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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如一怔。头脑中飞速旋转起来,该如何向她表述两人关系呢?!
当下她作此番盘问,是关心罗擎云情况,还是试探自己跟她弟弟有私情?难道那人跟他姐姐说了,或者有人跟皇后说了他俩的闲话?
她此时都无从得知,还是淡化暧昧色彩比较好。
妙如敛容正色地回道:“娘娘忘了?!兰蕙八岁进京时,因落水事件,跟谢公子和罗世子结过缘,算是打小就认识!”
罗皇后恍然大悟。
是啊,她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随即,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去年陛下在病中时,你和裴神医同时入宫,是搭同一艘船上京的吧?!”嘴角噙着笑意,罗逸茗望着她的眸子,状似是无意地问道。
妙如心中暗惊,对方怎么总绕着罗擎云和她打转,难道是……
顿时警铃大作,收敛心神,用种貌似随意的语气,她答道:“嗯,当时兰蕙困在云隐山上。病得迷迷糊糊,得亏损罗世子带了旨圣,到山上救下了我和二伯母。后来,就被挪到了返京的船上,裴太医找到了药方,又由他送到了府衙,救了当地的百姓。这些,兰蕙跟陛下也提过,最后能止住疫情,罗世子也是功不可没的。”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罗皇后仿佛来了兴致,用眼神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妙如当即就把跟在师叔身边学医,自小用药调理体质,歪打正着熬过疫病,罗擎云上山递药方的事,一一倒予了对方知晓。
听完她的话,罗逸茗唏嘘不已,直叹对方的命大,江南百姓跟着沾了光。她停了半晌,接着问道:“回来的路上,你们是同船而归了?!”
估摸这事迟早会被人知道的,妙如当即点头承认了。
罗逸茗似是有些明了:同船呆了两个多月。加之是旧识,四弟对她产生好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父亲的信上为何要说,早在去边关之前,就对她有意了呢?!
她似是喃喃自语道:“怎么这次他还没回京?!连表弟的喜宴都未参加。”
妙如低垂眼眸,并不吱声。
用眼底余光打量着她,并没发现半点端倪,罗逸茗像是随口问道:“那天,他有无跟你透露过什么,怎地都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没回来?”
“或许陛下和太子殿下另派了什么任务吧!”
一听这话,罗逸茗来了精神:“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妙如怀揣着几分小心,回答道:“画完成时天快黑了。罗世子怕我们道路不熟,就帮着护送车驾回来了。去年是他奉命把兰蕙接到京里,罗世子随口问了句,是否有话带给我家人。”
罗逸茗点了点头,附和道:“他负责教翔儿,不会私自离开那么久的。或许真是陛下,交他什么额外任务也说不定。不然,也到不了你们淮安府去。”
皇后旋即就想起,设在那里的漕运总督府衙门,想到弟弟可能被皇上重用,她心底高兴起来。
此时,姬翔从太后那边祝寿回来,见到他最喜欢的兰蕙姑姑,跟母后在一起聊天。小家伙喜不自禁,当即就腻了上来。
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对着案上的美食,姬翔就开始发起了进攻。
望着儿子的吃相,罗逸茗问道:“听说宁王府的瑶瑶,如今在书院里,对你是言听计从的。翔儿也挺喜欢皇妹的,看得出你挺有小孩缘的。发下那样誓言,真打算以后不嫁了吗?!”
妙如脊背一硬,心里暗道,正题终于来了!
