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军需处所有人因贪赃枉法,贻误先机,而被处以极刑;
国相斛律齐因监管失误而被罚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
……
一时,朝中震动,议论纷纷。
不少人叹道,车吉安这才是福祸相倚,功亏一篑。
一场弥天大祸到底是有惊无险遮掩过去。
我暗下松了口气,连日来晚眠早起,加上此番折腾,三月刚过,自己却病倒了,每日卧榻,整日昏昏沉沉,醒来便就是喝药。
而霍太医从苍岭回来后亦是咳嗽连连,病情时好时坏,但每日不忘开了方子让人送来。
长孙鹭眉既要照顾霍太医,又要每日来我这边瞧瞧我的病情,跑前跑后,亦是憔悴了不少。
我心下不忍,便每日让侍女去王府一隅的霍太医那里拿方子,顺便将自己宫内永远也吃不完的补品给霍太医送去一些。
每日便是在床榻上渡过,偶尔醒来便到窗前坐上一坐,看看天色渐暖,偶尔有鸟儿飞过窗前。
乌洛不上朝的时候,便与我在宫中对坐,就这样,不知不觉,每日平静的时光里,三月亦渐渐过去了。
恍如是一夜间,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熏风拂面,杨柳吐芽。
漠北的春天来得比中原要晚许多,想起在大梁的皇宫,此时该是碧波微漾,新荷出水;湖堤边垂柳依依,岸上姹紫嫣红;御花园里早已是裙袂飞扬,千娇百媚,笑语嫣然。
除了偶尔飞过的几只鸟儿,偌大的寝宫内外寂静无声。
我叹口气,看着身边的芬姚小心吹着玉碗里的汤药,顿顿对自己说,“王妃,这药可以喝了。”说着将我小心扶起,又在我的身后垫上一个靠枕。
见我提不起精神,芬姚便逗我道,“王妃,奴婢今日一早起来,去后花园那边,你猜奴婢看到什么了?”
芬姚面色微红,鼻尖上尚有细小的汗珠,想来是刚进屋里。
我淡淡道,“看到什么了?”
芬姚抿嘴一笑,“竟是那片从大梁那移植来的四品海棠含苞待放。”
心底蓦地一窒,昔日的棠梨宫,半亩雪白梨花,半亩浓浓淡淡的红色海棠,似胭脂点点,可谓“占尽春色最风流”。
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历来文人墨客题咏不绝,“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所谓“四品海棠”,不过是说四种海棠而已,西府海棠、贴梗海棠、垂丝海棠和木瓜海棠。四种海棠各有千秋,而自己更喜欢西府海棠。
海棠花开娇艳动人,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西府海棠花形较大,朵朵成簇向上,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
心下亦不禁感念起乌洛,这寝宫原先建造的时候,便已是仿了自己原先在大梁的寝宫而建。如今竟又移植过来如此多的海棠,竟真是半个棠梨宫了。
心里五味俱全,且忧且喜之时不免又惆怅之至。
芬姚见我怔怔出神,轻轻唤道,“王妃?”
我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方才本宫不过是想起那大梁的皇宫,比起这里,到底是热闹些……”
因为自己的到来,乌洛命人将王府重新改造,又扩大了数倍不止。虽是奢华宛如大梁的皇宫,却每日只有自己一人行走。偶尔与乌洛并肩走在寝宫内的花园里的时光,又是屈指可数。
……
我大病初愈,起身坐在铜镜前,怔怔望向里面几乎又瘦了一轮的自己,乌发披肩,脸色有些苍白,不禁叹口气,心底渐有丝丝缕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弥漫开来。
而乌洛自车吉安被解除兵权后,亦不免有些郁郁,偶尔不免叹道,“可惜了这个孩子……”
我无意去打听车吉安在府中如何,只是偶尔耳边会会回响起那日纳兰思思的苦苦恳求之语:“求王妃成全我,把我的心意带给车吉安……我此生非车吉安不嫁……”N!~!
