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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后她打了个电话去医院问了问王熙如的情况,得到一切都好的回答后,再次给赵初年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她想起前两天的不愉快,言语格外的小心,完全是照着礼仪书般的用词,谢谢他给王熙如的帮助。
赵初年平淡地说了句“不用跟我客气”,又问,“你今天去见了赵律和?为什么不找我?”
“对的,是见了一面,”孟缇诧异他消息的灵通,并无意瞒着他,“我今天早上怎么都联系不到你,我本来想去问问他你家里的电话,他就直接打电话联系了酒店。”
“今天是我的疏忽,连手机什么时候没电都没发现,不过,”赵初年沉默了片刻,“前两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父母要过来?周五那天我们在医院也碰见过,这两天你随便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不过你一直没给我电话,我几乎以为你不想见我,或者说避开我了。”
孟缇握着手机的手在出汗,她知道自己的脸是滚烫的。其实现在赵初年连发怒都算不上,但每个质问都像是钉子一样楔入心口。这段时间赵初年对她的照顾一一回想起来,她艰难地补充:“避开?没有啊,我……我只是……”
赵初年听出她的踟蹰和慌乱,压低声音苦涩地叹气,“你不愿意照MRI就算了,只是我这个人就那么让你不高兴吗?看到我都讨厌吗?”
孟缇咬着唇,手心都是汗,“我,我不是的……”
赵初年静了静,转了话题,“阿缇,我不愿意让你为难,只是实在不应该去找赵律和,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两兄弟在对对方的憎恨上倒是惊人的一致,连说法都相差无几,也不知道有什么刻骨的仇恨,憎恨对方到这个地步。
孟缇有点不知茫然没吱声,赵初年淡淡开口,“记住了吗?”
“我是肯定不会再去找他的,”孟缇摇摇头,“不过早上你堂兄也说了类似的话。不过我看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你的意思,难道不通情理的是我?”
即使隔着听筒也能感觉到赵初年声音冰冷起来的僵硬和不快。孟缇深悔多管闲事,两个人的关系不论多好,某些禁区也是不能越过的。她也知道有些仇怨一旦深起来之后是没办法化解的。她缄默片刻,调整好情绪后才说,“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一个外人是不应该多说什么。”
她顿了顿,在这个电话变得进一步不欢而散之前迅速开口截住了话断,“总之今天谢谢你,晚安。”
她回到书桌前坐下,伸手推开窗户,目光所见,夜色中万家灯火。
第十二章 意外(上)
习惯两个人一起吃饭上课上自习后,孟缇很快认识到,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日子是寂寞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圈子。
尤其是在食堂吃饭时,真是顾左右而扼腕,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系里其他几个女生都要准备考研,学基础学科的女生,只要成绩还过得去,考研容易一点。
她两天去一趟医院,把复印的笔记转交给王熙如。其实作为王熙如同学而言,大四这几门课对她来说并不成问题。孟缇有时候都在怀疑她大脑的构造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样。明明一个系的,王熙如看得津津有味的论文不少她都看得一知半解。
差距横在那里,不承认都不行。
很快保研的政策下来,孟缇的事情相应地增多,见导师,选专业,各种手续毫无波澜的办下来,一点意外都没有;这几天最激动的事情莫过于从美国寄来的王熙如的录取通知了,并且还是她最心仪的其中一所学校。
孟缇当即就逃掉了下午那节并不太重要的课,带着信封就去了医院。
王熙如怔了怔,手里的书都掉在地上了。她哆嗦着双手拆开信封,果然一份蓝色的大学通知书安静的躺在里面,同申请的奖学金也得到了通过。
孟缇抱着她就亲了一下:“恭喜恭喜。”
这是王熙如入院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苍白的脸上竟然都有了些血色。她手抖了几下,眼泪都要下来了,还是忍住,回抱她:“谢谢你,阿缇。”
一家人实在是高兴,经过医生同意后,推着张轮椅推着王熙如出门在医院附近据说是最好的一家饭店吃了顿饭。
让人惊讶的是吃饭的时候遇到了郑宪文和赵律和。她起初看到的是赵律和,还在心底纳闷他为什么不在医院里躺着有居然闲心跑出来吃饭,随后就看到他身边那个人居然是郑宪文,后面还有好几个人,无不衣冠楚楚。估摸着是郑宪文的同事和赵律和的副手。两个人在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里十分显眼。
郑宪文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孟缇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样子都见过了,甚至连他没怎么穿衣服的时候都见过,偏偏从来没见过郑宪文穿西装的模样,他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孟缇隔着数张桌子,看着他跟同事微笑的模样准备走上二楼包厢,竟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叫住他。
倒是郑宪文先发现她的,他已经走到了二楼的台阶上,跟同事和赵律和低语了几句,在孟缇诧异的目光下,赵律和跟他一起走下来。
郑宪文先是很自然地问了王熙如的病情怎么样,又跟王熙如的父母打了声招呼,最后才看向孟缇,问:“你们怎么有空出来了?”
