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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什么计划都是没有的,觉得这个想法挺好而已,不想淑嘉居然反对。“你方才不是也说,从海运方便很多?”开动脑筋想策略了,他家有跟老婆开讨论会的传统,对于老婆的意见倒没有一味不理。
“走海路是方便,又有这样那样的好处,怎么走海路的人就这么少呢?这里头必有缘故的。”
“唔?这个也不是很难嘛,南北各定下几个码头,只许从这里出什么样的海船,限期到岸,岂不便宜?”胤礽脑筋稍转一转,就想出了在当前环境下很使用的办法。这样的办法既省了粮食漕运的事儿,又不至于使海上产生什么混乱。
“省钱又方便的事儿我也知道,这些个事儿,我是真的不懂,我却知道另一样儿——行了海运,漕运怎么办?咱们就说简单的罢,但凡家里有采买的事情,原有用了惯的,要换另一家,都不是那么轻易能成的事儿呢。你换了一个,被换下来的就没得赚,中间儿还有一层层拿好处的人,一家里的事情尚且如此,何况是国事?”
胤礽默。他的想象力很是丰富,联想的范围比淑嘉说的这些宽多了,经运河运粮入京,是漕运,沿途多少人靠这个吃饭?其中还有些人是有正式编制的。(乱入:“漕帮”这个称呼现在可能没有,但是秋官电视剧里的“漕帮”原型,那是真的存在的。)
一下子断了他们的生计,数以万计的人,不造反也要变流民,对社会治安来说是极大的隐患。还有,疏通运河是不小的工程,皇太子近来颇知其中猫腻,又会触动官员利益,至少现在他是不可以提出这样的议案的。
看到一块大饼不能啃,皇太子心里的小人儿在默默挠墙。
淑嘉本心,开海禁是件好事儿,但是,不能这么表现。哪怕是皇帝,有一件这样重大的事情想办,也得有个合理的借口和比较周全的计划。自己没一点儿数,就随便丢下一句话让人办这样的大事,那这皇帝离完蛋也不远了。
她自己是想不出办法来的,只是知道一个目标,那就撺掇着有能力或者将来必会有能力的人去想办法好了。
说完这个话,看着胤礽默然不语,淑嘉拉他起身,拖到了书房。抽出个空白的本子,自己坐下来了:“来吧,磨墨。”
胤礽不解:“做什么?”
“记下来呀,这些事情我是不大懂的。然而既是你说的是好事,那就必是于国有益的,你有这样的想法和抱负,哪怕眼下遇着了难处一时不能做,也没道理因畏惧而抛开不是?现在我先给你记下来了,你什么时候觉得能做了,就去做。”
亲爱的,海禁你得开!不过一步一步来吧。我只是不想你现在就触动利益集团而已,咱是二把手,扛不住的。来,你先把计划列好了,安置下岗职工啊,培养新型技术人才啊……
胤礽手一缩:“罢了。”眼下烦心的事儿还想不过来呢。
淑嘉自己起身,慢慢地磨着墨:“你近来心绪不宁,大约是遇着了为难的事儿?想一件事情一直想,反而容易钻牛角尖儿,倒不如换件事情去想,也许就会有启发了呢。”
胤礽没答应,倒也没走开,淑嘉继续念叨:“万法一理,触类旁通。我有时候想事儿,一时想不出来,哪怕是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呢,再回头,就发现呀,豁然开朗。”只要你肯看这个,看得多了,就会记住开海禁,而且……你是在想怎么样实现海运啊亲爱的。
她能这么乐观,绝对是因为胤礽跟她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带出来的,国家财政有问题,胤礽有开源节流的打算的。他把天下当成他自己的(将来时),就会从全局来考虑。她是他的妻子,已经有了阿基米德要的支点和撬棍。
胤礽压力也是真的大了,哪怕看清了形势明白了前途,也需要减减压,放纵式的娱乐活动是不能去沾的,便拿这国家政策来解闷。淑嘉的唠叨他听着倒也在理,凑上去:“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你来写写看。”
羊毫笔在淑嘉的手下柔顺地划出一个又一个满文单词,胤礽一点一点地看着,时不时地掺进一两句:“加一个,于漕丁中择其强壮者转为海运听使。”
淑嘉乖乖地加上了这些,等都写妥了,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胤礽却像是沉浸其中了,捧着本子细细地看,烦恼也像是少了很多。
