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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初年站住了期盼地等着她的话,他眼睛很亮,视线所到之处,就像是一片温暖的阳光。她诧异自己这个念头的形成,抿嘴笑了笑,说下去:“我哥他比我大十二岁,整整一轮,大概年龄上的差距太大,我们不太有共同语言,他话不多,但是很疼我。我哥很聪明,学习好体育好,大学毕业后就去了美国,现在是飞机工程师。我现在有数学专业上的问题都是问他。”
“他很聪明,学习好体育好,”赵初年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看着她开怀的模样,就问,“那你们兄妹很长得像吧?”
“唔,真要细究的话,大家都说我们兄妹俩其实不太像,”孟缇撇嘴,“我哥很瘦,可我就像个肉团子一样,滚啊滚的。”
赵初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吃惊的表情,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瘦的肉团子。”
“小时候像肉团子,我是高中的时候才瘦下来的,”孟缇说,“我妈说,她生我的时候四十出头了,算是高龄产妇,身体条件不太好,所以我生下来营养不良,跟个小豆丁一样,他们怕养不大我,带我看了中医,什么补就让我吃什么,于是越吃越胖……”
赵初年专心听着,把捂热的那片柳叶放到衣兜里,说:“孟缇,什么时候把你肉团子的照片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行,”孟缇坚决予以拒绝:“说起来都没脸见人,怎么可能给你看照片呢!他们都笑话我是小糖墩,若声姐还说我胖的看不到五官,团一团就可以直接上球场当球踢了,我那纯洁的幼小心灵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说到这里她撇到赵初年脸色微变,猛然顿住了声音,“若声姐也就是开玩笑,我们那时候都小呢。赵老师你别放在心上,若声姐人挺好的,也很漂亮。”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赵初年摆手,“我不知道这顿饭有相亲的意思,郑院长说去他家吃顿便饭,我根本没想那么多,礼物都没来及准备,更不可能当面拒绝。”
孟缇打断他的话,连连摇头:“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郑伯伯一家人蛮好的,赵老师你不妨考虑一下。更何况郑伯伯怎么说都是一院之长,对你以后在学校的发展也有好处——”
赵初年猛然停滞留了脚步站在原地,孟缇起初不查,走了几步后发现他没跟上来,连忙转头想要笑着问一句“赵老师你怎么不走了”,却发现他站在路灯下,嘴角还是带着好看的弧度,但眸子里的暖意和笑意都荡然无存,“孟缇,你活了多大岁数,谈过几次恋爱了?居然这么喜欢与人执柯作伐?”
她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赵初年这话说得绵里藏针,未必是恶意的嘲讽,但藏在字词里的不满和奚落浓得好像要从他身上溅出来。孟缇的脸“唰”的就红了,心说好好的你抢白我一顿做什么,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不过是为你考虑,你不领情就拉到,用得着这种语气吗。她忍了忍,把心里话一个字一个字咽下去,也再没心思再陪他散步,当即收住了笑容,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是我胡说八道多管闲事,”孟缇不再看他,“前面就是学校西门了,赵老师你现在应该知道路了,我回去了。再见。”
她的道别干脆有力,说完扭头就走。起初是气的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来又觉得自己多事,老师稍微和善一点就没了分寸,别说他们没什么交情,就算有深刻的交情还有道深言浅的道理啊。
她一路走一路做为这次不欢而散的事件做心理建设,最后回到家时,心情基本上回复了平静。洗完澡躺在床上,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有两条未读短信,发信的手机号十分眼熟,她对数字天生记忆力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赵初年的手机号码。她握着手机略微愕然,昨天赵初年问她的电话号码时,她并不真相信他会打过来,也压根没记在手机里。
打开短信,第一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发送时间就在她两个人刚分开不久;第二条是前几分钟的,“刚刚说话口不择言,十分难听,孟缇,很抱歉。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手机号,我是赵初年。”
怎么说对方也是她的老师,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怎么都说不过去。孟缇连忙回复过去,字打到一半,被赵初年的来电打断了。电话一接通,在她开口说话之前,赵初年就立刻说:“孟缇,对不起。”
电话那边风声呼啸而过,吹得赵初年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孟缇心头一紧,连忙说了好几声没关系,“赵老师,我手机没带在身上,到家才看到短信,刚想着回复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其实是我不好,没风度掉头就走,赵老师你别放在心上。”
赵初年松了口气,“那就好,总之你不要误会。我脾气不是太好,被人踩住了尾巴就暴跳如雷。我以后会注意的。”
“赵老师,你脾气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都无地自容了。”孟缇存心缓和话题,“你是在回家的路上?”
