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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谁家买卖都要开始算账清算,谁家的银根也不富裕,我这个时候就是找人拆借都借不出来。王爷您说说,我可怎么过这个年根?”
我喝完了茶,旁边有人给添水,我又喝了一口,把茶盏放好,我说,“行了哥哥,你绕的我头晕。我这里没有现银,就算有我也不能随身带着。这一万两白银,小一千斤的东西,那还不得把我压碎了?这里有银票,整整白银一万两,您拿去!您的车马费我回头再给您另算,你看怎么样?”
我从袖子里面把太子给的盒子拿过来,走了几步到崔碧城跟前,把盒子放他旁边的桌面上,他侧脸看了我一眼。
老崔扭头继续抽他的水烟,才说,“黑檀木的盒子,雕着双龙出海,上面镶着南珠。里面装着龙头银票,提钱的时候还得去内库……东宫的银子……”
“这银票你拿回去,我不要。”
我说,“为什么不要?这可是正经的银票,拿着到了内库,马上就能提现银,一等一的成色,绝对五十两一锭的台州足纹!”
崔碧城说,“太子的饭碗难端,太子的银子难拿。我拿着怕折寿,他的银子我不要。承怡,现在是你欠我的银子,用你自己的银子还。”
我摇头说,“哥哥,你越来越难伺候了。有银子给你,你还不乐意。”
老崔又不说话了。
他把银水烟筒放一下,自己从椅子上起来,到我身边,把我的茶碗拿起来喝了一口水漱漱嘴,吐到花厅中央的一盆青竹里面。
我说,“我自己是真穷,真没钱。我又不是六部堂官,不在内阁,外省的过年过节的孝敬银子,冰敬、炭敬什么也送不到我面前。
我一年就四万两银子的饷银,我府里的这群歪瓜裂枣要吃饭,宫里面还有一个缺心眼的老娘要顾着。我拿那笔银子还了你,那我小半年就得喝西北风去。我这么穷酸,你还逼着我还钱,哥哥,你也太不仁义了!”
老崔一听不干了,他瞪着我说,“您还穷酸?王爷,您都快把我的腰包都掏空了您还穷?!”
我说,“怎么能够呢?”
“怎么不能够?”老崔掐指一算,“年初你说你挪了二十万两出来,让我给你在南边买地种,要种桑树。我地给你买好了,桑苗也种下去了,那银子花的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前一阵子我命衰,有人想拿着我和那个什么谁知道哪里来的太子妃说事,非说我和她有一腿,这下子好了,我拿了二十万两银子把你的账还上了,那个什么太子妃的破事也算说明白了。”
“那个事情是说明白了,这银子的事情我可不明白了。”
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崔一怒,“这说来说去的,归根到底,就是王爷您拿了二十万两银子在我面前一晃,让我看了个新鲜,听了个响,又收回去了。这到最后,地是你的,桑田是你的,银子还是你的,我忙活了一场,白搭了二十万两白银,除了诱拐亲王、贪污国库这个莫须有的骂名之外,什么都没捞着!”
他那个痛心疾首的样子把我逗乐了。
我咧嘴一笑。
他更怒了,“笑,你还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拉着他的袖子说,“哥哥你别恼了。吵这么大声,让外面那些什么御林军的都听到了。他们都是贵胄子弟,家里有钱有势的,也听说过你崔碧城崔大老板的赫赫威名,要是知道了您为了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在这里要账,把您可怜的兄弟——也就是区区小王我——骂的狗血喷头,你丢脸不丢脸??”
老崔大叫,“丢脸?如果我丢脸就能拿回来我那二十万两银子,就算把我这张面皮丢到姥姥家去,我都认了!”
我说,“呦,哥哥,你可别这么说,让我听着怪委屈的。”
“什么?!”崔碧城怪叫,手指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个颤抖的‘二’,他叫着,“你拿了我足足二十万两银子,我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了?”
我把他的手指握住,我才说,“成了哥哥,你也别委屈了,这钱外加今天这一万两就算你先借给我的,我以后慢慢还这总可以了。要是实在不成,我这不是还有王府还有地吗?我爹这不是还没死呢吗,我肯定能有钱还你,这还不成吗?”
