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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有个人在那里,那人戴着墨镜,一动不动的蹲着,身上穿的衣服和一旁的林叶几乎分不出来,反光是他手上拿的东西造成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法理解,跟着才发现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枪,他正在瞄准天放。
「天放!」
她扔下热茶,朝空地里的他飞奔过去。
他抬起头来,看见她惊慌的表情。
枪声响起,声音很轻,对方装了灭音器,她却依然能听到子弹摩擦枪管击出的声音。
「趴下!」她惊恐的喊着,在瞬间扑倒了他。
子弹射在地上,扬起泥尘。
另一声枪响传出,她想起身,他却抱住她往旁翻滚,用身体遮挡住她。
对方在转瞬间连开数枪,她听得心惊,他继续抱着她翻滚到菜园的沟渠里,在躲进去前的最后一瞬间,她听见子弹穿射进他肌肉里的声音。
他的血喷溅到她脸上,他庞大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不——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他爱她,他说要陪她到老的!
她愤怒的尖叫出声,她却没有感觉,直到他抱着她喊:「可卿,我没事,只是擦伤而已,你看,只有手臂擦伤而已!」
瞪着他流血的右臂,她停止了尖叫,两秒,然后再次开始哭着对他咆哮。
「你疯了吗?」她气冲冲的看着他,泪流满面的吼着:「你为什么要挡?你该知道我就算受伤了,也不碍事的!」
「不碍事,却一样会痛!」他抓着她瘦弱的肩膀,火大的吼回去:「我该死了才会让你再为我受伤!」
「我宁愿自己伤了也不愿你死!你这个笨蛋!要是你死了,我要怎么办?我怎么办?」她哭着咒骂,恨他如此轻忽自己的生命。
他张嘴欲言,对方却又在这时开始射击,一时间泥土四溅,她闪电般将他压回田里的沟渠,闪避那些不长眼的子弹。
「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差点失去他的事实让她愤怒万分,她丢下这句话,随即如箭矢般飞身出去。
他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抓住她。
「可卿!」他吓得肝胆俱裂,连忙跳起来,却看见她扔出一颗石子,打歪了对方的枪,跟着转瞬间飞射至杀手处,一掌就将对方打飞出去。
杀手撞到树上,还未掉落,已被她箝住颈项。
一时间,万赖俱寂。
他爬出菜园,用最快的速度朝她跑去。
「谁让你来的?」她掐住那男人的脖子,愤怒到无以复加,「说!谁派你过来的?」
「咯……咯……」男人的脸因缺氧涨得通红,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模样有如复仇女神,眼角却仍有着泪。
「可卿。」他走上前,柔声道:「放开他。」
「他想杀你!」她气愤的说,一只玉手仍紧紧箝着那男人的脖子。
「我知道。」他伸手轻搭在她后腰上,轻声提醒,「但是你若杀了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说得对,而且你得放开他,他才能说话。」
她紧抿着唇,右手仍箝着那人的脖子。
「别脏了你的手。」他低声诱哄着,「把手给我。」
泪水从眼角滑落,两秒后,她松开了手。
他微松了口气,将她带入怀中。
她在他怀里微颤着,因气愤和未退的惊惧而颤抖。
他抚着她的背,只见那名被放开的杀手几近气绝,软倒在地呛咳着。
他亲吻她的额,低声要她先到一旁,她不愿离开他,执意要站在一旁。
知道她担心,他没再多说,只是在那仍在呛咳的男人面前蹲了下来。
「谁派你来的。」
男人蜷在地上边喘边咳,右手已在裤脚,只要伸手就能抽出藏在靴里的刀,但那女人厉害得可怕,他方才完全没看清她是如何跑到他面前来,又是如何抓住他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打伤的,但眼下肋骨断了好几根是事实,他的长枪掉到三尺远外也是事实。
眼前的情势不利于他,但或许他仍能挟持住这位少爷,这念头才闪过,他就听见对方微笑开口。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拔出那把刀。」
他心一凛,知道自己先机已失,只听对方气定神闲的警告他,「别让我问第二遍。」
