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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罗帐里一双鸳鸯交颈而眠,案上的喜烛依旧在继续燃烧,没人替它剪去多余的灯芯,时不时噼里啪啦在半空中爆出一两点火星。红色的烛泪沿着绘有金色龙凤的烛身滚滚零落垂下,路过半路上凝固而无法再前行的烛泪,就汇积成一座座倾斜的红色山坡,狰狞无比。
睡意正酣的新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支红烛半夜里熄灭了,另一支则孤独地燃烧到天明。第二天尚未起身,那对早被红色蜡泪污了的半截儿腾飞龙凤喜烛,就让手脚勤快的仆妇们当做垃圾收了出去,再也不被主人们留意。
马车外刮起了旋儿风,车厢里的空气也沉闷逼人,似乎要下一场大雨来。芸绚身侧的窗帘被风撩起,吹乱了覆在她脸颊旁的秀发。胤禩半站起身子欲替她顺一顺,指尖尚未触到她发梢,芸绚便无意识的皱皱眉呢喃了一声“姥爷”。胤禩身子僵了片刻,木讷的收回手来,只呆呆的望着窗帘下端舞动的流苏。
本来今天自己叫安亲王来慈宁宫也是一番好意,芸绚的性子胤禩最清楚,从小到大自己也只惯着她。记得那年她搞来一只竹叶青藏在他房里想吓自己,没想到却害自己被蛇咬伤了关键部位。原想借此治她一治,好挫挫锐气,便哄她要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谁料这丫头居然半点儿不惧,不紧不慢的说,大不了让蛇回咬自己一口就算扯平了。
后来找大夫看过以后,说是可能要致残,大夫还没走呢,她便翻脸哭得淅沥哗啦,凭谁都劝不住。马上拿刀冲出去将那只竹叶青剁成了一堆肉酱,然后回屋扑进自己怀里不肯撒手,直说胤禩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也是芸绚这次玩儿得太出格,胤禩捧起那张泪水横流的小脸,原本是想恐吓几句。谁料刚对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像中了邪一般满心激荡起来,神使鬼差的狠狠吻上了那张红嘟嘟的嘴唇。回想起来那还是自己的初吻呢,芸绚更是个青涩的丫头片子,人都还没长开,只当胤禩寻仇亲自咬了回来,直摸着嘴巴不吭声儿,还不知道自己被占去了天大的便宜。
车身一顿便停了下来,外面有人通报道,“贝勒爷,可以下车了!”
“小声些,别扰着福晋!”胤禩将车帘掀起一丝缝儿,探出头观望了一下,“还有,起风了!叫里面儿替福晋找件儿披风出来!动作快些,只怕要落雨呢!”
“喳,奴才知道了!”外面的人领命而去。
胤禩留在车里守着芸绚,指甲烦闷的抠进了车厢的漆皮里边儿。突听外边儿有些嘈杂,好奇的微微掀起自己侧面的窗帘,只见小十三带了一队侍卫急冲冲的往老四府上赶,将马鞭丢给迎上来的小厮,转身进了背后气派的影壁。
胤祥带着人一径往内庭走去,带来的侍卫直跟到垂花门前便自觉停了下来。胤祥也不要人带路,迈过棋盘门,熟悉的拐入抄手游廊,径直便往胤禛小书房走去。胤禛的小书房设在东跨院儿,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砸下了雨点子。看见胤祥进来,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哈了哈腰杆儿,赶紧一溜小跑去给胤禛通报。
三秒钟之后,只听屋里传来胤禛忿闷不快的催促音,“到了还不快进来,若是喜欢在院子里淋雨,为兄也不拦着你!”
看见胤祥进来,苏培盛懂事儿的说道,“奴才去给十三爷沏备查来!”
“外边儿守着去,跟他还这么客套!倒是除夕是时候该喂了,可别饿着它!”胤禛扫了一眼苏培盛背后的茶几,“刚沏了一壶龙井,够他牛饮的了!”
胤祥偏头一撩袍子,选了一张乌木交椅坐下,“四哥,你怎么又拿弟弟我开涮呢,拿我跟狗比!这不是听说安亲王殁了,我立马就赶来了!”
“跟我这儿哭丧呢!”胤禛瞪了胤祥一眼,嘴坏的挖苦道,“又不是本王殁了,来错地儿了吧!”
