄夷”的民族英雄,又如何逃脱后世撰史者的口诛笔伐?
不过,马亮再转念一想,自己的前途,全家老小乃至整个九族,都很可能因为西门老二的恣意妄为而惨遭灭顶之灾,这一腔怒火便再也抑止不住,当即暴怒道:“本官就是拼着在史书上留下千年骂名,今天也非要活煮了你不可!”
“来人!”马亮再次怒吼起来,“架大锅,升火!”
………【第59章 舌灿莲花】………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口大铁锅就在大堂前支了起来,两个戈什哈往铁锅下码放了一大堆的干柴,熊熊燃烧的烈焰很快就将铁锅烧得通红,两个戈什哈又往锅里倒了两大桶水,锅沿上顿时就滋滋地冒起了青烟,瞧着极为吓人。
马亮让人在大堂北端的台阶上摆了条椅子,又大马金刀地坐了。
二少却被反缚双手,又被四名强壮的戈什哈揪住双肩双腿,悬空抬了起来,只等锅里水烧开,马亮再一声令下,二少就真要被扔进锅里活煮了。
台阶上,马亮虎着个脸,半点没有改变主意的架势。
台阶下,二少从容不迫,同样没有开口求饶的意思。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水烧开了。
原本站在马亮身边的柳师爷忽然走到了二少身边,低声问道:“后生,临死之前你可有未了之心愿,或者有什么遗言需要向家人交待?”
二少早已经紧张到快要窒息,表面上却仍然镇定自若地道:“在下并无未了之心愿,也没有什么遗言要向家人交待,只是有些遗憾,没有死在俄国人手上,却死在了马亮大人的手下啊,还有马亮大人,眼看着就要失去一次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了!”
柳师爷闻言一窒,不禁回头看了马亮一眼,马亮却是越发的怒不可遏。
乌梁海三佐领刚刚谴快马来报,五千多俄国骑兵已经过了克孜勒,正昼夜兼程向乌里雅苏台方向急进呢,弃城失守就在眼前,还他娘的建什么功,立什么业?西门老二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故意恶心他这个定边左副将军么?
“煮了他!”马亮连连怒吼道,“给本官煮了他,煮了他!”
“遮!”四名戈什哈同声应诺,旋即抬着二少走向铁锅,二少心里固然害怕,嘴上却兀自连连冷笑道:“可惜,可惜了啦,你马亮一介武夫,身死名裂又有何惜?只可惜唐努乌梁海之千里河山,从此却要拱手让与俄夷了,痛哉,惜哉……”
不到片刻功夫,四名戈什哈就已经抬着二少走到了大铁锅前。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扔进大铁锅了,二少陡然瞠目喝道:“且慢!”
“怎么,怕了?”马亮冷然道,“本官还真以为,你不怕死呢!”
“在下只是替大人感到可惜。”二少哂然道,“大人若真杀了在下,不仅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年骂名,只怕连自己的前途还有全家老小的性命也还是保全不了!大人还真以为在下够分量充当替罪羊?杀了在下,俄国人就能退兵?朝廷就能不再追究?”
马亮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二少这话,却是击中了他的要害,二少这次在唐努乌梁海杀了这么多俄国人,俄国政府绝不会善罢干休,朝廷若真要平息俄国人的怒火,怎么也会找个有身份的替罪羊,放眼乌里雅苏台,谁能比他马亮更有身份?
“大人,俄国人的野心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唐努乌梁海所能满足的,朝廷更不会放过弃城失地的地方武将!”二少的话就像是一支支利箭,无情地射穿了马亮的心脏,“大人,若是整个乌里雅苏台从你手上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马亮的脸色一变再变,望着二少的眼神却是越发的阴冷起来。
“大人,放了在下!”二少言语间毫不掩饰对生的渴求,大声道,“在下有一策,不仅可以使大人转危为安,甚至还可以帮助大人更进一步,成为大清重臣!大人,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与曾文正、左文襄、李文忠、张南皮齐名的重臣吗?”
二少威胁不成,又要以名利引诱马亮了,不信你不上钩!
马亮不为所动,嘴上连连冷笑道:“好一张利嘴,任你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本官今日也非要煮了你不可!”说罢马亮再一挥手,四名戈什哈就把二少架到了大锅之上,只需一松手,二少就要落进大锅里了。
身下就沸腾的滚水,生死只在转瞬之间,二少反倒闭嘴不说了。
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不该说的,纵说破了大天又有何用?
僵持了片刻,就在四名戈什哈松手前,马亮跟前的柳师爷忽然抬手喝道:“且慢!”
旋即柳师爷又回头走到马亮身边,对着马亮耳语了一番,马亮轻轻颔首,旋即冷着脸吩咐四名戈什哈道:“放下他来!”
二少的双脚堪堪落地,四名戈什哈便猛然松手。
不过,二少却并没有如人意想中那样两脚发软瘫倒在地,而是稳稳地站住了。
四名戈什哈和柳师爷暗暗点头,马亮却依旧虎着脸说道:“且听你胡言乱语一番,若是有些道理,本官就暂且饶你性命,若是不知所云,本官还要煮你!”
二少甩了甩衣袖,淡然道:“大人,这里只怕不是说话之所吧?”
马亮闷哼一声起身离座,柳师爷当即微笑肃手道:“二少,里边请。”
二少昂然直入行辕大厅,走到贵宾席前便径直端起了茶盏,不料手一抖擞,茶盏险些摔翻在地,幸而二少眼疾手快,一把又稳住了。
马亮便哂然道:“本官还真以为你不怕死呢,原来也是个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