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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听得满头黑线,上来劝慰老太太:“老祖宗,汗阿玛在天有灵也不想您这样儿的。”又看胤礽,哭得实在太惨,比较起来,她更心疼丈夫一点儿,又劝胤礽:“你要打起精神,汗阿玛的身后事,还要你看顾呢。”
胤礽抓着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咱们恭送,呃,太皇太后回宫吧,别累坏了老祖宗。”
胤礽与淑嘉一左一右护送老太太出门儿,眼看着老太太上了辇,胤礽一抹眼泪,他还有事儿要做呢。要准备殷奠,要准备奉安,还要商议谥号等等。也没心思嘱咐老婆什么,就一句:“有事儿你看着办。”
扭头就走,站在女人堆里,也不是个事儿,路过女儿,还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因为遇到了大事,再不能让这小短胳膊小短腿儿自己跑,乌云珠是保姆抱着的。在保姆怀里伸手要他爹抱。
胤礽勉强伸手抱了她一下,乌云珠伸出手来摸着父亲的脸:“阿玛乖,别哭啊~你是好男人。”
叭唧,新皇帝一滴男儿泪就又掉了下来,伸手履上了女儿的小手。“算了算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哭就哭吧,谁也没说哭了就不算男子汉了,哭完了可得硬气起来啊……”另一只手继续掌捆天子。
闺女,谁教你这些的?
胤礽抱紧了女儿:“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不哭,不哭。”
说不哭,他还哭,终于把一直胆大没哭的女儿给吓哭了,父女真是抱头痛哭。
他们一哭,周围的人跟着哭,淑嘉也哭得乱七八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难受。
皇太后转悠了一圈,带着一个太皇太后的名头和满心伤感、担忧回去了。余下的人还得接着哭,新皇帝的态度太明确了,谁敢不悲伤?
当然,很多人面上悲伤着,脑筋却没哭糊涂。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趁热灶的人了,大家表示,皇帝您是不是把老婆孩子也升一升?不然咱们跟您是皇帝,您老婆还是太子妃的职称?大伙儿还管您儿子叫太孙?
这事儿还是宗室们挑的头儿,原因是已经做了太皇太后的皇太后一称呼新皇帝的老婆就是“太子妃”。有头脑的福晋们就寻机会告诉了丈夫,男人们一想,讨好皇后还不是目的,未来的太子更需要拍一拍。
就这样,皇太子一家,其实就是他们仨,集体升职了。同样,仪式后补,可大家心里都高兴不起来。
到了第二天,治丧委员会被胤礽又骂了好大一顿:“冰呢?!”
对了,现在天气还热着呢,活人一天不洗澡都能馊了,何况是死人呢?康熙的尸体还没变得过于吓人,也是胤礽反应得早。一面亲自指挥,一面想,内务府该整顿了!
要说大夏天办丧事真是够呛,死人受罪,活人也受罪。更不要说还要一天几顿地哭,还是跪着哭。一天下来腿都跪麻了,个个需要别人扶着才能行动。大家很羡慕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因为……他们都能够邀清新皇帝商量事情,可以爬起来。
要商议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庙号、谥号等,又要商议一下帝陵的名称。这些也不用皇帝自己去想,都是底下人拟了一堆好听的字来供挑选。先要定的就是康熙到底是“祖”还是“宗”。
祖有功而宗有德,听起来各有所长,实则不然。默认的是,祖比宗要略高那么一点点,不住你数数,历代开国之君都叫啥?不是太祖就是高祖。
胤礽理所当然地给他爹选了“祖。”一挥手,就这么定了,你们觉得我爹不够格么?看着他眼底的肃杀,底下只剩下应和声了。封建中央集权的顶峰时代,呀!皇太子继位,没争议呀!这威权,他说了算呀!
接下来,大家真正见识到了新皇帝的抽风之处,什么都要给他爹选最好的,仿佛要把对他爹的所有孝心和敬意都裸地表达出来一样。“圣祖仁皇帝。”要不是太祖有人当了,胤祉相信,他二哥能毫不犹豫地拿来给他爹用。
犹豫了一下,诚郡王极其认真地上表:“陛下已经登基,圣上名讳需要避讳,恳请将臣弟等名内之胤字改为允字。”
马屁精!
