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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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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一章 孟缇(上)
九月的晚上,因为秋雨刚过而气温微凉。天空是深深浅浅的墨色,好像扯开的一袭华丽幕布;远近的教学楼在夜色中灯火通明,大扇大扇的玻璃窗带着让人震惊的亮度,远远看去,好像镶嵌的幕布上的宝石,华美而瑰丽,宛如串起来的珠链。略带潮湿的水汽扑进三楼走廊尾部的阶梯教室,跟两百多人呼出的气体奇妙的融合在一起;在搅拌上一点说话声,呼吸声,书页翻动的声音,就构成了大学教室里最基本的味道和气氛。
三百人的大教室几乎满的,人头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找不出空位。对这门叫《现代文学赏析》的选修课而言,这个出勤率简直高得让人觉得可怕。
相比身边热血沸腾的同学们,数学系大四女生孟缇十分地镇定且疲惫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虽说新学期开学才两个星期,但她这么勤奋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开学的那段时间很轻松,昨天晚上写完了作业,又捞起了刚买的小说看起来,一看就是三个小时,到凌晨两点才睡下。今天一天不用说都是昏昏欲睡,熬完了一个白天想回家去睡觉,结果被同班同学兼室友王熙如死拉活拽的扯到教室里上选修课。
她用“你这个人真是令人发指”的眼神地看着她,然后拍拍她的脸,用严厉但只有身边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指责:“睡啥!起来!你平时不都很认真的吗!”
孟缇还是趴在胳膊上,只是把面对桌子的脸朝右转了九十度,有气无力地说:“不是还没上课吗,搅人清梦是不道德的行为。老师来了再叫我——”
王熙如的手臂从她脖子后绕过去,捧住她的脸,强行把她的头板起来面向讲台,才说:“已经来了!自我介绍这个环节都过去了。讲台有这么个大帅哥上课,你居然睡得着。老师看了你若干眼了你居然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真是匪夷所思。”
时间果真是“逝者如斯”,她才趴着睡了没几分钟,居然都上课了。孟缇揉揉眼睛,顿时挺直了腰板,换上标准的正襟危坐的姿态。虽说是无关紧要的选修课,但毕竟是第一堂课,坐在教室的第五排的中间位子睡觉,自然是引人注意的。受良好家教影响,尊敬师长的观点深入骨髓,孟缇对大学里课程有一种微妙的态度:实在没办法上课也就罢了,一旦坐在教室里,就要好好听课。
果不其然,讲桌前还真有一个穿着白衣长裤,面如冠玉,身段修长匀称宛如模特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他站得笔直,用低沉悦耳的声音照本宣科。
“按照现代文学史家的观点,整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是发展的第一期。新文化运动之后,鲁迅的小说集《呐喊》、《彷徨》和郭沫若的诗集《女神》问世。这些作品成为现代文学的奠基石,而鲁迅、郭沫若则成了现代文学的奠基者……”
他手里拿着厚厚的课本,三分之二的时间看着书,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则看着课堂,孟缇单手支着头,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清亮的眸子也恰好扫到她身上,幽深如海,转眸间闪过的光彩透露出某种微妙但细究起来找不到痕迹的信息,让人恍惚有种错觉,好像他眼底只有你一个人。
“我说他在看你吧,”王熙如趁机低语,“就这个眼神,你睡觉的时候,看了你好几回了。大概是才到新学校当老师,面子薄,不好意思叫醒你。”
“你怎么也现在才叫我!”
王熙如摸了摸下巴,“我推了你两次,你不醒啊。”
孟缇对帅哥其实是有免疫力的,但再怎么克制,惊艳之色还是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侧头低声问:“他叫什么名字?文学院还有这样的老师?为什么以前从没见过?”
