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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情深的爱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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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回头,茫然看他,带话?让肖强转述一句,“小叔叔,求你不要不理我”?
  乍暖还寒时分,过于空旷的停车场似是承载不起那些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忧伤般,让我感觉眼前的地面、车辆、人影都在晃动。曾几何时,我和靳逸明之间,竟连说句话的机会都已没有!
  理智拼命告诉自己没有做错,然,感情却一次次挟着透骨的寒气在心上镌刻后悔。尽管我想不通靳逸明为什么会对我的婚姻产生如此大的反应,可是,我害怕,如坠深渊般害怕!
  
  那些凄惶无助的日子呵,正是我新婚燕尔时。
  得到与失去,且不论谁应该珍惜、谁又应该在意,只说如果当时的纪兆伦能象任何一个正常的蜜月期丈夫那样赋予我多一些体恤和怜爱,我想,年轻而慒懂的心,应该能渐渐抗过那些离愁别恨吧。
  毕竟,那时的靳逸明,对我来说,还只是小叔叔。
  可是,纪兆伦,一直深切而执着说爱我的你,在我孤单与甜蜜交织、幸福与愁苦混合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一次次用被伤害和被背叛锻浇上去,已然凝固得既坚硬又冷绝的心,在纪兆伦潦倒如斯的今天,因着他这句话,轻轻裂开一缝,尘封了五、六年的愤懑、哀伤,象泉水般汩汩涌出。
  “你觉得,你配对我说‘爱’字吗?想振兴家业的是你,被阮晨茵收买的人是你,设计诱惑我的是你,娶了我之后冷落我的,还是你……。我动过你家祖坟还是坑过你家先人;被你姐弟俩这样花尽心思地勾引、□?为了你,辞职不说,连唯一一个疼爱自己的亲人都背弃,结果呢?纪兆伦,你差点没让我丢了小命。”
  纪兆伦象棵树一样站那一动不动地接受我的指谪,我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讲得不够沉痛,但是,注意到他攥紧了的拳头里有一滴一滴的鲜血缓缓滴落入地时,我肯定了自己语言的杀伤力。
  可我没有说谎呵。
  纪兆伦抬起头,喃喃说,“我的确对不起你。”
  我耸耸肩,“扯平了。”
  的确如此。当年纪家姐弟害我差点没丢掉小命,现在,我的报复也生生夺去了他们半条命。
  纪兆伦静默,眯眼仔细巡视我的脸,似乎想探清我话中的真实度。隔了会,他埋头看地,声音虚弱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娶你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娶我的时候,他是认真的。
  可把我娶进门之后呢?
  “靳逸明把你从家里带走,送去新加坡,我心里明白,这一次,就算他同意,你,也不会回来了。
  你所有的隐忍,堆积到最后,都是因为他。被他发现了,你也就失去了隐忍的目的。
  我告诉自己说你走了最好,再不用天天对着你那张苦瓜脸吃饭,也不用辛辛苦苦在人前扮恩爱,还可以,无拘无束地夜不归宿……,分居两年以上,我理直气壮提办离婚,省却所有藉口和麻烦,计划完满,人人得偿所愿。
  可我还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包接一包地抽烟,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地想你。想得最多的,是我们结婚以前的情形,你和我在一起时,会调皮,会撒娇,象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可爱,可是,当着靳逸明或其他人的面,你又显得那么斯文大方、稳重懂事,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把这两者结合得如此完美的,但我喜欢你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深深喜欢。
  结婚前,姐姐问过我,她说纪家就我一根男丁,她也不想委屈我,反正阮晨茵那儿该给的钱都给了,如果我不愿结,她宁愿和阮晨茵翻脸。姐姐泼烈老辣,我一点都不担心她和阮晨茵交锋会吃亏,我只是……,只是,真的已舍不下你。”
  
