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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一半,戛然而止。陆璃见展皓拽着毛巾,低着头在那儿擦头发,既没有抬眼看他,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知道他酒没醒透,人还是有些糊涂的。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轻抿着唇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毛巾,一边站在椅子后面帮他擦着头发,一边轻声抱怨道:“大男人还留这么长的头发,自己也不知道好好擦干,待会儿睡醒了又该头痛了。”
展皓的头发在男人里算比较长的了,前额的发丝挡住了眉毛,后脖颈那里则戳到衣服领子。不过这人生得漂亮,大概留什么发型都是好看的。陆璃嘴上嫌弃,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展皓留这样的发型,其实还是很帅气的。
“小璃不喜欢,那我明天去剪短。”展皓撇着嘴说了句,眼睛轻轻合着,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清醒。
陆璃抿嘴一笑,拨了拨手里的发丝:“困不困?”
展皓“唔”了一声,低垂着头,也没有更多的话。
“吹风机放在哪儿了?我去拿。”陆璃刚把毛巾放在一边,展皓已经返身将她抱在怀里。由于椅子高度的缘故,两人这样抱着,展皓的头刚好扎在陆璃胸口的位置。陆璃尴尬地推他的头,哪知道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展皓已经站起来,顺势把她抱了起来,径直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陆璃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想将人推开的手臂转而紧紧环住展皓的脖颈:“哥!”
展皓将脸在她怀里蹭了蹭,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睡觉。”
陆璃刚想说什么,锁在腰间的手臂突然一松,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展皓扔在床上。紧跟着,睡眼蒙眬的大少爷把鞋一脱,从床头拉过被子,也跟着躺了上来。双手双脚把陆璃整个困在怀里,被子也合盖在两人身上。
陆璃哪能想到这人喝醉之后就完全换了个模样,随随便便都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动了两下,压根也挣脱不出去,只是彻头彻尾地印证了“蚍蜉撼大树”的真理。出声叫了展皓一声,得到他一声含糊的应声,一抬头却发现,他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眼下的暗影清晰可见,嘴角也紧抿着,整个人明明已经疲惫到极致,却丝毫不见半点松懈的神情,似乎心里压着很多东西。
陆璃想起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心里的那个结拧得更紧了。这几天不仅家里见不着人,公司那边也看不到他的影儿,没人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他也不像过去那样,见不着面的时候每天都会打十几通电话缠着她,甚至比她在国外时联系的次数还少。前天下午在咖啡厅,连秦一鸣那个向来不喜八卦的家伙都问她这几天展皓疯到哪儿去了。想起展皓那个年轻助理暧昧的笑,以及昨天下午打电话询问展锋时,对方漫不经心又全不意外的口吻,再联系到他今天回来时一身的烟酒味,难道真如大家所揣度的那样,他喜欢上了什么人,所以才这么作息颠倒,连她这个从前最放在心上的妹妹都顾不上了?
陆璃不愿再继续深想,伸指轻抚过展皓眉间的褶皱,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陆璃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环着自己的手臂松了松,陆璃下意识地朝温暖源挨了过去,模模糊糊地听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笑,随后就听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展母的声音:“小璃不在房间,之前也没听说她有什么约会啊。”
陆璃腾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回想起凌晨三四点钟的情形,脑子里隐约记得当时展皓可是衣衫不整的,又嗖的一下子躺了回去,抢过被单遮过头,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一个团,耳朵却高高竖起,仔细听着展皓和展母之间的对话。
就听展皓墨迹半天,才“哦”了一声,等了半天也没什么下文。显然门外的那位也和陆璃一样心焦,等不到回答,便拔高嗓子喊了一声:“你个臭小子,昨天又在外面鬼混到几点才回的家?我问你知不知道小璃去哪儿了,你哦个什么?说话啊!”
陆璃把自己裹成春卷之后,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展母是隔着一道门喊话,并不是人已经进了屋。等了好久也不见展皓有回应,陆璃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伸手一摸,也顾不得掐着的是展皓的什么地方,一边掐一边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赶紧说话呀!”
