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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谁不好,偏偏派了他!”一拳捣在桌子上,胤礽生气了。
康熙却不这么想,在他眼里,要打造一个他心目中理想的帝国。皇室里要和谐稳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胤礽是儿子,胤禔也是儿子,虽然信心一点点,倒也没遗忘了胤禔,当然要给胤禔以父爱,培养他、爱护他。同时,整个帝国内部,也要有序、高效。
儿子们相互配合,胤礽不用说,主导全局。其他的儿子,当然是有力辅佐。有福全作侄子,康熙以为天下没有继承权的兄弟都能与幸运儿相处得很好了。胤禔好武、胤祉好文、胤禛认真,至少这三个都是得力干将么。
事实证明,胤禔不想当干将,胤礽也不想要他。一切都是一个傻爹的美好幻想而已。
这不,胤禔临走,还在嘱咐心腹:“仔细查查庆德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好的事儿偏叫他遇上了?是不是费扬古袒护他了?”
遥远的京城里,胤礽也在催问:“大阿哥在军中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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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吧,康熙是回来了。胤礽申请出去接他,也被批准了。这一回出征,康熙不像去年那样,把能带的阿哥都带走了,颇留了几个下来。却没让他们一道来,理由是:你们好好准备一下。
胤礽跑出去接康熙,依旧是跑出百多里地,在行营里见着了他爹。
一见到康熙,胤礽就高兴了:“汗阿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康熙也高兴坏了,今年诸事皆顺,见到儿子心情更好。
坐下来,叙过别情,胤礽的情商在初级阶段,模仿对像是他家呆老婆。其关切倒是非常之贴心:“汗阿玛清减了,在外头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康熙就喜欢这样的温情,笑道:“好好,都好。你们在宫中都好么?”
胤礽开始一一汇报,上到皇太后,下到刚七阿哥家才四个月的庶长女。只有七公主病了,不过有她生母盯着呢。康熙含笑问:“先头随信附的在神木得的土物、白面、点心,你用过了么?如何?”
胤礽道:“香,一样的东西,比平常用的都更香甜呢。”
直说到要吃饭了,这才住了嘴。
胤礽一顿饭吃得惬意,没有那个讨人厌的胤禔在,白饭都多吃了半碗。
接下来再是汇报康熙离京期间的日常事务,康熙听完了,想并无需要特别纠正的地方。才对胤礽道:“去看看费扬古、看看马思喀,也看看你岳父他们罢。这一回,他们是功臣。”
胤礽当然是想见见岳父一家子的,当然,如果能够与费扬古、马思喀对上眼,绝对是胤礽希望的事情。他还有一个人想见,但是,康熙没有提——索额图。康熙自打答应了胤礽,允许他奔过来见面,就打发索额图去收拾善后了……
不管怎么说,胤礽成功地见到了费扬古、马思喀。这也是康熙的好意了,他要培养儿子,当然是希望他能控制得住局面。太子,国之储君,不可擅入险地,所以康熙不舍得带他来冒险,同时也要锻炼他处理日常政务的能力。没有让他亲临战阵。
这样不太好,一个对军方不熟的太子,日后能维护得了国家安定么?康熙认为,如果不能让胤礽与整个军方熟悉,至少,要与一些高级将军混个脸儿熟。于是,他慷慨地打发儿子去接触重臣,营造好名声去了。
要说,胤礽实在是进步良多。他当然是知道要与重臣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但是,先前的交际,太官方。不客气地说,是一种装13式的‘礼贤下士’,有点儿像剧本儿。正规,却不凑近。相互之间都表达了善意,这种善意却并不深入。有点儿像隔靴搔痒,解馋了,却不管饱。
现在呢,胤礽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语气也非常诚恳,眼睛很认真。只要这三样有了,加上他太子的身份,很难有人不被打动。费扬古的心里,太子比康熙差了一截儿,这也是正常的,但是现在,依稀有了点康熙的影子。费扬古对胤礽的好感也就来了,虽然太子以前架子大了,现在看来,至少是懂事了。
马思喀这里,却是有些惊奇。他做过内务府总管大臣,与胤礽接触得要多一些,对太子爷平日里无意识表现出来的‘恶形恶状’则更为了解。现在看他居然变成一副好孩子的模样,不由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希望这位爷继续保持,这样大家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无论如何,胤礽的形象是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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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见岳父,又是另一种情形。石文炳比费扬古还客气,富达礼比马思喀还规矩,庆德同学倒是活泼一点,却因为父兄都在,也老实得不得了。
胤礽很郁闷,怎么这仨跟老神棍差那么多呢?想起老神棍,又有些不自在。这年头的人其实都有点迷信的,法律里还有规定,诅咒作法一类的要受罚。也许,他说得对?
