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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趴在冲洗盆前的男性尸体,就更添诡秘色彩。然而,我并未因这份诡秘色彩而感到压抑或不安,反而感到十分惊讶。原因是那具头部还浸在冲洗药水里的尸体,身形十分眼熟。
此时,流年赶到了,跟我们打个招呼就开始工作。当他把尸体平放在地上时,我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死者是宁宇易。趁他进行初步尸检的空档,我观察了一下暗房内的情况。
地上有水迹及少量水泥,虽然非常零乱,但还能看出一大一小两种鞋印。大的应该属于死者,而小的从鞋码及图案判断应该属于“水泥女妖”。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的栅格落在地上,我想她大概是从这里下来杀人。
观察片刻后,流年便向我招手,走近后他便说:“初步估计死因是溺水。后脑有皮下出血的迹象,应该是被人用力按在冲洗盆里淹死的。因为皮下出血情况很明显,所以我估计凶手是个强壮的成年男性。”
既然凶手是强壮的成年男性,那么安安的嫌疑就不大了,不过她半夜三更在凶案现场出现,又没有合理的解释,当然不能马上就放她走。还是先让她局里多待一会吧,反正阿杨的手下也不会把她怎样。
正准备跟阿杨去询问保安昨晚的情况时,站在暗房门前的蓁蓁忽然问了个十分脑残的问道:“这房间是干嘛用的?”
她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跌倒。为免她继续丢人现眼,我只好在她耳边小声说:“这叫暗房,是用来冲洗照片的。”
听过我的解答后,她就更加疑惑地问:“那里面为什么没有照片和胶卷?我前不久看过一部摄影师做主角的电影,他那间暗房里可是挂满照片的。”
经她这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个细节。宁宇易深夜进入暗房,当然不会是没事来溜达,昨晚他与纪雪融见面时,对方把照片撕毁,那么他应该是来重新冲洗照片。然而,现在暗房里不但没有照片,甚至连一张底片也没有,显然是被凶手拿走了。可是,传说中的水泥女妖要底片来干嘛?
看着暗房内零乱的鞋印,“36码”这个数字突然在我脑海中浮现,随即颤抖了一下——安安的身高大概是一米六,应该是穿36码的鞋子。难道凶手就是她?死者拥有对她母亲不利的照片,所以她要杀人灭口,并毁灭所有照片及底片。
第五章 美人难关(下)
之前我认定洗手间的鞋印是高个子留下,其中一个重要的判断依据是依依的口供。或许她对我们撒谎了,鞋印是她们两姐妹一起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谋杀宁宇易做铺垫,以便把罪名推在不存在的水泥女妖的身上。可是,倘若事情真的如此,那安安为何要多此一举,让我知道她妈妈被要挟的事情呢?
本来以为这案子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现在才是刚刚开始,而且还这么离奇诡异。没有证据支持的猜测毫无意义,我所以也不再多想,跟阿杨到一楼保安室找昨晚当值的保安了解情况。蓁蓁似乎对暗房很有兴趣,并没跟我们一起下去。
昨晚值班的两名保安分别叫李波及郑振业,他们本来已经下班了,但为配合警察调查,所以并没有离开。我询问他们昨晚的情况,李波先开口回答:“昨晚,我们都坐在保安室聊天,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十三楼的小林突然跑了进来,说她那层出事了,叫我们快点上去帮忙……”
“凌晨两三点……那她之前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问道。
“我没注意到……”李波尴尬地瞥了郑振业一眼,后者也尴尬地耸耸肩。
“当时你们都在睡觉吧,还说什么聊天。”一直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黄禹忽然插话,随即又继续睡觉。貌似他的工作就是在保安室睡觉,我昨天来调查他也是在睡觉,而跟他一起值班的何夕却总是在巡逻。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大概就是他能大方地睡觉的原因吧!