“你说你这人的嘴呀,也只有我不与你计较!”胤祥无语的摇摇头,“若是换了兰儿妹妹来,只怕又得哭闹上好半晌,不拧着耳朵叫你下跪求饶,定是不依的。不过嘛……嘿嘿嘿,想必四哥是乐在其中!”
胤禛气呼呼的将手中札子往桌上一摔,牙痒痒的喝叱道,“别跟我提她,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我就知道准是为了她!怎么打慈宁宫出来一趟,就跟换了魂儿似的!”胤祥半眯着眼睛抠了抠扶手,笑得讨打极了,“前儿回来见你整日乐滋滋的,不上朝的时候穿得花里胡哨不说,腰上别一个西洋镜儿,连胡子都兴奋没了,害得我咋一看还以为认错了人!”
“闭嘴,爷明儿就换回去!这个死丫头,真真气死人不偿命!你说说,这次再不好好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只怕日后就镇不住了!当着我的面说的比唱的好听,爱我、喜欢我……哼,都是哄我的!”
胤禛摸了摸刚刚长出一些胡茬儿的上嘴唇,“不按事先讲好的来,临场自由发挥,假装听不见爷的暗示,这些就算了!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儿,跟老二眉来眼去,真以为我是她奸夫见不得光,就管不住她的人,管不住她的心了!”
胤祥跺脚大笑,“哈哈哈~~~~~~~~~你哪儿是奸夫了,分明是妒夫!你就接受现实吧,万一不小心曝光,你们俩只怕比过街老鼠还死得难看!你要当真想调教她,等娶进门儿了再说,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又拽起来了!”
“哼,今天多好的机会!她只要顺着密嫔的意思说两句好话,将那瓜尔佳。月莺说给胤禑做侧福晋,往后一步步的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力挺芸绚有什么好处,退婚没退掉,反倒激怒了皇阿玛,得罪了惠妃、密嫔,只怕老八也不会念她的好!”
胤禛一边说话,一边使劲儿砸着书桌泄愤,“宁叫人打儿,莫劝人分妻,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她去瞎掺和干嘛!要表现姐妹情深也不急在那一时,更何况又和老二搅一块儿了,真不知道她桃花运怎么就那么旺!”
胤祥挤眉弄眼的憋着笑拔虎须,“看吧,你是吃醋了!”
胤禛也不否认,“吃醋又怎么样,我就见不得别的男人在她面前献殷勤!摊上这样一个女人,只怕你比我更闹心!老二更不像话,毓庆宫里没女人了么,才回来几天,马上跑来打我家竹儿的主意!”
“算了吧,不过是二哥不死心,纠缠着兰儿!再说当着皇阿玛和皇玛嬷,他又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胤祥尽量安抚胤禛的情绪,“看你这样子,倒以为兰儿真跟二哥有一腿了!什么你家竹儿,真是你家的倒也便利了!”
“老二他那是狼子野心呐,你说他好端端的跑去讨那个瓜尔佳。月莺干嘛,还不是想讨竹儿的好感!他美得去吧,本王不会让他得逞的!”
胤禛气咻咻的说道,“我叫你盯着那个纳兰。春茗,事情怎么样了?再不给他找点儿事情做,只怕他要闲得跟八斤半一样,天天跟在兰儿屁股后面打转咯!”
“哎呀,我又不是没派人跟进!”胤祥皱了皱眉头说道,“表面上是身体不适,留在了江宁织造府养病,其余的暂时还没有眉目。”
“谁问你这些了,额娘她们个个儿都知道,还查什么查!”胤禛烦躁的拍了拍桌子,“我是说她的肚子,肯定有了么?别老是好像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那伙儿人暗地里与太子关系铁着呢,此等大事儿定是戒备深严,岂是那么容易被打探到的,需徐徐图之。”胤祥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甭冲我吹胡子瞪眼,按说也不是毫无收获!”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催促道,“快说,倒学起人家卖关子来了!”
