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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虽然挺同情冯氏,但要她让出房舍,心中又不太愿意。但祖母和嫡母都说了,也只得道:“是,我这就带着姐姐去。”
章雨柔也跟着一起去了,主要是安排下人,还要给冯氏和泰哥儿收拾换洗衣服。
等到冯氏和泰哥儿出了门,叶老太太眼泪都掉下来了,双手捶着炕几,又是着急又是叹气的:“这可要如何是好啊……”
☆、三刀
“一包砒霜把老太婆毒死。”叶景祀神色认真的接话说。
叶老太太斥责道:“快别胡说,杜老太太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就是玩笑话也不能说。”弄死一个诰命妇人,那就不只是两家私下打官司的事了,闹到公堂上,全家都完了。
叶景祀马上接着道:“那就和离。”
“这……和离是大事,岂是你小孩子胡说的。”叶老太太着急的说着。
“那就没办法了。”叶景祀摊手说着,看向叶老太太又道:“再有下回老太太别再叫我去。”
叶老太太被噎的怔了一下,叶景怡责怪地看叶景祀一眼,给冯氏出头,确实没有下次了,但给叶老太太不能说的这么直接。便上道:“老太太,你也是当祖母的人,你想想要是我们兄弟中的谁拿刀子戳自己……”
别说真捅了,就是拿刀子意思一下,叶老太太都会服软。杜俊是杜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在儿子不可能再生出孩子的情况下,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俊自残三刀,铁石心肠到这种程度的老太太,就像叶景祀说的,要么杜老太太死,要么冯氏从杜家出来,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但是和离……”叶老太太明白叶景怡的意思,却更是忧愁。
大楚对待女子再嫁还不算刻薄,要是没有泰哥儿,只怕冯氏也想出杜家出来。但有泰哥儿在,冯氏不可能带着泰哥儿离开杜家,杜老太太又是那样的老太太,冯氏如何能看着亲子在狼窝里。
再者要不要和离也要看冯家的意思,靖宁侯府的爵位到冯大老爷这里也已经到头了,子孙中也没有多出色的。倒是杜家的前程看起来不错,尤其是杜俊看起来也是少年英才,冯大老爷还挺中意杜俊这个女婿的。
“祖母不如给冯表舅写信,看表舅家里怎么说。”叶景祀插嘴说着,叶家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接下来要怎么办,就是冯家的事。
叶老太太听得点点头,叹气道:“也只能如此。”
本以为只是个刁钻的太婆婆,没想到是神经病,闹到孙子要自残的地步,这远远超地出了预期,此时她也完全没了主意。就是有主意,她再也不敢替冯氏做主,万一真闹到休妻和离的地步,娘家侄子怪起她来,她也当不起。
叶景祀看向叶二太太道:“伯娘快去派男仆寻了说书人来,不管怎么说泰哥儿都是杜家的孙子,叶家从杜家把抱过来,都是叶家理亏。不要等杜老太太来找事,我们先把这事捅出去,孙子自残三刀才把孩子救出虎口,杜老太太这个恶婆婆是当定了。”
“嗯,我这就去。”叶二太太说着。
本以为叶景祀是好玩才这么说,听了在杜家的经历后,她也觉得很有必要。不然明早杜家送了休书过来,那就是叶家理亏了。辞了叶老太太去张罗人手,叶景怡和叶景礼也跟着去了。事关两家名声,先下手为强,要在杜家把休书送来之前先把杜家的名声搞臭。
前头叶老太爷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听说两个孙子回来,并且把泰哥儿也抱过来了,就知道事情有异。估摸着叶老太太已经打发冯氏和泰哥儿去睡觉,这才回到正房。
叶芙,杨婉真,叶茜和叶荞都还在屋里,看到叶老太爷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叶老太爷挥手让众人坐下,问叶老太太道:“老大和老四怎么说?”
