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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而她不过是她们之中的一个罢了。每次无意中想到这些,她的心就瞬间刺痛,如同被利刃划过。
她原以为两个人一旦相爱就可以不管不顾,可直到深陷其中时才发现那是做不到的,她没办法不为自己思考将来,没办法不为她和他思考将来。人生是她自己的,她只想依照自己的愿望活着。
然而如果远离那个她爱的人独自生活,那样的她会快乐吗?
她蜷在椅上,头抵着膝盖,闷闷地道:“你走吧,我想静一静。”半晌,她听见脚步声从身旁经过,带起一缕微风,然后是外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窗外的脚步声就渐行渐远了。
直到天色黑尽,她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心中却仍憋得厉害,难以发泄。
又过了许久,她起身去外间栓了门,翻箱倒柜地摸火折子,手上不知碰到什么,“砰啪”一声。等到好容易找到火折子,摸着黑将屋里的烛灯点亮,才发现是装茶叶的锡罐掉在了地上。
将锡罐拾起,她看着里面满满一罐上品碧螺春,怔住了。若没记错,这还是那人前几日让阿福给她送来的,只因为她曾随口赞过一句“碧螺春味道不错”的话。
咬咬牙,索性全倒在桌上,撕下一片厚一点的宣纸,用那茶叶卷成烟,一根一根抽起来。
“咳咳……咳咳咳……”刺激的味道猛地吸进肺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带了辛辣苦涩的烟味将眼泪也冲了出来。她从未抽过烟,但从前听阿默说吸烟能够解愁。她一边抽一边咳一边笑:这玩意儿虽然味道差,但是果然比喝酒爽多了。
她蜷着腿缩在椅上,抽得昏天黑地,最初还咳嗽,差点把肺都咳出来,可是抽着抽着就习惯了。满屋子烟雾缭绕,熏得如同蓬莱仙界。
她看着明灭星点的火光,看着缕缕上升的青烟,心中悲喜难辨。人一辈子,大概也像这青烟一样,从浓到淡,从有到无,无论升腾的多高,最后也会被风吹散,无踪无影。如同飞鸟过际,浮光掠影,昙花一现。既然到头来都会化为虚无,那活着的时候如果不极尽享受是不是也太不值了?何苦活得这么烦心这么累呢?
看着这样踌躇犹疑的自己,那个人,才是最难受的吧?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没完没了。
“谁?”嗓子撕扯着,好像有点哑。
“是我,寤生,开门。”
那人又来做什么?寤生将手里的烟狠吸一口,吐出一口烟雾:“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你若是不开门,我就撞了。”
寤生掐了烟头,又点了一根,平平道:“我已经睡了。”
话音刚落,传来“轰”的一声,那人果然开始撞门了。寤生心头一怒,“别撞门行不行!”起身出去将门“哗”的一下拉开了。
外面的人进了屋来,紧蹙着眉:“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一股子烟味儿?”
寤生伸手掩了门,并不理他,自顾自的掀帘子进了里屋,在椅上坐下,将手里的烟灭了。
胤禛随后跟进来,“咳咳……你在做什么……咳咳……”一眼看见几上剩下的几根烟,拿起一支看了看,拆开发现里面卷着茶叶,“你这是做什么……”他瞧了瞧满屋的烟雾,心里腾起一股怒意来,沉声问道,“吸烟?茶叶也能用来吸烟?”
寤生笑看了他一眼:“四爷真聪明。”
胤禛面上骤然阴沉,却没再多说什么,将里屋的门帘挂起,又走到窗边支起一扇窗屉,接着从一个瓷罐内倒出一把散香丢在案上的青釉香炉里,盖上炉盖,最后从她放东西的箱子里找出一面团扇,将她头顶周围的烟雾扇散开去。
寤生坐在椅上笑眯眯地看他一声不吭地做这些,“原来你比我还熟悉我屋里的东西,那以后我若突然想不起来什么东西放在哪儿,直接问你就是了,真是方便省事。”
胤禛没理她,将桌上的茶叶收进锡罐里装好,又将它放回了原处。然后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递到她面前:“漱口。”
寤生怔了一下,伸手接过,起身去漱了口。放下茶杯时,只听见身后人冷声问道:“这样就能好受些了?”