………【受赠】………
高昌灭亡后,原本三足鼎立的天下只剩大梁与柔然及东北一些零散周边小国。按照盟约,两国以天山、阴山为界重新划疆而治,大梁又在边境增设四郡,增开互市六处。柔然亦迁移十万人到收复的漠北地区。自此,大梁与柔然的边境来往达到鼎峰。
得知柔然使者不日将要去大梁递送国书,我挂念启雨、启菏及启仲三个孩子,便将得空亲手做的几身小衣裳让使者带去。
日子平静地过着,每日乌洛上朝,我便在宫中抚琴或是绣些小孩衣裳打发暮春的时光。
窗外的合欢已是绿荫如伞,偶有长枝伸进雕花长窗,微风晃动似排扇般、纤细似羽的叶子,心里不免也柔软几分。
闲暇的时候,我便去花园里走走,看着满园绿意盎然,花开似锦。尤以那片盛开的海棠最艳。天空晴朗的时候,侍女们便会将琴搬至树底下,我便抚上几曲,除了芬姚会捧着绣撑飞针走线,其他几个人便是坐在一旁听得如醉如痴。
芬姚手里绣的便是我还未绣完的一件给启仲的冬衣,绣的是团福字样。
一旁的阿熙看着芬姚手里的五彩绣线很快被绣完一支,不免羡慕道,“都说中原女子女红个个好得不得了,这芬姚姐姐绣得真好。”她边抢过绣布在身上比量一番,啧啧道,“这小孩子穿在身上,当真是美得很……”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今早还有宫里的人来,说大汗夫人有喜了……”
蓦地,我的手一抖,原本和谐悠扬的琴音随着手指滑过琴弦突然戛然而止。
余光里,我看见芬姚拿眼睛狠狠剜了一下阿熙,阿熙则站在一旁愣愣地拿着手里的绣布不知所措,一张粉脸通红,旁边几个侍女亦不满地看着阿熙。
我心下怆然,平静起身,淡淡道,“本宫乏了……”
一路回宫,只觉双腿无力,眼睛所到之处,一片花团锦簇,却是空洞洞的。
我不得不承认,阿熙的话有意无意却是刺伤了我。
没有孩子早已是自己的永殇,自滑胎小产后,自己虽是遵照霍太医的秘方日日沐浴并喝药调养,等来的却是一日日的失望,直到现在,自己早已不再抱什么希望。
一想到此生自己与乌洛将永无子嗣,心底便如生生被撕裂开一道破口,唯有无尽的冷风灌进,将自己的心吹向无尽的深渊。
而达簿干阿茹,那个痴迷乌洛却将自己的心思掩盖得纹丝不乱的柔然最尊贵的女人,谁都以为其与大汗鹣鲽情深,如今居然又有了孩子。
这是不是对自己的嘲笑?上天,对自己是不是过于残忍。
似吞吃黄连般满嘴满胸都是苦味,一时胸闷不已。蓦然,腮边温热的液体滑过,我抬起微微颤抖的广袖,想去揩干,却是怎么也抬不到脸庞的位置。
我颓然坐下,生平第一次,哀哀哭了出来。
……
半月后,等来了出使大梁的使者来信,大梁亦遣使者来柔然,并带来大梁国皇帝的国书,并厚礼相赠柔然汗国。
对于两国从兵戎相见到现在一南一北划疆而治,柔然可汗大檀自是龙颜大悦。
重赏大梁使者之后,柔然亦回赠给大梁良马千匹等等。
听到大梁使者亦带来了瑶贵妃的回信,我迫不及待拆开。
信中,瑶贵妃感念长公主对孩子的惦念,三个孩子如今呀呀学语,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穿上长公主亲手做的衣裳,竟是不大不小,孩子很是喜欢。……
随信还有宫里名画师画的三个孩子的画像。
挂轴上三个孩子在一棵玉兰树下嬉戏玩闹,看得我心里一阵柔软。
瑶贵妃在信尾,提到自长公主走后,宫中又增添三名孩子云云……
我正对着三个孩子的画像仔细端详,脖梗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我故作不知,然后倏地一回头,嗔道,“王爷——”
乌洛先是一怔,而后眉眼弯弯,“你知道本王在身后?”随即扶住我的肩探身向桌上看去,“这是谁?”