他在笑,一双黑瞳却冷如寒冰,忽然间,一阵寒颤窜上背脊。
眼前这位仇家少爷手上的枪伤仍冒着血,他却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他见过这种人,也见过这种冷血无情的眼,求生的本能让他知道这个人绝对惹不起,如果刚刚那神出鬼没的女人是想杀他,这个男人就绝对是想让他生不如死,没再多想,他开口就报出了出钱老板的名字。
「仇……仇天霖……」
杀手被警察带走了。
他的枪伤,也在医生的处理下,缝合包扎好。
从最近的诊所回来之后,她看着他手臂上的白纱,眼眶含泪的说:「下次,千万别再那么做了。」
「这句台词应该是我的。」他揽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叹气道:「你把我吓死了。」
「我才被你吓死了。」她在他怀里哽咽道:「你说你保证会陪着我的,你说你不会再让我一个人的……」
「对不起……」他抚着她的背,瘖冢改悴换崴溃慈曰嵬矗渖擞纤伲现氐纳巳慈砸仙鲜欤阋以趺囱壅稣隹茨阍俅挝叶耍缓笏啦涣耍从植荒芫鸵剑荒芡纯嗖写诺人茫俊
她猛地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记得那一次?」他抚着她的脸,粗嘎的道:「一次就够了,那种只能旁观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一次就够了,我实在不想再让你为我受伤,我无法忍受你在我怀里哀号,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你帮了,真的……」她趴回他胸膛上,含泪道:「真的……」
「我以为我会疯掉。」他拥着她的纤腰,在她耳畔低声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伤成那样,再也不想听见你痛成那样,如果伤的是我,至少找还会死……」
蜷在他怀里,她垂泪紧紧环着他的腰,久久无法成言。
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那一世她伤好之后,他只是变得更加凶恶暴躁,她从不晓得他是如此在乎……
窗外,月儿爬上山头。
秋风微冷,透着沁心的凉。
她听着他的心跳,让那规律的节奏安抚着她,好半晌,才开口再问:「为什么……仇天霖要这么做?他不是已经是总裁了吗?」
「大概,是不相信我会放弃吧。」他一扯嘴角,「那杀手是跟踪父亲一起上来的,天霖应该是知道父亲要来找我回去,只要我还在的一天,对他就永远会是个威胁,我死了,他才能安心。只是他大概没料到杀手会失败,还把他供了出来。」
「之后……煌统会怎么样?」
「不知道,那已经不是我的事了。」
「仇靖远他……」她不安的开口。
「他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说:「你是不可能甩掉我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你都是我的,我会再找到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喉头一哽,哑声道:「别忘了你说的话……」
「我不会忘的。」他深情的看着她,承诺道:「就算我忘了,你也会帮我想起,我会记得你,我会记得我爱你……」
她趴回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紧紧环着他的腰。
这个男人是她的,这辈子是她的,下辈子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
「我爱你……」她柔声低喃。
「嗯。」他拥着她,和她挤在同一张小床上,在银色月光下,轻柔的在她耳畔低语:「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永远都爱你……」
星满天,月当空。
夜风,轻轻吹拂而过。
他和她,在这深秋相依偎着,承诺永久……
黑洁明 》》 相思修罗·下
家书
亲爱的父亲、母亲:
不知你们近来可好?我和天放都很好。
今年年初,他又将屋子加盖了,还在屋后种了几棵苹果树,只因为我爱吃。
他似乎迷上了亲自动手整修我们的房子,家里的一切,包括桌椅,都是他亲手做的,连桌上的花瓶,他都不假他人之手。
虽然,他和他合伙人的事业越做越大,他似乎依然甘于留在山上陪我,我问他会不会羡慕人家天天上报,他这个幕后的主事者却无人知晓?
