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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执一脸笑意盈盈的,丝毫不以为意,锲而不舍地追着撵着将一勺粥递过去,“乖,吃一口,再吃一口嘛……吃完了,我带你出门晒晒太阳,近距离转转,怎么样?”
得,连利诱都上来了。
单白拿眼角睨他,一脸你当我三岁小孩的表情,“外面有什么好逛的?!无聊,无趣,烦闷,想死!——太想死了!”她还重重点了点头。
宗执一听那个死字,眼角直抽抽,差点一个没坐稳,直接怒窜房梁。见她死活扭头左躲右闪地就是不吃饭,将勺子轻轻搭在碗沿上,他轻叹一声:“我的小姑奶奶,您到底想小的怎样,才能消停吃饭呢?”
这话说的,语调声气,无不真个是委屈至极,卑微至极。不过,若是看到宗执面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估计旁人,特别是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偷看的人,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了。
单白翻了个白眼,嘟起嘴巴,认真地想了想,“求求我吧,求我,我心情一高兴,没准……”向他眨了眨眼,飞过去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就随你了哦……”
宗执不自在地咳了咳,从背后看去,好像连脖根都泛红起来。真个是叫外面的人大开眼界,心里直骂这不要脸的玩意,装的哪门子纯情!
宗执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单白的一只小手已经从被子地下钻出来,勾了勾他的衣角。那动作怯生生似的,玉白的小指头轻巧勾着,不放手,又有点害怕似的,晃了晃,扯了扯。
宗执一抬眼,正对上单白可怜巴巴里面似乎又带了点期望的神情,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语调柔软感情丰沛地开口恳求:“小姑奶奶,求您吃个饭,多补充些营养,好不好?也让小的有个念想……”
说着,他勾唇一笑,空着的那只手倏地握紧了她作怪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另一手将青花小碗递到她面前。
“不够,接着说!”单白浅笑倩兮地摇头。
宗执作为难状,想了又想,然后笑眯了眼,凑近她,“那……这么说……你乖乖吃了饭,除了许我的奖励,小的……什么都随你,好不好?想S就S,想试药就试药……小的悉听尊便……”
单白乐得故作风骚地摸了一下他光润的俊脸,然后张了张嘴巴,无声胜有声地示意。
他大喜,连忙重新恢复填鸭式行为。
……怨不得单白吃不下去,在那耍性子。成天跟待宰的鸡鸭猪只似的,一个劲地塞营养饭食,吃饱了生怕不消化只长膘……换了哪个女孩子,能守得住这等所谓一级待遇?
殷罗那个眼气哟,当即冲出去直踹墙,边踹边骂:“宗执那个傻货!那女人就那么好,连自家一点男子汉气概和面子都不管不顾的?还要不要脸了!!!”
殷夺也是面色不豫。因为他根本没法想象——即便亲眼见了也不敢相信,原本面上阳光灿烂内心腹黑残暴的宗执,如今咋就成了这么个、这么个气管炎似的人物?!
哎哟他的诸神,一个大雷劈死他吧!——实在看不下去!
殷罗在一旁念念有词地小声咒骂:“……这家伙,真是占老大便宜了!真叫人不爽,不忿……去他的!我怎么就不行……就不信了还……”
殷夺皱眉,“你说什么呢?”
殷罗飞快抬头,傻笑一声,然后倏地板起脸孔,无比正经地摇头:“没,没什么。”然而心里却暗暗想着:只是……求求?求求嘛……有什么,额,有什么大不了的!面子重要,还是在乎的那个女人重要?面子再重要,连个女人都抓不回来,还有个屁用!
哥哥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殷罗只是在看见宗执这么低声下气而又前途很亮的形势下,忽然福至心灵。
阿白那个鬼精的小东西不是说了吗,就是要他和哥哥求她,那,那自己求就好了呗!——殷罗也算看明白点现状了,就照着哥哥的牌路走,拿那些早就被阿白看不上眼的亲戚威胁(还都是过了时的亲戚,阿白连死活都不愿意搭理),硬是要压着阿白的脑袋磨灭她的气势……何必?那小东西又是真的能心里舒服,对他们有好眼色了?!
屁都没有一个!
所以说,哥哥那一套,什么冷静,什么先谋而后动的,根本都TM不好使!连宗执这种心肠冷硬的都化成炼钢水了,他还能嘴硬到哪里去?
只要一想起,他每每忆起以前同小东西在一起的情形,那个痛苦煎熬啊……现在想来,简直恨不得冲着自己那相当于没干好事的哥哥狠狠来上一蹄子!
