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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朝廷似乎又回到了建国初期,在战争中寻找到了乐趣,找到了战争的真缔。
胤礽很高兴,他终于解决了南洋的危机,也给国家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并且,在这战争+移民的过程中,旗人与民人前所未有地接触了起来。旗人不擅海战,人口又少,但是国家扩张到的地方,就必须有旗人在,否则在亲贵那里通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扩大八旗规模,也就不是那么不好理解的。八旗本身就有汉军旗,胤礽忽然想到了这个汉八旗设立之初的妙用了。这个八旗扩大化,却不能失之泛滥。
他只用了一招,算是预备役编制,只免赋役,不发粮饷。
如此扩大着下来,旗汉之间的界限是不是就会越来越模糊?等到全民入旗的那一天,他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整个天下的共主了?
胤礽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淑嘉很高兴,她对于这个国家的强盛的渴望之强烈,恐怕要胜于这里的每一个人——只有她知道百年屈辱这四个字。并且,胤礽的政策让她看到了希望,一个“和平演变”的希望。改革不是田园诗,不是月光曲,却也不必一定伏尸百万,流血漂杵。
弘旦也很高兴,拿下南洋,他初步解除了人口过剩的后患,通过计划移民,他也赚足了政治资本。
亲贵们很高兴,又有一处发财的地方了。
百姓们不太高兴,背井离乡的人没几个高兴的。不过好歹有一口饭吃,据说有些人的亲戚在南洋混得很不错,一个人能得好几顷田,还风风光光回来祭了一回祖——不用说,这个主意是皇后出的。
他们高不高兴,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的,只要把他们的不满维持在一个限度之内,朝廷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高兴的人也有,年羹尧心道,我本是风风光光养尊处优的,却被打发到这冰天雪地的地界儿来当差!
俄国人也很不高兴,年大将军如今是名符其实的将军了,他还揣着皇帝的密令:你不是会挑事儿么?把东北的界约重新想办法定一定,你还是便宜行事。俄国人实在是离我家祖坟太近了一点,我觉得不太安全,你请他们搬远一点。
比起荷兰在爪哇的人口,俄国人在远东的人更少!这回谈判不用传教士了,这些鞑靼人似乎懂得了什么是谈判,死活不肯让步。谈又谈不拢、打又不敢打——人少。俄国人不高兴到了极点。
英国人也很不高兴,巨大的市场……他们没捞着!他们大概没明白什么叫做“自给自足的封建自然经济”。这个自给自足的封建自然经济现在即便要解体,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冲击——中国的手工业现在还是不落后的,想转化为原始的工业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事情的起点还是在南洋,移民南洋,需要船,移民安家需要种子、农具、建筑工具也是必须的。这就极大促进了内地手工业的发展,承包商人大量地出现。南洋有诸多资源,开采需要人力,这也意味着,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开矿,他们的生活就需要通过商品交换来实现。开发新领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持续着,承包商人就一直在发展,工场手工业也在不断地整合、互相吞并着。
最让英国人郁闷的是,他们大概是低估了这些留着猪尾巴的家伙的能力。由于清廷是派商人出身的官员谈判的,这本身是对这些洋夷的不满、蔑视、怠慢的表示,却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南洋商人出身的清廷官员本着不吃亏的原则,争取到了同等的互惠条件,即允许中国人到英国倾销商品。
这本来没什么的,也没几个中国人乐意离家那么远去做买卖。但是,商人精明就在于此,他们……雇佣了欧洲代理商进行销售。
中国的丝绸和瓷器很有市场,极大地刺激了他们本土的生产,想打进去更难了!英国人只能从殖民地上找补回来,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更可恨的是,鞑靼人的政府似乎突然变精明了。从关税上得到好处的清廷,对于商业忽然重视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内外贸易上的税收已经超过了农业税。他们有了足够的钱去扩展军备,四下找茬儿,准备再干一笔大的。有了商业税作为支撑,他们可以从容地通过减少农业税等一系列手段巩固统治、团结人心,让英国人扶植政治代理人的计划破产。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
我一点也不想写到二皇帝死,怎么办?
