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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之瘾-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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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眼角掠到毯下露出的一角鲜红,心头一颤,伸手将那方绢绸抽了出来,竟是一个婴儿肚兜。

“寤生……”紧紧攥住她的手,眸中闪过一抹痛意。却也只能俯身抱住她,说不出话来。

寤生推开他,从他手中拿过那个小肚兜,对着他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也想通了,如今什么都比不过‘身体康健’,我只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无论怎样,她起码还有自己。

胤禛看着她,双眉渐渐舒展,欣喜地扬唇而笑,有些激动地握了握她的手:“就是要这样才好。你能想通,我真高兴。”

寤生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些,只是这笑意并没有触及眼底深处。她垂下眼睑,将小肚兜叠好,小心地揣进怀里,然后拿过手边的书继续翻开看起来。

胤禛极爱她娴静专注的侧脸,忍不住凑近去亲吻她的面颊。

寤生心湖一动,却仍咬了咬牙避开脸。胤禛微怔,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索性倾身吻住了她的唇。却感到胸口被她的胳膊抵着,与他相触的双唇也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了?”他不禁蹙眉轻问。

寤生摇摇头:“没什么……我想看书,你不要打扰。”

胤禛暗叹了口气,握了握她的手:“好吧。”左右无事,让人将琴取来,走到琴案边坐下。手指轻拨琴弦,发出“铮”的响音,接着,悠远空灵的琴音袅袅响起……

寤生手中的书许久也没有翻过一页,这琴音搅得她心中微微有些烦躁起来,闭了闭眼,“胤禛……”

琴声闻言而止,胤禛转眸,微微一笑:“何事?”

寤生并不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书页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昨天怎么没来?”

胤禛眸光一闪,起身过来在榻边坐下,“昨天事情有些多,不少公务要处理,想着太晚过来会打扰你,就没过来。”

寤生的整颗心都沉入谷底,淡淡笑着应了一声,低垂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自嘲,只是在眸底深处,凝结着深深的苦涩。她有些倦怠地放下书,闭上了双眼。

夜里,寤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满眼恐慌,喘着气双眼直直地盯着床顶。

胤禛满心疼惜地将她搂在怀里,为她擦去额头的汗,在她耳畔轻声哄着。

寤生转过头来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可辨英俊清傲的轮廓。毫无差别的面孔,毫无差别的体贴低柔的话语,为什么此刻在她看来,却突然变得陌生?

“别怕,我在这里。”胤禛吻了吻她的额头,低低地道。

寤生闭上眼,轻声说了句:“好累……”就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

转眼就是新年。康熙五十一年的仲春,寤生的身体终于见好,回到了乾清宫继续做御前宫女的差事,仍然独自住在那座小院子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为了提高身体素质,除了每顿按时吃饭,每天清晨她都会提早起来在小院子里做些体育锻炼,晚上睡觉前还会做一刻钟的瑜伽以及一些形体练习。日日坚持,体力渐渐好转,就连脸色也比卧病那段时期红润了许多,身体的敏捷度和柔韧性也提高了不少。

如今一到傍晚,寤生就奉命回屋歇着去了——康熙现在越发照顾她,怕她累着,减免了她不少差事。

回到屋子就烧水沐浴,之后收拾完,头发擦到半干,她就偎进了躺椅里,身上盖着薄毯,拿了一本书读着。这几乎已经成了她最近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虽然生活单调,却是她求之不得的清静。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而心死之后,竟是如一潭死水般地安宁,轻风掠过,再吹不起一丝涟漪。

这对如今的她而言,是件好事。

爱情是靠不住的,那个人也是靠不住的。或许这一切都是从她一厢情愿开始,渐渐弄假成真,最后也一定会在她的一厢情愿中结束。只是这最终的审判,提前来到而已。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悄悄欺骗她,好久不见也不会再说想她的话,就连失去元寿,也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伤感的情绪。

“呵……”她嘲讽地笑出声来:他怎么会在乎元寿?他不是刚添了两个孩子么?