  我屏息凝气,听着他最远的告白越过千山万水拂入耳际,飘缈,隐约,似曾来过,又全无痕迹,一如,我和他最初的爱恋。
  他说他和我婚姻里其实并没有掺杂阴谋。
  他现在说他和我的婚姻里其实并没有掺杂阴谋。
  我冷得想发抖,却深知自己早已过了经不起风霜的年龄。
  “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尽量不让声音里流露出情绪。
  纪兆伦点点头,又摇头,“应该说,始终都没有意义。你爱的,一直是靳逸明。”
  我被他的话冻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苦笑,“你在新加坡的那半年,我把很多事都想通了。杨柳,不是我不和你好好过日子,而是,你根本就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微微垂头,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也许会被他误解为赞同,忙不迭地又抬起来。
  “你嫁的是我,却更象他的妻子。就因为靳逸明玩失踪,你取消了蜜月所有的旅行计划,不管家也不管我,成天从早到晚失魂落魄找他;靳逸明胃切除住院一个月,你扎根医院衣不解带地伺候一个月,人家是过家门不入,你是连家门都不过……;到后来你知道真相时,那么暴烈那么激愤,恨不得动用一切可以运用的力量杀了我们姐弟俩和阮晨茵,我说了一句话,只说了‘去告诉靳逸明吧,让他知道,他才是你不幸的根源’,这么一句,你就自觉自愿地吞下所有血泪,成了全天下最认命的冤屈……。所以我不甘,所以我扭曲,所以我折磨你,也折磨自己……。”
  “够了!”我尖声打断他,这番话题已偏离我今天找他的目的太远太远,“纪兆伦……。”
  “小柳。”一声温和的呼唤堵住了我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刻。
  我迅速深呼吸几口气涤尽凶悍,漾出笑,转回身暖声问,“逸明,你怎么过来了?”
  纪兆伦的脸上浮起嘲讽笑容,象是在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靳逸明夹了双拐杖站在不远处的拐角,身体软软贴墙。
  我三两步迈上前,搀扶住他,看见他眼底涌流出的关切,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笑笑说,“放心,我没事。”
  “和纪先生说再见,我们回去吧。”
  “哦。”我乖巧应声,冲纪兆伦扬扬手,看都不看他地说,“拜拜!”
  不说再见,因为,我只愿和他,再不相见。
  
  回去的路上,靳逸明见我脸上一直挂着笑,忍不住调侃说,“看样子,聊得很开心嘛。”
  “哪有,只是你叫走时,我想起了一个词,心里蛮欢喜。”
  “什么词?”
  “夫主妻从。”
  靳逸明瞪我一眼。
  美得我咯咯笑,“逸明,你的眼神……恰似……那个啥啥啥的风情喛。”
  他更是恼羞,估计又想扔记眼刀过来,却碍于我的调戏,不得不随了眼珠滴溜溜转回。明眸睐动间,素常深肃的脸上浮出少年郎青涩的情动,让我有些忍不住想吻他。
  我就真的倾身吻了上去。
  他噙笑回视我,在我强提出的轻松渐渐染上真实时,他漫不经心地问,“需不需要我通知法务部撤回对‘创信’的控案?”
  我立直身,皱眉,脑子里飞速掠过刚才的所有片段:纪兆伦说他爱我,鲜血滴落入地,他要我相信他是真心娶我,我们谈到阮晨茵……。靳逸明听到了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问我需不需要撤回对‘创信’的控案。
  “为什么要撤?”我反问他。
  靳逸明没有回答。
  我怒气上涌,竭力抑制着说,“当年纪家姐弟没把我玩死算我命大,这一次怎么着也该让我玩掉他们半条命吧?你觉着我做得太绝情了?”
  靳逸明也皱起眉,“小柳,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你将来后悔……。”
  “那你应该劝我让法务部入禀法院追加‘创信’法人的刑事责任呀。”
  靳逸明的眉心皱得更深了,“小柳,你明知我是好意,一定要故意和我吵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振振有辞,“两口子还能吵架,证明彼此之间还有激情,等咱们俩七老八十时,你天天追着求着要我和你吵我都没兴致。”
  靳逸明忍俊不禁,他夹着拐杖,腾不出手,便歪头碰了碰我的头以示亲昵,叹了口气说,“小柳,你也算是我带大的,从一个害羞、胆怯、什么都不懂、遇事只知道哭的小丫头成熟到今天这种状态,我居功至伟,但是,现在,我后悔了。”
  我怔怔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却有本事牵了我的心思随你意愿摆弄。”
  “那是因为,你爱我,比我爱你多;你在乎我,比我在乎你多。”我轻轻握住他的手,“逸明,娶我吧,人家都说女孩子嫁人就要嫁爱自己超过自己爱他的男子才会幸福,我年纪不小了,不想再错过自己的幸福。”
  “看吧,你轻而易举地又把话绕到我分不清究竟是为你好还是为我好的层次上去了。”靳逸明哑然失笑。
  “那就,别分了吧。求你,逸明,难不成你非要我求够101次婚才会点头同意吗?”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话音里揉入颤栗。
  “你觉得你已经遇到了爱你超过你爱的人?”
  “嗯。”
  “那我呢?”
  他的神情很淡,语调很轻,表层意思似乎是想问我要一个承诺,可是,我挚爱了那么多年的靳逸明呵,岂是屑于向我索要表白的人?
  那就是……?
  我嫣然微笑,扭摆腰身端出种别样风情,嗲声嗲气说,“你就别做其他春/梦啦,这辈子,好不好都是我了。要真有不怕死的敢粘你,哼哼,小叔叔,小柳长这么大什么都见过,可真还没见过死人喛,很期待哦。”
  他又用那种深深浅浅试图读懂我的目光看我。
  我放下所有防御坦然回迎。
  他点点头,“好。”
  我自动关联到上一个话题,惊喜了表情咏叹,“好耶,你终于答应娶我喽!”
  靳逸明满头黑线。
  

