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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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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筷子来,往碟子里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丈夫的碗里。



  于经自打见到这碟鱼,就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只是见父亲尚未动快,也没人下箸,只能强自忍耐,这时见父亲已经动了口,忙不迭伸筷子往鱼碟子里戳了过去。



  于夫人看着儿子的谗样,笑道:“经儿,知道你最喜吃鱼了,慢着点,没人跟你抢。”转头又对丈夫道,“这些日子来,可把我们家经儿给憋坏了呢。”



  于守谦脸上也浮着笑意,说道:“我们自家院里的菜蔬,明天摘些给王婶家送过去。总不好白吃人家。”



  许氏笑意盈盈道:“老爷说的是,我也正打算着呢,明天一早就送过去。”



  于鸿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心剔掉了鱼骨,将鱼肉送去妹妹的碗里道:“来,素素,我给你剔掉了骨头,没事了。”却见于经也不约而同伸臂过来,两双筷子在半空里一幢。原来身为二哥的于经见妹妹丝毫没有动鱼碟子的打算,遂也自作主张剔掉了鱼骨夹给她。兄弟俩相视一笑,双双将鱼肉放进了妹妹的饭碗里。



  于守谦夫妇见状,也相视而笑,眼见到两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爱护之情,甚感喜慰。



  于秋素却是脸色大变,含着一口饭,半开着嘴巴看着饭碗再也动不了口了,好不容易动了筷子,却是将鱼肉通通夹了出来。



  许氏看着女儿摇头道:“素素,你看你,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况且我们家又不经常吃鱼,怎么你倒还没忘记。”



  于鸿也道:“就是,素素,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吃了?”



  原来于秋素六岁那年被鱼骨卡到过一次喉咙之后,自此就再也不敢碰鱼肉了。



  于经也一旁少年老成地摇头叹道:“没口福的丫头,以后再也不哄你吃了,我们也落得多吃点。”故意夹起一片来吃给妹妹看,“哈,真是美味可口得不得了!”



  吃过饭,许氏捧上一杯清茶,放在了几案上:“老爷,喝口茶吧。”



  “不是说身子乏吗?”于守谦疼惜地道,“这端茶递水的,叫下人来就好了。”



  许氏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老爷喝的茶,换了旁人,我也不放心,浓淡不均,水温不当,怕老爷喝不习惯。”



  “喝茶事小,你的身子事大,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于守谦端起茶盏,掀开盖轻轻拨去上边的茶叶浅尝了一口,入口清冽,格外爽口,不由赞道:“好茶!夫人今日所烹之茶何以分外清爽甘冽?”



  许氏笑道:“知道老爷别的都可有可无,就是不能一日无茶,这是我去年储备了梅花上的寒雪之水,今日特用来为老爷烹煮的。”



  “难怪!”于守谦赞叹道,接着又续了一口。



  许氏陪着丈夫喝了一时茶,顺口说道:“想起孩子们小的时候,吵吵闹闹的,有时难免心烦,如今看他们都长大了,倒似没多少事情可忙,反而心底有些空空的了。”



  于守谦笑道:“你呀,就是个劳碌命,孩子都长大了,不让你多操心了,你倒不满意。”



  “可不是劳碌命是什么?”许氏沉吟了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为人母,孩子小时候自然要操心,长大了也还是要操心。孩子嘛,小时候有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了自然又有长大了的事情。”



  这回,于守谦算是听出玄虚了,他放下茶盏道:“你绕着说了一圈,莫不是想跟我说鸿儿的终身大事?”



  许氏见丈夫开了窍,报以认可的一笑。



  来到长子的房门外,许氏见房门大敞,遂提步迈了进去。



  “娘。”正执笔而书的于鸿见母亲进来,赶紧走过来奉座。



  “在做什么?”许氏随口问道。



  “没什么。”于鸿赶紧瞟了一眼书案上的那张纸,略显尴尬地答道。



  许氏看在眼里,心里早已明了,略带小心地问道:“鸿儿,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



  于鸿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红,却不回话,然而脸色间的喜气却难以掩藏。



  看着儿子等于默认,许氏欣然笑道:“男大当婚,没什么可害臊的。跟娘说说,你看中哪家姑娘了?娘好托媒人上门说媒。”