熟悉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不一会儿,帘子被撩起,胤禛进了里屋来。她对着他笑了一下,起身去为他沏茶。

将茶盏放在他手边的几上,寤生又依然窝进躺椅里,拿起刚放下的书。

下一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某人忽然到了她身旁,俯身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双眉紧蹙,眸中闪烁着怒意:“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躲着我?!”

第71章不如归去

寤生静静地看着他,最后淡淡一笑:“有吗?”

对视许久,胤禛终是松开了她的衣襟,虽仍皱着眉,眸底却轻漾着丝丝疼惜,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她的面颊,“你若是觉得心里憋闷难受,就哭出来,或者打我几下发泄,只是不要闷在心里头,会闷坏的。”

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酸楚刺痛,泪水瞬间涨满了眼帘,唇边却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哭又有什么用?打你几下又有什么用?难道我的元寿就会因此活过来?”

“相信我!再过两年,皇阿玛会为我们赐婚。孩子还会有的,元寿也会有的……”

“不……”寤生摇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皇上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她别过脸,哽咽出声,“他若是想放开我……早就放了……”

“寤生……”心底被直击的钝痛令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绝望的样子,却也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规劝,“皇阿玛亲口答应我,等你做满宫女的期限,就会为我们赐婚。算起来,就只剩两年的时间。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两年后我就会娶你,我们会有孩子的……”

他竟然还在骗她?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是她亲耳听到太医说过的。

即使将来嫁给他,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孩子,没有寄托,他对她那种单纯的感情,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等到真正失去了所有再被抛弃,那样的她,是不是也太可怜了?

更何况,对这个世界而言,她本身就是一个异数啊。

哽咽渐渐止住,她蜷在躺椅里,将脸埋进薄毯中,低低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胤禛的心里可谓百味杂陈,即疼惜又无奈,还有钝痛、煎熬,以及一丝怒意。他仿佛可以感觉到,她似乎并不相信自己,或者说,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吧。

慢慢松开她的手,他闭了闭眼直起身,低眉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寤生将自己紧紧裹在毯子里,就这样过了一夜。

……

翌日,寤生做完事,见天色还早,就去了熙嫔处。

小桃自从被封为熙贵人以来俩人只能偶尔见个面,见她过得不错寤生倒也安心。她前不久因生了二十一阿哥胤禧而被晋封为熙嫔,今天是胤禧的百日,寤生说什么也要抽空去看看她。

小胤禧长得很可爱,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像极了小桃。寤生逗了他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块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为他戴上了。

“祝愿这孩子健康平安的长大。”寤生轻轻握着婴儿的小手笑着说道。

小桃笑容灿烂:“能得你的一句话,这孩子将来定是个有福的。”让奶嬷抱去孩子,小桃随即握住她的手,拉她在炕上坐下,“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去年一年都没见你,后来才听说你出宫养病去了,如今应该好多了吧。”

寤生点头:“都好了,不要担心。”然后也瞧了瞧小桃,微微一笑,“你倒是比从前丰韵了一些,看起来更漂亮了。”

小桃笑靥上浮起一层红晕:“你又打趣我……”说到这里眼眶一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还记得当初咱们在一处的时候,常常这样……那时候浑浑噩噩、无忧无虑,真好……一晃,七八年就过去了。你还是当初那个寤生,我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桃了……”

寤生反握住她的手,又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瞧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人都是会变的,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变了许多。比如从前会在意很多事,会做很多梦;如今,却是真的看淡了……”

“寤生……你后悔过吗?我是说你若选择的是皇上,现在一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寤生轻笑:“不,我没有后悔过。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意愿。”

小桃凝视她许久,终于由衷地一笑,“……寤生,你要好好的。”

“我会的。你也是。”

……

日暮时分,寤生才告辞。

路上经过永和宫外的时候,正遇见十四也刚从德妃那里出来。她走上前低眉行了一礼:“十四爷吉祥。”

