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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玥起身回房,没好气道:“他再为难也终究脱不开要二选一,我干嘛非得给他指路不可?”
再如何,端木芳儿都是萧勤玉的亲妈,没人教唆怂恿威逼的情况下,他最终如何做都全是他自己的意志下的决定,但有人哪怕是一句的左右,当中意味就不一样了……
她比萧勤玉本人更清楚,他来,其实不仅仅是看她的反应,更潜意识的希望她能帮他做个抉择,但,那有什么用?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又开始。
晋安侯府。
自上次一大吵之后,潘瑾瑜便一直睡在书房,但他自进翰林院之后都是晚晚挑灯至深夜,身边只留了小厮锦玉一人侍候,也每每大清早的就又出了门,所以,他这段时间没回房睡的事,竟一直没被发现。
萧如雪已经不再闹,更安静得连王翠锦都觉得奇怪,可每天依旧还是有特定的人负责盯着她和她陪嫁过来的所有人,看似没有限制自由,但,仅仅是在晋安侯府内而已。
晋安侯夫人已经不在,府里的日常以前都是由晋安侯那两小妾一起打理,萧如雪虽然是商家女,却也是凤国北部霸主萧家当家的嫡长女,又是太后钦点以世子妃的身份进的门,那两小妾虽算是长辈,却跟她是不能比的,不过两人倒似乎也是识趣的人,无需谁出声,商量着禀了晋安侯之后,便于年后就把府里的事宜统统交给了萧如雪打理,落着清闲自在平常就结伴游游院子,偶尔会在潘瑾瑜父子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到萧如雪这边坐坐……
有王翠锦护持着,萧如雪忽然接手侯府的事宜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并很快熟练了起来,只是近段时间开始,日常除了吩咐下人些事宜外,基本不太说话。
萧如雪不太吱声,王翠锦自然得寻了机会就没话找话,捧着萧如雪刚绣好的绣品就不禁略微僵了僵,但还是很快便扬起了笑,赞道:“世子妃,您这花绣得可真好,这蝶儿也跟活的似的。”
最近没事就埋头绣东西,萧如雪女红确实进步不少,可……
自上次之后她再没提起过萧如玥,王翠锦小心翼翼提起也没点反应,却,又绣着绣着就绣出了一大堆玉兰花来,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千姿百态应有尽有,独独,花总一朵,旁边,总有只蝶儿,花娇蝶艳,乍一看美极,可仔细一看,那蝶儿总似被什么隔着般近不得花!
王翠锦是明白人,哪能不知那花儿是谁,那蝶儿又是谁,瞧着岂能不揪心?可,萧如雪不说,就是不说,她莫可奈何……
萧如雪抬起头来,看了看王翠锦手中那绣品,伸手取过。
王翠锦怔了怔,就见萧如雪看着那绣品出了会儿神,而后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往那绣品就剪……
大惊失色,王翠锦赶紧伸手去拦:“世子妃!”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报:“世子妃,萧家八小姐来了。”
已在绣品上剪出道小口子的剪刀一下便定住了。
王翠锦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萧如雪道:“请她到小花厅,我一会儿就到。”
外面的人应诺退下,房里的萧如雪则放下了剪刀和那绣品起了身。
王翠锦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那真的不再完好的绣品后,转眸看向萧如雪,不禁出声:“世子妃……”
出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而陡然窒住,如今的萧如雪已然让她陌生,眼睁睁的就那么在她眼前忽然变陌生了,她,无法从那以前心思尽在脸上而如今却淡然到眼底去的小人儿身上,看出什么来!
“嗯?”萧如雪回首,竟粉唇微勾,许久未见的笑自她盈盈的凤眸中翻涌而出。
这回王翠锦看出来了,也看清楚了,萧如雪这时候是真的很高兴,因为萧如月来了,可……为什么?难道……
王翠锦窒住,张嘴,却听已经转了头去的萧如雪道:“走吧,我等这一天可等了许久了。”
那轻轻愉悦的声音,却让王翠锦的心咯噔就狂跳起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没来由就有些心里发毛,忽然意识到先前一直忽略的事——
萧如雪跟萧如玥是一胎所出的亲姐妹,身上流着一半那个可怕的男人的血!
