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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袍虚浮在半空,看了下时机,等洪水从四个方向汇合那一刻他才摊开了右手。
他手心就像一个撒了香饵的无底洞,吸引着洪水主动来投,氤氲的水汽中他的侧脸被无限模糊,看不清长相,更叫人无从去想他此刻是附身在相思树女妖身上。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无香”的美是雌雄莫辩的清朗俊美,而梦中所见的长袍,对修行人来说格外平凡普通的五官,气质也是温和淡然的,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被忽略……明明是和五官一样平凡的气质,现在借了别人身体,倒把相思树妖的精致面庞抛到一边,让人能轻易分辨如此不同的两“人”。
还不到一刻钟,最后一点雪水也被长袍摊开的掌心吞没。
能淹没一界的滔天洪水,化为三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水滴。
流动的银光在水珠深处闪耀,外表薄薄一层保护膜,又弹又Q像果冻的感觉。
“水”一字,能收能放,就像林洛然写出“雪”字,能在掌控雪之后融雪,长袍却在书写时意随心动,笔势既成,自会照着他的心意聚合洪水——
“不要小看这三颗小东西,随意捏破一颗,比龙族兴风作浪还厉害……
罢了,既已破例出手,就将它一起给你吧。”
长袍冲着天际方向一招手,一朵白云化作银光而下,被他抓在手中,扯成了半透明纤细丝线,穿过三颗蓝汪汪水滴,就成了一根造型别致的水滴项链。
远远看去,水滴四周云深雾绕,长袍抓来天边流云作丝线,散落的些许云雾烘托在水滴旁,经久不散。
说起来,对家人对朋友,大多时候都是林洛然在给予,她真正收到的礼物真是屈指可数,更没有谁像这么大手笔。
根据伪圣女所说,她应该就是长袍挑中的什么“传承者”,但他对她的态度,远比一般师徒之间更为宠溺。
虽然不曾真正相处,但每于危难中默默相帮,这算是沉默的关心吧?她能感觉到长袍对她的回护,与情爱无关,是单纯而真挚的关怀,让她在长袍面前会轻易放松,会感觉前所未有的心安。
林洛然也不矫情,接过水滴项链,温润的水汽滋养人的神魂,竟是她识海受创的对症下药?
林洛然觉得舌尖涌起许多话,皆化成静在不言中的默契。
她心中满满充斥的,是类似“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之”的心照不宣。
“她那怎么办……?”
宝嘉受雪剑重创的牵连,说话间甚是勉强,林洛然一下惊醒,看向她所指方向……
伪圣女,她竟差点忘记了
伪圣女现在的状态很差,看样子杀不杀她都不差了。
然而对于这个纠缠了几百年的敌人,林洛然纵然是圣母附身,也被办法理直气壮因为可怜而放过她……
这个女人翻手云覆手雨,连被镇压在地底世界都能两次成功逃脱,若非长袍相助,她这次显然在劫难逃。
对于伪圣女这样擅于抓住每个稍纵即逝机会的存在,她就是再活三百年也算计不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修士有时候所犯的杀孽,真的是无可奈何。
长袍显然深谙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在宝嘉出口相询后,他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就已伸出食指,对着伪圣女遥遥点下。
指尖有霹雳巴拉闪烁的电弧,出手很快,动作落在林洛然和宝嘉眼中又被无限放慢。
林洛然还好,好歹多坚持了一会儿,宝嘉修为低又受伤在身,只看两眼,就眉心紧蹙,赶紧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看向自己脚尖方向。
这一指,若是白仙子能看见,一定能将它同黑雾尊者记忆中,一指灭杀血蝙蝠精英的指势联系起来。
实际上,终究是借着相思树妖身体行事,先前又耗费心力掐灭洪灾,此时的指势电弧闪动,声势夺人,比起对付血蝙蝠时的惊天一指,效果却相差甚远
万年他的一指,毫不费力灭杀血蝙蝠族内精英,指落之际,不论蝙蝠妖肉身还是神魂都化作粉尘被风吹散。
而此刻,一指落下,湮灭的仅仅只有伪圣女费尽心力重塑的肉身!
一道淡绿的虚影显露,看不清面目的绿皮肤人,是伪圣女的真面目?
