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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一直在迷惘:此时已经走错方向走了这么远的她,究竟还有机会转头重新走回来么?
她已经跟月慕白完婚,以月家的身份如何能接受一个女人嫁给过叔叔,回头又跟侄儿在一起的?别说是月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家门丑闻,是不是?
所以她跟他,哪里还能有未来?
就算跟月慕白的婚姻有名无实,就算一直确定自己的心中只有他一个,可是他们如何还能重新在一起?
破镜能重圆,或许这个时代的科技已经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是有些家族伦理的观念,却不是时代的变迁便能改变的。
所以她此时听他这样大声宣告,说还要她回到他身边,她虽然感动,虽然觉得如愿以偿,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要难过得落下眼泪来。
绝望地。
更让她不能不面对的一个问题是:既然想明白了他从前做的那些事儿是为了什么,那么她就也明白了,月明楼是早就知道她怀了孩子的。就算她那时候刚有,还没跟他说呢,他就已经都知道了。
他知道小花儿是他的孩子,从头到尾都知道。
兰溪的眼泪就越发控制不住,“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就索性什么都掀开吧——你知道小花儿是你的孩子,是不是?”
“嘁。”他凝着她,慢慢悠悠地笑了,伸手来擦她的泪,“我没说过啊,你怎么知道的?”
兰溪转开头,避过他的指尖,“许多事,很多个当时觉得想不通的小细节,一直都梗在我心里。”
“我在欧洲分娩的那天,几乎已经绝望,可是我却做了个奇怪的梦,最疼最觉得活不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蒲公英,轻飘飘地飞上天去,好像有暖呵呵的云包围着我——然后醒来在救护车上,护士说是有人打电话招来救护车,而且,孩子的脐带已经断了。”
“后来跟月老师参加当地华人社团的春节联欢会。那晚上华人社团说是从国内聘请来著名的昆曲名角,他们扮上了在舞台上依依呀呀地唱戏——我原本是不懂昆曲的,可是却记着你从前唱过的两句……”
“还有,春节前我收到过伪装成广告册页的蜡笔画——是亲笔的作画,却是已经隔了不短的年头;”
说起这些,兰溪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她用力用力地呼吸,不想让自己失声哭出来。
“还有,小花儿一周岁生日的时候,你已经被判了刑。我莫名其妙地从你小时候的衣裳里,发现许多件全新的,那上头的商标真是奇怪,竟然说巧不巧地都印着‘one-year’……”
“月明楼,我从老都知道自己很笨,可是我这个笨人却也控制不住地喜欢胡思乱想——我便想着,那些开始看起来毫无逻辑关联的巧合,其实不该是真正的巧合吧?那些事情的背后,是不是都有你?”
“嘁……”
先前两人厮打吵嘴,她都没顾上留意他背后有一棵大柳树。其实柳树还有什么稀罕啊,看现在的城市路边都流行种梧桐、银杏,柳树实在是太普通,普通到现代的最近几年的言情小说里都看不见了——要不是这会儿那棵大柳树的枝条忽然毫无预兆地摇曳起来,仿佛在他面上印出柔曼宛转的门帘儿,她也都没能留意。
她定定盯着那些柳条的影子印在他面上摇曳,将他面上兜得明明暗暗,心里便是惊慌失措地跳。
只因为,从前,少年时,他就曾在这样一棵上了年纪的大柳树下头吻她。被他吻得狠了,她挣脱不开的时候,就仰头迷茫地盯着那些摇曳的柳条,心里说:柳树的辫子可真长啊,它用了多少章光101?
她其实是故意的,那样的姿势从他的视角看过来,简直就是一不肯乖乖闭上眼睛被他吻;二又是向上翻着白眼儿……他就得又是懊恼又是好笑地停下来,掐着她的脖子说她不认真,然后趁着她快要窒息的当儿再惩罚地吻下来。
内次,她跟他喝酒喝吐了,他也是在一棵大柳树下头吻她。不嫌她脏,还说要帮她洗嘴巴……
往事就跟这摇曳不定的柳条,看似普通了,渐渐从视野里淡去了;可是其实它们从来未曾走远。稍微一溜号,它们就拉风地甩着大辫子,又回到了眼前。
还故意这样明明暗暗遮着他的眉眼,不让她痛快儿地看清他的神色,从而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柳条的心思你也甭猜,是不是?