言谈间眼角余光看到老师转身过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刚刚提到的两个名字。他身材修长,肩膀宽挺,腰身紧致,有着一双笔直的长腿。孟缇盯着他的背影想,长得太好真是罪恶啊。
“他刚博士毕业,才来咱们学校,自然是第一次上《现代文学赏析》这门课,”王熙如指了指黑板一角,“看来还是没睡醒,黑板上不都有吗,赵初年赵老师,仔细看。”
黑板上果然写着的他的名字,办公室电话,电子邮箱。孟缇赞赏地看着那首漂亮的粉笔字。那笔字明显是练习过的,也许还练过多年,颇有欧体风格,风流倜傥,挥洒自如;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也相当不错。不过作为一个选修课老师而言,他留给学生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对选修课这种无关轻重的课程,大家关心的只是考试问题。
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孟缇不得不打强精神听课。可他讲课的质量跟他出色的外表几乎成反比,基本上是照着课本念一念,连简单的抑扬顿挫都没有,就跟现代文学本身一样枯燥。若不是那完美的音色还有相当程度的吸引力,否则教室的一半人都睡着了。
文学这种科目,喜欢的人自然会用心,用整个灵魂来爱;不喜欢的,怎么灌输都是无用的。
好容易熬到一个多小时,眼见即将下课,孟缇倒是振作了一点精神。
赵初年环顾教室一圈,走到讲桌后方,站在黑板前放下课本,从桌上拿起另一份文档模样的东西,从厚度和模样判断,是名册。他这个举动让每个同学都异常吃惊,因为一般来说,老师都是在上课前点名,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坐在前排的某个女生高高举了手,大声问:“老师您是要点名吗?”
“对。”
教室里有了轻微的骚动,赵初年于是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化解了本来可能引发的说话浪潮。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面,随后示意同学们保持安定,不紧不慢开口:“我点名,不是为了记同学们的迟到,只是纯粹地想认识大家。在我看来,认识我每个学生都有必要的。我看过名单,你们基本上是理工科的学生,也许会对文学欣赏这样的课程没有兴趣,我完全能够理解。而这并不是重要的选修课,期末也是开卷考试,只要大家会翻书就能过,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王熙如摇摇头,感慨地叹息:“就算是选修课,这老师也当得太轻松了。”
“更轻松的老师也不是没有。”孟缇笑了笑,支着头看讲台上的那个人。
时间掐得正好,点完了名,下课铃声准时响起。王熙如回了实验室继续忙她永远忙不完的数据,孟缇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在教室再上会自习再回家,于是没挪位置,把桌上的课本从《现代文学欣赏》换成了数学专业书。
毕竟刚刚开学,功课不紧,上这门选修课的大都是大二的学生,显然都没有上自习的欲望,两百多人就像加热的酒精般一样逃逸挥发,教室很快空了大半,只有几个女生留了下来,围在赵初年身边问东问西。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子甜美大方,一个个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眸子里盛满了期盼,问题一个接一个,爱慕之心丝毫不加掩饰,坦坦荡荡得孟缇自愧不如。
赵初年课上得不怎么样,对付女孩子却很有一套。从容得体,有进有退,并且没有半点不耐烦,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别人问“赵老师,可以随时找你问题吗”,他回答“关于这门课的问题都可以问”,问“赵老师,您经常看邮件吗”,他回答“肯定看,不过只回复有关于课程本身的”,打太极打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真是每句话不离课程,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到了张三丰的真传。
孟缇时不时抬头他们看一眼,在听到“赵老师,你有女朋友没有”这个问题时终于没忍住,扑哧一笑,人就趴在了桌面,笑得肩膀瑟瑟发抖。这剧烈的一笑,使得她没听清赵初年的回答,笑够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最精彩的一幕显然已经过去了,只看到那几个女孩子撅着嘴唇,面露遗憾之色,然后沮丧地离开了教室。
看来这位赵老师肯定是有女朋友了。小女生灰心丧气成那个样子,看上去也十分可怜。这些微的同情心在脑中刚一闪过,看到赵初年明显松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又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
孟缇眨眨眼,下意识回头朝教室后方看过去,看看自己身后有没有什么人跟赵初年认识,当然除了一排排空位置她什么也没发现;满心诧异扭头过来,赵初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双手撑在临近走道的课桌上,用恰到好处的语气跟她招呼:“你是孟缇同学?”