陈玉晨自上次被潘瑾瑜召来后就没走,潘瑾瑜也应了承诺帮他在京都寻了份武职,官衔真的小得不能再小,小小队长一个,只管个十来人,可好歹顶的是御林军的帽,负责守宫门,听着倒也算威风,总比闲着四处晃荡的好,何况潘瑾瑜也说了,人脉有的是,只要放机灵了,那位子不过是个踏板……
明天才正式就任,今天还能再清闲一天,陈玉晨本是要出门买些东西明日好孝敬上司搞好关系,不想竟遇上萧如月上门,就又折了回来,一路悄悄跟着。
毕竟姐妹一场,萧如雪愿见萧如月不算稀奇,但她忽然一扫近日阴郁神情明显愉悦,就难不让屋顶上的陈玉晨奇怪了,而更主要的是,她一近小花厅,那份愉悦又敛净了去,抿唇沉色,神色不能说难看,却也绝对不算好看。
她搞什么鬼?
姐妹两一见面,便是客套做作的闲聊,陈玉晨听得反胃,准备要走,就听到萧如雪问:“八妹,你那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萧如月进来时,确实拎着着布包,不大不小陈玉晨也猜不出是个什么,倒是似乎很轻的模样。
反正听都听到这儿了,也不在乎多听两句,陈玉晨就又留了下来,还小心揭开两片瓦往下望。
“啊,对了。”
经那么一提,萧如月才猛然想起似的把搁在几上的包裹解开,露出个明显碎过但又重新小心粘合起来的面具,转眸笑看向萧如雪:“五姐还记得这个面具吗?”
看着那个面具,不止是萧如雪面色微妙,就是屋顶上偷看的陈玉晨,也顿时变了面色……
萧如雪微妙的面色,让萧如月很满意,勾唇便道:“五姐,我没骗你,六姐跟武王早就认识,这个就是证据!”
与此同时,萧如云也背着她那把琴和萧如鸢到了武王府,经管事引领,进了王府到了萧如玥面前。
萧如玥翘腿托腮,慵懒的看了看两人后,才道:“连武婢丫鬟都没带,你们两个是偷偷跑来的?”而且,萧如鸢绝对是萧如云拖来的。
两人年纪仅差了数月而已,虽然一嫡一庶,却因为那个当娘的表现公平而从小就养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孤傲不削惹事,一个低调不愿生非,十一年多来倒也彼此安安然然,还比起其他姐妹更多了份微妙的感情,尤其在萧如玥面前,萧如云总会无意识就拖上萧如鸢,似乎觉得如此,便能自然……
“我的琴借你。”
萧如云比之前苍白许多的小脸依旧的面无表情,语气也依旧如同施舍一般的冷傲,比之前清瘦许多的身体隐隐似会被背上的琴压断的模样,却腰杆还是直挺挺的。
萧如玥好笑的看着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孩子到底在坚持什么非得那么拗,就像现在,分明是有心事放不开得都累到了身子去,特地来,不过是想请她开导开导,却死活不肯直接说出口!
唇角一勾,笑眯眯的:“琴啊,我现在也有呀,出嫁的时候二婶送的,啊,这阵子王爷也寻来了好几把,虽然不太懂,不过似乎看着都是不错的。”
萧如鸢一听,顿时便变了面色,悄悄斜眸萧如云,果然就见她头顶似有什么腾了空,小小苍白的脸蛋儿藏不住的露着难堪,而眼底,却又滚着一抹怒气,唇抿得发白,半天不说话。
主位上,萧如玥悠闲的喝她的茶,全然不见这边的阴郁一般。
这种场面,晓露早就见怪不怪,甚至也愈发觉得萧如云那份别扭其实还挺可爱,而常喜常乐却是难掩的奇异……
谁都不说话,安静得让人感觉好像有只剪掉指甲的猫爪子不停的在心里挠啊挠,说不出的难受。
一个倔骨头死活不肯低头直接说话,一个恶魔头优哉游哉以磨人玩为趣,继续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一向恨不能当空气般低调的萧如鸢,都不得不开口破了这份静:“六姐……”
而,她的一番好意,人家却不愿领,话才出口,萧如云就忽的一把拖住她,扭身就往外走。
“站住!”
背后,萧如玥忽然沉声一喝:“我是教你做人要骨气要硬气,可没让你把最基本的礼数都扔了个干净,你,当武王府是什么地方?”