叶老太太叹口气,却是看向叶茜道:“你口角麻利,你说吧。”
叶芙不由得瞪叶茜一眼,叶茜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不添加任何个人色彩。
叶老太爷听完也傻眼了,杜老太太这样的主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叶老太太便道:“我明天让怡哥儿代笔写笔给冯家,只是……此事,可还有转圜余地?”冯氏有儿子在身边,只要能硬撑住把杜老太太熬死,冯氏也没有非得离开杜家的理由,女子和离后一般都没有好结果。
“杜老爷今年都快五十了,杜老太太也得六十几岁了。”叶老太爷想想说着,这个年龄离死也没几年了,道:“要么让侄孙女带着泰哥儿回老家住几年,躲过去不就好了。”
叶茜旁边听着心里都有几分焦急,看来真是祸害遗千年,要是跟上辈子一样,杜老太太还有十几年的命,冯氏未必熬得过她。那样的神经病,弄不好冯氏母子俩真的死到杜老太太手上的。
叶芙笑着接话道:“杜大爷肯为泰哥儿自划三刀,我看他对冯姐姐和泰哥儿好着呢,不如劝说杜大爷带着冯姐姐母子俩回老家,难道杜老太太还能千里迢迢追过去不成。”
说完这话叶芙还特意看了叶茜一眼,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穷丫头,见过几场村姑打架而己,就在叶老太太跟前卖弄了,还早着很呢。
叶茜听得无语,只差当场翻白眼了,忍不住道:“杜大爷那三刀只是为自己,杜家的事肯定要闹起来,有这三刀在,谁还会说他不是。他是杜老爷的独子,不在父母跟前尽孝,正经说起来也是一条罪过,他岂愿意去承担。”
像杜俊那种人,正妻也好爱妾也罢,嫡子庶子都算上,他统统都没看在眼里。这样的人说好听的是自我,说难听的就是自私,对冯氏的态度就是,活着就当正妻在院里,死了他就再娶,儿子也是一样,他才二十岁出头,还考虑不到绝后的事。
直到叶景祀威胁他,要把事闹宫里,要影响到自己的前程,杜俊这才勉强出手。他拿匕首过去,最初的目的也许真的是为了吓吓杜老太太。没想到的是杜老太太是个真神经病,杜俊便一不做二不做休,划那三刀是给杜老太太看,也是给叶家看,更是给天下人看。
我知道我祖母做得不对,但我是孙子我不能忤逆不孝。情况实在太紧急,便为了老婆儿子自残三刀,然后把儿子抢出来。站在孙子的立场上,杜俊都能做到这一步,谁又能多指责他。就像现在叶景祀去教人说书,就是把杜老太太说成黑山老妖,也一定会把杜俊洗白。
不管杜家的名声有多烂,杜老太太就是被皇后处置了,杜俊本人依然是纯洁无瑕。弄不好还会被很多人同情,多不容易啊,本来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结果摊上这样一个祖母,硬生生的当不了。
叶芙脸色顿时脸色看起来,叶茜这样说岂不是直打她的脸。叶荞和杨婉真则有几分动容,她们虽然不像叶芙天真到以为杜俊会带着冯氏和泰哥儿回乡下,但对杜俊自残的事还觉得挺难得,没想到真相如此凶残。
叶老太太和叶老太爷则是非常淡然,要是这些都想不到,他们也白活这么大了。要是杜俊真的如此心疼媳妇,叶老太太也不会愁成这样。
叶荞对冯氏十分同情,觉得杜老太太这样的神经病真该抓到牢里去,忍不住道:“杜老太太在后宅里如此兴风作浪,难道……难道就对杜老爷的仕途就没有影响??”
“杜老太太是杜老爷的生母。”叶茜叹气说着。
要是夫妻关系杜老爷还有管教责任,但现在杜老太太是他亲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愚孝不犯法。就算是御史言官想参杜老爷,难道还能参杜老爷当儿子的管教亲娘不利?天下间也没有这样的罪名。
而且按照仕大夫的尿性,肯定会把责任全部推到女人身上,都是杜老太太的错,折磨孙媳妇,弄不好还有冯氏的错,谁让你不讨太婆婆喜欢呢。
众人都沉默了,叶老太爷便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姐妹们也该去歇着了。这些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好好跟老师学功课是正经事。”
叶老太太认为女儿家该提早了解这些事,弄不好自己出阁后就会遇到了。叶老太爷则认为孙女年龄还小,过早的掺和这些事情不好。毕竟像杜老太太这样的还是异数,绝大多数人家都是正常的。