“啊,我是,”孟缇惊讶地睁大眼睛,“赵老师,您找我有事?”
她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想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引起了这位年轻英俊的男老师的注意——莫非是上课时睡觉的行为引起他的不满?王熙如说他看了自己好几眼来着。不过他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不会睚眦必报到这个地步吧。
赵初年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往她手上的书页上一扫,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些,“刚刚点名的时候忽然发现,你和另外一个数学学院的同学是选这门课的唯一两个大四学生,我有点好奇。恰好看到你下课了没有离开,所以跟你打个招呼。”
这件事情简直是孟缇的心头恨,每每提到简直恨不得以泪洗面。念到大四才莫名奇妙地发现自己选修课的学分没有修满,这对从来品学兼优勤奋刻苦的她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她嗓子发干,纠结地笑了一声,“其实我选修课学分没修满,我同学是陪我一起来上课的。所以随便选了一门据说容易过的。”
“原来如此。”赵初年微微颔首,很了然的模样,孟缇愣是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失望和遗憾的味道。
这种表情孟缇从小到大见得多,老师经常会有这样的感慨——好容易发现一个可造之材,结果不是适合自己需要的木料,难免觉得心有不甘。
所以赵初年说:“难怪你一上课就在睡觉。”
“对不起!我知道老师备课上课很辛苦,”原来他真的记得,孟缇窘迫得手足无措,刚想站起来,可桌椅间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才一起身,腿就撞到课桌,又跌坐了回去,她满脸都是难堪,“下次不会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已经上课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坐好。”赵初年微微挪了下脚步,朝她再走近一点。
远看赵初年时就觉得这个人很高,估摸不会低于一米八;走近了才觉得他绝对不止这个高度,孟缇几乎要仰着头看他。他低着头,白炽灯光从上浇下来,几乎是把他的脸劈成了半明半寐的两半,分明的五官竟然有了一种浓烈的色彩,宛如油画里的人物。陷在暗处的那双眼睛幽幽的亮着,动人心魄。
想起老师站着自己坐着似乎有点不合常理,但如果邀请他坐下或者站起来就是一幅促膝长谈的模样,也有点不太好;她大脑里天人交战,几秒种过去了,赵初年看着她盯着自己眸光闪烁,像是在为什么发愁的模样,就说:“怎么了?”
孟缇有点尴尬,想着自己居然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师这么久,真是太不礼貌了,连忙说:“没,没什么。”声音都结巴了。
赵初年笑意深了些,说:“虽然你是逼于无奈选的这门课,但是文学本身来说,我觉得是有学习的价值的。”
“我没有说没价值,实际上,”孟缇情绪松懈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虽然学数学,文科成绩并不坏,未必输给文学院的同学。”
“是吗?”赵初年展颜一笑,仿佛发现某块稀世珍宝,高兴的情绪一点没藏,“孟缇,有纸笔吗?”
孟缇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钢笔递给赵初年,又从笔记本上取下一张活页纸顺着桌子递过去一点。
现在这个年头,大学生用钢笔的还真不多,赵初年握着纤细的钢笔,沉甸甸的十分压手,笔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他下意识的把笔握得紧了点,弯下腰,在纸上写上自己名字,邮箱,手机号码。
赵初年把纸笔交还给她:“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选修课,如果有学习上的问题,随时找我都可以。”
想起他上课的水准,孟缇抿了抿嘴角不让笑意露出来:“啊,好的。”
赵初年单手扣在桌面上,没有离开的意思,彬彬有礼地问:“基于礼尚往来的道理,你的手机号呢?能不能告诉我?”
大概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吃惊了太多次了,甚至淡然得不需要想理由了。真不愧是学文的人,要个电话号码也如此斯文有礼。孟缇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重复他刚刚的动作,也扯过纸写了手机号码给他。
赵初年收好号码,直起身来,微笑:“那我们下堂课见。”
第一章 孟缇(下)
赵初年离开后若干分钟,孟缇还在云里雾里没缓过劲,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