就在兰溪以为他又要避过不答,他却闪烁着跟那柳条一样明暗摇曳的眼神,柔柔曼曼地开了口,“内蜡笔画,是我这辈子第一张画的画儿。孩童胡乱的涂鸦,却被我妈小心地保存下来,她告诉我说,这是就是我眼中第一回看见的世界。”“
“我翻弄了许久,不知道该给小花儿一件什么出生见面礼,从我猜到你怀孕了开始就在找。可惜找了几个月也没能找到让我满意的。于是还是决定就送这幅画吧——我把我眼睛第一次看见的这个世界,送给他。让他也能对照着他自己一张眼看见的这个世界,看看我们看见的会有什么不同。”
兰溪的心一颤,垂下头去掉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件礼物她也觉得他是送对了,这该是小花儿收到的最珍贵的一件。
“那场华人的昆曲表演——”他的面上忽然涌起尴尬,停顿下来清了清嗓子,“你只看见那些人妆扮了登台表演,你却没认出我来。你忘了我妈曾经是昆曲名角,昆曲团的人都是她的旧识,我就去恳求人家了,让我也跟着一同来,然后妆扮了上台去装个活道具,为的就是能瞪圆了眼珠子看足你两个小时……结果你还中途就溜出去了,我立在台上也不敢动。杜兰溪,我那晚上真是想直接跳下台去掐死你。”
“还有那些小衣服——其实我留给小花儿的不是衣服,是一个怀抱。他穿着那几件衣裳,就像是我在抱着他。宣判的日期我决定不了,我也会遗憾没办法参加小花儿的周岁庆祝会,所以我就留一个怀抱给他吧。周岁,他是在我的怀抱中度过的,我跟他就都不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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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家给出了各自的意见,某苏仔细看了大家的意见,综合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将船往后推一下,先让两人互诉心曲吧~~~船早晚会来滴,想看船的亲们别着急,后头一定会来;觉得暂时不宜船的亲们,这样的情节过渡,会让大家舒服多了吧?下周会有加更,大家别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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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这一世,请你忍耐(2更1)
更新时间:2013…7…1 10:10:21 本章字数:3420
月家大宅都沉入了梦境,只有月慕白还醒着。他坐在窗帘背后,熄灭了灯,望着院落的大门。
不知道有多久,仿佛等到了地老天荒,终于看见兰溪独自走进了大门来。进门的时候,还仔细地掩着口,对门房说着话,想来是致歉这样晚回来惊动了人家门房的好梦。
月慕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溪,看着她恭谨小心地躬身,看着她浅笑低眉地微笑。
月家的规矩大,月慕白最是深知,平日里月家自家人怎么谨守着规矩,他都已经看得习惯了;唯独看着兰溪这样,让他扎眼。
她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女子,就算长大了做了母亲,她也不必这样谨小慎微。可是她来到月家这么长时间里,还是点点滴滴学会了遵守月家的规矩。即便她对着他,也仿佛披覆着月家的规矩般,虽然言笑完美,却总是感觉疏离甾。
月慕白叹了口气,再凝眸去看从大门走向大宅门口来的兰溪。她极小心地转头望了一眼离去的门房,这才停下脚步,朝向大门外的方向扭身,小女孩儿般淘气地踮起脚尖儿来朝外遥遥地望了一眼。
其实月家大宅内花木葳蕤,外墙上也爬满了常春藤,遮蔽了墙内墙外的视线。月慕白相信从兰溪的这个角度望出去,或者说有人想要从墙外来望兰溪的话,实则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还是这样地回头去望了,更巧的是,她这样踮脚望出去之后,墙外随即便亮起一柱车灯,有嚣张的马达声轰然而去。
月慕白的心就停在这一刻,卡在肋骨的缝儿里,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想呼痛却都发不出声音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若又是洪荒,房门轻轻一响,是兰溪推门进来。
房间内没点灯,兰溪从外头进来眼睛也没适应黑暗,于是没发现月慕白坐在黑暗里。她自顾褪掉丝袜,拉开背后的连衣裙拉链,正待将连衣裙都脱掉好去洗澡,却猛地停在黑暗里。她紧张地用双手按着衣衫心口的部位,满是警惕地低喝,“谁!”
