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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掏出一个绣有彼岸花的香袋打开,把头发小心地放了进去,复又揣进了怀里。吩咐丫鬟将其余剪下的长发扎好收起来。
他看了一眼愣愣地站在旁边望着自己的人——乌黑的头发直直地垂在胸前,越发显得小脸消瘦苍白。便将她拉到妆台前,默默为她挽起头发,用了好几支钗子固定住。虽然手法笨拙,挽出来的发髻却是精致。
“幸好没有被你剪得再短些……以后再不可剪头发了。”
寤生使劲点头。转过身来搂住了他的颈,咧嘴笑道:“我知道了!胤禛不喜欢我剪头发,那我就再不剪了。”
胤禛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轻扬唇角:“这样才乖。”
用过午膳,喂寤生喝了药,他迟疑了一下,让人把弘历抱来。
“弘历?”寤生用手指抵着腮,费力想了一会儿,“是宝宝?”
胤禛这才将一颗心微微放下,点点头:“对,是你和我的宝宝。”
正说着话,小孩儿兴高采烈地进了屋来,先对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就扑进了寤生怀里:“额娘!阿玛说你病了,还让弘历不要来打扰你。弘历都好长时间没有看到额娘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弘历好想额娘!”
寤生偏着头,眨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看着面前的孩子,最后粲然一笑:“是宝宝。”然后又不自觉地低头在小弘历脸蛋儿上啃了一口,“宝宝,宝宝!”
弘历显然也很兴奋,小脸蛋儿红扑扑地,爬到寤生腿上,“额娘,额娘,弘历好想你,弘历今天要陪着额娘。”
“好啊,好啊!胤禛刚才说他有事要做,不能陪我了,我一个人很闷的!宝宝陪我玩!”寤生将弘历抱在怀里,满心欢喜。
胤禛心中轻叹,摸了摸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脑袋,对着丫鬟们又是好一番嘱咐,然后对着弘历道:“照顾好额娘,不要调皮,不要累着额娘,不能出了东书院去。她身上还没好利索。”
弘历像小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弘历明白!阿玛就放心吧!”
小竹和小笋恭送了胤禛,就立刻回到了全身警戒状态——原本一个孩子就够她俩受的了,如今还再来一个……若是他俩有个什么磕磕碰碰,最终倒霉的还不是她们?
不过所幸那两人整个下午虽然玩成一团,但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除了把那个西洋座钟给拆了。当她俩正对着一地的零件发愣时,弘历拉着寤生就跑出了小园子。外面伺候地丫鬟小子也不敢阻拦,小园子门口的侍卫大概是受了胤禛的吩咐,也未阻止。
这苦了那俩丫头好一番找,等找到他俩的时候,发现他们正悠闲地待在一棵大树上,顿时吓傻了眼。
小竹和小笋在底下仰着头战战兢兢地劝说,可是寤生和弘历全然顾不上搭理她俩,靠着大桠枝正凑在一起编蝈蝈儿笼子,还有说有笑。
可怜了小竹和小笋快急哭了,也没任何办法。正焦急不堪间,不远处传来女子柔和的说话声,原来是那拉氏、李氏还有年氏三人被各自的丫鬟扶着在这东书院的花园子里散步来了。
“福晋吉祥,两位侧福晋吉祥。”两个丫鬟上前行了一礼。
“你们不去颓垣阁守着那位主子,怎么跟这儿来了?”那拉氏柔和的话语中透出疑惑。
小竹和小笋对视一眼,将目光投向那边的一棵树上,于是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棵树上的两人。
“怎么爬到树上去了,这也太出格了吧。”那拉氏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李氏和年氏错后一步跟着。
树上的弘历终于看到了下面的情景,对着那拉氏眨了眨眼,然后扯了扯寤生的衣袖,“额娘……”寤生疑惑地看了看弘历,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好高……下面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而且都看起来好凶……她瘪瘪嘴,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把脸埋在弘历衣服里不敢抬头。
下面的人顿时目瞪口呆,那拉氏双眉蹙地更紧了:“成何体统!下来!”一旁的年氏眸中透出惊疑,面色也有点发白;而李氏在疑惑之余欣喜地冷笑了一下。
弘历虽然小,但也能感觉出她在发抖,小大人一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额娘别怕……”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冷冷地从不远处传来。
那拉氏面色一变,转头望去,就见胤禛沉着脸走过来,忙福身行了一礼,其余的人也垂着头请吉祥安。
胤禛瞥了一眼众人,抬头皱眉看了看树上:“弘历,下来!”