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转过身就扑进了这人的怀里,紧紧搂着他,哽噎出声。
胤禛轻抚着她的背,声音缓和下来:“你心里若难受,想怎么发泄都可以,但不能不爱惜身子。你这个样子,我心里比你难受十倍。”轻轻叹了口气,低柔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宠惜和无奈,“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很有耐心,并不会逼你这么快给我答案。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等你。我不希望我对你的承诺变成你的负担,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舒心快乐。”
寤生将脸埋进他的胸前,许久过去,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以后不要再像这样不爱惜自己。”
“嗯。”
“不要再酗酒。”
“嗯。”
“天冷了记得多加衣服。”
“嗯……你好啰嗦。”寤生在他怀里笑起来,然后抬头,踮起脚在他唇上飞快地印上一吻。
胤禛的唇边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漾着黑曜石般光彩的双眸微微眯起:“补偿之吻?”
寤生摸了摸发热的脸,抿唇笑着不说话,离开他的怀抱,去将屋里剩下的烛灯都依次点亮。“天色不早了,四爷也该回府了。”
胤禛像是没听见这样的调侃,走到书案旁,翻出她最近两天写的字,眸中柔和的笑意越发深了,“你的字越发进益了,比我刚见到的时候还好,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幅吧。”
寤生笑道:“你何苦打趣我,你的字比我的好多了……”又抬眼看了看他,面上微有赧然,“……不过你若是想要,那我写一幅就是了。嗯,写什么?”
胤禛失笑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随便什么。”又亲自为她铺纸研墨,选了一支大号长锋羊毫递给她。
寤生沉吟半晌,笔锋饱蘸浓墨,提笔写下“境由心生”四个字,然后在最末落款自己的名字:寤生(慕兰)。
胤禛静静看了许久,“慕兰?”
“我的……小名。”或许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她会把自己的过去全部讲给他听。
胤禛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我听见老十四叫你‘阿兰’?”那语气分明是在说:你是否该给爷解释一下。
“十四爷叫我阿兰,全是巧合,那还是在草原上,有一次遇到他,他随口给我赐了这个名。他说女孩子不该取‘寤生’这样的名儿。”
胤禛突然揽住她的肩将她带进怀里,双眉依然蹙着,似乎自言自语,“怎么总让老十四抢了先?”
寤生扬唇微笑:“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小名。”
胤禛轻轻念着:“寤生……慕兰……慕兰……寤生……嗯,两个都挺好……还有这四个字——真是难为你劝诫于我。”见墨迹已干,便将字幅卷了起来,“明儿就让人拿去裱了挂书房里,天天都能看见。”
寤生展眉而笑,这个人常常对她流露出来的温柔总是令她的心忍不住的轻颤,仿佛血液也跟着在这样温暖的热度下微微汩动,心也就越发跳得快了。
她暗自叹息: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看这船能将她带往哪里吧。无论最终是不是她所期望的地方,只要有他在身边也已足够了。
几日之后持续的晴天似乎令气温回暖了一丁点儿,这日正午伺候完康熙用了膳,奉命回自己屋子歇着,躺在床上还不到小半个时辰,忽然被敲门声惊醒,然后就听见凝香那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喊:“寤生开开门!”
她叹了口气揉揉迷糊的双眼,挣扎着爬起来去开门,怔了一下,“你这是……”凝香一身男装,抱着一个包袱笑嘻嘻地进来,顺手将门又插上了。
寤生掩嘴打了个呵欠,进了里屋顺势又扑倒在了床上,结果被跟进来的人使劲拽了起来。凝香一抖包袱,“快换上这个!”
她拿起那套男装看了看:“这是做什么啊?”
“我想上街去玩儿,又找不着人陪,就想到你了。我刚才已经求过皇阿玛了,他答应你跟我一起去,还嘱咐了我两句。时间不多了,快换上吧。”说着又贼笑地凑到寤生耳边,“到时候等上了街,咱们就把跟着咱们的奴才都甩掉……我知道有一家的酒最好,我请你喝酒去!”接着就使上了她那套凝香式软磨硬缠的功夫。
寤生只听到耳边有只蚊子在不停地嗡嗡嗡,实在是无奈,再加上自己也确实很想出宫去逛逛。于是很自觉地开始换衣服。
“喂……你那个是怎么弄的?”寤生穿着里衣,瞅了一眼对面的人平板的胸前,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忍不住问道。
“嘿嘿……”凝香咧嘴一笑,从包袱里拿出长长的大概四五寸宽的白色绢带,依然用那副贼笑的表情看了看寤生已经发身得比较挺立圆润的前胸,“我帮你束吧。”
一刻钟后,寤生穿好所有衣服,满面通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变成的“飞机场”,瞪着眼望向凝香:“你、你还真行……”
凝香终于不好意思地笑笑:“难受么?”
