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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清院的左边厢房内,宋氏让丫鬟守在外面。自己伺候在屏风后面谢氏身边,为她斟茶倒水。而钟澄则在屏风外头,跟堂嫂介绍家中的如今的处境。
“昨日右都御史林博,上奏了一份弹劾,称岳父图谋不轨,哄骗亲家承恩侯石敬欺君,实则作行刺之举。为掩饰罪行,还杀害了帮他制作兵器的铁匠……这事若落实为谋逆,则是灭族大罪。否则,最轻也是个流放充军……”
屏风后传来谢氏颤抖的声音:“竟敢如此大胆?这不是把全家往死路上带吗?”
“谁说不是!他估计仗着手里有暗势力。想孤注一掷吧!听说德威将军符家也牵扯进去了……我现下最担心妙儿的亲事……前些年闹的那次风波,倒是能撇清她跟杨家的关系。”他的声音沙哑,疲惫至极,隐隐含着悔意和绝望。
“九叔不必担心,慧觉大师都说妙儿是个有后福的孩子。困境只是暂时的。谈不成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还小……”谢氏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安慰和期许。
“若是小弟被罢官或辞了官,将来她就难说到上等人家了。加之与杨家结亲……前些年……没有认她,到时定会被同僚们不齿……”钟澄最痛苦的也是这个。
“万一不成,就过继到你二哥名下吧!他当年还算有点才名。”谢氏最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让钟澄心头一亮,随即又苦笑着回道:“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第一百四十章 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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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葱
棋盘街位于大明门和正阳门中间,过去不远,就是五军都督府和六部衙门。那里自太祖开国建都以来,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街道上车马行人,熙来攘往。茶楼酒肆店铺林立,招幌牌匾随处可见,马戏,小唱处处聚集人群看客。
一片歌舞升平的所在,不论是权贵亦或文人骚客,多爱来此处消遣聚集。
棋盘街东北有座酒馆,名为悦已楼,里面环境很是清静,在这片商业街区独树一帜。
华灯初上,悦已楼飞翘檐角下的灯笼早已挂起,楼中自是宾客满堂。
“……要我说,钟探花不出半年,肯定会休妻。你还记得前几年的传闻不?现成的理由,还哪需要他再三犹豫的……”
“小弟认为不会!当年钟御史铮铮铁骨,是咱们读书人的楷模,他的独子哪会是这等见风使舵之人。”
“钟探花依附杨老贼,当他的女婿,才是丢咱们读书人的脸。如何不能休弃?”
“听说娶那杨氏,他是有苦衷的,姓杨的救了他逃难在外的母亲和女儿,这才娶的。”
“胡扯!姓杨的何时干过好事?!江南灾民闹事,士子罢考,陶成章鱼肉百姓,一手遮天。还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前些年崔家子弟在京城横行,还不都是依他家的势力。杨家抄出来的金银古董,让内务府的官员看了都瞠目结舌……听说,这还不是全部,不少在他女儿陪嫁铺子上销赃了……”
“可惜了钟家人几代的清誉……”
“听说现在赌坊里,都有以此开盘邀人下注的,押钟探花到底会不会休妻……”
坐在角落里一位年轻男子,自斟自饮,听到最后。唇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和离,毕竟在大楚朝并不常见,尤其是在高户门阀之间。
当年杨景基有多高调宣扬石杨两家的联姻,如今流言蜚语的浪头就有多高。尤其一方是盘桓朝堂二十年的权臣,一方是争储热门的外戚势力,还何况还掺杂了的谋逆、江南民乱等朝中大案。
人们再一联想起,几年前甚嚣尘上关于崔杨两家的传闻。对钟杨两家的联姻的牢固程度,均持怀疑态度。杨氏借娘家势力,曾对丈夫元配之女痛下毒手。如今杨家覆灭就在眼前,钟探花会不会借前事。乘机休了妻子?好撇清关系?!