萧如云一颤定住,唇咬得比小脸更发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如鸢离她最近,还被她拉着,自然比谁都更清楚她的不对劲,面色顿变,急忙回头哀求萧如玥:“六姐,您就别为难……”话没说完,萧如云忽的一软栽向地去。
萧如鸢大惊,本能想拖住她,却奈何萧如云虽然清瘦但比她高些,背上还背着琴,她非但没能拉住人,反倒连自己也被拽跌了过去……
闭眼等痛,却觉得忽的一下被人拉住了,怔愣睁眼,就见是一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姐妹一人一个扶住了她和萧如云,转眸,主位上的萧如玥依旧若无其事的品她的茶,神情依旧那般温婉,可看在萧如鸢眼里,却顿时有种她冷漠到让人由心底发凉的感觉。
她在萧家,是微妙的存在,所以一直很低调的做人,这个六姐不好惹,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所以她比起其他人来更不愿不敢招惹六姐,可今天,如此的六姐显然更不好惹,她却为此腾起一把火,脑子一热竟就破了十几年的沉默直接喷出来……
“六姐,你太过分了!”
萧如鸢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十四姐虽然看着不好说话,却也从小到大没真心为难过谁,家里的姐妹中最袒护的就是你,甚至为此还跟一母所出的八姐闹翻,你却这么对她!你明知道她脾气倔性子傲,只单单来找你这么简单的事对她来说却已经是低了头退了十几步,却还是要这么为难她,你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
萧如玥淡淡的应话,顿时如冬日冰水淋身一般,冻了萧如鸢个激灵,冷,却也清醒了,睁大着已经发红泛雾的眸子,怔怔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如玥。
倒确实是根难得的好苗子……
萧如玥暗道,看着她淡淡继续:“自打进门开始,她就说了一句把琴借我,你撇开刚才那一堆也只叫了我一声六姐,除此之外别的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她上哪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知道萧如云怎么过?
萧如鸢顿时气短更弱了势,呐呐蠕着唇,却半晌吭不出个屁来。
萧如玥笑了,话却凉飕飕的:“隔三差五来个人,要不是抿着嘴半天不吭声,就是拐着弯打哑谜让我猜……你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没事干呢?”
萧如鸢窒住,也怕再不说话萧如玥搞不好会让人把她们扔出去,赶紧道:“六姐,您问什么鸢儿都说,可在这之前,您能不能请大夫来看看十四姐?”
萧如玥又笑了,只摆摆手,常喜常乐旋即便一人抱琴一人抱人的把萧如云带走了,萧如鸢本想跟上去,却被晓露拎进了离萧如玥最近的那把太师椅里。
萧如云俨然成了人质一般……
萧如玥淡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吸了一口气,萧如鸢道:“上次母亲和八姐随爹回府的时候……”那日的事,包括萧云轩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个仔仔细细。
“不愧是暖房里仔细养出的花,挺得再直,到头来还是沾点风雪就蔫了……”萧如玥撇嘴,倒也算不上是不削,转眸看着萧如鸢,忽的就勾起了唇:“那你呢?你却怎么还好好的?”
萧如鸢窒住,小身板明显一下就绷紧了起来,小嘴也抿得紧紧的都发白了。
嘴倒是够紧的,可惜……
萧如玥笑得更深了,话却又变得凉飕飕的:“不是说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萧如鸢一颤,又勾着头沉默许久,终是磨不过萧如玥的抖着唇开了口:“鸢儿……不是爹的孩子……”
基本每个字都颤得破碎,但萧如玥还是听清楚了,甚至不禁惊异了声:“你怎么知道?”还那么肯定!
“夜三伯告诉鸢儿的,并告诫鸢儿,绝对不能说出去。”
小小的身子浑身在颤,舌头却利索了,似生怕说慢了自己会后悔得说不下去,一股脑儿就把事情倒了出来:“鸢儿的生父姓夜,跟夜三伯是拜把兄弟,做什么的夜三爷没说,只说鸢儿的生父跟娘没来得及成亲就出事死了,夜三伯不方便收留怀着鸢儿的娘,却又怕鸢儿的生父的仇人寻到娘和鸢儿来报仇,结果爹……结果萧大当家出声说可以把娘和鸢儿藏在萧家……”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