☆、大家看下有话说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淑嘉会觉得这个国家是生机勃勃的。持续不断的生命力一直是中华民族的特性之一,然而这种持续也是有□有低谷,现在无疑是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在发展。
淑嘉已经无数次被时人的创造力所震撼,天才的创造性一直存在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骨血里,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破土而出、茁壮成长。他们不需要导师,只需要一个不那么苛刻的环境,自然就会有挑战你想象力的发明创造出来,他们自我解放思想的广度和深度足以令穿越者汗颜。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需要一个束缚得不那么紧的环境而已。
自从接触了朝政,淑嘉就越发小心谨慎,知道决定不是可以随便做出来的。哪怕在涉及到广泛开设蒙学的问题上,她也只是小心地迈出了一小步,还是仅限于在旗男童的。再想普及义务教育,她也得顾及实际国情。
胤礽就没有这个顾忌了,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学校随着八旗的“扩招”而建立了起来。甚而至于,他还在京师设立了一所专门的语言学校,兼习对外关系。他的案头还有一份更加庞大的、在外国范围内推行义务的蒙学教育的计划。
国家现在有钱,很有钱,源源不断的银、铜运往国内,刺激了国人的神经。对外扩张的呼声日益高涨,不少人开始怀念起年羹尧来,要是这个家伙还在两广任上就好了,可以接着往前推进啊!
对外战争的进行,与“外籍友人”的不断接触,使得“国家”的概念更接近于后世的定义,也让国籍这名义的定义更加明晰。诚如淑嘉所想,民族矛盾被国家竞争间的矛盾所淡化,否则,胤礽不会放开了“开启”民智了——面对一些只想着造他的反的人,实施愚民政策都来不及了。
淑嘉从没想到过,前进的步子可以迈得这样大。不但是政府的政策,还有真正推动社会进步的,来自整个社会的变化。
在淑嘉的空想里,想要发展,需要有市场、劳动力、资本,后两样本国是不缺的,但是缺乏市场。虽然与欧洲国家有了直接的商贸往来,但是……此时的欧洲市场并不很大、人口也不是很多,欧洲人自己也在拓展市场,非洲的发展程度也不高……
她却忘了,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才是世界上最令人垂涎的市场!货币的涌入,刺激了消费,也刺激了生产。必须得承认,此时的中国,它的各种产品的质量是站在世界顶尖的。
而且,国人极具模仿、创新能力,擅长“拿来主义”。咳咳,就是山寨……能造出目前世界上最精致的机械的国家,对于流行事物进行流水线式地普及推广是件不太困难的事情。
物美而价廉,极大地拓展了国内市场。人们开始习惯买一些别人生产的质量更好的东西,而不是事事都要自己动手——某些比较精致的东西,自己动手还费时费力,有那个闲情逸志,做一点自己擅长生产的东西更划算。
当人们不再满足于自给自足的时候,商品化的时代渐渐浸入人们的生活。
这个世界似乎总是在刺激着穿越者的神经,不但是在好的方面,在坏的方面也是一样。
比如兼并,比如大面积种植经济作物而放弃了种植粮食作物,又比如某些人奢侈的生活方式。
胤礽非常头疼!秉承着一惯的行为方式,他老人家直接下令,强制要求凡有田地的,必须保证六成的土地用来种粮。而奢侈之风,却是他三令五申而止不住的事情了。
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腥的,在南洋是以强制移民的面目出现,在本土,就是兼并与破坏。对欧贸易的发展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刺激了本土纺织业的发展,中国的丝绸是极受欢迎的商品。能与丝绸相媲美的,就是瓷器了。
众所周知,烧瓷是挺破坏环境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生产力不太高、技术不太发达而又要大量生产的时候。砍树、采土,浓烟蔽日……
御史一本参上,引起朝中轩然大波。
中国本就有不焚林而猎、不竭泽而渔的光荣传统,这一本在义理上极站得住脚,从而引起了朝上的又一场大论战。