“我几天没回来了,我先看看小莲去。他被太子吓的够呛。”
崔碧城拉着我,“你先别去,估计他现在也不太想看见你。”
我一愣,“怎么?”
崔碧城定定的看着我,“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呀?难道你就愣没看出来,他是三殿下的人吗?!”
60
听崔碧城说的这么笃定,我是真的丈二了。
我说,“他是老三的人?这我可不知道,他脑门子上没有刻着老三的名字,他也没对我说过。”
老崔鼻子好悬被气歪了,他指着我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怪模样磨牙说,“废话,这属于吃里扒外的勾当,他是你死对头三殿下的人,就这话他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吗?!”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表哥呀,你这话就不地道了。他三殿下怎么会是我的死对头呢?再怎么说,我和他都是一个爹生的,虽然说他是贵妃生的,我是宫女养的;他外公是和我有过节的当朝首辅杜皬杜大闸蟹,我外公是西城卖猪肉的;他外公他舅舅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外公我舅舅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哪棵葱蒜;他吃是大鱼大肉,穿的是绫罗绸缎,我吃的是小鱼小虾米……”
我正摇头晃脑的说到这里,老崔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被气的迸发出来了,他闭着眼睛摇头说,“得了得了,你别再说了。在这么说下去,那个嫡位被太子爷抢走、亲王爵位被你抢走的可怜失意的三殿下都快被你说成地主老财,你成了他们家外面要饭的了。”
此时,我一拉老崔的袖子,仰头问,“他真是老三的眼线?”
老崔被我问的有些不太笃定了,他开始犯嘀咕,然后才说,“应该、也许、大概、可能、似乎就是吧……”
我一掐他,“到底是也不是?”
老崔含糊的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三殿下没和我说过,他也没对我说过,我不知道。”
我一翻白眼,“废话,这都是吃里扒外的勾当,他能说吗?不过,你连这事都不知道?你不是号称老三的心腹吗,他连这话都没和你说过?”
崔碧城一听就不干了,“我说祈王爷,您这是听谁说的,说我是三殿下的心腹?”
我说,“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杜玉蝉是杜家的小公子,他爷爷杜皬是三殿下的外公,三殿下的亲娘是杜玉蝉爹的亲妹妹,他们天生就穿一条开裆裤的。你和杜玉蝉又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那你和三殿下还不一样要好吗?”
老崔被气的都快背过去了,“那照着王爷你这么说,我还是你的人呢!你妈还是我爹的亲妹妹呢,我们两个岂不是天生就穿一条开裆裤的?”
我连忙捂脸说,“表哥,……,你别这么说,人家不比表哥你,在外面场面上吃酒应酬,什么没见过?人家可不一样,荤笑话都不敢听,您这么说我们穿着同一条……那啥,说的人家好害羞呀……”
崔碧城两眼一翻,一口气愣没上来,背过气去了。
我连忙叫躲在门口听乐子的黄瓜进来,叫了几个崔家的小厮,拿手巾的拿手巾,倒香茶的倒香茶,扶人的扶人。一群人忙忙碌碌,总算是把崔碧城抬到一旁的贵妃靠椅上,让他歪着,我坐他旁边,打开一把湘妃竹扇给他扇风。
我说,“哥哥,哥哥呀,我的亲哥哥。这是怎么话说的,您身体怎么就虚成这个样子了?说两句话就背过气去,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让姆们一家大小可怎么活呀?”
老崔虚弱的睁开眼看着我,抬起来手指摇晃着说,“甭说了,甭说了。你再说话,我真能被你活活气死了。冤孽呀,冤孽!!”
“嘿嘿。”
我喂他喝了两口茶水,把闲杂人等打发下去了,我这才说,“表哥呀,你说说,这一家人过日子的,哪能分的那么清爽?