李波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讲述当时的情况:“我们跟小林一起上到十三楼,她说听见暗房里面有打架的声音传出,但门锁上了打不开。我们来到暗房门前时,里面并没有声音传出来,但门的确是锁上了,而且是从里面闩上的,我们用钥匙打不开,只好一起把门踹开。门打开后,就发现里面死人了……”
从李波的口供中,我得出三个要点,一是案发时安安在现场,这一点对她十分不利;二是他们与安安赶到暗房门前时,里面没传出任何声音,也是说此时凶手已经不在暗房之内,这对安安更加不利;三是没有人能证明安安跟死者是何时进入日报大厦,同样对安安很不利。单凭这三点,已经够让她有口难辩,更何况她无法解释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报社。
其实,她于深夜出现在报社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应该与她母亲的事情脱不了关系。不过,这个理由也可以视为她的杀人动机,虽然我私底下并不相信她会杀人。
“现有的证据对你的小妹妹很不利,要是你打算跟她私奔的话,可以贿赂我。不用太多,给我一百万就行了……最好是欧元,美金最近贬值得很快。”离开保安室后,阿杨跟我开玩笑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连一百万日元也没有。”我没好气地回答。
此时蓁蓁电梯里走过来,我向她招手,但她却没看见我们,似乎在想什么,我叫了她几声,她才走过来。我问她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她答道:“我刚才经过茶水间时,有两个女生在里面聊天,她们说林主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黄敬唯唯诺诺的,主编竟然对下属惟命是从,你说奇不奇怪?”
“这事你还是先别管吧,要我们忙的事情还多着呢!”安安的事情已够我头痛了,她父亲的事我可不想过问。
随后我们便返回局里准备询问安安当时的情况,谁知道还没见到她就被她的家人缠住了。她的父母及姐姐把我们围住,不停说我们冤枉好人、安安不会杀人之类的话。期间我特别留意了一下纪雪融,她似乎对宁宇易的死毫不在意,那么他们曾经是情侣的假设基本上可以否定了。女人比男人要感性得多,就算是不愉快地分手,对方突然死了,怎样也会伤心一阵子。然而,我在她身上只看见她对安安的担忧,并未察觉有何伤心的表现。宁宇易肯定是掌握了一些她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并以此勒索她,但一个平凡的家庭妇女会有什么秘密吗?也许该调查一下她,但现在我必须先向安安了解情况。
肖剑峰一个人独自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的面容很憔悴,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虽然与妻子的关系不太好,但应该挺关心安安的。俗语说“小姨子有姐夫的半边屁股”,这话大概是出自姐夫们之口。原因很简单,对姐夫们来说,小姨子与妻子都是一个妈生的,肯定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而妻子因为朝夕相处,自然会发现其不少缺点,但是小姨子就不一样,她比妻子年轻,而且距离产生了朦胧美,再加上西门官人的名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近在眼前但又“偷”不到的小姨子当然要比妻子好上百倍。正因如此,在姐夫们眼中通常会出现如此假象——妻子的优点在小姨子身上无限扩大,但缺点却一样也没看见。这就是所谓的“小姨子情结”。他与妻子不和,也许因此更加深了他的小姨子情结,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脸愁容。
“你们放心好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安安没有杀人就一定没事!”我说了句官腔话,好不容易才脱身,立刻就跟蓁蓁逃命似的跑了。按理说,安安要是没杀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事实上她要走出这个大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也不能肯定她有没有杀人,虽然我并不愿意相信她就是凶手。
我跟蓁蓁一同进入审讯室,安安一看见我就哭着想扑到我身上,可是她的手被反拷在椅子上,站不起来。我上前屈膝下蹲,轻按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害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羽哥,他们要冤枉我杀人了,你快带我离开这里,我很害怕!”她语带咽泣,身体不住颤抖,十分惹人怜悯。在私而言,我绝不相信她会杀人,但在公而言,暗房内的鞋印又让我感到疑惑——我趁机比较了一下她的鞋码大小,应该是36码,或者我该让悦桐取她的鞋印去比对一下。不过,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的鞋子上并没沾有水泥,就算她是凶手,她行凶时也不是穿这双鞋子。
“别哭,先把昨晚的情况告诉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我说罢便跟看守她的伙计要来钥匙,把手铐打开。她的双手重获自由后,马上就搂住我哭个不停,我只好取出一片口香糖口哄她:“要不要啃片口香放松一下?”