淑嘉心下在琢磨,方才写的这些,一点也没有涉及到开海禁,还都是在自家领海里转悠的事儿。虽说有个开始比一味收缩要强,但是政策还是需要后续发展的。要怎么告诉他要开放才有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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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成了太子的秘书,举凡胤礽有什么创意却又不能明说的时候,回来就让淑嘉给记一记,然后捧着本子琢磨对策。淑嘉看着本子越写越多,也格外上心把这承载着自己与胤礽希望的本子给密密地藏好。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流传出去的好。何况,这其中她还借笔录的机会夹了一点私货,内容颇为慷慨激昂,有撺掇着胤礽开疆拓土之嫌,不过表达得极为隐晦而已。
胤礽有了分心的事情做,情绪也不那么抑郁了,新年也到了。
宫里新年自有其规矩,比如春联儿长得像宫外的挽联,白底黑字儿的。比如皇帝会带着大家到宫外看看“冰戏”,这又是一项烧钱的运动,声势浩大。
胤礽的位置依旧是在康熙旁边,这一次他认真地回应了康熙关于南巡的问题:“儿臣谢汗阿玛。”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少啊……望天空,今天陪肉娘玩来的。当肉娘坐在我左手边十公分的位置上用台式机玩小游戏的时候,某肉木有任何秘密了……
御舟启锚南巡去
“你怎么改主意了?”淑嘉非常不解,她老公前阵儿刚跟她招供说是为了不去南巡装病,现在居然又回来让她收拾行李?你是来搞笑的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胤礽嘴巴里发苦:“汗阿玛这回是必要带我去的,难不成我还再病一场?赶紧的收拾吧。”发言权与决定权在康熙,康熙不决定则已,一旦决定了,那就没有旁人反对的余地了——反对也无效,不如省点口水去照办了。南巡之事,康熙已经明里暗里提过复数次了,胤礽能够做的,就是乖乖随行。
皇太子殿下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回,你和弘旦都要随驾的,不要忘了。”
“嘎?”淑嘉还真是忘记了,胤礽不去,她自然是去不成了的,也就不往这上头想了。在这个时代出行,到郊区去散心还好,长途跋涉绝对是受罪。她小时候从京城到杭州一来一回,晕船中暑,苦不堪言。在这‘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过的纯正环境里’旅游的心思从此淡了很多,现代文明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是非常明显的。
“那咱们家那三个孩子呢?”淑嘉不会呆到以为康熙会把整个东宫都放到随行的名单里,现在要确认的是弘晰、弘曈还有弘晷这三个人里有谁要跟着去,她好安排一下剩下的人。
东宫五阿哥,太子夫妇的幼子,过了周岁之后就被取名为弘晷。对于这个名字,孩子妈唯有默念:“晷有光亮之意,绝对不要联想到红鬼神马的,皇帝起的名字听起来再坑爹也只能认了。”
胤礽倒清闲了往桌边一坐,端起茶碗来道:“弘曈开春就要去读书的,初入学,怕走不开,弘晷又太小,弘晰年纪倒是够了,可汗阿玛又没说带他去。这三个怕都要留下来了。”
淑嘉正在翻书,看要带哪几本一起走,手上一停。她的内心非常矛盾,她要不跟着去,这样的长途旅行就必须指派个女人跟着胤礽、一路照料衣食住行等等,这显然非她所大愿。如果她跟着走了,弘曈、弘晷两个又太小,还有些不放心把他们留在家里。
她的情况与胤礽不同,她如果说病了,不去就不去了,直白地说,比较不那么重要。“是啊,弘曈要读书了,哎呀,他读书要用的东西我还没给他准备好了呢。对了,简王家的二阿哥、三阿哥也与他同岁吧?”
现在的简亲王已经是雅尔江阿了,他的长子德隆生于康熙三十三年,比弘旦还大,早已在宫中读书。而次子阿尔塔、三子永谦同岁,俱是康熙三十七年出生,淑嘉此问是想知道这雅尔江阿有没有为这两个儿子打报告要求入宫读书。如果有,且得到批准,那么弘曈也算是有了同龄的同学,东宫与简王府的关系还算不错的。
胤礽拍拍脑袋:“这个我倒还真没听说,明儿就问问雅尔江阿去。他家二小子是庶出,估摸着未必能过来。”
“这还真是……弘晰入学早,未必能与弘曈一道儿呢。”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胤礽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弘旦那会儿不也是独个儿?”