月慕白大口地喘息,这才让心口那痛缓解而去。却也是因为这大口的喘息,才被她发觉了他的存在——这世上的事,总是利弊共存。
他便尽量放柔了嗓音,不让兰溪听出来他之前痛过,“回来了?”
很显然她的脚步极轻,从进了大宅的门到踏上楼梯来,都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她这样小心翼翼,是为了不吵醒家人,可是却又何尝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这样晚才回来。
人的动作,总是泄露了自己的潜意识。她是不想被人知道,她是被那个人送回来;更不敢被人揣测,她之前是否跟那个人在一起,而这么晚才回来又是与那个人做了什么……
若是只是普通相聚,她断不会这样想要掩人耳目——只需看她这样的小心翼翼,纵然他不问出口,却也在心底大致猜到她与他之间,是说过了什么话、做过了什么事了。
他想笑,却一口气扑出来,呛得他自己咳嗽起来。
兰溪连忙将拉开的拉链再拉回去,奔过来拍着他后背,“怎么了?”说着忙着要去开灯,“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来。”
“不必了。”月慕白按住兰溪手背,“就是呛住了一口气,不是病了。这么晚了别惊动了家人。”
他挑起眼帘,借着月光细细看她,“喝酒了?”
兰溪之前喝醉了,纵然酒气已经过去了,还小心地嚼了口香糖,可是终归不能完全都泯去。兰溪只好点头,“喝了点。”
兰溪缓了口气,“你在,等我回来?”
不管怎样,看他这样坐在黑暗里,让兰溪心疼的同时,却也有些不舒服。仿佛总有她在明、他在暗的被监视感。
他细细凝着她神色,连最细微的眉间轻蹙都看清了,轻声地笑了笑,“我坐在这里没开灯,是怕母亲担心。你也知道她对我极为细心,如果看见夜深了这个窗子里还有灯光的话,那她也一定不肯睡,陪着我一起熬夜。”
月慕白点到即止,是解释,但是没替自己过多辩白。兰溪的心便猛然一撞,羞愧地想要落泪,“月老师,对不起。”
“别对我说对不起。”月慕白静静看兰溪的眼睛,“夫妻之间,是不需要道歉的。因为这个世上不管亲人来去,抑或朋友亲疏,能真正陪自己一生到老的,只有彼此。说一千道一万,我们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宛如另一个自己。”
兰溪知道月慕白是在宽慰她,可是她却越听越难过。手指在他掌心下颤了颤,终于还是用了点力气抽出来,“月老师,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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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中没有点灯,时光漫漫地浸透了夜色,便也流淌得迟缓而滞重起来。兰溪的话音落下,隔了半晌,仿佛才传进月慕白耳鼓去。他又缓缓地笑了,“兰溪,你说什么呢。你醉了,也累了,去睡吧。”
“我没醉,也没累。”
这件事是件很难开口的事,兰溪又向来不善于说这样的话、起这样的头。尤其是在极工言辞的月慕白面前,就更觉自己笨嘴拙腮。
可是再难说,也要说。
兰溪在月慕白膝边蹲下来——其实她自己不知道,月慕白却是察觉得出来。在国人的文化里,“膝下”是小辈儿对长辈的居处,而兰溪总是下意识地将她自己搁置在这个地方,让月慕白看在眼里,便是刀尖剜在心上。
说到底,她心里就算曾经对他有过好感,却也从来都只是敬重罢了。她永远将他当做老师,当做长辈,是永远不可能平等相处的伴侣。
月慕白这一层心事,兰溪却没看透,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要将自己的心情表达明白,“月老师,我是清醒理智地跟您说:离婚吧。”
“如果您还在失忆中没曾醒来,那我要顾忌着您的健康,许多话不敢直说;幸好您醒过来了,我便想,也许这也都是天意,让我应该将话跟您说明白——我从来不曾是您的未婚妻,更从来未曾与您以情侣的身份交往。”
“而我们结婚……是为了月集团。那时候公司内外交困,月家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守着公司。我别无选择,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