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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盛夏。农历六月下旬正是流火季节,紫禁城几乎快成了一个火炉。康熙下令:去塞外避暑。于是皇上、太后、皇子、公主、侍卫、部分官员、一些正受宠的妃嫔,以及一众随侍的宫人,一行浩浩荡荡去了塞外的蒙古大草原。
曼雅也在随行人员之中,她身边伺候的四个宫人自是要跟随照顾。当寤生看着眼前碧草连天的旷野之景时,只觉得这一路所受的劳累与疲惫都值了。
虽是夏季,草原的夜晚却透着丝丝凉意。寤生裹了一件夹袍,慢行在芬芳阵阵的草地上。离主帐渐渐远了,康熙宴请蒙古贵族王公们的觥筹杯盏丝竹管乐之声也几乎听不见了。月朗星稀,天高地远,月华如水般自天边流泻,将静谧的万物裹入一层薄薄的银色中。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如今同父母虽是时空相隔,可是头顶的明月星辰并未改变,这样想着,愀然的心绪才渐渐平和下来。
好久不曾呼吸到这样清爽自由的空气了,那还是高考结束,她家和阿默家一起参加了泰山自助游,登上山顶的那一刻似乎就同现在一样——心旷神怡,胸中开阔。她该庆幸,如今回想往事记住最多的还是那些快乐的经历,就连那丝钝痛也在慢慢地减少。闭上眼的时候,如果不是努力去想,她都快要忘了阿默的样子了,只留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中盘旋。她第一次觉得,健忘也是一件好事。
马蹄缓缓,哒哒声由远及近,寤生极目远眺,只看见渺渺月色岚烟中似有一匹马慢慢行着。隐约可见马上坐着一人,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寤生愣在原地,睁大了眼望向那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一人一马。
快到近前,马儿的前蹄似乎被什么突然一绊,马背随即颠簸了一下,那人就在寤生低低的惊呼声中坠了下去。
第05章不期而遇
此时离帐营已不算近,四周再无旁人,寤生犹豫了片刻,见那人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终是不放心地走了过去。
“你、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她走到那人身旁蹲下,试探地问道,随即便闻见一股淡淡的酒气。那人俊雅的面庞在月色中显得有些苍白,一颗水珠挂在睫毛上如晨露般清莹剔透,秀丽的眉微微蹙着,仿佛有难言的愁郁萦绕在眉间化不开去。
这个人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是摔伤了?寤生心里一慌,伸手摇了摇他,“是不是受伤了?你忍着点,我这就去叫人来!”刚要起身,忽见那人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浸着月辉的眸光清冷淡漠,定定地落在寤生脸上。寤生被他盯得脊背发毛,但仍是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底气不足地问道:“你还好吧?”
那人翻身坐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整个动作流畅优雅,流露出一种天生的贵气。
寤生心中一凛,打量这人衣着,才知这人身份不简单,可刚才的举动已是逾越,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傻了。
“你真的没事吗?毕竟是从马上摔下来,说不准就伤到哪里了。”她担忧地望着他,“我还是去叫大夫来为你检查一下吧。”
那人微微怔忡,眸中的一丝迷蒙之色逐渐淡去。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马背,回头看了寤生一眼,淡淡道了句:“回去吧。”随即翻身上马,向着帐地绝尘而去。
真是个怪人。寤生暗自舒了口气。站着吹了一会儿夜风,便转身慢慢向回走。
“站住。”这突来的一个冷冷地声音顺着风灌进耳朵里,令她打了个哆嗦。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小丘陵上坐着一人。渺渺月色下,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从他的身上散发出的一丝冷若玄冰的寒意。
寤生垂下眼睑,福了福身:“四爷吉祥。”
半晌听见那个冰冷而磁性的声音:“过来。”
心头一跳,她迟疑了半刻,最终咬咬牙走上前去,在小草坡前站定,依然是那幅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感觉到清冷的视线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又回到她的脸上。她甚至能想象出面前的人那幅居高临下淡然不屑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觉一股憋闷快要溢出胸膛。
片刻后,视野里出现了一抹暗色的衣袍,那人脚步悠闲的踱来,直到她的面前。
下颌忽然被捏住,令她不得不抬起头。这个动作让寤生立刻想到了从前电视上演过的恶少调戏良家姑娘的滥俗情节,可问题是面前的这个“恶少”并没有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情,反而极淡定,仿佛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寤生强压下给他一记左勾拳再来一个过肩摔的冲动,心想你还看个没完了,一咬牙抬眼瞪向面前的家伙,却惊愕的发现冷面四爷的眸中溢出淡淡的笑意来;只是透过这层笑意,又让寤生感到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凝在他的眼底,令他周身冷傲的线条多了一分憔悴。
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寤生静静地凝视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疑问。
胤禛似乎很乐于从她的眼底看到不同的神情流露,微微勾起唇角道:“这么容易就着急了?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寤生吃了一惊,又相当疑惑,实在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得复又垂下了眼睑,轻轻道:“四爷说笑了。”
看来鸟儿刚从巢里探了个头,就又缩回去了。胤禛淡淡一笑,松开了手。闲来逗逗这丫头,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名字。”
“寤生。”
“几岁?”