我用手小心地抚摸着上面三个孩子的粉嘟嘟的小脸,分别指着上面的孩儿,轻轻道,“这便是臣妾在大梁的时候亲手抚养的三个孩子……这对孪生兄妹一个叫启雨、启菏,他们的母亲原先是皇兄一个不受宠的末等嫔妃,却一朝母凭子贵;这个…便是兰贵妃的孩子,叫启仲;三个孩子都是刚出生便失了慈母之爱……”
我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孩儿,恍如又回到那不眠不休的日子,自己伏在摇篮前也如这般注视着他们。
我幽幽叹口气,“他们的母亲临终前亲手将孩子交予臣妾,算来,臣妾亦是有三个孩子了……”
乌洛本是细心在看着画面上的三个孩子,听我这么一说,神情微一滞,很快一抹微笑现在唇角,“这三个孩子很可爱,还有先前的那个秋秋,本王倒难以想象,你是怎样一下照顾这些孩子的……”
我没有言语,就这样痴痴望着这幅画像。
一时室内静谧,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蓦地,我抬头望着乌洛,愣愣道,“王爷,大汗夫人有喜了……”
乌洛闻言一怔,眉头很快皱起,唇边的微笑渐渐隐去,原本探身向前的身子亦直起,声音里多了一丝冷硬,“是么?”
我叹口气,“臣妾的意思,是不是该去送份贺仪?”
乌洛凝眸看我,似笑非笑道,“你与她素无交往,怎会想起贺仪一事?”
我胸口一窒,随即淡淡道,“看来是臣妾多心了……”我边说边将挂轴卷起,起身放在柜里。
还未转身,就听乌洛淡然的声音,“大梁的使者带来的只是寻常的家信,而本王带来的是大梁皇帝的礼物……还请王妃过目。”
“礼物?”我愣住。
从乌洛手中接过的不是锦盒抑或礼单,竟是一纸黄金圣旨。
我心下纳罕,展开一看,盖着朱红天子印玺的手谕上,正是梁文敬的笔迹。
寥寥几行字让我的心瞬间怦怦跳将起来,竟是大梁西北部边境南去方圆八百里疆土,划归大梁长公主、和亲王妃沈卿卿所有,子孙后代世袭。N!~!
………【驾崩】………
我几欲怀疑自己看错了,捧住手谕的冰凉双手略有些颤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一边斜靠在榻上悠闲喝茶的乌洛闲闲道,“你的皇兄还真是慷慨……”
一句话让手里的圣旨滚烫如沸水,我稳住心神,将手谕往桌上一放,淡淡道,“臣妾一妇道人家,要这何用?”
说归说,这份忽如其来的“礼物”及内心滚滚翻涌而上的震惊及无以言表的百味杂陈让我几欲无法面对乌洛意味深长的眸光。
恰好芬姚进来禀道,“宫里来人求见王爷。”
乌洛起身,深深看我一眼,转身出了内室。
看着乌洛的紫色滚金长衫消失在锦屏外,我的心才从方才的狂跳中渐渐平静下来。
我懊恼地看着桌上的黄金盘龙圣旨,冷然吩咐侍女道,“收起来。”
三更已过,坐在桌旁的我边翻着手里的一本泛黄的医书,边打着瞌睡。
芬姚上前为我挑挑烛火,轻声道,“已是子时三刻了,王妃还要等王爷吗?”
我伸伸因久坐已是酸痛无比的腰,问,“王爷临走没说何时回?”
芬姚摇摇头,“方才王爷听了宫里来人的禀报,二话没说,立刻吩咐备马进宫了。”
我怅然叹口气,掩上书卷,起身走到窗前。
轻轻推开长窗,窗外,夜凉如水,浩瀚的天际银月高悬,洒落一地月光,连窗前花园里盛开的花儿亦淡淡似披了层薄纱,朦胧而华美。
没有了白日喧嚣,天地间独有一份特有的宁静,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方才困倦不堪的头脑才渐有些清醒。
乌洛必是介意了,如此一想,心里便无端添了诸多烦躁。
直到四更之时,我才和衣斜倚在榻上眯眼小憩了一下。
朦胧间却听到锦屏外急促的脚步声,及惊慌失措的内侍的声音,“快去禀报王妃,王爷有急令!”
我恍然由半睡半醒之间醒来,从榻上翻身而起,沉声问,“何事如此惊慌?”
来到中厅,地上正跪着因过分惊慌而浑身颤抖的内侍,一身缟素,见到我,如获大赦般,猛然磕头如捣蒜,“启、启禀王妃,半个时辰前,大汗,大汗龙驭宾天了——王爷有令,宣王妃快快进宫……”
……
我一身素服,坐在疾驰的马车上,身边的侍女铁兰和坦坦尔按剑**我身旁,芬姚等几个人亦坐在我身边,垂头间或有轻微的啜泣声。
方才闻此噩耗,顿觉一层寒霜将