林洛然暗暗猜想。 长袍似乎迟疑了短暂一秒,不知道是否想起了关于一颗淡绿星球的些许印象,随即正欲再补上一指,绿影子却惨然一笑,一道亮光从虚影中心发散,高傲如她,一生所犯最大错误,就是不自量力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高傲如她,如果面临必死之局,情愿选择自己动手,也不留给敌人折辱她的机会。
她叫荆南,来自宇宙深处莫汉奥星,是帝国最杰出的军人!
“……荆南,我叫荆南。”
你会记住我的名字吗?
莫汉奥星一种生机勃勃的花树,荆南。
她不叫旱魃,不叫妲己,也不是褒姒,不是地球华夏文明中以容貌留名的倾城名花,她是开遍莫汉奥星,最普通最常见的荆南花。
被舒适的暖光笼罩,荆南意识开始涣散。
她突然好想回家。
…………
九黎圣女死了。
宝嘉心中绷紧的弦一下松懈,一时怔怔难言。
比起伪圣女每一次足够惊艳的登场,她人生的最后一幕显得有些寂寥平凡。
没有轰轰烈烈的反抗,倒有些慷慨就义韵味。凡人常说哀大莫过于心死,鄙夷了地球人一辈子,伪圣女居然死在凡人常说的这句俗语中,显得有些讽刺,却又不忍讽刺。
是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
“随我去走走?”
长袍打断林洛然的沉思。 她也有许多话想问长袍,对宝嘉报以歉意笑容,林洛然和长袍一起降落在一处山崖瀑布处,此地环境清幽,应该很适合接下来的谈话。
“伪圣女说什么传承者,我就是你选中的传承者?”
话是疑问句,其实她已经确定了答案,不过是想得到长袍亲口承认。
先前注意力在伪圣女身上,林洛然说完才发现,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积满了乌云,刚刚逃过没顶之灾的青丘,貌似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大雨。
长袍也注意到了天色,眼里一直毫不掩饰的笑意淡去了些。
“是,你就是被选中的传承者。”
听到长袍亲口承认,林洛然一时很想追问为什么选中的是她,是不是因为和她有些牵扯的尛尛小姑娘,她是不是尛尛的后代,甚至是……
这些问题在她舌尖涌来涌去,俱都被她吞下肚,只惴惴问了一句:“您现在,是在哪里?”
不经意间,已是改了称呼。
长袍有些不习惯,半晌才笑了:“我在的地方,离地星,离这片星域的距离无法具体描述,总之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唯有你在修行路上不断前行,终会到达……不过是时间快慢问题。”
无法具体描述的距离,只怕不是相差了多少光年,而是“界”与“界”的差异吧。
就如同她与林家人的距离。
林洛然怅然若失,长袍所在的层面,她无法想象,“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就像现在,不管以他人面目出现,还是在梦中授业,只要长袍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就放了根定海神针。
“呐,在你亲自前往那个地方之前,我们只能见三次呢,现在机会已经用完啦。”
机会已经用完了?怎么会?!
林洛然惊愕,她哪里见过长袍三次了?
等等,如果新纪元前宝嘉重伤算一次,梦中授业算一次,这次算一次,还真的是三次了。
长袍见林洛然恍然大悟又怅然若失的表情,心知她不知道将所谓的三次机会张冠李戴到了什么地方,他决意好心不去纠正。
虽然他一直通过珠子,目睹了她出生,乃至长大,情伤,到开启空间,但这傻丫头,身处宝窟完全不知挖掘,最后还要让他亲自去教导她如何练气……
罢了罢了,早就知道她不甚精明,又有什么可恼的。
“那在我修行有成,前往你所在地方之前,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再来看我?”
非得只有三次机会吗?
林洛然很是苦恼,以他的能力也没办法破界前来?
长袍指了指头顶积攒的积雨云“我的出现,哪怕是神念形态,都有可能扰乱此界的时空守则,三次机会用尽,如果还有下一次,你的某一个亲人,你所在的星球,都会受到时空守则的反噬,或者是亲人的生命,朋友的安危,甚至月星消失不见,你觉得能接受吗?”
林洛然张大眼睛,“那你现在……”
长袍侧目远眺山岚江河,声音里的笑意尽消,有些无奈,也有些怅然。
“你不用担心,时空守则不会因此反噬的。因为你所看见的我,不过是出手三次就会耗尽的,万年之前本体滞留在此界的神念。所以我们之间的真正距离,不是遥远星空,是洪荒至此,万年岁月中,已经交错的时光,这样解释,你懂吗?”