“十五。”
问这些话的时候这人的语气都极平淡,寤生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其实早已知道她的底细了,这会儿不过是要故意审问她而已。
“大晚上的不在帐篷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透着一丝寒意。
“吹风。”寤生面上淡然,心里却很谨慎,生怕说了什么话被这人钻了空子去。
“吹风?那怎么吹着吹着就吹到太子爷跟前儿去了?”
“太子?”寤生不禁抬头望向他,脑中闪过刚才的画面——那个披着一身月华踏碎玉瑶的飘逸男子,难道就是传说中性格暴戾的太子?那个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的清俊男子,难道就是那个骄纵成性的太子?!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传闻真不可信啊!还是说,自己只看到了事物的表象?
“傻了?”胤禛不悦地皱了皱眉——她竟然敢在他面前走神,简直是把他忽略了个彻底。她究竟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一声清音打破了寤生的思绪,双眼终于对准焦距,才发现面前的人平常波澜不惊的眸中此刻似乎带了一层薄怒。
这又是哪里惹到这个冷面四爷了?她一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
胤禛逼近一步,低下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让寤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凝结的一层冰寒以及毫不掩饰的讥诮,他的声音低沉冷厉:“最好不要去招惹太子。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甩手离去。
寤生再一次狠狠瞪着那个背影,目光若能杀人的话,冷面四爷此刻估计早已成千疮百孔了。
“混蛋!”她忍不住骂出了声。
已经行了百米远的胤禛,忽然隐约听到风声送过来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走着,只是轻抿的薄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一层柔和笑意自唇角漾开——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日,蒙古王公以及一些部落族长为了迎接康熙一行,开展起了如火如荼的草原活动:赛马、布库、射箭等等真是热闹无比。
小桃拉着寤生,满脸兴奋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毕竟是头一回见这情景,不光是一向活泼的小桃惊奇连连,就连寤生也忍不住四处张望。大草原上的人生性豪放擅武,没有那么多繁冗礼数;若不是还有主子们约束着,那些随侍的宫女内侍们简直就跟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了。
“哇,寤生,快看!快看!你看那边!那一马当先的是十三阿哥了!好厉害!哇!一箭射中了靶心耶!!”小桃一副花痴像,两眼都快要冒出桃心儿了。
寤生失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边赛马的场地上一匹通体雪白的玉龙马遥遥领先,马背上是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袍马褂的少年,风神俊秀,英姿峥嵘。
“咦,你是……”突然有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盖过了那边喧闹的欢呼声。
寤生回过头,见到面前的少年,忙和小桃福身请安:“十四爷吉祥。”
十四不在意地扬了扬手:“在这里哪来那么多虚礼……”接着打量了小桃一番,“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小桃抿嘴一笑:“奴才叫小桃,是储秀宫的。”
十四一拍额头:“是了,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小桃啊!”眸光一转,看到一旁的寤生,笑意更浓,“你呢?叫什么名字?”