孟缇顿了顿后才说:“熙如拿到大学的通知书了。”
“哪所学校?”
孟缇说了校名,郑宪文转头看向王熙如,诚挚地道谢:“恭喜,很能干。”
两个人因为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用客气,王熙如抿嘴一笑:“谢谢你,郑大哥。”
孟缇等郑宪文跟王熙如闲聊完后才问:“郑大哥你怎么在这边?”
“下午的时候我和几个同事过来看这附近的工地现场,新大楼由我们设计,恰好遇到了也在那里查看工地的赵先生,顺便就在这里吃饭了。”
孟缇于是看向跟着郑宪文走过来后就没说话的赵律和,有点吃惊。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工作狂,脑袋都没好就跑出来工作了。
赵律和诚挚地跟王熙如和她的父母道歉,倒也完全不避讳,说是自己撞了人,把责任完全推到自己身上,保证以后会改正云云,一席话说得感人肺腑。王熙如的父母也是老实人,既然女儿的伤可以养好,而对方赔偿了那么多,现在又真诚地道歉了也只能苦涩的笑一声,认命了。
两个人说完话就上楼去了。王熙如的父母知道赵律和是撞了女儿的那个人,却不知道郑宪文是谁,虽然他做了自我介绍但要从一个名字判断一个人还是太难了,问女儿,“那个郑先生是谁?也撞了你?”
王熙如解释:“不是的不是,阿缇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大哥,是个建筑师。我受伤那天,他也来看我的。现在大概是工作关系跟那个赵律和有联系吧。”
“哦,这孩子看着就挺能干的。”
遇见郑宪文是那天晚上第一个插曲,第二个插曲应该就算是侍者送来的一瓶红酒和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没有谁点了酒,几个人面面相觑,侍者面带笑容地解释:“这个礼盒是赵先生送的,说表示歉意;红酒是楼上的郑先生请的,他说喜事临门,自然要以酒庆贺,祝王熙如同学学业进步。”
王熙如抬头看向楼上,当然没有人,只有朱红色的栏杆醒目。她跟孟缇对视一眼,就问:“这两样东西可不可以退?”
“酒已经付钱了,至于这个礼盒,我们也只是转交而已。”
孟缇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脱离她的想象,略一沉吟后抬头看侍者,说了句“酒的话,开吧”,又看王熙如,示意她打开盒子看看是什么。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一桌人都惊讶了,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串银光闪闪的珍珠项链,看上去就怎么都不会便宜。王熙如的母亲连连摇头,“熙如,收好,让人退回去。”
王熙如根本不需要母亲强调一次,立刻让侍者拿回去,又说:“应该给我的赔偿我会收下,但那已经足够了,这件礼物我不会接受。”
她态度异常坚决,侍者无奈,为几个人斟好红酒后离开。走到二楼,敲了敲包厢的门,待到同意后进屋,彬彬把礼物退还,又把话转述了一遍。
赵律和微微一颔首,示意旁边的秘书收下,稍微中断了一下讨论大厦设计和建筑问题,看了郑宪文一眼,且笑且叹:“你预料得很准的,王熙如还真的不肯接受。我本来是诚心的表示歉意。那天晚上我实在是失策,喝得太多,醉得很了。”
郑宪文说:“赵先生,孟缇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交的朋友多半跟她的个性差不多。”
“确实很有傲气,”赵律和颔首,“据说是赵初年的学生,似乎我堂弟对她蛮好,很让我吃惊啊。”
说得好像话里有话,暗潮汹涌;郑宪文是绝不会在意人家两兄弟纠葛的人,沉吟着接了句话:“赵初年对孟缇是非常不错,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般而言,老师都很喜欢阿缇。”