钟家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边,钟家叔嫂为妙如有个合适身份,绞尽脑汁商议过继事宜,以便她将来体面出嫁。殊不知外面,石家强行让女儿跟杨俊贤和离的事,引起的轩然大波,涉及到自家身上了。
自母亲也被投入监牢后,杨氏每日都派人,到街面上探听关于杨家的消息。
这些传言,让杨氏惶惶不可终日。虽然病早已经好了,还是不太敢出现在众人面前,整日躲在华雍堂的内室里。
杨氏知道,相公对她的怨恨,何止是妙儿这桩事。婆婆去世后,在祖宅的那段日子,夫妻俩就已是貌合神离了。加之后来妙儿的事,尤其是强拒谢家的提亲。抹掉了夫妻间最后一点情份。
就在此时,庄翰林的妻子倪氏,带着女儿来访了。
探望杨氏的病情时,倪氏听说,素安居士正寄居在府中,她忙带了女儿前去拜访。
上次谢氏离京时。庄青梅跟着好友妙如,就一起去送过她。听说素安居士,如今就在钟府内,小姑娘兴冲冲地要跟着去。
接到有客人上门的禀报后,谢氏问起了对方的身份。
当得知是钟澄的同僚之妻,娘家姓倪时,她想起九堂弟之前介绍过,知道她正是尚书府上回请来提亲的媒人。也不敢怠慢,忙迎了出来。
刚走到半路,只见门口进来一位约摸三十的妇人,打扮端庄素雅,眼底眉梢间尽是坚毅干练之色。
谢氏含着笑迎了上去。双方客气地互道“幸会”后,就分主客坐下了,跟着寒暄闲谈起来。
“久闻素安居士的雅名,一直无缘得见。当年妹妹还在闺中时,姐妹们就经常传赏居士的佳作。听说在江南,居士如今开了个女子书院,口碑甚好。”听女儿提起过,倪氏拿这话题作了开场白。
她也是官宦千金出身,虽祖籍在福建,自小跟父母在任上长大,颇有些见识。对江南当时名噪一时的谢家才女,也是有所耳闻的。
“庄太太谬赞了,招了几个女弟子,带着她们学学诗词歌赋。实乃拙夫生前就有教书育人的想法,未亡人替他完成心愿罢了!”谢氏客气道。
接着,两人就聊起了闺中教育来。
倪氏似乎对女子书院的事情,尤感兴趣。谢氏向眼前的人介绍了一番。听得倪氏赞叹不已,遗憾她没开到京中来,家中几个女儿正好缺这样的机会。
谢氏转过头,跟坐在旁边静听的庄青梅问起,平日里都学过些什么。
“跟夫子认了些字,略懂些诗词歌赋,爹爹教了些简单的义理,母亲又逼着学了些针黹家计。实在不能跟妙妹妹精于琴棋书画相比。”
“她也是在开蒙的时候,堂弟守制中有时间,多了些精力教导罢了。”见她提起妙如,像母亲听到旁人夸自己女儿般,谢氏替她客气了几句。
随后又觉得不对,自嘲地笑了起来。庄家母女也意识到这点,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室内暖意融融,主宾欢畅。
“噫!青儿,怎么没见你去找妙儿玩耍?!能陪着母亲,跟素安居士聊这么久,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倪氏好似才发现不对劲,打趣起女儿来。
庄青梅扭捏一下,接着向长辈们告辞,想离开这里,去找妙如玩。
谢氏叫来尺牍,取出带来的礼物,送了对方两块徽墨:“上回头次见你时,都要走了,没给见面礼,这回一起补上……”
见钟谢氏竟然还起得起自己,庄青梅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忙施了礼谢过她。随后,就像只欢快的小云雀,领着丫鬟奔出了院门。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倪氏摇了摇头,半是无奈,半是疼爱地向谢氏唠叨道:“像匹野马,过年后就十三了,都不知庄重为何物……”
谢氏也跟着笑了笑:“还小嘛!过两年静下来,怕是庄太太会嫌女儿长大了,不像小时候活泼了……还是我那儿好,带大一批,又会来批天真可爱的,永远不会寂寞……”
倪氏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听说,钟家大丫头早前几年,是居士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过的?”