嗯,殷罗决定了。他先瞅瞅风向,实在忍不住了……求算啥?看阿白那态度,应该也不至于要他三跪九叩首的,冲着以前那些日子那些情分,他去求了,她还真能掉了脸子不成?
(话说,你殷罗咋就这么能幻想呢?!——叹气)
眼角余光瞥到自己哥哥面上一片捉摸不定的奇妙脸色,殷罗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耸耸肩,决定这一次谁都别拦着他,谁拦着他去跟小东西求和,他就跟谁急!
八十八话 碎梦如间
宗执满意看着单白将一碗粥都吃了个干净,俯身贴近她的小耳朵,低低说道:“应无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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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应无俦一进来,殷罗也不发疯了,殷夺也不皱眉头了,兄弟俩齐齐瞪他。
单白因为应无俦的大力咆哮外加失手一推才弄得现在病榻缠绵,那仨人外加殷家兄弟很难给他任何好脸色。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就不算稳定的七人格局,如今因为一个女人……越发分裂。
“嗨……”应无俦见那俩兄弟死死瞪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梗着脖子跟他们挥手打个招呼。
殷罗差点仿效鼻孔君,大大喷个气给应无俦看。殷夺态度还好,板着面孔勉强向应无俦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来做什么?”
刚说殷夺的态度好些呢,立马硬邦邦地甩出来这么一句,饶是应无俦再镇定,难免心虚的刷一下子变了脸色。
殷罗立刻接上:“哎无俦,你最近不是挺忙的么,怎么有空来这边?”他眨眨眼,“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那边(指着单白住的病房不远的一间门),是你的新欢吧?你是该去瞧瞧,要不然人家女孩子跟你耍点小脾气,看起来是情趣,若翻了脸……可就没兴致啦。”
什么新欢啦,又是没兴致啦,说得应无俦灰头土脸,脸色发青。应无俦狠狠瞪了殷罗一眼,咬牙切齿:“谢你吉言!我会注意!”
殷罗摆摆手,一副我很大度的模样,“不客气啦。”
得,应无俦懒得跟他纠缠,绕过两兄弟直接往里面走。殷罗拿肩膀不轻不重顶了他一下,应无俦有些火大地扭过脸,正对上殷罗一派轻松又鬼马的表情,完全让应无俦那股邪火没地方出。
只是,应无俦的手刚触到门把,便又顿住了。
透过门板上清透明净的玻璃窗,门内,宗执哄着喂着又给单白吃了一份水果餐,只是最后那一粒草莓,她刚刚咬在口中,露出小半个在小小的唇瓣外,宗执笑着凑过去,一口接住。
红红的汁水印在两人唇间,恍若再纯净不过的情人血。
应无俦说不清自己心头那一霎那究竟是个什么感受。从未有过的疼痛,一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感官,一时间入坠冰窟,一时间又像是被丢进焚化炉,每分每秒的热焰快要灼透了他的骨头缝,半点不留余地。
痛。
那是相比起父亲的常年漠视,慈姐的失踪与自己一手炮制出来她的死亡……还要深重的痛。
有什么在他心头缓缓流逝,一点点消弭,然后变成齑粉,风一吹,什么都剩不下。他好像有点发觉什么,可是说不清道不明,但此刻已经隐隐知晓,自己,的的确确,是失去什么,又是什么晚了,再抓不回来。
就像是明明缠在掌心的风筝线,看起来是那么牢固,可是一眨眼就断了,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当初,他拿了她的身份证明,带走了她……一切,一定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搭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滑落,最终被他紧握着贴在身侧。应无俦退后一步,却是不知道绊到什么似的,一个踉跄,叫旁边的殷家兄弟看着都觉得悬。但他稳住身形,深吸了口气,转身,向附近唐蜜的病房而去。
临走前,应无俦将手中的一个素色小盒端端正正摆在单白的病房门前。小盒上面打着缎带,柔软的,粉嫩的,只是在他离去后,渐渐落了灰,看起来那么黯然。
殷罗同殷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不出所料的讥诮,以及高深莫测的精光。他们也在等,等着做黄雀,等渔翁得利。
应无俦走进唐蜜住的病房。田欢不在,唐蜜正低头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一看就知道根本看不进去,书页翻得哗哗响,又时不时地皱眉撇嘴,好像全天下人都该着她米还她糠一样。
唐蜜还以为是田欢回来了,头也不抬,直接开口使唤人:“欢欢,帮我削个梨,我要润润嗓!”