☆、第 38 章(全章修改)

  在我看来,纪兆伦的所做所为几乎全是错;甚至包括他最后有意或无意为之的落败。
  但是;他的话没说错。
  我爱的,由始至终都是靳逸明。
  尽管当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靳逸明的失踪并没能坚持多久,便被我一场发烧烧得土崩瓦解了。
  那是场着凉引发的高烧;来得一点不偶然,主要原因是自己没日没夜寻找靳逸明无果所带来的心力交瘁,次要原因……;次要原因;在当年的我看来;是缘于纪兆伦深刻而故意的为难。
  婚后,我和他的爱情象一碗放进冰箱冷冻柜里的沸水;迅速降温。对我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靳逸明,取得他的原谅,这样,我才能安安心心做别人家的媳妇。纪兆伦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他和纪家才应该是我的全部,而这种“全部”的体现,就是:安安生生呆在家里,尽心尽责侍奉婆婆、照顾老公、搞好妯娌关系。观念的差别使得我很快爆发了第一次吵架,跟着是第二次、第三次……,到我已经记不清次数的那一次时,是个周末,纪月茹一家三口也回来了,纪兆伦死要面子,非逼着我做饭给大家吃,而我在机场候了靳逸明一天,到家时连自己要吃饭的意识都提不出来,更别提做给别人吃了。
  他当着纪家老小所有人的面粗声大气吼我。
  我很累,从心到身的累,估计是种逃避般的选择性失聪吧,也听不太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一张张或惊惶、或麻木、或幸灾落祸的面孔不停在眼前飘荡,晃得我头疼,只想回房好好睡上一觉。
  盛怒下的纪兆伦不可能如我所愿。
  他把我拽进厨房,反锁至他们在外吃了晚餐之后回来。
  是纪妈妈打开厨房门,同情而又无奈地递给我一盒烧鹅饭,掩饰说是纪兆伦让带给我的,她劝慰我说他就这倔脾气,不过,来得快也去得快,还叫我不要和他计较。
  我倒是想和他计较,只可惜,使了半天劲,也只剩把自己放倒在客房床上的气力了。
  睡着后恶梦很多,有纪兆伦掐我脖子掐得我喘不过气来的,也有靳逸明目光冷冷看我看得我全身如浸冰水般透凉的,更多时是在哭,梦境、真实不分地哭。依稀仿佛,有人帮我脱鞋,用被子包着我抱睡上枕头,手指轻柔的抚摸一遍遍掠过我的发际、脸颊、耳垂,象极了靳逸明素常的温柔。
  我知道我在做梦,可我宁愿闭紧眼沉醉入梦,用凄惶如小猫的声音呜呜述说委屈,攥紧了他的衣角反复呼唤,“小叔叔,小叔叔……。”
  平时,只要我一铺开这副眼泪娑婆的可怜相,靳逸明铁定溃不成军,但这次,他顿一顿后,粗暴推开了我,
  我在冰与火的交替夹击中发了场不大不小的烧。
  第二天中午,我勉强撑起绵软无力的身子出房,家里空无一人,纪兆伦母子估计是去了纪月茹家过周末,剩下满室冷清合着心底的寒意象绣针般飞线走纱,密密织入身体。
  我独自去附近的医院挂号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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