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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的母亲!
无数次,自己午夜梦回,为之心碎的母亲!
这张脸,是自己潜意识中记的最深刻的一张脸,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睡梦中梦到她的面孔,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和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她在拥抱自己……
只是,为什么这个梦里,威伯依然是自己的哥哥?
不论是从鲁特口里,还是从天擎那里,风言都知道自己并没有哥哥,为什么在这里,自己的哥哥却是威伯?
难道这个梦想,并不只是自己的梦想,而哥哥也同时在这里?
难道哥哥也是真正的哥哥,而不是梦中的一个人物?
风言抛开了胡思乱想,不管他能否想出原因,他都无法改变现状,更不想改变现状。
这就是他的梦想中,最美好的过去,和最美好的未来,不是吗?
以往,不论他如何虔诚的向上天祈祷,上天都不肯赐给他这样的美梦,现在,上天终于给了他一场这样的梦,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行动,无法说出自己对她的依恋,已经积存了无数年的依恋……
“我没事,刚才笑的太厉害了,不小心眼泪都出来了。”风言听到自己这样说,然后他感觉到一方带着母亲的气息的手帕帮自己擦去了眼泪。
“风言,你知道吗?”夫人抱着风言在花间的木登上坐下来,把风言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什么,妈妈?”风言听到自己这么叫着。
无数次,我都想当面叫你一声妈妈,只是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声音,永远失去了亲口叫你妈妈的机会,而你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已经永远的不在了。
夫人的面容上泛起了真切的凄然,她的面容改变的瞬间,整个园子里似乎刮起了一阵微风,蝴蝶兰的香味也立刻变的忧郁而悲凉,天上的骄阳也失去了颜色,惨淡的照在两人身上,却没有了一丝的热度。
“昨天妈妈做了一个梦……”夫人轻轻的抚摸着风言的长发,风言乖巧的靠在夫人的怀里,脑袋歪在夫人的肩头,看着夫人那有些凄然的侧脸。
“什么梦,妈妈?”风言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好奇,而哥哥和爸爸打斗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好像颇为激烈。
“妈妈梦到妈妈自己已经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小风言和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在世上活着……”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她善良的连梦都忍不住相信,都忍不住伤心,“妈妈看到小风言受苦,看到小风言受冻,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觉得好难受,好难受……而威伯那个笨小子,也不懂得照顾小风言,老是让小风言受委屈,妈妈就忍不住哭啊哭啊……昨天晚上妈妈哭醒了好多次,不知道为什么,一睡着就一直做那个梦……小风言,如果你真的受那样的苦,妈妈就算真的死了,都不会安心的……爸爸还笑妈妈,说妈妈老是想些古怪的事情,风言,你会不会笑妈妈?”
一道霹雳在风言的心里炸响,风言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话:“如果你真的受那样的苦,妈妈就算真的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妈妈,你怎么会死呢?妈妈绝对不会死的!”风言听到自己在说,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也许,自己一直都不是孤单的,除了哥哥以外,妈妈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现在,妈妈借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也许不论是自己,还是妈妈,还是哥哥,还是哥哥的爸爸(风言还无法接受那人是自己的父亲),都有活生生的灵魂在里面,他们按照着某个力量的导演,演出着这一幕,也许他们的心在滴血,但是他们不会恨这力量,因为正是这力量,让自己再次见到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妈妈会和哥哥的爸爸在一起?自己和哥哥,为什么在这里却又有了血缘关系?
“傻风言,总有一天,妈妈会死的,到时候风言可不要伤心啊!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和哥哥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缭绕,时间却匆匆的流逝,风言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坐到了餐桌前,爸爸和哥哥的耳朵正被妈妈扭着,从外面拽过来,不然这两人还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
风言的目光打量着这间餐厅,这里并不华丽,但是一梁一柱,一桌一椅,都透着七分雅致,三分出尘,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透过了餐厅的门,风言看到外面桌子上放着几件自己小时候穿的衣服,不由问道:“妈妈在整理我小时候的东西吗?”
“你妈妈他啊!”父亲摸了摸自己被拧红的耳朵,扫了母亲一眼,失笑道:“昨天晚上突然做恶梦,一直哭醒过来,就非说你冷,疯疯癫癫的跑出来找你小时候的衣服,我劝了半晌才让她想起来,你早就长大了。真是的,你妈妈啊,做个梦都能哭个半晌的。”
妈妈红了脸,然后非常不温柔的一个响头打在了爸爸的脑袋上,乖乖低下头,让老婆大人打这么一下出气,妈妈一笑,突然眼圈又一红,向风言看来。
风言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他实在不忍再看妈妈为自己担心的样子。
这一顿饭,风言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甚至连有什么菜色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一直在妈妈的面上停留着,偶尔转下目光,看向“爸爸”,而爸爸妈妈的目光也一直在自己和哥哥身上扫来扫去,眼里满是宠腻。
“威伯,今天在学校怎么样?”爸爸温柔的夹了些菜放在妈妈的面前,问威伯。
威伯的嘴里塞满了食物,支吾支吾的说:“很好,很好……”
“昨天的功课做没做?学校的老师没有骂你吧!”
“我昨天的功课做的非常好,老师还表扬我了!”威伯连忙把自己口里的饭菜咽下去,兴奋的回答。
“慢点吃,别噎住!”妈妈帮威伯拍了拍他那宽大的背部。
这餐桌呈现严重的两极分化,风言和妈妈这一边两人都是又瘦又小,而爸爸和哥哥那边,则是超级巨大,好在餐桌不大,风言,威伯面对面坐着,爸爸和妈妈面对面坐着,就把这小小的四方桌给占满了。
“真的吗?怎么表扬的?”对于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得到功课上的褒奖,爸爸是万分的意外,几乎是立刻就大叫起来。
“导师说,威伯,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昨天布置错了功课,这些没有学过的你竟然都会做,你实在比风言还天才啊!”