寤生点头:“有点儿。”
凝香“嘿嘿”一笑,“习惯就好了。”又绕着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连声赞叹,“啧啧……真想不到,寤生这一身装扮倒显出几分潇洒倜傥的王谢之风来,真是灼灼佳公子,翩翩少年郎!”然后又将一顶六合小帽扣在寤生头上,拉着她笑语欢扬地奔出了屋。
第35章命定之人
寤生为能够再一次融入到这充满自由气息的京都集市感到欣喜不已,而凝香显然对这一切相当熟悉。她带着寤生非常自然的在大大小小的胡同里穿梭,很快就甩掉了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几个家仆。
凝香几乎熟悉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知道哪个脂粉店的胭脂最正宗上品,知道哪家的裁缝手艺最无可挑剔,知道哪间酒肆里出售陈酿多年的女儿红。看出寤生的惊讶,难得笑得有点害羞的女子凑到她耳畔说这些都是曾经跟胤禩一起逛过多次的地方。
寤生了然一笑,胤禩那种温润而雅的人大概对心爱的人颇有这种超乎寻常男人忍受力的行为,若是换成自己跟那个家伙,她望天——真是难以想象。
这会儿阳光甚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再加之她们都穿得挺厚,此刻倒是一点也感觉不到渐入初冬带来寒意。逛了半日,寤生被凝香驾轻就熟地拉到一家酒楼二楼的雅间,这会儿不是用餐的正点儿,酒楼里人并不算多。
这间雅间紧邻街市,从窗口望下去可以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点了菜,凝香又要叫酒,被寤生连忙拦住:“就咱们两个人,万一喝醉了就不好办了。”
凝香笑道:“就要一壶,浅斟低酌,醉不了的。”
寤生便无话可说,只好依了她。
等着上菜的工夫实在是无聊,寤生一边抿着清茶和凝香有一句没一句地瞎侃,一边探着头望向外面的集市。看着那些依然看不够的生活情景她也觉得颇有趣味。就在这时,街道旁的一幕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里站着一个大概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在原地站了片刻,又向前走去。但是很显然,小女孩儿的步伐不是那么的坚定,似乎很是犹豫,擦眼泪的频率也就高了些。寤生皱了皱眉,看这样子,这个小女孩儿八成是迷路了。
“在看什么?”凝香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寤生对着她笑笑,只是目光又不禁向窗外那个方向看去。这时,只见走过去一个中年妇人,对那小女孩儿不知说了什么,那小女孩似乎迟疑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然后中年妇女将她抱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遇到一个中年男人,似乎跟那妇人还认识,笑吟吟地说了几句,随后跟那妇人一起脚步极快的转进了旁边不远的巷子里,看那样子寤生感到说不出的奇怪和……鬼祟?
她心中一凛,暗叫不好,丢下一句“去去就来”,就飞一般地“咚咚咚”冲下了楼去。
一奔出酒楼,寤生就迅速地追了上去。跑进那个巷子,远远能看见那两个大人抱着小女孩儿的身影,除了他们,周围不见行人。她贴着墙脚下轻快,见前面的人拐进了另一条胡同,忙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谁知刚转过拐角,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了,“住手!!”不知从哪儿又多了两个中年男人,大概是来接应的,一人用绳子捆住了小女孩儿,一人用一团布堵住了小女孩的嘴。那小女孩看见她,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眼泪汪汪地带着乞求。
“哎哟,跟哪儿来了个小白脸儿?长得还真俊呢!”一个比另外的都要粗壮些的男人最初怔了一下,待看清寤生的样貌,立刻换上的一幅痞痞的涎笑,“你就这么送上门来了?还真是羊入虎口!哈哈哈……”
寤生根本不想跟他废话,况且再说下去更是不堪了,不待那人反应过来,她暗自提一口气先发制人,以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