也有在正人君子看来有伤风化的坏事出现:女子开始抛头露面了。又有御史上本:请求禁止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出现,大量雇佣女工容易出奸案。
与此同时,还有一份上书摆到了御案之前,请求禁女子缠足。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谈起,说到缠足是“效李后主亡国之余风”,又比出历代史书里的《五行志》所记载的各种妖异征兆。连有人穿了件奇怪的、与众不同的衣服都要说成是不好的兆头,称为“服妖”,当成妖怪的一种,何况这种残害人类肢体的举动?引经据典,文词犀利。
又有要求朝廷严令婚姻制度的,要求在旗人里也要重申:必须严格执行男子年不满四十不许纳妾的规定,擅自纳仆役下女为妾的要受罚。妾生子的地位必须再降低,婢生子与外室子在分家的时候更是无法与婚生子分得同样的家产。
朝上吵作一团,热闹得有些过了头了。
在开发南洋、发展工商业中获利的新贵派主要是后两个问题的支持者,他们认为:应该让女子“恢复自然”,必须限制纳妾。
这都是为了让妇女也成为劳动力。纺织女工,纺织总是与女工联系在一起的。 女人都让你们打断了脚锁在家里、当成小老婆拘在家里,咱们到哪里找人干活去?
固守传统的人则是支持前两样提案,觉得新贵们太过急功近利,吃祖宗饭、断子孙粮,不是长久发展之计。男女有别,阴阳有道,怎么能够放女人处跑呢?
两派吵得稀里糊涂,老夫子们大骂新贵:“伤风败俗。你儿子可还不到四十,已经纳了三房小妾了,你就会说别人!”
新贵们也把老夫子们恨得牙痒痒:“自己穷酸,偏要挡人财路。”
两下的论战一直打到了邸报上,笔战打得十分热闹。
淑嘉每天的乐趣就是抱着一叠邸报看热闹。今天是保守派说新贵派钻进钱眼里爬不出来了,明天是新派说保守派鼠目寸光。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胤礽说:“我等蛮夷尚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奈何这些酸儒只计较着剃掉还会长出来的头发,却不关心损折无法复原的肢体呢?”
他在自称“蛮夷”么?
淑嘉有些想哭,这个词从胤礽的嘴巴里说出来,代表的是自信吧?
胤礽的原话稍加润色就成了上谕,令诸王大臣、内外百官、诸生相议。
淑嘉知道,胤礽的心里,已经是赞成一定程度上解放妇女了。朝廷上再怎么争吵,淑嘉都不必关心了,结果,必然是往一个她乐见的方向发展的。
经济决定政治,经济需要妇女作为劳动力出现,政治上就必须作出回应。在胤礽需要全国上下消除民族隔阂的时候,他就不能够不向外发展、扩张,抬出一个共同的竞争对手来给国内矛盾各方足够的共同利益以消弥彼此间的争端。
一切都那么地顺利,美好得超乎想像,不由让人心生恐慌,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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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不知道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国家生机已现,她的生命却在枯萎。这个世界上与她相处最多的一个人去了,带走了她大半生的记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走了,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
他只是,早上再没有按时起床而已。
她早该发现的,胤礽近来睡得越来越少,人越一点也不显得萎靡,根本是在透支生命。
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到弘旦问乌云珠:“额娘歇下了么?”
乌云珠小声地道:“方才用了小半碗老米稀粥,已经躺下了。”
“呼——那就好,咱们出去再说。”
儿女们的声音一字一字听得清楚,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她开始是不觉得这个丈夫有什么好,压根不想嫁这个人,在内心里还隐隐有着一种优越感。所有知道结局的人,在潜意识里对这个注定被废的人还是有些轻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