众阿哥暗骂一声,纷纷道:“臣弟附议。”
对于这个,胤礽目前还计较不多,无可无不可,准了。
胤祉正高兴,忽听得胤礽道:“原直郡王昏聩无理,先帝圈禁之。我想,汗阿玛原是希望我们兄弟和睦相处的,只是胤禔无理太过!可如今汗阿玛崩逝……去个人告诉他一声儿罢,看看他怎么样了,若的悔过之意,奉移之日,特许其相送。”
众人裂了,这是要原谅他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放他出来了?
回头商议了一下,老大那就是个祸头子啊,他出来了,大家还混什么?本来么,老二当了皇帝,既是长又是皇帝,听他的咱们也就认了。现在老大出来了,又出来个大哥?还是个不靠谱的大哥,没准儿要被他连累。
商议了一下,一致看了十五阿哥一眼,叫你媳妇儿跟她姐姐打个小报告吧!太皇太后不顶用,皇帝亲妈又死了,就只有他老婆能说得上话了。
淑嘉也在忙,现在该叫她皇后了。她有女儿要照顾,年纪小的儿子也不放心,还要侍奉皇太后,目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带队哭灵。胤礽也忙得不见人影,两人已经数日没打照面了。
听到了消息,她也吃了一惊,胤礽……对康熙的感情是她想象不到的。
沉吟了一下,看着淑惠已经笨重的身子:“你别乱动。跟他们说,坏不了事儿,到时候看紧点儿那一位,别叫他嚎出什么难听的来也就齐了。”胤礽还没糊涂呢,要不然怎么不让他现在出来哭灵?
淑惠回去把话传了,众人心说,明白了,当他是个摆设,别叫他乱动。既显得皇帝厚道,又不要有坏影响。当下分派了任务,年轻力壮又机灵的如十三十四,就紧跟着老大。武力值不高的,就离他远一点儿。
大家再坚持一下,到了第二十七天,就能换下这一身儿快馊掉的衣服,再不用鬼哭狼嚎了,对了,还要弄点儿川贝枇杷膏来补补嗓子。
好容易,过了二十七天,大家除服,终于能穿像样点儿的衣服了。新任皇帝夫妇好好地见一面,说一说话。
淑嘉如今还是住在东宫里,按说她该到坤宁宫去住的,问题是坤宁宫已经很久不住人了。又在丧事里头,她还没搬。胤礽问了明了一切都好,道一声:“你辛苦了。”
淑嘉道:“我再辛苦,也比不得你,累吧?”
胤礽长叹一声:“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满心哀伤着下去。真羡慕老太太,能这样恣意。”
淑嘉默。“我从没想到过汗阿玛会走得这样走,到现在还在糊涂着……这就算是……”真没想到啊!
胤礽一只手挡住了眼睛,仿佛柔和的烛光刺痛了他的眼球。“嗯。”“都会好起来的,累了,歇一歇,再启程。汗阿玛在天上看着你呢,咱们还有太皇太后要侍奉,有儿女要教养。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总不能辜负汗阿玛对你的期望。”
胤礽振奋了一下:“你说的是!不能辜负了汗阿玛的期望。”“好好睡一觉,明儿醒过来,又是一身干劲儿了。”淑嘉轻轻舒出一口气。
又把康熙的各种职称最后盖棺定论,到了日子,礼部奉命制作了绢册绢宝,太和殿里摆开仪式,祗告郊庙社稷,然后宣读绢册,而后皇帝致祭,奠帛,读文,献爵,最后焚了绢制的册宝,才算礼成。
接着就是时不时地祭来奠去,至于胤礽承诺的让他大哥出来送殡,那得等到选定了吉日才行。现在灵驾奉安寿皇殿,等着吧。
然后,朝臣们再次见识到了胤礽的抽风,他老人家死活要守足二十七个月。这二十七个月不是说除了不XXOO其他照顾式的守,完全是要照顾传统礼仪来,他在这丧事上就不把自己当皇帝,人家放话了:“先帝是我父,我为人子,必守制。”
所以,乾清宫收拾出来了,他也不住正殿里去。
所以,他那一身孝服还穿着。
所以,他一家老小得跟着他穿孝,外头除了服的人是再穿回来也不是,不穿回来也不是。
最后,大家请出了皇太后,告诉他,国事为重。
胤礽终于同意不再一身孝服,却依旧住在偏殿里,天天跑去跟他爹请示汇报。
新任皇后此时也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东宫得大搬家!她不是太子妃了,她儿子住东宫,另一个儿子弘晰得带着老婆住到阿哥所去,其他没成年的儿子要到兆祥所。她自己要带着女儿去住坤宁宫,而坤宁宫,已经很久不住人了。
再说,胤礽,在心里抵触着坤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呃,老康挂得突然了么?
