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啪!一只鞋拔子迎风扑面而来,我连忙弯腰一躲,就听见‘哎呦’一声,我扭脸一看,跟着我后面的黄瓜捧着腮帮子,苦瓜着脸,跪在地上,咂着舌头说,“奴婢给贵妃娘娘道喜,祝娘娘恩宠永隆!”
我娘正在用丝绒布擦麻将牌,这是我爹赏赐给她的好东西。
牌是用贵州深山的紫竹做的,市面上都没有卖的,有多少银子都弄不来。这种紫竹非常难得,长在人迹罕至瘴气极重的深山老林中。一根竹子长的有一根楠木那么粗,用来做什么都有一种清香味,还不招虫蚁。
这竹子是云贵总督狗腿我爹,送来的什么‘祥瑞之物’,要给我爹搭建一间全新的经舍,让我爹参悟玄机用的,经舍修好了,还余了几根竹,于是我爹让人精雕细琢了一副麻将牌,给我娘挫着玩儿。
这副麻将牌比一般麻将牌大,刻着字的那一面镶的都是乍白色的和田玉,清晰又漂亮,牌握在手中还很饱满,我娘爱不释手。
我娘脸皮薄,她一看自己的鞋砸到黄瓜,就有些脸红。
她放下手中的麻将牌,赶紧过来,“黄瓜来了,对不住,刚才砸鞋子的时候没看到是你,我还以为砸的是我那个龟儿子!”
黄瓜赶紧说,“贵妃娘娘这样说,可是折了奴婢的阳寿了。”
我连忙站直了,省的累,“得了黄瓜,祸害一千年,你且活着呢!对了,娘,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要是龟儿子,那你是啥,我爹又是啥?”
“傻小子,别瞎说!”我娘瞪了我一眼。
我看了看周围,还跟平常一个样,人不多也不少,有一个宫女在旁边泡茶,别的人小太监在外面扫院子,来客却一个都没有。
我奇道,“娘,您这一下子高升了,我还以为这里宾朋满座呢!那些个什么云妃,丽妃,王嫔,李嫔之流的就没有过来跟你来她个姊妹情深?
我记得她们一向是抬轿子吹喇叭,只图热闹的。现在我眼前这么明晃晃的一个贵妃娘娘骤然出炉,她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我娘说,“你父皇传过话来了,今天让我这里清静清静,等明天你外公,你舅舅他们进了雍京城,再热闹热闹。皇上还赏了三天的大戏,说是雍京最好的昆曲戏班唱《牡丹亭》,还是什么新的‘水磨腔’,从昆山来的调琴师傅,最红的角。就在后宫的水镜台唱,连着唱三天。”
我奇道,“呦,我说娘,你什么时候也文雅了一把,喜欢听昆曲了?我记得你喜欢听的是冉庄的漕河梆子呀?”
“我哪懂什么昆曲呀?咿咿呀呀的,一听就能睡着。是你父皇的意思。明天你父皇让储妃的家人,杜阁老,杜小公子他们也来,说一家人聚一聚。听说杜阁老就是昆山人,他爱听昆曲。”
我卷了卷袖子,答了一声,“哦。”
叫杜皬他们来,我爹想干嘛?
我娘招呼我坐下,桌上摆着香茶和点心,我一看,居然是红豆酥皮饼,是冉庄那边的小吃,我娘从小喜欢吃,我也喜欢吃。
昨天夜里我和老崔查了一夜的账,今天一大早还没等安生一些呢,就接了旨意进宫来,一口水没顾得上喝,一口吃的也没顾得上吃,现在肚子里还唱空城计呢!
我捻起一个酥皮饼就塞到嘴巴里面,我娘还在旁边说,“慢点吃,别噎着!你呀,一定是饿死鬼投胎,怎么就不学学碧子?他比你可斯文多了,哦,对了,说起碧子来,他哪去了?”
我,“昨天晚上他查账,累了,今天在家睡大头觉,我已经派人去催他了,等后半晌可能就进来了。娘,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么怎么了,怎么成了祥贵妃了?
好家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一年之内就从不入流的后宫小女官成贵妃娘娘。我舅舅要是有您这本事,封疆入阁的,也不是没可能。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娘翻了翻白眼,“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懂什么?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他也是让一些人给挤兑的,不得不这么办。”
我眨了眨眼睛,愣是没听懂。“什么,什么?我爹给人挤兑?这太奇怪了,这简直比我听到他被雷劈了更奇怪!他被谁挤兑了?可他为什么一被挤兑就封你做贵妃?这就是见了丈母娘叫嫂子,哪儿跟哪儿啊?”