见没旁人在了,倪氏把话题转到妙如身上。
“五房回乡守制时,那时见她聪明乖巧,素安曾在旁边指点过一年半载。可惜九叔后来上京赴任,还是把她接走了……”谢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
说起来,办女子书院还是妙如的点子,最后她竟然没能跟着自己一起去实现。不过,多亏了这点子,让她这两年,好似重新回到了青春年少时光一般,日子过得充实而舒畅。
想到这里,谢氏嘴角不知不觉微翘起来。
对面的倪氏,见状感叹道:“遇到素安居士这样的长辈,是妙儿这孩子的福气!妹妹头次见到她时,也是喜欢得紧。加之我那大丫头,跟她常在一块玩耍。真像我家多了个女儿似的……”
说着,倪氏长长叹了口气,道,“妙丫头处处都好,就是亲娘去得早,家中的……咱们在旁边看着,有时都觉得心疼……”
“谁说不是啊!不过,她还有点是幸运的。堂弟挺看重她的。听说,前头那位九弟妹,是个极贤惠识大体的女子,当年为供九叔读书,她和五房的婶婶,吃了不少苦头。可惜命薄,刚生下孩子,就……要不,如今妙儿的亲事,也不会那般波折……”谢氏由衷地叹道。
“唉!钟大人也是个实诚人,换了别个,不说为自己前程,就是为了女儿的亲事,只怕是早就……如今尚书府那边,怕也是这个缘故……多好一门亲事……本来谢老太君那关,都过了。”
“怎么?当时提亲时,就知道钟府是这种状况,如何又变了?没有转寰余地了吗?”听到提起尚书府,谢氏脑中的那根弦,顿时紧崩起来。
“您有所不知,当时提亲时,谢家原也没想太多。只因钟御史生前跟程太傅,是故交好友。当年没保下钟老太爷,照顾他的妻儿,这些年来,程家老太爷一直心怀愧疚。后来回京的船上,妙丫头无意中又救醒了谢小公子。加之两派间在争斗,难免会伤及无辜,程太傅更觉得愧对钟家。就想给忠肃公的嫡长孙女,提前安排个好的归宿,让自己女儿以后好好待妙儿……”
谢氏连连点头,接口道:“没想到,五堂叔还跟程家有这段渊缘。”
“可惜先前被钟太太拒了。如今杨家摊上这事,谢老太君一生稳健作风。自是不愿嫡亲孙子,跟乱臣贼子的亲眷扯上关系。谢家也分成了两派呢!”
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谢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劝慰
谢氏当晚进梨清苑,就把倪氏对她说的那番话,转告了钟澄。
他好似并不感到意外,听完后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谁知次日上午,谢府的尚书夫人程氏,派管事递来帖子,说是她婆婆谢太夫人听闻本家侄女来京了,想邀钟谢氏去府上一聚。
谢氏在尚书府还没回来,钟府下人中却传开一个说法。
说是往年程太傅跟钟老太爷有旧,加上大姑娘进京时,救过谢家公子。上次谢尚书托人向钟府提亲,想求娶大姑娘,太太却存心搅黄了。还说,淮安祖宅的二奶奶只所以会到京里,就是为这门亲事而来的。
昨日谢家媒人庄太太来访,言语间透露,那边老夫人还是挺喜欢大姑娘的,只是不愿跟逆臣之女做亲家。这回怕是彻底没戏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之前大家都见证过,为了跟谢家的亲事,老爷跟太太争吵过不只一次。今天谢家又把二奶奶请去做客,谢家想跟老爷当亲家这事,十有是真的。
一时间,有替妙如惋惜的,有暗地里感叹继母不贤的。
当然华雍堂那边的下人,皆曰谢家本来就没什么诚意,都是做戏给人看的。程谢两家跟力旋胡同那边的杨老太爷是政敌,这在京城,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掌灯的时候,谢氏终于回来了。
她并没有直接回客院,而是进了梨清苑,让人请来钟澄。
“九叔,今日嫂子去谢家,不仅见着了谢老夫人,还会到了程太夫人。庄太太昨日那话。恐怕是真的。程老爷子的初衷,是念着当年与五堂叔的旧情,怕九叔你,跟杨家牵扯太深。毁了五堂叔的清名,才想着借这事拉九叔你一把。”谢氏慢吞吞地倒出原委。
“来不及了!如今跟她都有了两孩子了。杨家已然垮台,若是休离,让她怎么生存下去?再说,当年她父亲,确实救过母亲和妙儿在先……若真弃了她,我钟澄才真成了见利忘义。薄情寡恩之徒……”钟澄悻悻地回道。
“可妙儿她的亲事……”
钟澄眸光一暗,低头不语。
浮闲居的内室里,妙如比着刚描下来的花样子,拿了绣花绷子一针一线地绣着。
丫鬟莲蕊则立在案桌旁边,拿着姑娘用过废弃的纸张,一笔一划小心地描摹着字帖。
“姑娘,您看!奴婢这回有进步了吧?!”她把刚写完的字,拿给小主子看。
“嗯,是不错!最后一‘捺’,收笔时应再果断些!多写几遍就好了。”妙如指着某个字。点拨道。
“奴婢这就再去练练。”莲蕊收回纸笺,猛一回头,看见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