“对,在车子里。”赵初年声音压得很低。
随后两个人同时静下来,关系缓和之后总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就好像两只刚刚争斗过的动物谈和平,每走出去一步都在变相的试探。孟缇很难接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隐约觉得如果她不挂电话,赵初年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再见”这两个字,于是说:“哦,好吧,赵老师你一路小心。”
赵初年说:“晚安。”
放下电话孟缇有点心神不宁,琢磨了一会赵初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始终不得要领,也就放弃这个想法;拿起枕边的《逆旅》这本书时,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逆旅》这本书只有一百多页,薄薄一本,讲的是一位单亲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忙忙碌碌地生活。它跟范夜其他的作品并不完全一样,风格差得很多。范夜其他的作品比较商业化,情节相对而言更加富有可读性,带着某些惯性和套路。他的小说里,事件往往起始于一个偶然或者一个细节,然后,事件越滚越大,人物的心理开始走向偏执,从而做出读者做梦都想不到的结局,偏偏还顺理成章。读起来,激动时让人喘不过气,低沉哀婉时能骗的读者大把眼泪。
可这本《逆旅》完全不一样。
小说洋洋洒洒十万余字,写了前后大概半年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叙述没有任何技巧,一味的平铺直述,每个字分解到半年里的每天,成就了整部小说。没有提到单身父亲为什么是单身,也从来没有出现孩子的母亲,连路人都极少出现,更没有什么对话,文笔细致到让人胆寒,可以想象出作者写下这些情节时,脑子里浮现的画面。
孟缇再次翻到小说的第一页。一开头就是衣衫褴褛,疲惫憔悴的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出现某条小弄堂里。
叮咚。叮咚。
昨夜的雨水凝结成龙眼大的珠子,喳喳作响的滚过房梁上的黑陶瓦片上,从屋檐边上接二连三的砌落下来。瓦片上生了厚厚密密的青苔,张牙舞爪一层堆在一层的尸体上。太阳是个半透明的薄膜片贴在空中,阴霾密布的天空花瓣一样枯萎着,就像带着两个孩子走进胡同巷子的那个男人的脸,薄得只剩下一层皮,手指一捅就破,下面是露出森森的白骨。他身后跟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吃力地抱着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帆布背包,被刺骨的寒湿冻得面皮青紫。
那是条弯弯曲曲的巷子,就像无数条爬行的蚯蚓和水蛇,长的没有尽头,昏暗而幽深,走完一段还有一段。两边的房子沉默地看着对方,墙壁的颜色太过晦暗,以至于看不到任何窗户;墙面潮湿斑驳,铺满了滑腻腻的青苔;那些色泽暗淡的大门,劣质的木头被水泡过,飘出一股腐烂湿蘑菇的气味。
不平的青石板路,几块叠石忽高忽底,小小的灌木从泥土缝隙中挣扎着绿了墙角边,水沟里的蚊虫像人的声音一样叫着飞起来。远处有人生起了煤炉,白茫茫的烟灰飘过来,被地上的水汽浇得七零八落;背孩子的男人挪动着了僵尸般的脚步,佝偻着身体走过去。生炉子的是个胖得惊人的中年妇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柔和的线条,浑身的肉都在跳动,一双眼睛睁得铜铃大,对这个闯入福来巷的外来者表示愤怒。
男人背上的孩子不知人事的睡着,头发稀少,眉毛颜色极淡,前额光秃秃,看不出男孩还是女孩,脸色是不正常的红润,偏偏又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男人把孩子的重量转移到左手,腾出了右手——那只手上有无数的裂口,还有干涸与未干涸的血迹。男人沉默着,那张脸太过枯槁,连愁容都看不到,从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从裤兜里摸出一沓零散的纸币。
男孩终于抬起那勾着的头,苍白的上镶嵌了一对漆黑的眸子,那用不甚熟练的当地方言开口:“我们,要租房子。”