俺觉得还好吧,免疫力都是在一次次感冒中增强的,没有被儿子们过于刺激的老康……免疫力下降了。
在思考二姑爷的年号等一系列问题,还好,新帝登基之后一般要到次年才改元。
231 新帝登基事情多
作为一个新皇帝,胤礽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朝堂上的、宗族里的、内政外交一把抓。康熙四十九年的事情也确实多了一点儿,每天除了到梓宫前去说说心里话,再刨去吃饭睡觉上厕所,就必须一头扎进去办正事——头一个月他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到伤心缅怀康熙上了,落下太多的功课,现在必须要补回来。
现在大行皇帝梓宫从乾清宫移出来了,不能说上任主人的痕迹已经完全消除了吧,一个新的时代必须开始了。各个部门都积压了一堆的问题要请示汇报,胤礽扎进了文件堆里,努力补课。
先是,把老爷子气倒的几个案子,现在必须要有个了结。选这个突破口,胤礽也是假公济私。“三年无改父道”,既是正统继续人,最好还是走最合理的路线。
不论是吃空饷的还是亏空库银的,原先的判决全部撤回,从重发办。办了错事的,一个别想跑,统统革职。只是看到赵申乔的名字,胤礽顿了一下。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与施世纶倒挺像,他参的人俱是属实。
胤礽摸了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短髭,问李光地:“这个赵申乔先前是免职待审的,他现在可在京中?”
李光地欠身道:“正是,他与俞益谟、唐之夔、李如松等俱在京中。”
“俞益谟、唐之夔、李如松免职发回原籍。赵申乔……你去看一下,想法子让他在京中先住一阵子。过两天,我要见他。”
李光地应了下来。
然后是户部库银的问题,这个没商量,追缴!胤礽琢磨着要给吏部换一换血,但是眼前还不能说。
说完了这两件,内务府总管海章又有事奏。内务府应该是这一年来最忙的部门了,海章奏的事情也多:“员外郎多尔济女色赫图氏,乃先帝时记名女子。大行皇帝崩逝,色赫图氏自缢,多尔济未识如何安排后事,还请万岁爷的旨。”
胤礽叹一声:“她倒是个有良心的,”沉吟了一下,“穆和伦,这事儿你们俩办。色赫图氏,以贵人礼,陪葬景陵。”
海章“嗻”了一声,继续汇报:“先帝在时,册允俄为贝勒,允禟、允祹、允祥、允祯为贝子,各人府邸择址建造已毕。请圣上示下,何日令其迁出?”
“迁出?迁什么出?”胤礽垂下目光,看了看手边的镇纸,“汗阿玛尚未奉移山陵,做儿子的就要迁出去?容后再议!”他另有盘算,趁着这段时间,还要再观察一下弟弟们,谁好、谁不好,重新作一评估,然后……在他们迁出宫之前,给其中的某些人升一升爵位。
海章不敢言声,在大行皇帝的事情上,别跟这位主子顶牛,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行,那这一条也忘下了,海章又念了下一件事情,这是与礼部联署的:“东西六宫,乃帝妃居所,大行皇帝宾天,所遣妃嫔需挪往慈宁宫、宁寿宫两处居住。”
胤礽对这一点是毫无异议的,问题就在于海章下面的请示:“今太皇太后居于宁寿宫,地方狭少局促,不足用。奴才等请旨,是否修缮宁寿宫、慈宁宫两处以作怡养先帝妃嫔之用?”
按说,大行皇帝故去,先帝嫔妃要挪出后宫,给嗣皇帝家腾地方。
胤礽想了一下,修缮是必须的,宁寿宫里现住着太皇太后,这老太太原是带着顺治遗妃住的,后来这些妃子凋零得不剩下什么人了,许多屋子都锁着,是得整理出来。
“宁寿宫还不够住人的么?”还要开了慈宁宫去?当年装得下顺治爷的妃子,现在就装不下先帝的妃子了?这样矫情!
海章动了动嘴唇,终于忍不住报了一连串的封号和数字,让胤礽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