赵律和支着头,表示同意:“确实是个很聪明很美丽的姑娘,不卑不亢,连我都很喜欢。第一面就见到就觉得很亲切。”
郑宪文心里咯噔了一下,面孔上还神情自若:“赵先生,你对阿缇的赞美我就代她收下了。”
他这话说得绵里藏针。赵律和的花心风流是出了名的,在无数流言中,他的女性关系极其混乱。据说他很有能力,目前在升恒内职位不高就是因为他身为董事长的爷爷对他乱搞男女关系极度不满之故。不论他的长辈怎么对他不满,但到底身份还是在那里放着——爷爷是董事长,父亲是总经理,从来也没人敢得罪。
郑宪文自信也有傲气,更有出众的能力,不会去依靠或者讨好谁;不过说到底他比较是建筑师,此时还代表了设计院,搞得太难看实在不好,不咸不淡回他一句,阻断他可能对孟缇的心思就行。
赵律和没料到他这么回答,微微笑了笑:“你很回护那个小姑娘。既然如此,郑先生,我提醒你一下,你要对孟缇多看顾留心一点,那个小姑娘实在太单纯。”
事情牵扯到了孟缇,郑宪文下意识上了心,“留心什么?”
“赵初年。”
郑宪文眉梢跳动若干下,想起孟徵打给他的那通电话,沉默不语。
赵律和根本没有喝酒,却拿着酒杯晃了晃,别有深意地凝视杯子里酒液的光芒,“我以前以为他不喜欢女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不喜欢任何人。我堂弟这个人,绝不会因为女孩子长得漂亮就会去刻意地追求和讨好。男人对女人究竟怎么回事,你不会不知道,总是期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赵初年要的,就绝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郑宪文凝起眉头,开口正要说话,赵律和被身边的吕秘书叫住了,秘书对他使了个眼色,递给他一只手机,轻声提示:“是董事长。”
赵律和神色顿时就变了,站起来跟满桌众人颔首示意,拿着手机离开了包厢。
片刻后他才回来,对满桌众人抱歉一笑:“爷爷来医院看我了,他知道我从医院偷跑出来,大发雷霆。没办法,我现在回医院了,大家好好吃。”
“啊,慢走。”
他离开后,郑宪文若有所思,他身边的同事,也是设计院的副院长倒是笑了:“赵律和说起来也很飞扬跋扈一个人,提到他爷爷就像老鼠看到猫,让他往西他都不敢往东的。”
郑宪文侧头过去,沉吟着开口:“赵律和的爷爷,升恒的董事长,我记得是叫赵伯光?他是个什么人?”
“赵伯光,听过他名字的人不少,真正知道,或者说见过这个人的不多,他也从来不接受任何记者的访问,”副院长说,“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传奇人物,不依靠祖业,回国发展,白手起家,起初是做贸易,发展大了改地产,眼光精准,也有说法是狠绝。这几十年一直顺风顺水。”
郑宪文若有所思。
副院长感喟得很,“你看看他把升恒发展成了什么样子就可以了。我也是在好几年前参加某个酒会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七十岁吧,看上去跟五十来岁的人一样。这几年更少露面了,大概也是身体不好,公司都交给大儿子处理了。”
“他们一家人看上去矛盾不少。”
副院长顿了顿,发现一群同事都凑了过来,一幅兴趣盎然的模样,催他说出下文,于是摇头笑了,好整以暇说下去:“似乎目前还好。赵家的老爷子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老大,就是赵律和的父亲赵同训,父子俩一样有冷酷的手段,再加上一个能干的赵律和,自然是长子独大了。嗯,还有个女儿,二十几年前就移居国外了。”
“原来如此。”
副院长也是郑宪文在学校的导师,深知他不是关心这些八卦的人,笑语,“难得你对赵家有兴趣。”
郑宪文摇头:“只是随便问问。”
第十二章 意外(下)
孟缇和王家三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