……
…………………
注:楷体部分为文章里提到的小说内容的引用。
第四章 书店(上)
孟缇浑身冷汗地从噩梦中醒过来。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坐在床上呆滞了一会,大脑慢慢回魂,拿起床头上的闹钟一看,时间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到了七点半。她想起早上第一节有课,立刻慌手慌脚地换衣服,动作太快,拿衣服时竟然吧《逆旅》扫到在地上。她心疼地捡起来放回枕边,冲进卫生间洗漱。真是毒害无穷,这本小说就是放置了若干年的醇酒,看第一遍还不觉得如何,第二遍时效用就猛然挥发出来,细节太过真实,连做梦都是那条蛇一样的巷子,自己在巷子里徘徊,不得解脱。
这个时间自然是没办法再吃早饭了,连用微波炉热一下牛奶面包都是奢侈。她只来得及梳了下头发,抓起书包和钥匙就出了门。
一路狂奔到楼下,恰好碰到拎着早点晨跑步回来的郑宪文。一脸神清气爽的郑宪文惊讶的看着她,她匆匆打了个招呼,一边开着车锁一边想,所以邻里的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自己什么乱七八糟衣冠不整的样子都见过,怎么可能还有未来。
她推着车子出了车棚就要上路,郑宪文一把拦住她,准确无误把手里的豆浆和糯米饭团挂在她车把上,简单地吩咐:“带去教室吃,别饿出胃病。”
一瞬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习惯性的照顾她,她也很自然习惯性的接受。
孟缇自然不会跟他客套,飞快短促地“嗯”了一声就骑车走人。晨风从脖子上灌下来,凉凉的柔柔的,浇得十分舒服。
王熙如已经在她们的固定位子上坐下了,不前不后的,十分有利,她迅速窜到她身边坐下,上课钟声准时响起。认真让课时时间倒是过得飞快,很快第一节小课结束,王熙如看着她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口喝豆浆,囫囵吞糯米团子的模样,倒笑了:“难得看到你在教室吃早饭啊。”
“我也不想的,郑大哥非塞给我。”
王熙如笑眯眯:“才一回来,你们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了?”
“绝对没有的事情!”孟缇一个激动,差点把豆浆喷出来,“我们一直这样。”
王熙如直摇头:“不要激动,注意影响。你怎么也是本院第一美女,代表人物,请不要给本院丢脸。”
“江湖女儿不拘小节,”孟缇豪气万千的摆摆手,示意她看后排,“周明,什么事情。”
周明作为本班班长也是前学生会得力干将,是负责向大四数学系一班传达各种命令的人,对孟缇和王熙如而言,他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干活和下苦力。果然周明清清嗓子,就开始说:新生这周末入学,需要有人迎新,希望两位气场强大的美女师姐能够坐镇数学学院迎新台,充当美好的门面。
孟缇不理解:“以前我们去还可以理解,现在我们都大四了啊。大二大三的干嘛去了?我本来打算周末抽一点时间逛书市,熙如还要打工,更去不了。”
周明知道孟缇心软好说话,于是笑眯眯作揖:“孟大小姐,书又不会长腿跑掉,下周再去书市吧?迎新也就是做做样子,不用每时每刻都在,你稍微露个脸就行。”
孟缇想了想,的确没什么太好的理由好拒绝,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她对平大和数学学院是很有感情的,能做一点事情一般来说也不会推辞。更何况是迎新迎惯的了人,小时候在学校里转,看人家迎新,长大了自己上阵,多一次也不算什么。唯一预料之外的,老天仿佛是要跟所有的新生人作对一样,天气诡异的燥热着,才平息两天的秋老虎卷土重来。早上和傍晚还好,中午才真是热的一群人像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乱跳。
当然,热只是一个方面,有时候男生不在也要帮着带路,还要随时负责回答学生家长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个周末过去,整个人严重脱水;同时也光荣完成了任务,那些新鲜的大学生门大都记住了大四的美女师姐,那可真是美人如玉如兰,性格更是温柔耐心,待人周到,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