胤祥敛着神色认真说道,“大哥派人将纳兰贵人的父母接到了他位于京郊的别院暂住,只怕有点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嗯!即使如此,那她便一定会设法避开曹家的人与大哥联系!”胤禛沉思着点点头,“另说曹家,越是捂得严实,越说明内中有问题。”
第133章 大福晋发威
夏天的雷阵雨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小半个时辰,雨势便渐渐小了下来,可是空气中的燥热却半点儿没有减轻。黑透的天空既看不见星星,乌云又掩去了月亮的清辉;一切显得死气沉沉。胤禩独自背手站在廊下说不出的寂寥,借着头顶悬挂灯笼的朦朦胧胧灯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屋脊上连成线不住往下滚落的水滴;聚在地上形成一汪小水洼;再多便顺着墙角的渗沟匆匆流去。
胤禩抬手往绿漆廊柱上敲了敲,惆怅之外也有一丝庆幸;今日在慈宁宫提笔休妻实非自己本意,亏得安亲王及时赶来,不然只怕自己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一方面暗气芸绚竟倔强到如斯境地,全然不顾夫妻之情,一方面也是为了皇阿玛那句“莫不是你真要依了她,一辈子不纳妾了?”。
虽然芸绚之前怀疑自己纯属无稽之谈,可膝下空虚仍是两人的一块儿心病,芸绚至大婚起三年一直无所出,万一真的无法后继香火,自己岂不是一辈子也当不了阿玛?算来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已婚的兄弟间唯有他没有子女,总得留一条后路不是,不然这些年辛苦打拼图的是什么?
忽听里面篆儿欣慰的说话,“我的好格格,你总算是醒了,可唬死奴婢啦!还以为你跟那年兰格格……呸呸呸!”
芸绚揉了揉太阳穴,费力的从炕上坐起来,目光呆滞的往四周打量,“尽说浑话,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篆儿连忙上前扶住,小声提醒道,“格格忘了,你在慈宁宫晕倒,是贝勒爷抱你回来的。”
“姥爷!”芸绚恢复了神智,咬着下唇泪水又模糊了眼帘,“呜呜……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儿,我管他是纳妾还是娶偏房呢!”
八阿哥刚好伸手打起帘子准备进屋,尴尬的一只脚踩在门槛儿上,愣了一愣装作没听见,沉静的缓步走到了芸绚跟前,“太医说你这阵子熬得忒过了,既然回了府就好生调养一下吧!外祖父的身后事儿自有三个舅舅料理,一定办得风风光光,你不要太劳心了!”
“格格你歇着,奴婢先去厨房一趟!”篆儿忐忑的说道,“刚才吩咐他们熬了粥,我瞧瞧火候去!”
“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嘛!”芸绚嘴唇不可抑制的猛烈颤抖,悲愤的怒吼道,“不要忘了根本就是你找姥爷进来的,不然这会子他老人家还好好儿待在府上!你、你这个刽子手,居然半点儿内疚之情也没有,枉自他老人家拿你当亲孙子看待,倒莫如拿去喂狗!”
“外祖父他年纪大了,迟早都有这一天……今天是个意外,大家都没有意料到!”胤禩竟不知道该如何将话说下去了。本来自己轻描淡写几句带过,是不希望芸绚伤心,现在在她眼里自己反倒成了无情之人。
“是呀,照你这么说人都是要死的!”芸绚讥讽的撇嘴冷笑,“既然姥爷死了你还活着干嘛,你怎么不去死啊!”
“芸绚,你不要还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别忘了,他是你外祖父不是祖父!”胤禩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即便他往日再怎么疼你,你终究是个外姓人,丧葬这等大事儿轮不到你插手!再说九弟也会帮衬着去办,你就安安心心留在府上养病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老人家怎么走得安心!”
“是呀,我差点儿忘了!”芸绚笑得缥缈,狠狠拿手背抹去泪水,“八爷那封休书还没写完呢,要不要我替你研磨?我可是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胤禩断然回绝,“我不会写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儿一个人,不到一个月时间硬是瘦得皮包骨头,别再折腾自个儿了行吧,算我求你啦!”
“那你的小妾怎么办,皇阿玛可是说十天以内必须娶进门呢?”芸绚嗤笑一声,“如果今儿下午不是姥爷及时赶紧来,你我现在已是陌路之人了!”
“那个……”胤禩舔了舔嘴唇,提出一个折中方案,“你就不要管了,顾好自个儿便是!至于她……我吩咐下面人找一处别院,随意安置了就是!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碰她一根头发丝儿了!”
“算了吧,我倒是替她可惜了!你这番话哪怕提前半天说出口……还是我搬出去吧,给你们挪地方儿!”芸绚自嘲的摇了摇头,“啧啧啧……往后你不用再顾及我了,就是把全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