隔着被子,就听展皓倒抽一口凉气,说话的声音都是带着笑音的,却还反问她:“那我怎么说?”
陆璃急得眼眶都热乎乎的,掀开被子仰着头看他,话也不敢大声说:“你,你……”
话没说出来一句,可展皓只看眼神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蓝黑色的被单挡着半张小脸儿,只露出紧紧蹙着的眉以及一双水雾蒙眬的眼,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脸颊,眼圈跟小兔子似的红了一整圈。展皓要是真不赶紧说点什么,她这眼泪立刻就能喷涌而出了。展皓是最了解她的,她虽然连研究生都是在国外念的,但是对展妈妈一向最老实,从来不会说谎,更别提躺在他这个哥哥的床上,同时还得求着他帮忙跟展母撒谎,这光从面子上就下不来,也难怪把她吓得眼泪打转了。
展皓靠在床头,捏了捏她的脸,目光深幽,提高声音大声说:“我昨天下午跟她通话时,她说明天有个朋友的生日Party要参加,大概这会儿是跟什么人一起去逛街买礼物了吧。”
展母在门外沉默了会儿,又高声吼了一句:“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来!”
“妈,我知道了,我再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去接小璃,顺便陪她一起逛街。”
展母又在门外嘀咕了几句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才安静了。
陆璃咬着唇仔细听着,确认展母走了,这才调转视线,却跟展皓略带戏谑的目光对个正着。陆璃飞快地瞥开眼,就感觉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指又动了动,同时展皓的嗓音低低哑哑地传来:“还不松手?”
陆璃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掐着他的肉一直没撒手。陆璃赶紧松开手,手指掠过被子时,好像碰到了什么触感有些怪的东西,硬硬的,又很烫手。她蹙着眉,循着被子掀开的一角看过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掐着碰着的都是什么部位,一声“啊”噎在嗓子眼,还没叫出来,就被展皓捂住嘴巴。
展皓朝她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缕笑:“傻丫头。”
陆璃满脸通红,拨开他的手,抱着被子扭头就要下床。被子拽到一半却发现拽不动了,陆璃也不敢回头,只是没什么好气地低声说:“哥,你别闹了!”
展皓一手压着被子一角,低笑了两声:“丫头,你身上那条裙子从头裹到脚,挺严实的,我现在似乎比你更需要被子。”
陆璃用眼角朝后瞟了一眼,就见展皓很是悠闲地靠在床头,两条腿都是赤裸的,又想到之前自己掐着的部位,只觉得耳根火辣辣的,松开手就往卫生间跑。
从卫生间出来,床铺已经整理得干净齐整,还放着一套崭新的女装,正好适合夏末秋初的天气穿。展皓的房间虽大,却是整个打通的,人在没在一目了然。
陆璃飞快地把衣服换上,刚穿上鞋子,房间门又开了。她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就见展皓手上端着早餐,嘴里还叼着块吐司,身后也没跟着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展皓一边摆放碗筷,一边不住地打量她,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笑:“裸色的裙子最挑肤色,你穿起来很漂亮。”
陆璃眼下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惊魂未定”四个字形容。她捂着胸口扫了眼脚上的高跟鞋:“你从哪儿找的鞋子?”
展皓招手示意她过来吃早餐,有些漫不经心地解释说:“裙子是上周赶出来的,鞋和手镯是Aris帮忙配的,送来家里之后就一直在我房间搁着。手镯你要是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搁一边。”
陆璃抬起手臂打量着哑光金的宽镯子:“挺漂亮的。”
展皓往碗里夹了一只小兔形状的豆沙包,一边说:“过来吃饭。明晚是那个曾慧慧的生日Party吧?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从前两人独处时,每每都是陆璃主动提及这方面的事。尽管展皓从没说过什么,还主动帮她牵线找了秦一鸣帮忙,但陆璃知道他是不喜欢自己做那些事的。这还是第一次展皓主动提及这些事。陆璃难掩惊诧地看着他,展皓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边坦然回视着她的眼,一边大口地吃着东西。
“前几天逛街,买了一款玫瑰花香型的香水。”陆璃简单答了句,正在想怎么问他最近的事,就听展皓又问:“你昨晚怎么那么晚还没睡?计划进展得不顺利?”