寤生微垂眼睫:“奴才寤生,是跟小桃一起的。”
十四的眸中闪过惊讶之色:“寤生?哪个‘寤生’?”
“‘寤寐而生’的寤生。”
十四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只定定地盯着她瞧,神情中似乎带了一丝怜惜,到最后都化为了轻声一叹:“唉……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要取这么个名儿?真是暴殄天物。寤生亭亭玉立形若皎兰,以后我就叫你阿兰。好不好?”
寤生条件反射地抬头,心中惊讶,又有些失神。仿佛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叫过她……那时的时光,恍若一梦,如今梦已醒来,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压下心中万般思绪,恭敬地低头:“谢十四爷赐名。”
“阿兰,小桃,一会儿我也要赛马,你们可别走啊!”十四笑得像个孩子,清透的眼瞳如无暇的墨玉。
十四刚离开不久,绿竹满头大汗的跑来,将两人拉出了人群,跺脚道:“可让我好找!主子病了,你们倒好,得了个空就在这儿贪玩!快跟我回去!!”
匆匆忙忙回到曼雅住的帐内,只见她斜倚在榻上,面色苍白,阿圆正端着一个青瓷小碗喂她糖水喝。
“主子这是怎么了?”寤生见曼雅似乎有点发冷,拿了条薄毯为她齐腰盖着。
曼雅轻轻推开阿圆手中的碗,拿出绢子擦了擦唇角,微微一笑道:“没事,可能因为昨晚没睡好,刚才厥过去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别担心……”顿了顿又道,“昨夜我实在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你和小桃照顾了我一夜,也没怎么阖眼……我不是让你们这会儿歇着去么,怎么又来了?”
“主子都病成这样了,奴才们若还歇着,像什么样子?”寤生见她这样实在放心不下,柔声问道“太医看过了没有?”
“……我不想惊动皇上,就没有声张。”
“主子,这怎么行?”寤生皱了皱眉。
“皇上这会儿想必是正和蒙古王公们议事。再说,他今天心情好,我不能搅了他的好兴儿……还是等明天吧……”
“主子,得了病怎么能拖呢?要是严重了怎么办?”寤生好言劝道,“还是让奴才悄悄去通知太医一声让过来瞧瞧才好。”
曼雅沉吟半晌,才终是点了点头:“也好……”
不一会儿,太医就被请来了,刚要准备诊脉,帐外的小黄门尖锐的嗓音骤然响起:“皇上驾到——”
第06章无意生变
寤生没想到康熙会来,吃惊不小。听到这一声,忙随着宫人们一起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康熙在榻沿上坐下,担忧地握了握曼雅的手,又对着尚跪在地上的太医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诊脉?你们也都起来。”寤生这才跟着众人一起平身。
“皇上事务繁忙,却还惦记着臣妾,臣妾真是受宠若惊。”曼雅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康熙按住了。
“你且倚着,礼就免了。”康熙磁性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柔和。
太医诊着脉,欢喜之色渐渐溢于言表,起身恭敬地行礼:“恭喜皇上,恭喜贵人娘娘!娘娘是喜脉,已经有一月了!”
康熙龙颜大悦,轻轻拍了拍曼雅的手背:“这些时日,就安心歇着,不要乱跑。若是闷了,就出帐去散散步,但不可走远了,以免累着。”目光又从侍立的丫头们脸上扫视而过,在看到寤生时停留了片刻,才正色道,“好生伺候你们主子,不可有半点差池。”
恭送了康熙,寤生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康熙帝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威仪棣棣,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迫感,迫使人不敢抬头。
仅仅一天,曼雅有喜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随侍的几个妃嫔的耳里,甚至连太后也知道了。到了下午,德妃又差人来看望,听说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第二日晚上,寤生刚服侍曼雅睡下,忽然有小太监来传康熙口谕:皇上让侍候雅贵人的寤生前去回话。
寤生心中微微吃惊,转念一想自己是曼雅身边的大丫头,皇上召她去问话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随即对那小太监道:“还请公公头前带路。”
到了康熙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