  “娘。”于鸿听母亲这么直接了当说了出来,更觉尴尬,只是搓着手抿着嘴憨笑。



  “刚才娘也已经跟你爹说起过了,”许氏道,“现在我们家最大的事情可就属你的亲事了。”



  “娘,这不还早嘛,你就来提什么亲事。”于鸿言不由衷地道。



  许氏知道儿子的脾气,遂笑着起身道:“好了好了,娘又不是来为难你的,看把你急的。什么时候等你自己想开口的时候,娘再洗耳恭听吧。只是到时候人家姑娘被别家聘了去,你可别后悔啊。”
第四章 打赌
  这边母子俩讨论婚姻大事,那边小兄妹俩已来到莲池边,于经欣喜地看着满池的花苞道:“差不多了,快开了,素素你看,那个花苞,一定是最先开的,你猜是不是?”



  于秋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摇了摇头,指着另一株道:“我猜应该是那一株。”



  “我觉得应该是那一株才是。”于经回头一想道,“要不咱俩打赌?”



  “好,赌什么?”于秋素微笑着问。



  “我赢了,你再做个荷包给我。”



  “不是才做过一个给你吗?”于秋素不解地道。



  于经嘻嘻一笑:“不小心弄丢了。”



  “好吧,”于秋素转念一想,“那要是我赢了,二哥你带我出去放纸鸢成不成?”



  于经赶紧摇头:“要是让娘知道了,明知故犯肯定要挨罚。况且现在也早过了放纸鸢的时候,不行了。”



  于秋素撅起小嘴,怏怏然道:“那不打赌就是了。”



  于经一听说不打赌,岂不是荷包要落空?赶紧道:“等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再说。”



  于秋素见状,心里暗暗欢喜,忍不住脸上洋溢出来。于经瞥见妹妹的神色,转了语气道:“好吧,既然你不肯给我做荷包,做哥哥的也不勉强,我得回房温书去了。”说着拔脚就要走。



  于秋素见状,连忙拉住了哥哥的手臂道:“二哥,打赌还不成吗?我不让你为难,我也不过说说罢了。”



  这天,于鸿从外面回来,刚到门口,就见里面出来一个陌生男子,带着一脸怒容向自己这边走来,没走几步,和自己擦身而过,急步匆匆离开了。他颇为诧异,进了家门,看见父亲正在厅上,遂请安过后问道:“爹,刚才我看见有个人怒气冲冲地从我们家出去,是谁啊?”



  于守谦冷哼了一声,坐下了道:“我今天也才第二次和他碰面。前些天我在街上曾见过他,当时看见他指挥着人手抬着东西过街,不料不小心把一个小乞儿撞翻在地,要说开始是不小心那也罢了,谁知他不但不扶,看见那小乞儿站起身来,居然还大声呵斥着上前又把那小乞儿踢翻在地。当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今天才知道他是来我们苏州开立分铺做生意的,听说我写得一手好字,就亲自上门请我为他写个招牌,我想起此人的龌龊行径,如何甘心替他写什么招牌!”



  于鸿见父亲义愤填膺的模样,也相当愤慨:“没错!此人为富不仁,爹大可不必理他。”



  “对了,”于守谦道,“你娘今天身子有些不爽,你过去看看吧。”



  “娘不舒服吗?”于鸿一听,急忙转向父母的卧房。



  一进去,看见母亲斜靠在床上,妹妹还有香云在一边照料。



  “娘,”于鸿走了过去道,“爹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只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许氏脸色苍白,虚弱地道。



  于鸿伸手探了一下母亲的额头道:“很热,可有请大夫?”