“是。”姑娘齐声答应着,不敢再说其他,赶紧行礼退下。
叶茜和叶荞回到屋里,叶荞仍然一副气愤难当的模样,忍不住对叶茜道:“像杜老太太那样婆子,真的拿她没办法吗。”
“也不是没办法,她是诰命夫人,要么杜家宗族出面,从宗法上办她。要么就要进宫告状,请皇后娘娘的懿旨。”叶茜叹息说着,又道:“宫里乱糟糟的,肯定不能此时去烦扰皇后娘娘。至于杜家宗族不是不能去请,只是……国公府到底不是冯姐姐的正经娘家,凡事还要看冯家的意思。万一冯家根本就没和离之意,国公府先把事搅起来,以后岂不是落抱怨。”
叶荞听得一声长叹,忍不住道:“女子出嫁真是场豪赌……”
“谁说不是。”叶茜叹气说着,上辈子是医妇,见过的更多,所以她才情愿招赘,也不想嫁出去。婆婆,妯娌,小姑,男人只是女人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
唤来丫头侍候着梳洗,姐妹俩一夜无话。
☆、生病
邀月台是国公府后花园正中间最大的建筑群,东西各三间厢房,北边连接爬山游廊,一路台阶往上走,大概一层楼这么高。高台之上视野开阔,正中五间正房,前后皆有抱厦。抱厦之前还有一大片空地,四周有围栏,地方非常宽敞。
这是国公府宴请堂的地方,上上下下,加上左右厢房能摆下六十几桌。也因为邀月台上视野不错,中秋家宴有时候也摆在台子上。
冬至也算是大节日,叶二太太早与章雨柔商议过要在邀月台吃饭过节,也把公主府里的三房人全请了,安宁公主也算给面子,一家四口全部都来了。安宁公主对冯氏的惨况多少知道些,不过她也是自顾不暇,太子亡故的打击太大,万启皇帝的身体也不太好。听宫里的意思,是要让轮流侍疾,过几天她也要进宫去。
另外安宁公主还有另一重心事,一直以来她在宫里的地位就属于过年的凉菜,有她没她都无所谓。直到现在太子去世,皇位有可能轮到三皇子,这让安宁公主心中升起了希望。但在太子刚过世之时,这个希望绝对不敢诉诸于口,脸上还要为太子的死十分悲伤。
国孝期间传不得戏子伶人,少了许多乐子,再加上冯氏的事在前,与杜家的口水官司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叶老太太显得十分没心情。叶老太太也是担心自己会被冯家抱怨,同时也为冯氏捏把汗,要是冯家打算继续这门姻亲,杜家就是虎狼窝冯氏也得回去。
中午饭毕便散了场,安宁公主带着三房众人先走了,大房和二房的爷们也走了,叶大太太和叶二太太扶着叶老太太下台阶,众姑娘和冯氏,泰哥紧随其后。
“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姐妹们一处在园子里逛逛吧,陪你们姐姐散散心。”叶老太太回身对众姑娘说着,扭头看到冯氏也是满心叹息,侯府嫡女,千娇玉贵的养大了,拿着丰厚嫁妆风风光光出嫁了,到婆家却成路上的野草,谁都能来踩一脚。
“是。”众姑娘答应着。
下头早备好软轿,叶大太太和叶二太太扶着叶老太太上了软轿,被指定陪客的姑娘们则是慢悠悠的走着。
“有好几年没逛过后花园,山石添了许多。”冯氏很想笑笑,但硬挤出的笑脸上有几分嘲讽,又有几分没落。她逛国公府的花园还是未出阁的时候,常来国公府做客,叶老太太十分疼惜。就是在家里,父母视如珍宝,姐妹之间也和和气气。
听戏,逛园子,泡茶,吟诗作画,针织女红那是偶尔才做的,半年剪个香袋,有时候一年才做了一个扇套。每天的生活都是那样的自在,笑容满怀,然后成亲了……什么都没有了。
杨婉真如何看不出冯氏的伤心,却只能笑着道:“茜妹妹和荞妹妹才来家里没多久,后花园还没好好逛过,不如姐姐领着我们都逛逛。”
这些天不是没说过安慰的话,就像隔靴搔痒,冯氏听完只是笑笑。逛花园对冯氏也许没啥帮忙,但园子里走走逛逛,总比在屋里闷着强。
叶芙装的咳嗽两声,一脸歉意的对冯氏道:“昨晚上着了凉,今天实在不能陪姐姐。”
冯氏无所谓的笑笑道:“妹妹自便。”
叶芙又给杨婉真使了眼色,杨婉真心中对冯氏十分同情,但叶芙叫她走,她也不敢不走,只得道:“冯姐姐慢慢玩,我去看看妹妹。”
冯氏笑着点点头,客气的道:“妹妹慢走。”
叶芙带着丫头走了,杨婉真紧随其后。走了一会,确定离冯氏一行人很远了,杨婉欲言又止的看着叶芙。
叶芙冷哼着小声道:“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