“不要,你的口香糖跟石头一样硬。”她这才破涕为笑。
“好了,现在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
案情至此还真够扑朔迷离了,虽然我觉得安安不会是凶手,但她的确有可能是为了她母亲的事情而杀人,而她那外表平凡的母亲似乎亦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再加上那只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的水泥女妖……长生天啊!我的脑袋要爆炸了!希望安安的口供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当然我更希望她不会骗我。
第六章 左手酒吧(上)
“昨晚,跟你分手之后,我就一个人跟着宇易。我当时心情很乱,也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做什么,反正就是一直跟着他……”安安说这话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想她大概因为生我气,所以才会跟着宁宇易,找机会拿他来泄愤。也许她当时并没有这么想,但潜意识应该如此,她随后的叙述也印证了我的推测——
他可能是赶时间吧,一路上都走得很急,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走进一栋公寓里,他也没注意到我。我之前去过他家拿照片,所以知道他住在这栋公寓的三楼,我没敢跟进去,就在外面看着他家的窗户。
我就这样傻乎乎地站在马路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一想起你就很生气,很想找个倒霉鬼来发泄一下。想来想去,最合适的倒霉鬼就是他了,但要怎样才能拿他来发泄,我又没想到,所以就一直站在马路上发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家里的灯关了,我想他应该是睡觉了吧,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我就打算回家了。可是,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他从公寓里走出来,而且化了妆,打扮得很奇怪。
我看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就赶紧招来另外一辆跟着他。他在酒吧街下车,进了一间叫左手吧的酒吧。我本来想跟进去看看,可是又怕会被他发现,只好又再傻乎乎地站在马路上……
(为了让她放松心情,我随口问她,有没有人骚扰她,一个年轻的单身女子这个时候出现在酒吧街的路旁,肯定会招来不少猥琐男。)
有,有好几个色狼叫我跟他们一起喝酒,把我吓坏了,我只好躲到一边去。
好不容易才熬到凌晨时分,他终于都从酒吧里出来了,坐出租车回家。我又跟在他后面。他回家后换回平时的装扮,又再出门,这次他没有打车。我偷偷跟着他,没走多远就知道他要去那了,他所走的路是去日报大厦的,大概走十分钟就到了。
来到日报大厦后,我等他进了电梯才敢进入大堂。而且也不敢直接坐电梯到十三楼,因为怕被他发现,到了十二楼我就出来了。我打算爬楼梯上去。本来想不就是一层楼梯嘛,一会儿就行了,可是当我从电梯里出来时才发现,整层楼都黑乎乎的,我突然想起闹鬼的事情,快把我吓坏了。不过,最后我还是借助手机的光线,咬紧牙关爬楼梯上到十三楼。
十三楼也是黑乎乎的,我瞎摸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跑到那里去。后来我走到暗房外面,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想他应该是在里面冲洗勒索妈妈的照片,突然就来气了,想冲进去把底片抢过来。但当我想把门打开时,突然听见里面好像有打架的声音传出,而且门也锁上了,我又敲门又叫他的名字,门也打不开,只听见他叫了声“救命”。于是我就跑到一楼找保安帮忙……
安安的口供并没给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反而使她的处境变得更不利,因为她始终也没有明确说出她跟踪宁宇易的目的。但是,她的口供也并非全无用处,起码她告诉了我们,死者昨天打扮怪异地去过一个叫左手吧的地方。左手吧,挺古怪的名字,或者我们能在那里获得一些与死者有关的情报,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到他家里翻箱倒柜。
离开审讯室时,蓁蓁忽然一脸蔑视地对我说:“才认识一天就把人家小妹妹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