  “爹已经打发宝禄去请了,”于秋素回道,“估摸着该到了。”



  香云也插口道:“是啊,老爷最是疼惜太太了。大少爷放心好了,大夫这会儿也该到了。”



  果然,话刚说完,就见于守谦陪同着大夫跨进门来,一番望闻问切,去外边开了方子,纳了诊金,告辞了出门。



  于秋素见乳母捧着一碗热粥进来,起身接过了道:“奶娘,我来。”



  “也好,”张氏道,“我这就去煎药,香云,你去帮把手。”



  张氏和香云出去后,于秋素坐在了床沿边要喂母亲,许氏笑道:“又不是什么大病,娘自己可以。”说着就要抬手来接碗勺,谁知一抬手竟是不听使唤,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娘,你病得不轻,就让素素来好了。”于鸿脸上尽是对母亲的怜惜之情。



  “是啊,这时候你还逞什么强,”于守谦进来道,“就让儿女好好尽点孝心吧。”



  许氏向丈夫感激地一笑道,“怎么搞的,小小的风寒居然这么厉害。”见女儿已将勺子递到自己眼前,遂张开了口。



  等到药煎好,于鸿又抢着服侍母亲喝药,看着一双儿女孝心可嘉,许氏说不出的宽慰。



  服过药后,许氏看着儿子女儿道:“我困了,想睡会儿,这里就让张嫂陪着,你们就都出去吧。”



  兄妹俩看看母亲虽然喝了一点点粥,但是药却是全喝下了,也就遵从母命,放心地出去了。



  于秋素回到房里,香云见她一脸愁容,安慰道:“小姐,只是风寒,很快就会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于秋素点了点头道:“虽然只是风寒,可是看到娘难受的样子,我心里实在不好受。”



  “小姐孝心可嘉,太太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香云转而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我形单影只,举目无亲,看到小姐能够孝敬父母,而我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到底是生是死,连想要孝敬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里,眼里已隐隐泛泪。



  于秋素知道勾起了她的伤心之处,心里颇为歉疚,拉住了她的手道:“谁说你形单影只,举目无亲了?不是还有我们吗?你要记着,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我娘就是你娘。我可是把你当亲姐姐看待的,你要是以后再说这种话伤我的心,我以后可不理你了。”抬头看见香云湿湿的眼眶,又取了帕子轻轻替她擦拭。



  香云知道小姐心地纯良,小小年纪就很懂得顾惜别人的感受,心里颇感安慰,想着自己本想安慰小姐,谁知反过来倒让小姐来安慰自己了,当即破涕为笑。
第五章 亲情何须问输赢
  “怎么了?”于经跨进门来道。



  “二哥。”



  “什么事情又哭又笑的?”于经见香云的模样,当即调侃道。



  “没事。”香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出了门。



  “二哥,”于秋素看见哥哥道,“娘感染风寒,待会儿你过去瞧瞧。”



  “娘病了?那我这就去看娘。”于经急道。



  “不急,”于秋素拉住了哥哥的手臂道,“娘服了药刚睡下不久,等醒了我们一道过去。”



  许氏醒来后,看见床前站满了人,三个儿女,加上自己的丈夫,都关切得瞧着自己。



  “娘,你感觉怎么样?”于经拉住了母亲的手问道。



  “嗯,服了药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许氏抬了抬手臂道,“看,刚才连手臂都抬不高。”



  “饿了没?你都躺了整整一天了。”于守谦道。



  “我们这就把饭菜去端过来。”张氏和香云两人出了房门。



  饭端进来,兄妹三人抢着要服侍母亲用饭,许氏道:“你们都去吃吧,我这里有张嫂呢。”



  “娘,”于经道,“早间我不在这里,没能服侍到娘,这会儿是尽孝心的时候了。”



  “二哥,你在外面上了一天私塾一定早饿了,我看你还是先去吃吧。”于秋素道。



  “娘,我还不饿呢!”于经坚持道,拿起筷子来给母亲布菜。



  于鸿在一旁笑道:“娘,你就让他留下来,成全了他的这番孝心吧!”



  许氏终于笑着点头。



  就这么过了几日,在众人的悉心照料服侍下,许氏的身子已经大好。



  看着母亲病好,于秋素闲下来拿起了针线,香云也一边陪着拿针引线。她已经听说两兄妹打赌的事情,见小姐要绣荷包,不解地说道:“小姐,你跟少爷打赌都还没定输赢,绣这荷包做什么?”



  于秋素细细地绣着花样子,说道:“二哥说上次的那个给弄丢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很舍不得,才又向我要的。所以无论输赢,这个荷包我是一定要绣给他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要是二哥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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