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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然首先看到了疯道人——这样的美景中,疯道人那一身非主流的道袍,总是格外引人注目,一眼就能脱颖而出。
“前辈!”林洛然同时也看到了脸色不好的徽竹,有疯道人在此,她感觉自己多了许多底气。
疯道人笑嘻嘻道:“接到了你的纸鹤为师就赶来了,乖徒儿,你怎么不叫师傅,难道生师傅的气了?”
师傅?她什么时候拜了疯道人做师傅……她余光扫到一旁默不作声的徽竹,突然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原来疯道人是想替她正名?!
修行界一直替她安了一个“结丹期”的神秘师傅,在林洛然练气期时,自己也曾扯了虎皮大旗自保,这个误会渐深,虽然她如今实力日渐强大,但面对实力高深莫测的徽竹,还是不敌,如今疯道人这一出,想必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忍住情绪外露,顺着疯道人话说道:“如何不恼您,明明早就接到了传讯,现在才来,别人都有师傅撑腰,在龙宫中欺负徒儿独自一人……”
她话一说完,徽竹古板的脸上眼皮子就跳了下。
疯道人摸摸胡子,“为师的错,为师的错,乖徒儿,快来见见为师新收的小徒弟,你师弟!”
林洛然打起精神,她早看见疯道人身后有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因他一直低着头,也没看清楚样貌,但猜测总是疯道人亲近之人,果然,这才是人家结丹期前辈的嫡亲徒弟,由不得林洛然不重视。
等那年轻道人抬起头,郑重叫了一声“林师姐”,林洛然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
“柳……柳徵?师弟?”
天地良心,她这可不是装的,谁能告诉她,怎么那个珠宝少东,转眼就成了道士?!
柳徵貌似有洁癖吧?以前一直一丝不苟的,他怎么能忍受浑身油腻的疯道人……对了,他眼镜也没戴了,怪不得一时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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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哪怕不是同门,也是旧识,虽然不好当面谈养魂木的事情,但也有说不完的话,徽竹被冷落一旁,居然毫无怨言。
林洛然恨小安同辛元萍联手偷袭,自然对徽竹老道没什么好脸色,眼见着天光大明,这君山岛上又会迎来许多游客,徽竹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林洛然没心情和他比耐性,笑着同疯道人建议:
“师傅,您平日里修炼辛苦,这次一定要同徒弟去蜀中住一段时日可好?”
疯道人还没有说好,柳徵便深以为然点头,他也有两三年未回家,虽然也有消息传递回去,然家中父母势必十分担忧,是该回去一次了。
疯道人疯疯癫癫,对身为普通人的荣冬临也没什么架子,四人便要一同返蓉,那边徽竹的养气功夫终于破功。
“林……林道友,你在洞庭龙宫内,可曾见贫道观中的小安?”
林洛然似笑非笑:“青城观的高徒我倒是没看见,倒是有一男子,同辛元萍那女魔头一样行迹,暗算于我。莫非便是小安?我还没认出他来呢。”
林洛然不说话看着徽竹,她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辛元萍和徽竹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今天非得弄明白了……可恨龙宫之事不能大肆张扬,不然她这次回去,一定免费宣传宣传青城观大弟子与女魔头联手的事情,看看整天一副“我就是正道领头”姿态的徽竹道长,又要如何自处!
徽竹的拂尘轻颤:“林道友贵人多忘事,你见到的那人,多半就是孽徒小安了,还望道友告之他下落,如有冒犯之处,贫道也好领回去严加管束。”
严加管束?青城观主真是脸大,一句严加管束,就想她不追究暗算之仇,是欺负她一直太好说话,太软弱了,还是,真把她当傻子?
她本待大怒,转而一笑:“徽竹道长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一会儿我斩杀那女魔时,顺势就会放出小安,还请道长看好了他,切莫再与女魔来往,丢了青城观的脸面。”
她说的寻常,徽竹脸色一变。
疯道人抚须怒道:“可是那女魔欺负你了?待为师助你拿下她,杀一百遍也就罢了!”
柳徵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免得自己笑出来,他师傅又不太正常了,人怎么能杀一百遍,一遍也就死了……得了,他算看出来了,疯道人是在与林洛然唱双簧。
“何须让林道友和前辈动手,这等女魔,不如就交由贫道手中,带回青城观中,当着修行界众位同道的面,再行发落?”