我和老三再不对付,我们也是亲兄弟,他和杜小公子再生分,他们可是连根儿都连在一起的,砸碎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两个再亲,你和杜小公子还有一段情呢。
管谁谁谁是哪个谁谁谁的人?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弄那么清楚,知道那么明白做什么用?一床棉被盖了,能将就过去就将就过去了。”
崔碧城看了看我,眼睛转了转,闭上眼睛。
他眉眼非常的清秀,可能因为有些头疼,他太阳穴上还微微跳着,眉间也似皱非皱着,看上去竟然有些西子捧心的媚态。
他忽然说,“我平时也不是这么容易头疼的,估计今天是犯冲。我让人算过,我碰不得黑檀木、南珠这样的东西,所以呀,承怡,你让人把那盒东西拿出去快快扔掉。”
说着,崔碧城手指一指那边的硬木茶几,上面还摆着我方才放过去的黑檀木盒子呢。
这个……
我一愣,“表哥,你病糊涂了?你的病就是和天、和地犯冲,也不可能和银子犯冲!!你要我扔掉的盒子,那可是白银整整一万两!!”
崔碧城一瞪眼,那点子西子捧心的柔媚劲都跑到西天去见如来佛祖了!
老崔说,“王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像几百辈子没见过银子似的!不就是白银一万两吗,你这屋子里的那个玩意儿不值这个数?去,把那个东西扔了!”
说着,老崔忽然坐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王爷,你得知道轻重缓急,在你心里这个亲疏要分的清爽,总不能在太子一根绳上吊死。”
然后他忽然拍拍我的肩膀头说,“再怎么说,还是自家人亲近,你到底是崔家的人。”
我一听,脑子彻底拧住了。
我见老崔病成那个模样,我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我说……
我当了二十二年的皇子,做了一年的亲王,姓了二十二年的姬,我什么时候成崔家的人了?
61
老崔吃过饭就赶回留园(他在雍京的宅子)去了。
年底了,他忙。
忙着算账,忙着收账,忙着送礼,忙着请客,忙着酒色财气,也忙着四大皆空。
我自己回去睡觉去。
我的王府年代久远,没整修之前就像从琉璃厂那边淘换过来的一张古画,颜色斑驳,却风格雅致,是个值钱的东西。
不过……
据黄瓜说,我不在王府的这几天,有的时候晚上他总觉得王府有鬼影,一天晚上他大着胆子出来瞧瞧,结果只见月黑风高,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琉璃世界,没瞅见鬼影。
我跟他说,这个院子原本是属于沈家的,沈家人在这里住了小一百五十年,日子久了感情就深,现在就算阴阳相隔,两世为人,也可以时常回来坐坐,喝杯茶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
听我说的神乎其神的,黄瓜从小怕鬼,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过了王府的小沧浪,那边有一道飞虹长廊,尽头是一个临水建的院子,不大,却玲珑有致。
那是小莲的窝。
虽然说平时他都和我睡一起的,不过我王府地界大,人口少,除了租给崔碧城的那个院子之外,还有几个,都绕着水面建造的,要是没人住,没人气儿,早晚生出鬼影子来。
我晃悠晃悠的走上长廊的时候,意外的看见小莲也在,原来他没在屋子里睡觉。
小莲就站在长廊伸入水面的青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离着他老远呢,他似乎听见了什么,扭头看过来,傍晚的落日映在水面上,晃眼的很,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眼。
崔碧城说他是老三的人。
其实……
我都习惯了。
诶,怎么说呢?
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话说我娘很穷……
这人呀,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人穷在旷野荒郊,好歹有野菜兔子可以果腹,要是穷在市井,最不济,还有口百家饭吃,如果穷在雍京的大正宫里面,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娘穷,有不得宠爱,没钱打赏,不能升高,一般的太监宫女都不愿跟着她,所以我们身边的人手一直不充裕。可是后来,只我玉熙宫里面就有一窝太监宫女,还有好几个厨子呢,连切白菜的都有三个人。
他们都是哪里来的呢?
都是我的兄弟们,雍京的亲王,郡王,什么王孙公子的送的。
说好听点,这叫手足情深,说白了,就是送过来的千里远,顺风耳。
更邪门的是,我居然有一个会熬药的厨子,是藩府在云南的大理王送过来的。我头天随便说了一句,听说大理的姑娘腰都很细,还会跳孔雀舞。
结果第三天,一个穿着大理裹裙的长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