陆璃摇摇头:“也不算。昨晚的市晚间新闻你看了吗?邹家那父子三个都被列为被告,而且这次是检察院提起诉讼。我问过秦一鸣,这次他们都跑不了,宋枫露这个婚铁定是结不成了。”
“邹家倒是一锅端了。”展皓嘀咕了句,目中的幽光一闪而过。
陆璃此时脑子里还乱糟糟的,接连两次想问展皓最近夜归的事,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被对方抢了先,再加上昨晚以及今早的混乱局面,她越琢磨越纠结,脸颊也随之泛起热度,索性先拣最要紧的问:“待会儿我怎么出去啊?”
展皓嘴角一挑:“有我在,你还操心这个?不出二十分钟,妈肯定出门应酬。”
陆璃想了想:“你给大伯母打电话了?”
展皓捏着她的脸颊,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蔬菜:“真聪明。赶紧吃,吃完了带你出去玩。”
第六章 生日宴会
“你最近很忙?”坐上车,陆璃摩挲着安全带的扣节,垂着脸问了句。
展皓一边倒车,一边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嗯,有些工作上的事。”
“什么工作上的事?”陆璃低头看着自己涂着浅玫瑰色的手指甲,吐字清晰地问,“上周我去了两趟公司,你的助理还有其他设计师都说好几天没见你的人,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
“我可以把你这些问题理解为对我的关心吗?”车子驶入街道,展皓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并不像话中所暗示的那般咄咄逼人。
陆璃咬了咬内侧唇肉,沉默片刻才说:“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觉得我特别没有良心?”
展皓嘴角勾起一抹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俩之间说话也开始用问话回答彼此的问题了?”
陆璃微微一怔,语调干涩地开口:“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她记得展皓喝酒有个毛病,喝得不多还好,超过一定的量,自己前一天晚上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便全都没有印象。类似的情况从前发生过两次,最初那次就是她拿到高中毕业证那晚,两人还因为那件事闹得十分不愉快。因为有展母的严令禁止,展皓平时基本不沾酒,少有的几次醉酒都是在有她在的场合,唯独昨晚例外。
原本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担心如果展皓主动提及,她根本无法像之前停车场那一吻之后冠冕堂皇地搪塞他、敷衍他,因为但凡他还有一点印象,就会记得她昨晚也曾意乱情迷地回应他。那个吻到现在她都不敢仔细回想,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展母敲门找她,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没有办法忘记,却也缺乏勇气碰触,只能原封不动地深埋在心底。
她以为如果展皓只字不提,她会想从前那两次那样,感到轻松释然。可是心里那抹似有若无的淡淡期待,以及等待展皓回答时屏住呼吸的忐忑, 让她整个人都彻底乱了。
“昨晚……”展皓侧目瞟了她一眼,目光略沉,嘴角勾着的那抹笑一直没有消失,“我都忘了问,做完你是怎么跑到我房间的,还跟我盖一条被子睡在一起?”
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陆璃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低垂着眼说:“昨晚你喝醉了,说胃疼,我给你找了些治胃病的药。”顿了顿,她飞快地一口气把话说完,“怕你半夜起来闹,我就陪着你,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陆璃话没说完,展皓已经移开目光,面色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握着方向盘的手在缓缓收紧。
兄妹两人刚到蓝钻逛了没多久,展皓便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从家里已有的物件里随便挑一挑,也不愁给人送生日礼物,而且陆璃早挑好了玫瑰香水。展皓在离开之前当着陆璃的面,给家里打了通电话,吩咐李伯再准备一件东西出来,算作他送的,然后把来时开的车的钥匙留给陆璃,自己打车离开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陆璃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从不允许自己无所事事地白混一天、展皓不在身边,她又没有其他事可做,干脆拿出手机联络宋枫城。近段时间宋枫城一直没有再主动联系她,这让陆璃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些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