——你所看见的我,仅仅是万年之前的神念残留,存在的目的就是指引你再次走上修行路。
只有等你破开层层界面前去寻找,或者想起来自己是谁,才有可能看见真正的我。
第五百一十五章 新的王(一)
长袍的这缕神念,真正算起来,有两次机会都用在了救林洛然朋友身上。除了教导她练气,就算是这次,珠子早将她元神拉进了空间中,肉身毁灭,对于元婴期的修真者来说,山穷水未尽,不过是换一副肉身重修罢了……
因为前面有经验,夺舍重修的修士再修炼到夺舍前修为,也用不了几百年之多的时间。所以这次危机顶多让林洛然失去肉身,并不危及性命,长袍会出手相助,也是林洛然情绪剧烈起伏下元神产生了危及根基的动荡,在长袍看来,只要元神尚在,不管林洛然的肉身是美是丑,她都是“林洛然”,而一旦元神消散,即便是再有和她长得一样面容的躯壳,不过是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当中两次,他没有出手,那应该是可以一直守护她修行的。
只是林洛然虽算不上精明,自小就心思极重,对别人有十分好的仗义性子,但凡对不起别人一点地方,就会内疚的倔强性子……关于两次被“浪费”掉的机会,他又何必说出来让她多想呢?天空的积雨云层中出现了一个小漩涡。
漩涡高速运转之下,将云层扯动,已经有黄豆大小的雨点落下,电闪雷鸣突至,漩涡中心散发出跳动的电弧。狂风大作,已经有稍小一些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大树们东倒西歪,不少土粒已经被风卷至了漩涡中,眨眼不见踪影。
“你看,三次机会一过,时空守则马上有了感应,竟一点时间也多留。”长袍说笑打趣,好似对分别后的重逢充满信心。林洛然一点也不怀疑,如果长袍继续滞留,头顶在扩大的漩涡会将整个青丘界都吸进去,这就是长袍说的,时空守则的反噬吧?长袍很相信她,作为被选中的传承者,虽然尚未得之自己要传承的到底是什么,然林洛然一向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做人不能光享受权利不尽义务。
她既然享用了神奇的珠子空间,又走上了修行路,终有一日,到了该履行自己肩上职责时,在不违背道德底线情况下,她不会有半点推脱。“您放心,我会努力的!”长袍眼神变得温和一些,从出现开始就未消失的笑意第一次真正达到了眼底。
“嗯,我信的。”我信的,信从不胡乱许诺的你。漩涡在他们说话间又扩大了一倍,长袍知道分别的时间已经到了,想要对林洛然嘱咐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只冲她挥了挥手:“呐……再见了。”林洛然眼眶一热,长袍已经站在猎猎山风间缓缓闭上了眼睛。风雨骤停,山间恢复了宁静。若非树木还有不少被折断枝条的,地上过膝的青草也东倒西歪,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在梦中。
林洛然呆呆望了半晌天空,用手一摸脸颊,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看着相思树妖脊背挺直,依旧保持着云雨骤散前的站姿,林洛然心存侥幸,上前低声唤他。相思树妖又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看到眼前情景,眼神既迷茫又警惕……任谁突然失去意识,在陌生的地方苏醒,大概都和她有一样的反应吧。林洛然大失所望,瞬间明白,长袍是真的消失了。
其实回到他本来的地方,对一缕分神来说,才是好的吧?林洛然安慰自己,掩去心里一股说不出的奇异情绪。“发生了什么?”阿无秀气的眉毛上扬,对她来说,迷茫神马的情绪根本不能有,不过是刹那,她又变成了风姿翩翩的“阿无”。
果然相思树妖和长袍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嘛,林洛然有些惆怅,淡淡道:“要讲起来,话就长了……你确定你想听吗?”阿无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又在陌生山头醒来,就像被人偷去一段时光,让她在林洛然这个女修面前不太面子,终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追问。
“糟了!”想到她发现的那株灵草,顷刻间就要果熟蒂落,她化作一阵青光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在林洛然的视野中。林洛然慢慢走下山头,前往宝嘉所在的江边。宝嘉临水而立,背影有些落寞,转头看她的表情又有些欲言又止。
林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