“弘旦上学的时候,咱们也没随驾南下呀。”
“他还不跟咱们住一块儿呢。”
胤礽摆摆手:“把高三燮留下来看家,此番汗阿玛并未奉皇太后祖母出行,宫里还有她老人家在呢。再说了,弘晷还有嬷嬷呢。”
淑嘉垂下眼:“你说的是。”再痛苦,被点名了也得跟着一道儿去了,当成是跟胤礽的迟来的蜜月旅行好了,虽然周围一堆的电灯泡。呃,以现在男士的发型来看,这个电灯炮这个词还是挺形象的。
弘曈要开学了,淑嘉先放下行李的事儿,给儿子清点文具。皇家学校一年里就放不了几天假,开学的时间还早,康熙还没动身,东宫的三个孩子就要上学了。身为太子妃,用得着亲自动手做针线的时候本就不多,其中一项就是给自家孩子缝点小东西,培养感情什么的。
淑嘉早给弘旦做过一个书包的,当时是下了大力气的,用到现在也没用坏,看着是旧了些,淑嘉却没打算给他现在就换,小孩子用一用旧东西未必是坏事。这次就只做了两只书包,一只给弘曈:“你三哥可是自己捧着书去上学的,你得了额娘的东西,就得跟你三哥一样。”
另一个是弘晰的:“弘旦去乾清宫侍奉你们玛法,我给他收拾了行李,多了我的针线,是你先前没得的,今年正好儿,你们哥儿仨一样儿了。记得,对师傅要客气些。”
弘曈抱着书包,强忍着不要把新书包挂在身上转圈儿,跟着弘晰说:“儿子谨遵额娘教诲。”
弘旦鼓了一下腮帮子,被淑嘉看在眼里,留下来谈话。淑嘉摒弃了宫中常用的交谈模式,与弘旦并坐在炕上,搂着儿子:“你的东西,有些还能用的,我就没给你换。你呀,在这宫里,想要什么样的好东西也都能得,倒是想用旧东西却很不容易。”
母子俩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的肢体接触了,弘旦开始还腰杆挺得很直,说着说着就整个人靠在母亲的身上了:“额娘,儿子明白这些道理的,玛法那里也有些用了不少年头的东西。”
“额娘要说的不是这个,”淑嘉摸着弘旦的额头,“厉行节俭这样的大道理,你玛法、阿玛、师傅跟你说得一定不少,额娘再唠叨自己都觉得烦了。”
弘旦从淑嘉的怀里抬起头:“那额娘的意思是?”
“人呢,总要经过些事情,才能长大。不管是喜怒哀乐,都是修行考验。”不管他现在能不能听得懂,多说说这些,总是好的。淑嘉想让自己儿子从小就能看得开一点,这样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能够尽可能少的造成心理阴影。
比如说,同样是死了爱人,顺治就跟着死了,康熙内心强大一点,立了继后。
比较起来,从做母亲的角度来看,淑嘉绝对不想要个顺治式的儿子,现在看来,她的愿望倒是实现了,也让她有点儿哭笑不得——她在弘旦身上明显感觉到了康熙的影响。
“唉呀,你哥哥们读书的时候额娘就没给他们做过什么针线呢,这一回正好补上了。好啦,晚上想吃什么?明儿你又要去乾清宫那里了。”
过年有年假,这个不假,弘旦回家的日子却很有限,他不但是太子的嫡长子,而是皇帝的嫡孙。本人可爱是一方面,其政治招牌的含义不言而明,康熙把他带在身边的时间也很长。淑嘉只能抓紧有限的时间跟儿子联络联络感情,免得康熙这个有养坏太子前科的老头把她儿子也给带歪了。
饭桌上奉行着“食不言”,因是自家吃饭少了很多谦让,只有在开饭前淑嘉指了几道各人喜欢吃的东西叫分别端到各人面前而已。一餐毕,洗手、漱口,端起茶来呷上一口,才是交流的时间。
淑嘉本不愿意这么早就告诉弘曈南巡的事情的,无奈南巡是件大事儿,知道的人很多,东宫里也要收拾准备,早晚是在告诉大家的。胤礽也是这个意思,他决定直接跟儿子们宣布结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