她抬起头来,表情坦荡而恬淡,答道:“那要看佛祖的意思了。十几年后,让我们钟家骨肉团聚,想来天意自有安排。”
对她那个誓言,罗逸茗早就有所耳闻,既然对方说出了这样话,她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没一会儿,就有其他妃嫔来找皇后说话,妙如起身就告辞离开了。
她拐到一块清静的地方,寻思着皇后刚才话中所藏的玄机。
正在那儿发着愣儿,此时有位少妇身影,从斜前方走了过来。
“表妹怎么独自躲在这里?!”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飘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妙如抬起头来,认出对方是汪峦映,她虚应了句:“原来是三嫂。”
对方微微一愣,想到她称呼改变的原因,神情中闪过一丝尴尬。
汪峦映打死都不会相信,对她慈爱有加的外祖父,是杀害妙如生母的凶手。可对方称呼的改变,似有似无地提醒她,两人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关系了。
她起先以为,说两家有仇,只是为了退亲时,找的一个体面的说辞而已。
多年前那桩公案,自从在罗擎云口中得到证实后,对杨景基的血亲,妙如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做出笑脸相迎的姿态来了。
她轻咳了一声作为提醒,汪峦映这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我是来向你说声谢谢的。那日,你对我嫂子说的一番话,她都告诉我了,之前让你为难了。”
妙如接口答道:“不必谢我,妹妹也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别的什么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她的声音平静而舒缓,听不出喜怒;脸上的神色,也是波澜不惊,让人捕捉不到半点情绪。
少妇心中一怔,琢磨对方此时的态度,旋即明白过来。
以为自己也是找她劝哥哥的?
汪峦映略微有些窘迫,讪讪然地说了几句家常闲话,就告辞走开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洞悉
本章节
二更:
佛诞日那天,龙泉寺有大型的浴佛斋会。妙如特意告了一天假,带着莲蕊和护卫,到潭柘山的主峰参加典仪。
这是此次回京后,她头趟来山上参加佛门法会。
大殿前的广场上,虔诚的信徒们人头攒动。寺殿前的佛幡,在空中随风招展。妙如站在人群里,跟着法师们偈赞祈请。等仪式结束后,她带着仆从护卫,正打算回到马车上。就听见有人在后头喊她。
“是兰蕙郡主吗?”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
侧过脸去,朝那边望了望,妙如透过面蒙,好似有个好似许太太艾氏的妇人,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叫她。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立在马车边,等待来人靠近。
“还真是郡主!之前看着身形觉得眼熟,就是不敢相认。看着是上了郡主府的马车,这才敢上前询问。”艾氏走近,声音带着巧遇后的惊喜。
“婶婶也是来这里参加法会的?”确定了来人身份,妙如忙走上前去,跟她寒暄起来。
艾氏身着暗蓝色湖丝云纹褙子,褐色缎面素裙,头上戴了玉簪。很是素净淡雅,一看就知是来参加佛门盛会的。
“可不是?!每年佛诞日我都带心儿来,没想到郡主今天也到了。”艾氏跟她在马车边聊了起来。
妙如此刻想了起来,许婶婶可不就是佛门信徒?!那年她病后初愈,就是对方带她来过这里的,还吃了斋菜的。
“您是不知道,在江南时我也每年参加灵慈寺的法会。去年在江南碰到疫病流行,没赶上趟,今年得补回来。”她解释道。
艾氏看她的神情淡然,心里下定一个主意。试探道:“郡主现在着急回去吗?”
“不忙!婶婶是有什么事吗?”早看出对方有话跟她讲,妙如探询道。
“能请郡主到千佛塔那边走走吗?”艾氏脸上有几分期待。
妙如欣然应允,只带上了莲蕊和一个护卫,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其他人都留在马车旁边候着。
她和艾氏朝东边的山头走了去。远远地望去,十三层宝塔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怡心妹妹如今可还好?常回娘家看看许叔叔和婶婶吗?”她问起上个月出阁的好友。
见对方提起她的女儿,艾氏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
“她还好,亲家母带着她在学管家,手把手地教这丫头。只是谢老夫人身子越发不好了。她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理所当然地越发忙碌起来。”
“她还习惯吗?许世兄和谢家公子都离家了。”想起许怡心新婚就分离的丈夫,妙如有些替她担忧起来。
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艾氏答道:“亲家母人极好,她还应付得过来。你许叔叔恨不得早点把行儿他们赶到江南去。”
她眼里闪过片刻的不舍,不过,马上就释然了。
“婶婶在家里是越发寂寥了!有空常来咱们府里坐坐。”想到她两个亲人都不在身边了,妙如感同身受地邀请道。
艾氏听闻后,停住了脚步,望向她:“你不是在书院里教画吗?平时也不在府里吧?!”
“隔一天才去教一次。得留出空闲来。让她们学点别的。”妙如跟着停住了脚步,回过头轻声答道。
“心儿没赶上,心里可后悔了,恨不得自己晚生两年,也能跟着你学学。”说着,艾氏指了指前面的亭子,提议道,“咱们上那儿歇歇吧!”