不得不说,徽竹老道这一百多年没有白活,很快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疯道人哈哈大笑:
“小道士,老道是疯了,可没傻……不说你和那辛姓女子的关系,是要给你留两分脸面。人交给你可以,你带了她远远离开我徒儿眼皮子底下,顺便将青城观那群小道士一块儿带走,如此百年,你们若是改过了,便许你们回来如何?那辛姓女子掳掠的练气修士可不少,真要揭穿开来,你不自裁谢罪,你那死鬼师傅,师傅的师傅,也不会放过你吧!”
疯道人的威胁还算含糊,林洛然就说的要直白许多:
“辛元萍和小安,你只能救一个,这是我的底线。”
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忍让,来成全别人的忠义两全,林洛然决定不当那冤大头,她自然也听出了疯道人话中意思,要青城观搬家,避世百年,是在不杀人的条件下,为自己创造最大的便利,等百年,若是她不陨落,青城观的势力,自然无需再忌讳了!
一边是青城观这一脉千年声誉,还有辛元萍的命,另一边,需要他放弃辛苦培育的继承人小安,还有苦心经营的局面……徽竹道心坚韧,此刻也经不住摇摆起来。
罢了罢了,若是倒头来都是一场空,不如带着青城观避世,只要传承还在,等他结丹之时,再来讨回今日的场子。
“贫道选好了,道友放人吧!”
疯道人剔剔牙:“你还没立心魔誓。”
第两百四十八章 柳徵也会讲八卦
“吾以心魔立誓,青城观弟子从此避世百年,迁出蜀中,凡青城门人,不得再主动对付林家任何一人,若被徽竹得知,必然将之亲自斩杀!”
徽竹话音刚落,小安和辛元萍两人,就颇为狼狈被井水喷了出来。
冲天的水柱,若非林洛然飞快掐了一个小千界,保管已经天光大亮的君山岛上势必要闹起来。
小安其实没什么受伤,虽然被水柱冲了出来,人是很清醒的,将徽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迁出蜀中?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安懵懂,“观主!”
徽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青城观门下小安,从今日起,被逐出门墙,不再是我青城弟子。”
小安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俗语所说的晴天霹雳,不过也就如他此时的感觉——逐出门墙?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小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向林洛然,最后目光又落在他浑然摸不到深浅的疯道人身上,是不是林师叔和道人,一起胁迫了观主?!不得不说有时男人的直觉也很靠谱,林洛然只想叫他们师徒反目,消弱下青城观未来的实力,可不想放个随时会报复的白眼狼在身边。
“观主,小安道长天资卓绝,为了一个女魔,放弃小安,你是不是还要考虑下?”林洛然看似好心开口,却一下点出,可不是我们逼你师傅放弃你,他是有选择机会的。一旁默默围观的柳徵差点笑出来,过了三、四年不见,她好像变得有些腹黑了?在处处有争斗的世界,终于有点懂得保护自己了,不错不错。
徽竹闭目,没有再说一句话。
小安失魂落魄,喃喃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甚好什么,他也说不准,他暗暗想到,若是在龙宫中,他选择的不是辛元萍,而是帮助林洛然除去这女魔,出来后,才真的是不知如何面对观主吧?如今,只是被逐出门墙,面对师徒搏杀,已经算好的了吧。小安理智上能理解徽竹的选择,然而感情上却不能接受,他是个弃婴,由徽竹捡回去养大,这么多年师徒情,果然是比不上那女魔……
不提小安心如死灰,辛元萍匍匐在地,却尖声叫了起来:
“我不要你管,谁要你救我?!以为这样,我就会领你的情?做梦!”她伤势很重,几乎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说出这些逞强的话。徽竹望着她,叹了口气,一向古板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些怜悯来。
或许是那一丝怜悯刺激了辛元萍,她又剧烈咳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洛然汗毛都被炸起来了,他们这一番反应,倒像是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拆散别人师徒,又阻止别人亲人相认……太琼瑶,太恶心了。
徽竹或许也没有叫人免费看伦理剧的意思,勉强说了一声告辞,捏碎了一块木灵气庞大的符箓,带着犹自尖叫吵闹的辛元萍飞离了君山岛。
柳毅井这边已经有了游人,就与林洛然等人隔了一个小千界,荣冬临十分好奇那些人怎么看不见他们。
然而小安却浑身湿透,呆呆坐在井旁。
“作孽哦,年轻人你怎么了,为了儿女情长,也不能跳井吧?”他身上的水迹和井水相通,很显然是从井里爬上来的,再加上神不归属,更像是寻死不成了。
林洛然淡淡看了一眼身在小千界外,被众人围观的小安,相比起杀他,被徽竹放弃,对小安来讲才是最大的惩罚吧?