十四看见她格外欣喜,忙道“免礼”。见她往住的小院子去,不由分说将她送至小院门口。“最近夜里还有些凉意,保重身体。”

寤生颔首,望着他扬唇一笑:“十四爷也是。”

十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后终是没忍住握住了她的手:“你瘦了……”也不过说出这几个字,就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话来。

寤生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十四爷,天色晚了,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寤生……”双眸在暮色下仿若有水光闪动,十四的声音越发低柔,“我看着你进屋再走。”

寤生笑着点头,退了两步又垂睑行了一礼,这才进去了,径直回了屋,关上了门。

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脑中空荡并未想什么,可就是无法入眠。似乎最近几日这种失眠的情况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于是索性披衣坐起,倚在床头。

“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令她心头“突”地一跳。侧耳倾听,仿佛有隐隐地脚步声极快地消失在了窗外。慌忙下床,点了一盏烛灯端着去了外间,往那紧闭的门口看了看,目光立刻掠到门缝下静静躺着的一件东西。

“咦?”她惊讶的走过去,才发现是一封信。怔了怔,从地上拾起信,复又进了里屋去。

信封里有个鼓鼓的小东西,但并不很沉。迟疑了一下打开信封,顿时从里面滑出来一个小荷包形状的玩意儿。

就着灯光,她觉得这小荷包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连忙取出信笺打开看。

不长的一封信。读完之后却令她心绪翻涌许久无法平静。拿起那个荷包又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没错,就是当年小桃送给那个人的荷包,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仍然保存完好,看来也是个念旧的人。

信上说的,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等想清楚了,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拿着这荷包按照信上所述的方式与他见面,到时再详谈。

许久之后,心情终于平和了一些,拿开灯罩,将信在烛焰上烧掉。看着渐渐燃尽的火苗,她的手指摩挲着那个荷包,唇间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原来是他……”

初夏,康熙奉皇太后驻跸热河。这一次倒是有不少人随驾,皇子中除了大阿哥、七阿哥、十三阿哥,其余的几乎都随行;那就更不用说那些官员、侍卫、宫人们了。

中午,寤生回到自己马车里歇午觉,撩起窗帘向外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外面那个熟悉的冷峻身影骑在与马车并排行驶的骏马上,正望过来。

俩人怔怔地对望了许久,最后还是寤生放下了帘子。胤禛看着那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的窗帘,咬了咬牙,忽然挥鞭抽向马背,策马往前头去了。

于是这几个月的热河之行,俩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

转眼就到了九月还京的时候。寤生在帝辇内服侍帝王歇下午觉,轻轻撩起窗帘看了看外面被云彩慢慢铺满的天空,眉心不觉微微蹙起:好像要变天了。余光掠到不远处一抹明黄,她留心看了两眼,这才放下窗帘。

傍晚,夕阳将沉。

寤生为康熙沏上茶,见他正拿着书在看,便坐在他身旁为他捶腿。就在这时,马车忽然猛地颠簸了一下随而止住,马嘶声同时响起。紧接着,外面就有侍卫大声喊:“有危险!保护皇上!”康熙将她拉在身后,手从靴内摸出了一把短剑,虽蹙着眉,面容却仍是极镇定。

寤生也并不慌乱,静静站在康熙身后,只是将全身的灵敏度调到最高,耳朵没放过外面的一切动静。

忽然间,一声长啸在车外不远处响起,外面紧跟着产生一阵骚动,还有兵器激烈地碰撞声。寤生心头一惊,脚下悄然移开一步,下一刻,当窗帘被秋风撩起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猛然扑向康熙。

“寤生!”康熙反应极快,捞过她迅速向地毯上滚去,同时只听破空之声、混着寤生的一声闷哼,“砰!”的一下,一支利箭重重地钉入了车壁。

外面的声音更吵了,破空的响音接连响起,不过可以听出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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