我娘叹气,“这些事你就别问了,很多事情你不懂。就算你问了,你父皇也不让我说。反正不管怎么说,做贵妃总是好事。以后饷银多了,也好给你舅舅再捐个大一些的官儿。”
我,“以崔碧城的身家,用得着亲娘你的银子给舅舅捐官做吗?他崔老板不拿钱给崔国舅捐官,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可管不着。”
我娘,“既这么着,那我的钱就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哦对了,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会到御膳房偷酱油了。你这终身大事,也该好好想想了。”
我打着哈哈,“正在物色。一定要给贵妃娘娘娶个万里挑一的儿媳妇来。”
我娘去张罗饭去了,我坐在她这里,抓了抓头发,努力想要把她说的话理理清楚。
我娘糊涂,我爹不糊涂。他骤然晋封我娘贵妃主位,到底想干嘛?我娘说有人挤兑他,到底是谁挤兑他,用什么事挤兑他,为了什么挤兑他?
这其中原因我居然一丁点都不知道。
可是……蹊跷的是,我娘居然知道。
只是她打死也不说。
到底怎么了??
我又抓了抓头发,想的我太阳穴直疼。
不过,唯一肯定的是,我娘当贵妃,似乎不是什么坏事,那么老崔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正想着,就听见外面我娘欢快的声音,“碧子来了,呦,看你小脸蜡黄的,可怜见的,还没吃饭吧。我让御膳房准备蒸肉,铁锅炖鱼,让你和承子好好喝两杯。”
我一抬眼,崔碧城被摧残的就跟一个吊死鬼似的,脸色苍白,我指着他哈哈大笑,他向我的时候,瞪了我一眼。
我,“哥哥呀,你这是咋了?于正于大家的茶不好喝?”
崔碧城一撇嘴,“倒是正宗的杭州狮峰龙井,不过就是隔年的龙井。”
我,“得了,他做的顺天府的府尹,整个大郑朝就他父母官最难当。雍京城里哪个衙门口出个什么人都能压他一头。他能有多少油水?给你喝龙井已经太给你面子了。”
崔碧城,“我知道他是有名的清官,不但有名,还敢抗上,皇亲国戚都一视同仁。问案尤其有一手,十几年的刑名,他有本事,不过就是对我没辙。”
“怎么?”
“江苏的事他倒是都问了,可我什么都没说。正赶上你王府的小太监叫我进宫,我就过来了。”
崔碧城说着,全身一瘫,扑到长软椅上,以狗啃泥的姿势叹了一声,“软榻啊,想死哥哥啦。”
我,“你什么都没说?没辩解?”
等了一会儿,没人吱声。
“喂,你怎么不说话?”
呼噜噜~~~~~~~~~~~
我一扭脸,敢情,这位兄弟睡着了。
109
崔碧城睡的昏天黑地的,宫中却出了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第一件是我们家的私事。
去冉庄传旨的绿直回来缴旨回话,说我外公为了和一只野山猪抢甘草糖把腿摔到了,这雍京是无论如何也来不了了。
我一听,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我记事开始,外公一直神叨叨的。他和一心修醮炼丹的我爹不一样,我爹虽然总想着成仙,可他毕竟还管着这个大郑朝呢,总还是要见人,要管朝政,要处置人,可是我外公根本不和别人说话。他除了捧着他的谷子念叨‘饿死老子娘,不动种子粮’之外,就是用硫磺硝石去河沿炸鱼,很多次鱼没有炸到,把河沿的小土堤坝炸坏了,村里人不干,崔碧城就得拿银子出来修。这一来二去的,崔碧城把绕着冉庄的镐水浅滩都修了一遍。
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外公脑子不好,所幸,我舅妈是个厚道的女人,她很孝敬老人,每次都照顾我外公的胃口做饭,把我外公伺候的很舒服,这么多年没病没灾的也就过来了。
绿直又说,我外公伤了,我舅舅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他,所以他们除了摆出香案,对着雍京的地方三跪九叩,谢皇恩封我娘为贵妃之外,也不能到雍京来听戏了。
我爹还挺遗憾的。
第二件事,则是真正的朝政大事。