和善地转达了太子妃的问候,表扬了庆德同学的功劳,也肯定了石文炳一直兢兢业业地甘为群众打基础、富达礼安守本份……胤礽郁闷地去找他汗阿玛。
康熙听说了他的遭遇,非常同情:“石文炳和富达礼,朕问话的时候也是多一个字不说的。庆德……”一定不要想他身上华善的影子,“也是极安静的。”最后一句说得心虚。
胤礽不吭声了,康熙道:“你也乏了,去睡罢。多与他们处处,他们话就多了。常人见你,多有敬畏之心的,亲近了就好。”总比一直亲近索额图强。康熙对于胤礽只问了一句索额图,得知不在,就没有再追问,表示出了满意。
胤礽心里,却仍然在猜,索额图到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想派人查吧,发现,他手头居然无人可用了,往常这种事情,可以派索额图去办,现在……胤礽心里烦乱,作一个有妻有子、事业也算有成的男人,居然有控制不了的事情,他不舒服了。
有一种被控制了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这一场战争戏算是写完了,现在是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底了。唔,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明天开始,九龙会陆续登场唱大戏了。
我要申明的是,两次参加了对准噶尔部战役的索额图同学,他一直都是鞍前马后,要么前锋、要么有其他差使,他老人家不在京城,没有撺掇着太子‘断粮,把康熙饿死在草原上’。
太子同学即使是在历史上,也是认真负责地做好后勤工作,然后被表扬的。康熙上谕里明确表示对太子很满意的。太子本人没有饿死他爹的不良企图,至少现在没有。
最后,即使他想,索额图还被康熙扣手心里当人质呢,要饿,也会先饿死索额图。太子不会那么傻,把索额图给饿死的。
至于传说中直接执行断粮政策的噶礼同学……人家三十五年的时候跟着于成龙督粮到前线,康熙一见之下非常欣赏,干脆在三十六年把他弄盛京户部去呆着,他……也没有对康熙做什么。
解释完毕。
康熙的如意算盘
一灯如豆,一人濒死。
一世枭雄葛尔丹如风中之烛,眼瞅着要熄了。他本就病得不轻,加上失败的打击,困顿的处境,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被庆德打了闷棍之后,也就是剩下喘气的力气了。一路上,他有钟齐海照顾着,又被费扬古下令要带活的回去,一直在吊着命。
葛尔丹一路向南,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去做俘虏,可他不愿意。然而想死都由不得自己,被敲了头,行动都不利索了,心中憋屈可想而知。
康熙对这个俘虏还是不错的,好吃好喝地供着,由于他还重病在身,连展览一下都不行,让康熙颇为怏怏。
然而葛尔丹心里,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做俘虏的。自从被俘,开始是病着不能说话,后来是干脆就装哑巴。反正他病得很重,谁也不能说他是在装病。连康熙亲自来看他,他也是眯缝着眼儿,从那一道眼缝儿里还能依稀看到他的眼白。
他不肯吃饭,钟齐海劝他:“我听说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受些耻辱又如何?当年成吉思汗也被仇家抓过,还不是建了不世功业?”
葛尔丹心中苦笑,成吉思汗从仇家逃出来的时候才多大?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奋斗,自己已经五十四岁了,垂垂老矣。老家又让年轻的侄子给抄了,从名义上来说,策妄阿拉布坦比自己更正当。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想回家,是千难万难。葛尔丹的阅历和直觉都告诉他,康熙的本心绝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仁君’。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葛尔丹冷笑,康熙这样的皇帝,爱个好名声,所以留着自己的儿子都不杀,想拿他们一家做他的活招牌。想得美!