威伯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是吗?”爸爸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略有胡子茬的下巴,微笑道:“我家的小风言是越来越厉害了……”
“哪里,哪里!”风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火上浇油。
“你还高兴!”看到还依然在傻笑的威伯,爸爸的火气突然爆发:“你昨天和一堆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到了半夜才回来,回来后倒头就睡,哪里有时间做功课了,倒是昨天晚上你回来以后,风言的房间却亮的一会灯,你这个小子啊!我看你皮又痒了,不行,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爸爸!”威伯委屈的叫起来,“您今天都教训了我三次了!”
“是吗?那就记到明天吧!”
“明天的昨天就排满了,今天的是大大大前天的!”
“这……”爸爸气结,风言淡淡道:“我有记帐,爸爸可以到我房间里查一下,就知道排到哪里了。”
“好!”爸爸轻轻的拍了拍风言的小脑袋,“还是风言好!”
“风言,你好狠!”威伯瞪着风言,眼睛突突着,就差没有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了。
风言偷笑一声,埋头吃饭。
“威胁风言,再记一次!”猛的一个暴栗敲在头上,威伯不得不软化下来,哭丧着脸趴在餐桌上。
“都别欺负小威伯!”虽然不知道威伯哪里能当的上一个小字,妈妈扭住了爸爸的耳朵,问风言道:“风言,今天的要记到什么时候了?”
“爸爸的我也有记账,排到后天早上了。”
“风言……”父子两人都开始可怜兮兮的看着风言了,只是眼神里几多哀求,几多威胁,就只有风言这个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不准欺负小风言!”妈妈立刻又同情心大发,护在风言身前。
风言嚣张的笑着,尽管他的心还在滴血,但是他却无法抑制的想去笑,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
溢出我的面容的,明明都是笑意,落满了我的心的,为什么都只有哀伤。
我明明看到了幸福在我面前,为什么我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
我宁愿沉醉,宁愿被欺骗,宁愿沉浸在这并不真实的美梦里。
为什么我却不可以?
风言抬起头,看向妈妈背后的墙壁,一纸草书挂在那里,上面有些凌乱的字迹风言非常熟悉,但是偏偏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过。
“幸福起于子时,则断于正午;始于清晨,则绝与黄昏;缘于日中,则逝于月明;自黄昏而来,则于三更离去。是以,幸福本难得,何不握于我手,酝于我心,缭于我身,胜于逝后感怀,空怀悲切。”
“幸福缘于日中,则逝于月明……”风言喃喃的念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念头却从他的脑海里出现,并化为了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的脑袋里盘旋。
这美梦是由中午开始,难道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结束?
不知道为什么风言非常清晰的觉得,这句话就好像对他下的最后通牒,告诉他,自己的幸福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如果能够把握,就尽快把握!
不,我不想!我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不想就这样从梦中醒来,不想,不想!
维持这个世界的力量,再也无法压制风言的灵魂,他第一次掌管了自己现在的身体,但是,在他爆发出来之前,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一个声音在空间中响起来。
如果你这时候说出一切,这个空间立刻会崩溃,你会立刻失去眼前的一切,不要轻易尝试,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风言愣住了,不知道愣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变成了碎片还是化为了血沫,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能用痛来形容,不能用碎来形容,不能用哀伤来形容。
下一刻,他整个人崩溃了,他的坚强,他虚伪的坚强,他的冷静,他虚伪的冷静,他的聪明,他脆弱的聪明,他的才智,他无助的才智在这一刻粉碎满地。
面对突然哭出来的风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风言紧紧的抓住了妈妈的手,这一次,他想要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抓紧命运,紧紧的抓住已经失去的幸福,他不要再在最黑的夜晚哭泣,不要再在最冷的夜晚哭泣,他紧紧的抓住了妈妈的手,整个人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的缠住了妈妈,再也不肯放开。
“风言,你怎么了,风言!”作为母亲,拥有着奇异的感觉,她对风言那锥心的痛苦感同身受,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风言。
“妈妈!妈妈!我冷!我冷!”风言拼命的叫着,只是大量涌出的泪水让他只能哽咽着说出那句话。
一瞬间,妈妈的手臂收紧了,她好像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抱住风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如此哀伤,为什么泪水如同最磅礴的雨,最汹涌的潮,止不住,也戒不掉。
“妈妈,我冷,我怕……我每天都冷,每天都怕,我怕黑,怕鬼,怕生人,怕离开熟悉的地方,怕面对新的环境,怕自己在乎的人受伤,我怕,我怕,我怕!”风言不知道是在歇斯底里的大叫,还是在无尽哀伤的诉苦,他只知道自己要把所有的一切告诉她,他知道这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母亲,他的手臂,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告诉他,也许这是梦,但是这是最真实的梦境,他拥抱着的,就是他的妈妈,他所说出来的所有的话,他母亲的灵魂都能听的到,他已经没有了第二次机会,他只能在这里,告诉自己是多么想她。
世界没有崩溃,没有。
没有人忍心在这时候打断风言,没有人忍心在这时候让这一切消逝,就算这本来只是某个意识的玩笑,某个意识对风言的捉弄,但是没有人能打断这时候的风言。
他整个灵魂的力量都已经释放了出来,他在述说着对母亲的眷恋,对失去母亲的痛苦,每个夜晚对母亲的想念,对母亲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点事迹的渴望,他想知道一切,也想让自己的一切被妈妈了解。
紧紧的抓着风言的手臂,好像害怕一松开手,风言就立刻消失了一般,妈妈拿自己的面孔摩娑着风言的面孔,母子两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不知道到底是风言在流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