“可是额娘害怕……”
“下来!”胤禛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是。额娘,弘历要先下去了……”弘历咬了咬唇,拉下寤生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没几下就攀下了树,像只灵巧的小猴子。寤生更害怕了,抽泣的越发厉害,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浑身发抖。
胤禛不再看她,对着底下的人道:“都回去。把四阿哥也抱回去。”目光又在年氏身上一扫而过,“年侧福晋有孕在身,以后在自己屋中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年氏咬咬牙,低眉应了一声。于是不消片刻,花园里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可闻的几声啜泣。
胤禛走到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半晌过去,终是伸出了双臂:“下来。”
寤生缩了缩肩,一个劲儿地摇头,眼里透着惊恐。
胤禛依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别怕,我会接住你,下来。”
寤生在经过很长一番心理交战之后终于往前蹭了蹭,但是脸色更苍白了。她艰难地从如此高的地方向下俯视着他,最后两眼一闭跳了下去。
胤禛稳稳地接住了她,怀抱中的充实感觉奇异地传到了心里,令他不自觉地有点激动,淹没了一切气愤和无奈——不得不说,这种被她完全相信的感觉,美妙至极。
这次确实是把寤生吓得够呛,一直缩在他的怀里,晚点也没有好好吃。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还有点颤抖,但是脸色已经退了苍白。
“现在知道不能爬得太高了吧……小淘气……”胤禛吻了吻她的额头,昏黄的灯光为他深邃的眸子染上一抹温柔笑意。
寤生满脸苦闷地看着他,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胤禛轻笑,情不自禁地凑近去吻住了她的朱唇。寤生眨了眨眼,然后阖上双眼本能地回应。
胤禛心神一荡,吻得越发充实体贴,手下也慢慢移动,隔着一层薄缎的里衣轻轻揉搓。不一会儿,完全被动的寤生被他撩拨得就只有喘气的份儿了,浑身酸软酥麻,使不上一点力气。
“胤禛……我这是怎么了?”当他的唇开始吸吮着她颈间的敏感时,她吓得哭了起来,“好难受……啊……”
胤禛霎时回神,从她香滑的玉颈离开,看着她微微蹙眉的神情以及泪光闪闪的双眸,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罪恶感——现在的她是个孩子,他竟然想对她做这种事?
“对不起……”他心里有些蛰痛,将她拥进怀里,摸着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乖,不怕……睡吧……我在这里,不怕……”
寤生抽泣了几下,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最终沉沉睡去。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样子的她,从未有过的令他心疼,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真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哪怕是再一次对他冷眼相看,只要她能好起来。
他想起释莲大师说过,她如今的大部分思想和精神不能确定是损坏了还是尚在沉睡,如果是后者,他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第82章总会重逢
寤生刚入桃园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愣神,脑子里仅有的那点思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胤禛瞧了她一眼,拉着她穿过落叶缤纷的草地走到了一棵桃树下。
那棵作为见证的桃树似乎比往年粗壮了一点,树上的名字依然静静地挨在一起,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寤生的眼中透出茫然,白净如笋的手指抚摸着笔画的凹痕,不自觉地从脑中绘出锋利的匕刃划过的情景。一幅接一幅似曾相识的景象从眼前飞快的闪过,头痛欲裂。
她呻吟一声,抱住头蹲了下去。
“寤生,你怎么了?!”胤禛将她拉起拥在怀里,满心焦虑。
“唔,头痛……好痛……好像被什么扎了……”寤生瘪瘪嘴,眼泪也快流了出来。
胤禛看着她的双眼:“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来?仿佛经历过的情景?”