由于国库黄金失窃,五万两不翼而飞,我爹以监国太子文湛,内阁辅政大臣楚蔷生、粱徵,靖渊侯裴檀、东宫铣马王俊清,刑部尚书徐慈璁,缇骑北镇抚司副指挥使杨宜,玩忽职守在先,办案不力,无法追缴国库失款于后,明发上谕,进行严厉申斥。
并且责令楚蔷生退出内阁,粱徵让出自己在内阁原来的排位,退居于内阁大学士兼工部侍郎杜元泽(杜玉蝉的亲爹)之后。裴檀交出在户部的差事,以后只在兵部兼任侍郎。王俊清、徐慈璁和杨宜罚俸一年。
至于太子文湛,则被罚在文华殿读书十天,连我娘封贵妃这么大的喜庆日子都不放他出来听戏了,代天子迎重臣的担子就给了嘉王羽澜。
要说起来,这个我爹罚太子蹲文华殿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从小到大,凡是我调皮捣乱,闯出来的祸,只要有太子在我身边,一般我爹都是罚他去蹲文华殿,放我回去吃炖肉,这么多年宫里人都习惯了。
可是宫里人习惯了,外人不知道。
大家总以为在这么热闹的场合没有见到太子,就是太子地位不稳的先兆。
这不,到了杜阁老,杜侍郎进宫的时候,嘉王意气风发的站在大正门门口,蟒袍煌煌,身段风流,玉面朱唇,笑意盈盈,一副亲切和蔼,礼贤下士的样子。
他亲自到大轿外面,等着他外公杜皬下轿。
然后,这爷孙两个就演出了一场黄石公对张良的折子戏。
杜皬让人搀下大轿,颤微微的抖了抖紫色辉煌的袍子,就要跪下去,口中说,“老臣叩谢皇上天恩。”
羽澜连忙扶住他,连忙说,“阁老德高望重,一朝宰辅,肩负社稷重任,不必如此多礼。”
看看人家!
俨然一位储君和三朝元老相互扶持,感人涕零的好画!
他们彼此互敬互爱,肝胆相照。
真是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
不说人家老三家的外公是当朝阁揆,我外公在家乡炸鱼,就说我娘和老三的娘同样是贵妃,我娘今天才鸟枪换炮,可人家羽澜的亲娘早几百年前就是一门大火炮了。宫里面除了皇后就属她最牛,连越筝的亲娘祯贵妃都要让着她。
我就站在大正门后面,虽然我的模样惨了点,袍子是黑色的,也暗了点,可我还是一个大活人,大家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众人拥着嘉王和杜阁老,杜侍郎潮水一样,呼啦啦的从我面前滚了过去。
还是杜玉蝉眼神好,人也厚道,他过来看着我,“承怡也在呀,我还以为你不会到大正门这里来。”
我,“刚才正好多吃了一碗饭,出来溜达溜达。”
杜玉蝉没有共鸣,只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袍,领口扎的紧紧的,显得又斯文又严谨。
他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我点头。
我们沿着大正门,天街,临川宫,牡丹阁,再绕过太液池,到御花园,最后到水镜台。
现在天气暖和了,所以就在长廊那边的花架子下搭的棚子,皇后没来,所以我爹坐中间,杜贵妃和我娘分别坐在我爹的两边。一干贵戚们坐的分散,甘果点心,美酒佳肴摆满了他们面前的桌子。
要说我娘的装扮也够炯炯有神的。
她头上戴着五彩飞天金凤冠,垂着明珠流苏,脸上的胎记不知道是谁的‘奇思妙想’,愣是描绘出一朵红莲花,身上穿着山河锦绣袍,乾坤地理裙,腰间系着宝珠丝绦,袖子上用金线绣着五彩祥云,脖子上再戴着一副杂宝珠、攒翠玉的环佩。
她比那各色宫灯还五光十色。
反倒是杜贵妃,一身清雅的绣袍,好像一朵梅花似的,把我娘衬托的跟雍京福隆斋出的什锦杂果脯一般。
……
我都无语了。
我和杜玉蝉来的算晚的了,那边戏已经开始。
正演到杜丽娘被老先生的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挑起了春心,放心浮动,倚窗望春。
杜玉蝉看了看那边的人群问我,“季璋没有来吗?”
我,“他来了。他应该躲在什么地方吃茶果……”
“那我去找找他。”
说完,杜玉蝉就走开了。
这里人多,我头晕,我就听了一会儿的戏,他们台上咿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