应无俦哼了一声,“要我给你削梨?”
唐蜜不耐烦地抬眼:“削梨咋了?我吃爽了才有战斗力啊!”然后,她一瞪眼,当即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搭茬了。
这下可好!——唐蜜在心里那个叫苦不迭哟!原本应无俦一连数日都没来看过她,相比起隔壁那个柴火妞的屋子,三不五时就有那学生会的巨头人物上赶着串门子来,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可最后连个应无俦都勾不上手,她都开始泄气了,天天也就是在田欢面前死撑着门脸,谁知道……今天正好在期盼已久的正主面前露了馅!
唐蜜想shi,非常想。如果这时候地上有个洞,估计她想都不想,直接捂脸跳里面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然根本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然而应无俦却是勾起唇角,没有温度地笑了一下,慢慢走到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惊恐和懊悔交织的神情,向她微微点了点头,“来,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单白要那样鞭打虐待你。”
唐蜜心思飞快转了几转。她猜不透他这种用意,正如有些摸不准,此刻他看到她真正脾气却没有夺门而出或是斥责她的缘故。于是,她谨慎地回答:“以前……我和单、单小姐有一些不愉快。”
“哦?是怎样的不愉快,又是因为什么?”应无俦淡声问道。
“当时,我和田欢倾慕殷学长的为人和学识谈吐,曾恳求单小姐代为介绍与殷学长相识,但是中间似乎出了一点小误会……而之后,在单小姐的生日party上,我们也曾请单小姐帮忙搭桥牵引,只需介绍一下即可。但之后单小姐以我和田欢为挡箭牌,自己却离开了……然后我和田欢两人,便被殷学长丢到右院去了。”唐蜜说得不无可怜,而将她们之前将单白关在女厕,自己出去借机粘腻殷罗的行径却轻描淡写地隐瞒起来。
应无俦听着,一时没说话。他知道单白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而能够令她如今一反性子,对她们两个本就沦落遭难的女孩下了狠手虐打……恐怕当初她们两个的态度也是很有问题的吧。
应无俦完全没想着,自己现在的思维近乎于混乱和一味偏袒了。想当初,因为恨着单白,一看到唐蜜的柔弱倔强,就一门心思地认为人家好,单白什么都是恶心肠都是坏的都是狠辣得令人无法接受的;现在倒好,听着唐蜜的话,反而去想当初唐蜜和田欢二人是不是怎么怎么对单白不好了,单白会不会有委屈也无辜!估计啊,要不是唐蜜现在的态度比较谨小慎微,若还是如单白“教导”的那样,仍在应无俦面前装柔弱,指不定应无俦还会以为,就是唐蜜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太会假装,才会明里暗里让当初的单白吃了亏!
所以说啊,这男人有时候那个脑筋是很奇怪的,特别是当对于一个女人的心理和情绪开始慢慢转变向一个诡异而不可期的方向时,这男人简直……简直与白痴无异。
应无俦是个中翘楚,这个跟谁说,那都是无可厚非的!
他一直没搭腔,唐蜜从他波澜不惊的脸色上也揣测不出什么圣意,正惴惴不安间,田欢恰好推门进来,一打眼看到唐蜜一脸惶恐的,应无俦一脸平静地坐在一旁,还以为后者是来探唐蜜这个伤员的,还以为她们真要时来运转了,连忙热切地向着应无俦迎上去,同时不忘给唐蜜使眼色,示意后者赶紧耍起柔弱讨好那一套——单白不是还认真又细致地教过唐蜜,眉头要低敛几分,眼皮要怎么抬怎么垂,眸光又是何时亮何时暗……现在不耍起来,还等何时!
田欢看着唐蜜眼角直抽抽,只觉得唐蜜是心里乐翻了天,又因着装柔弱而不敢表现出来,这个喜不自禁才弄得面部表情诡异,也没在意,自然也没接收到唐蜜对她发送的求救和阻止电波。田欢勾起甜蜜的笑容,对应无俦寒暄道:“应学长是来看蜜蜜(吐了,咋不去Shi呢!)伤势的吧……哈,看我,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应学长之前对蜜蜜颇多关照,现在蜜蜜伤势愈合的不错,也是承了学长的情啊!要不然当时情况紧急,蜜蜜还不得被某些人给折腾得——”
“欢欢!”唐蜜一声疾呼,差点吓着侃侃而谈的田欢,还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