“满天都是桃花……和胤禛在一起……然后……只有寤生一个人……啊……”她忽然崩溃地哭了出来,死死捂住头,浑身颤抖,“好痛……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再想了……我在,我在这里,别怕……”胤禛蹙着眉,心疼地将她抱起,往桃园外走去。也许是他太心急了,这种事还是慢慢来才好。
“坏胤禛……呜呜呜……”直到在马车上,寤生还忍不住抽泣着,瘪着嘴满眼委屈地看着他,“坏胤禛,坏胤禛……”
“嗯,坏胤禛……快别哭了。”胤禛拿出绢子为她擦眼泪,不停地哄着,“再哭眼睛就肿了,回去被弘历看见会笑话的。”然后笑着看了看她身上的男装,将她的头顶上有些歪掉的六合小帽戴正,“我带你去逛街好不好,你想要什么?”
寤生终于止了哭泣,抽了两下:“要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要买风筝、糖葫芦、梅花糕、蝈蝈笼子、葡萄……还要给宝宝买,宝宝爱吃香榧子和樱桃。”
胤禛额角跳动了两下,脑后降下几根黑线,但仍是笑着点头:“好。”
寤生用手指撑着腮思考了一下,咧嘴一笑:“还要给胤禛买,胤禛爱吃糖和胭脂!”
胤禛大惑不解:“为什么说我爱吃糖和胭脂?”
“寤生每次吃了糖,胤禛就要在寤生嘴上尝尝,每次都把寤生嘴上的糖和胭脂全吃掉。”寤生一边回想,一边偏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某人失笑,凑近去狠狠吻了吻她的双唇:“傻瓜。那是因为胤禛爱吃寤生嘴上的糖和胭脂。”
寤生一脸茫然:“咦?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胤禛抬手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傻瓜,当然不一样了。”
……
逛街对于现在的寤生来说更是一件充满新奇乐此不彼的事情,而只要她的目光在某样东西上多流连一会儿,胤禛就会毫不犹豫地为她买下来。于是阿福怀里、手上大大小小的物品就越抱越多,直到再也拿不下。
天色不早,寤生也逛的累了。见她终于勉勉强强说要回去,胤禛扬唇一笑,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行过一处僻静的宅子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将一条小毛毯为她盖在膝上:“乖乖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寤生拉住他的衣袖。
胤禛微微一笑:“老十三就在这里,我今儿正好有空去看他。”
寤生看着他下了马车走到宅子前,给守门的大个子看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就走了进去。她虽然疑惑,却也只能听话地等着。
“老十三是谁?”实在无聊,她撩起帘子问坐在外面的阿福。
“回主子,就是十三爷。十三爷被皇上圈禁了快三年了,从前的腿伤也时时发作,爷就求了皇上偶尔能去看他一回。”阿福不禁叹了口气。
“哦。”寤生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然后百般无聊地趴在窗口望着外面。
远远地,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头转过来,行了没有多远,就从另一个岔道拐了过去。寤生伸直脖子,紧紧地盯着那辆马车的窗口——透过被风撩起的窗帘,她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眼看着那辆马车拐过不见,还不等外面的阿福反应过来,她就跳下车飞快地追了过去。
她一直尽最大力气跑着,所幸马车的速度不算很快,令她没有跟丢。拐过几个路口,行到一处热闹一些的街道,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从车内下来一位俊秀挺拔的青年,往最近的胡同里去了。寤生虽然累得直喘气,但仍然鲁莽地跟了上去。
还隔着很远,前面的青年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接着仍然若无其事地走着,到一个岔路的时候拐入了旁边的胡同。寤生挠了挠头,跑着跟了过去。刚转过那个胡同口,面前忽然刮过一阵风,接着脖子就被掐住了。
“就凭你这种跟踪技术……”恶狠狠地话语戛然而止,青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手指猛地松开了,眸中透出惊异万分的神情。
“咳咳……”寤生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气,眼泪汪汪,“呜呜呜……你这个坏人……”
“阿兰?是你吗?”声音难掩一丝颤抖,青年的手指在触到她的肩头时停了下来,“真的是你吗?”
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寤生瘪瘪嘴,抽泣了几下,“我是不是见过你?我觉得好像见过你。”
同记忆中完全一样的声音令他在那一刻如遭雷击,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心潮剧烈地汹涌,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样。许久过去,他终于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眼泪落进了她的颈间,口中不自觉地低喃:“阿兰……阿兰……我好想你……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