然而,虽然允许钟齐海来照顾他,清廷也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他的营帐外必然有两个侍卫名曰保卫、营帐内必然有两个太监名曰伺候,想自杀都找不着空隙。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钟齐海来给他喂药,又伺候他吃饭。葛尔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对敌人的妻儿残酷是必须的,对自己的儿女却是不舍的。狠狠心,当做则做,何惜之!
帐内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了。看看女儿头上,已经自觉地去了首饰。目光滑下,吃力地伸出了手。
钟齐海慌忙托起他的手,葛尔丹的手背在钟齐海的脸上滑了两下,把她脸上的泪珠带偏出两道水痕,斜划过脸颊。钟齐海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呜咽着:“阿爸我后悔了,我不该劝你到这个遭罪的地方来……”
葛尔丹吃力地摇摇头,一字一歇:“我从不后悔。”反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住了她手上的戒指,作了个拿下的动作。
钟齐海以为葛尔丹是想拿来看着,或者是寄托一点什么的,主动取下来给了他。
女儿走后,葛尔丹摊开掌心,一点一点把它放到枕边。又要拔自己手上的一个戒指,拜康熙的‘仁慈’所赐,他们父女身上的贵重饰物倒还没收走。力气不够了,中途还歇了好一阵儿。
两个太监在帐篷里,见葛尔丹把个耳环捏在手里,来里捣鼓,也不以为意。葛尔丹要是拨根簪子,太监们还能当他是要自杀,弄个戒指,谁也想不到。而且,葛尔丹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俩太监也不认为他还能弄出什么事儿来,御医每每来诊了脉都摇头。
给葛尔丹盖好被子,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碳,两个太监趴在一旁的毡子上盖着被子睡了。
葛尔丹听到他们的鼾声,才缓缓地伸出手来,摸索着自己颈侧的动脉。他或许不是个好医生,也不太了解什么人体结构,但是他杀过人,知道人体何处脆弱。颤抖地手摸到了动脉,那里,只要划上一刀,鲜血就会喷涌而出,神仙也难救的。他手里的刀,不止一次划过敌人的颈侧,收割他们的生命。
这一回,他要结束的,是自己在人间的旅途。一会儿以后,这里就将不再跳动。眷恋地又摸了摸,葛尔丹先把女儿的金戒指给弄作一小团,贵金属的首饰很软,葛尔丹父女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至少质地比较纯。
吃力地,慢慢地,还拿到嘴里用牙劲儿把它咬结实了。唔,味道有点怪呢,不过不难尝,应该很容易吃吧。葛尔丹自嘲地想。停下来喘息,舌头能尝到黄金的味道。再接再厉,如法炮制,把自己的戒指也弄成小小一团。
真不好咽,黄金下肚,还能感觉到喉咙里跟卡了块儿骨头似的。也就这么一回了,下回我才不要这样死!把略大一块儿的金子也咽了下去。
难过得抽搐了起来,死,真的很疼。那一瞬,葛尔丹仿佛觉得,他人生中还没来得及受的苦,佛祖让他在这一刻全尝了。债了了,可以走了,葛尔丹在疼痛中这样安慰自己。
太监被床上的动静惊醒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位主儿,吃得少、喝得少,起夜都没有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不太痛快地咕哝了两声,依旧记得职责。揉两下惺忪的睡眼,一看,那老头儿在铺上抽抽呢。
上前想扶,突然惊叫起来:“嗳!嗳!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
很快,就惊动了高层。御医来的时候,葛尔丹已经晕迷了。重金属中毒,这玩艺儿在几百年后救起来都相当困难,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也就是个死,或者生不如死。何况于今?
康熙的郁闷再添一层……他老人家想当四夷咸服的圣君来的,结果,俘虏的这一个‘夷’人家不乐意给他当牌坊,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康熙恨得要命,还要大度,感叹:“葛尔丹虽汝抗朕命,却也是条汉子,厚葬了罢。”让钟齐海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