“前辈,我们走吧!”
疯道人点头,林洛然几人转身,小安被隔离在小千界之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话,看见身形倒是没问题。
见几人要走,他冷笑起来:
“林师叔,我没想到你原是这样的人……观主所做所为,并没有错。”
游客们只当这小伙子落了水发昏了,对着空无一人的亭子大吼什么,林洛然挑眉一笑,扭头怒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何时轮到你来评价了?”
……
“徽竹和辛元萍什么关系,他是她爹也好,是她情人也罢,你乐意帮着徽竹掩饰这见不得人关系,不代表我也有这个义务!”
……
“纵是你小安,在龙宫中偷袭我,我可曾杀你报复?你被逐出门墙,那也是徽竹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真是可笑!”
……
“辛元萍对我林家,对修行界其他人做的事,徽竹要保她,只叫青城迁出蜀中,避世百年,已经算轻的了!可笑你们自诩为修行界的领军人,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也不嫌弃臊得慌!”
……
“我言尽于此,请你以后别叫我师叔,你乐意去死就去,乐意回去求徽竹再叫你入青城,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林洛然和众人头也不回走了,这一连串的诛心之言,叫小安哑口无言。
他脸色发白,却没有一句能辩驳林洛然的话。
因为她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
走到游人稀少处,她收了小千界,方才一番反问,出尽了心中一口憋屈已久的浊气。
疯道人又去对着湘妃祠的彩塑发疯了,颠三倒四说些过段日子又来看仙子这样的胡话,荣冬临在试着丢了木棍走路,试验试验自己的伤脚愈合情况。
林洛然和柳徵便有了单独相处的时机。
看她神色郁闷,柳徵笑着安慰:“这件事你本没有错,便是师尊方才也曾悄悄传音,说你心胸宽广,不拘泥了小恩怨,日后自然有大造化。”柳徵说着安慰之语,其实多少有些淡淡的无奈,林洛然日后造化越大,他们差距也不见缩小,叫他有些矛盾。
林洛然失笑:“前辈也是不想我杀徽竹等人吧?”
柳徵偏着头想了会儿,点了点头:
“师尊说他修炼到筑基后期,也殊为不易,你也知道,如今修行越发艰难了,我们再这样动辄生死相搏,日后只会……活在没有同类的孤单中。”
活在没有同类的孤单中?林洛然细细回味了这句话,有些感慨,这便是结丹期修士的心境层次了?她果然还差得很远。
然而疯道人并非是普通的结丹期修士,这个事实,却是林洛然在渡过漫长时光后,才恍然大悟的了。
林洛然想了想,“辛元萍也有些可怜。”她倒不是烂好人属性发作,而是事实就这样想的,辛元萍的可怜处,并不能叫林洛然不再计较她所做的事情,一码归一码,这点她倒是分的很清。
没想到柳徵点头,“遇到一个看重宗门声誉和个人名声的爹,她确实不太幸福。”
“徽竹他居然是……我还以为是师傅罢了。”林洛然掩嘴,她先前说徽竹是辛元萍的爹,不过是气急之下胡乱说的,没想到一语成谶,连她自己都惊讶了。是了,若不是血脉至亲,只是弃徒,徽竹没道理那么干脆就放弃了小安选了辛元萍。
她被辛元萍抓去血池地宫时,曾听过辛元萍自言自语讲她的“苦难史”,说过她被师傅逐出门墙,林洛然记在心中,后来这些事情慢慢串联起来,直到在龙宫中小安与辛元萍联手,她还以为自己抓住了真相,原来还是张冠李戴了。
柳徵摇摇头,“你相错了,她是徽竹亲生女儿。”他说着指了指还在“发疯”的疯道人,显然这些八卦是在后者口中听到的。
疯道人行事毫无逻辑可言,再加上活的久了,知道些八卦不足为奇,林洛然对柳徵的说辞自然没有怀疑。
柳徵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