妙如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面的莲蕊招了招手,让他们赶快上前来伺候。
莲蕊奔上前来,在亭内的石凳上铺了带来的帕子,请她们两位坐下后,就到亭外守着去了。
“你这丫鬟好似越长细致了,是怎么回事?”艾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太后娘娘赏了几个嬷嬷和宫女下来,她也跟着受训了一段时日。总不能丢皇家的脸面不是?!”妙如抿了抿嘴唇,有几分无可奈何。
“不是这个了。你许叔叔刚收到了你父亲的书函。信中让婶婶劝劝你,别执拗了,破了那个誓言吧!”艾氏盯着妙如的表情,想摸清她的想法。
妙如一怔,感到有些意外,不觉问了出声:“爹爹无缘无故的。来信说这个作甚?!”
艾氏笑了笑,脸上浮出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不是没缘故的,你许叔叔跟他写信去了,想……你看,心儿都出阁了。行儿还没说上媳妇,你不觉得蹊跷吗?”
想起上回许怡心的话,妙如脸上“噌”地一下红了起来。
“若是行儿早点说上媳妇,过两年就能抱孙子了。”艾氏喃喃自语道。
见妙如不再作声,艾氏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公公大前年托他舅舅在淮安,替他挑了户人家。去年开春那姑娘,就在淮安瘟疫中没了!唉,合该没缘分。”
这话让妙如一惊,她不禁想起,汩润书院那位同窗来,也是这般没的。她的情绪跟着低落下来。
“在京里,我识得的人也不多,加上行儿这状况,我怕别人会有忌讳,说他克妻。”
“婶婶说哪里话?!妙如小时候还被人说过克亲呢!差点被送到道观里了。后来还是师傅出面,化解了此事。”
艾氏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哦?!还有这等事?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这种不光彩的事,哪会随便跟人提起。不过,那时因祸得福,跟佛祖结下了缘分,才有后来跟慧觉大师的师徒缘分。”
两人又起了身,出了凉亭,朝千佛塔那边走去。莲蕊在后面跟着,四五步之遥的距离。
抬头仰望塔身,妙如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千年古寺,这佛塔上的爬满了藤蔓,都融为一体了。”
艾氏正低头寻思着,该如何跟她继续刚才的话题。
此时,从旁边的林子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妙如摇了摇头,携着艾氏就要离开这里,返回到前殿去。
突然听到,有个妇人的声音,提到了自己。
“不就是嫁给庶子吗?人家姓钟的女子,闹得都满城风雨了。不也是嫁不出去,都没见她寻死觅活的!”
妙如停住了脚步,反而,这次是艾氏要拉她走了。
前者摇了摇头,示意听听她们到底还要说些什么。
“能跟她比吗,她跑到太后身边献殷情,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若我有这身份,打死也不会嫁给他家庶子的。”一个带着厚重鼻音的年经女子,抽泣着回答道。
“你婆婆到底对你怎么了?”先前那妇人的声音又响起。
“没什么,好像就只有聂氏才是她儿媳似的。相公虽不是她亲生的,爹爹也在为公公卖命。不然,他这阁老也当不了那么风光。”
“这话谁告诉你的?”
“还要谁告诉?!上回春宴上,我亲耳听人说的。若不是她大媳妇怀了身子,我这见不得光的庶子媳妇,还没资格出入那种场合。姑母,当时是谁主张退亲的?”
“还不是你父亲听到姓沈的撺掇的。”妇人的声音中有些份虚弱和不自在。
“那次意外也是他家设计的吧?!”年轻女子的声音尖利起来。
那边突然有了片刻沉寂,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妇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莫要再想这些了,等将来你夫君考中了,有他爹爹在,还怕没个好前程?!熬个几年,再封个诰命夫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大伯这太子连襟在前面挡着,就算熬上一辈子,他最多能升上三四品,算是顶到天了。哪比得上国舅府……”
“唉……”
见她们不再提到自己了,妙如也没兴趣再听她们的谈话。跟艾氏蹑手蹑脚地离开千佛塔这块儿。
“这是哪家媳妇?跑到佛寺来发嗔怨。”艾氏很是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