他却笑着说,烦人的事,让宗旭那只孔雀去处理就好。
很多事,我从来没说过,他却清楚晓得。
每一天,他都会抽空写他对前世的记述,那么多年下来,不觉间也累积了上百万的字数,我很想看,他却不许,怕我因回忆而难过。
他说,那是要给他自己看的,下辈子的他。
最近,我偶尔还是会因为梦到往事而惊醒,但我已经不再为此感到难受,因为我知道他会陪着我,无论现在或以后。
对了,前一阵子,我突然腹痛如绞,而且流血不止,你们也晓得,我的伤一向好得快。
我吓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止不住血,我不记得自己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天放也吓坏了,我不敢去看医生,怕被人发现异状,他开车带着我下山,北上冲到秦的店里去。
虽然我们到时,已是夜半时分,他仍坚持要打扰人家。
结果,秦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要天放到便利商店去买卫生棉。
天放有些傻眼,我也是。
没错,我月事来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也是。
那一天,他哭了,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害我也跟着他哭了好久好久。
我的时间,已经开始流动了。
回山里后,有一天,我在森林里见到了澪,她说她只是想来和我说恭喜,然后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但我晓得,她是真的变了。
我知道她很寂寞,我告诉她我希望能常常看到她,她听了只是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我真心希望,会有再看到她的一天。
这些事情,我想你们大概都晓得了吧,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们仍在,也许此刻就正在看着我写下这封信吧。
但写了这么多年的信,突然不写似乎有些奇怪。
天放说,我还是可以把信烧给你们,这样你们就可以将我的信收藏起来。
其实,我真的真的好想念你们。
谢谢你们收养了我,谢谢你们愿意爱我,谢谢你们那么多年来如此包容我。
希望来世,我还能有幸做你们的女儿。
可卿 敬上
【全书完】
黑洁明 》》 相思修罗·下
闇黑之章
黑暗中,寒气逼人。
除了他自己,和缠绕束缚住他的冰寒玄铁,他什么都看不见。
间断的烈焰方熄,他能嗅闻到自己身上的焦味,感觉到焦黑的皮肤被寒气冻结,然后干裂,再次迸出鲜血。
他因寒气而咳着,全身疼痛欲裂,死亡的解脱在他身上不会发生,剧痛和折磨却会一再重复,他的怨恨也是。
黑,是前方唯一的景物,他蹲踞在地上,咳出了冻结的血珠。
忽然间,他感觉到些许生息。
他抬起头,牵动了身上的铁链,铁链摩擦发出沉重的金属声响,在这寂静的地方听来显得特别响亮。
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缓步朝他走来。
他一动不动的瞪着来人,直到对方来到他面前,停下。
男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张脸白得吓人。
「你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你是谁?」他双眼发红,戒慎的瞪着眼前声音低沉阴寒的男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记得什么?」
他蹲在冻结的地上,抿唇不答。
「你的宫殿?你的王国?你的人民?」
他不发一语,吸着刺骨的寒气,阴骛的盯着那黑发垂地,一脸冰寒的家伙。
「夜蝶舞?」
这禁忌的名字斩断了他的理智,他怒吼着猛然冲向那人,但还未碰到对方,就被钉在墙上的铁链给扯住。
他咆哮着,不顾疼痛的硬扯着沉重的寒铁链,想攻击对方,却因为被缚住而无法成功。
男人一直站在原地,毫不畏惧他的威胁,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着脸等到他因疲倦而停下来喘气。
「看来你还记得。」男人看着他淡淡开口,「他们说得没错,你的确很顽固。」
他低吼一声,却不再浪费力气,只是阴狠的瞪着那冷漠的家伙。
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铁板,看着上头的记载,轻声念道:「阿塔萨古。龚齐,得年三十二,造业一万七千六百二十八人,罪孽深重、冥顽不灵、怙恶不悛,经审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火烧冰冻之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